团场过年

2020-11-30 11:03张继
兵团工运 2020年1期
关键词:团场煤油灯上衣

□张继

春节将至,团场小镇过年的喜气越来越浓。雪花在空中似蝴蝶般飘舞着,仿佛也赶来过年似的。几个孩子在雪中玩耍,“咯咯”的笑声,让我想起儿时过年的情景。

那时,团场的生活艰苦,平时缺吃少穿,小孩子都盼着过年,能穿上新衣服吃好吃的。每年,腊八刚过,母亲开始忙碌,白天干连队农活,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在煤油灯下,踏动缝纫机为我们姐弟三人赶制新衣服。为了我们过年能穿上新衣服,她常常熬到了深夜,缝纫机嗡嗡的响声,像一首欢乐的歌儿伴着我们进入梦乡。

一天深夜,我起来解手,见母亲仍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缝衣服,父亲在一旁扎扫帚。母亲说:“娃他爸,今年给你也做一件新上衣吧!正好给孩子们买完布,剩下的布票,够你一件上衣的。”“不了,我这件还新着呢,你给自己做一件吧!”父亲轻轻地说。母亲再没说话,只有煤油灯捻的火苗呼呼地响着,而我分明看见她眼里闪着的泪花。

新年到了,我们都穿上新衣,唯有父亲仍穿着旧衣服。

父亲很重视过年,年前要认真打扫屋子。而且还要用白石灰,把屋子的墙里里外外刷一遍,家具也要擦得干干净净。他常说新年新气象嘛,这才叫辞旧迎新嘛!他对我们说,过年不能说不吉利的话。还有一点让我们特别高兴,凡是好吃的东西可以随便吃。

每年腊月二十八,我家开始由父亲掌勺做菜。他放下手里的木工活系上围裙,拿起竹筷像模像样地油炸麻花、丸子、浆面条。他娴熟地翻着油锅里的东西,俨然一个大厨师的样子。

年夜饭太丰盛了。有父亲做的凉拌猪耳、粉蒸肉、红烧肉,母亲蒸的糯米红枣年糕、萝卜肉馅的饺子等等,摆满了一大桌子。我和弟都迫不及待了,一会儿在这个盘子抓一块肉塞进嘴里,一会儿又在那个盘子里抓一块年糕拿在手上。

等到父母忙完,解下围裙,坐到饭桌前,我们已经吃饱了。父亲仍不停劝再吃一些,我掀起滚圆的肚皮,一拍说:“爸,我吃不下了。”他一看哈哈大笑,随手拍拍我的屁股,去放炮玩吧!我高兴地领着弟弟跑出门了。此时,父亲兴致很高,在那些艰苦的日子里,一桌丰盛的浸透着父爱的年夜饭,就像清甜的山泉滋润着我儿时的记忆。

除夕,母亲不会让我们早睡,说谁能熬过十二点,便能第一个迎到新年。她带头坐在火炉边,怀里抱着弟弟,给我们讲自己小时候过年的热闹事。父亲把小炉火捅得很旺,火炉轰轰的响声拌着母亲娓娓动听的故事,把甜蜜和温馨溢满了土屋。

煤油灯暗淡的灯光里,母亲已是泪水涟涟了。她想起了离别故乡时,我外婆给她梳头时,轻轻在她耳边念叨的话:“过年一定要回来啊!我会在除夕做好年夜饭,等你们回来吃。”母亲轻轻擦干眼泪,站起身把睡熟的弟弟放到床上。

“娃他爸,怕到十二点了,该放烟花了吧!”母亲问道。

父亲像想起什么似的才反应过来,急忙催促我快把鞭炮和烟花拿出来。说话间,窗外五彩斑斓的彩花,已经在天空绽放成一片流光溢彩。

那时,团场人过新年都会买些鞭炮和小烟花。除夕连队上空绽放出耀眼的烟花,让人欢喜不已,绚丽的烟花预示着新的一年红红火火地开始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像这烟花似的开满心田。

大年初一醒来,我第一件事看枕头底下,母亲给的压岁钱。一张崭新的五角钞票,平展展躺着透着喜气。我小心翼翼地装到上衣口袋里,早计划用它买两本《三国演义》小连环画书了。

弟弟兴冲冲跑进屋,手里拿着一挂鞭炮,在我眼前显摆。我问他把压岁钱花了,他点点头。“你咋能这么快就花了。”“妈妈说了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呀,我买了鞭炮有什么错吗?”他反问我。

我摸摸自己的口袋,书店初五才开门,我不能花它。“你是个小气鬼,什么也不买,存压岁钱干什么,小心被妈妈要走了。”弟弟狡黠地说。“才不会呢,我等买小画书。”我坚定地说。弟弟不屑一顾地撇撇嘴跑开了。

初二,父母便参加团场连队组织的拉沙会战。田野上到处是红旗招展、人声鼎沸,一派繁忙的劳动场面,说是要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职工们在热火朝天的劳动中开始了新的一年。大家的积极性很高,奉献和荣誉高于一切。

初五,我用压岁钱买了自己喜欢的小画书,把剩下的钱交给了母亲,她直夸我是个好孩子。我从小就知道勤俭节约,这也是艰苦的生活留下宝贵财富。

岁月悠悠,新中国70年的巨变,团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每天都像在过年。浓浓的年味再也不吸引孩子了。然而,我望着他们一张张稚嫩的笑脸,仿佛又回到那间充满温馨的土屋,和父母一起欢欢喜喜地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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