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使命——《钟南山像》创作随感

今天是2020年3月31日，春分已过，漫山花开。疫情的乌云也渐渐地散去，万物复苏的不止那些迎着春风而来的花草树木，还有中华大地上的世间生活。就在上个月的一次疫情新闻发布会中，钟南山率先摘下了口罩，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样的举动无疑是给全国人民带来了极大的心安。社会各界众志成城、浴血奋战的三个月，终将会使病魔败下阵来；而我的《钟南山像》的创作也秉承着“战地需要速写，但一定要精品”的创作方针而接近尾声。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苦难终将会过去。当人们走在街头，或许会忘却了这场灾难，就像十七年前的那场非典，钟南山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但这一次对待英雄，我们不应该再潦草收场，“钟南山”这个名字会提醒你我，要铭记历史与苦难。因此，创作《钟南山像》是为了鼓舞抗战疫情斗志与自信心的同时，还为了记录苦难，镌刻历史，正视英雄功绩并鞭策着我们时刻准备肩负时代使命。镜头面前的钟南山为什么在谈起武汉街头市民唱起国歌而红了眼眶，或许是为人们的无助而怜悯，或许是为失去的生命而痛惜，更或许是这位国之将士他知道，《义勇军进行曲》在一个疫情遍布的城市街头响起，说明当下中华民族时代战役的号角已经吹响，当代国人都应拿出勇敢、坚强、团结一心，共赴国难的英雄气概，共渡难关。

从事艺术教育工作的我，虽不能像那些逆行而上的医务工作者和其他与疫情相关行业从业者一样，奋战在抗击病魔的一线，但我们山东工艺美术学院人以“为人民而设计”的宗旨，发挥着艺术服务社会的特殊作用，开展了“生命重于泰山——紧紧依靠人民群众坚决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主题创作项目，《钟南山像》就是其中的作品之一。

初期进行《钟南山像》创作的时候，为了考虑抗战疫情和鼓舞人心的时效性，从搜集素材到第一稿照片发布，仅仅用了几天时间。当时我只顾得去思索，如何将这位真国士身上所蕴含的有血性、有坚持、有担当的中国精神塑造出来，因此对细节上的把握并来不及进行考究，好在我心中对钟南山这个勇于担当、甘于奉献的人，对他所秉承的国之精神，总怀有着一份真挚与纯粹，初期创作的过程便是自然而肯定的。在第一阶段发布了之后，我知道我将要静下心来，慢慢地去揣摩这位能够让国民心安的大人物了。

网络上有一位网友评价钟院士：“他说出的真话没人敢删。”事实的确如此。钟南山“敢医敢言”的作风全国知晓，这也是为何在这次的疫情中，“钟南山”这个名字成了人民心中安全、放心的精神寄托。在我看来，这其中的意义却要远比钟南山个人成为人们心中的保护神大得多。钟南山的“敢医敢言”象征着科学的正义，他的存在增加了人们对科学的崇敬感与信任感，这对当代国民可谓是一个觉醒。人们开始崇尚科学事业，信赖知识的力量。同样，科学与真理也会为人类撑起保护的屏障，这是一个利国利民的良性循环。因此《钟南山像》中所刻画的钟南山形象，不仅仅要达到形似，还要塑造出他作为一个中国科学家所具有的气质与风采。

坚毅、勇敢、追求真理、实事求是，这些都是一位中国科学工作者身上的优良品质，钟南山也不例外。我便细细思量如何能够将这些内在品格塑进作品中去。最初是网络上流传的那张钟院士泪目的照片打动了我，因此初稿的形象与神态大多遵循于此，现在想来，却不能仅仅局限于他的一瞬间。于是，我大量地翻阅他的影像资料，力求准确的把握他的形象特征、性格特征与身份特征，体味他作为中国科学工作者所具有的精神面貌，探求他救国于危难，勇于担当、甘于奉献的视觉语言表现，让人们可以在作品中感受到一个真真正正、实实在在的钟南山。

这个过程是细致且强有力的，我有时会花费几天时间刻画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嘴角，但又觉得没能表达到极致而去重新体会。眉宇之间的坚毅浑厚与镜框的虚实处理，都潜藏着这位耄耋之年依然为国奋战的国士之信念；发丝整洁有致中略带沧桑之感，正契合了他忧国忧民的大胸襟与迎难而上的大气魄。微抿的嘴角好像在为抗击病魔的患者，为处于灾难中的祖国而痛心。这个过程又是深刻且感同身受的，有时深入形象之中，又不得不去提醒自己去时刻关注作品中的影像关系与内在气韵。我就在这个过程中，一遍一遍地体会了命运无情，国人有情的中国心性；一遍一遍地追寻了忠于奉献，严谨担当的生命价值。

同样的，《钟南山像》中的钟南山，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这个人，他的形象还隐喻着像他一样的大批科学工作者与医务工作者。他们是一个群体，那是一个不计个人得失，为人民服务的群体，一个以国事为重的群体。为钟南山塑像，符合了主题性美术创作中典型形象的选取，塑钟南山，更是塑这些可爱可敬的奉献者们。因此，在作品的构图上，我反反复复修改了多次，其中还尝试着将肩膀略去，处理成头像作品，但又觉得这样太过于将钟南山的形象个人化，与最初设想的意义并不相符，便又探索其他方式了。最终，我对作品中钟南山的肩膀与胸膛进行了山脉一样的造型处理与肌理处理，隐喻着这群不惧危难，逆行而上的奉献者们就像人民心中的山，高而伟大，屹然不倒。

以一件具象的人物胸像来表达出对象背后所隐喻的一个群体，并不是一件易事。我尝试着将对世间万象的感受加入作品中去，以求将这件作品背后的中坚力量，最大限度地表达出来。在具体刻画中，我有选择的强化细节的转折，不追求皮肤的质感，而更注重塑造具有坚毅、宽广、包容的感受的肌理处理。那老骥伏枥的面庞上有激流、有山川；那刚毅遒劲的咽喉中有岩石、有瀑布；那干净简朴的衣领里有救死扶伤的信念与职责；那广阔无垠的胸膛中更是有一份胸怀天下的担当与抉择。刻画到最后，我已分不清是作品中钟南山的形象里拥有着这些气质与品格，还是那些千千万万的奉献者们都融进了这样一个赤诚无畏的中国人的形象中。

我不敢将《钟南山像》这件作品置于某种高度之上，更不屑于去做一个“消费英雄、消费苦难”的世俗人。惭愧的是从事了几十年雕塑艺术事业的我，也没能找到雕塑创作的绝技法门，因此创作起来只得严谨扎实、循序渐进。尤其是进行人物肖像创作，于我而言更是耗时费力的。如果一件人物作品没有经过时间的洗礼与艺术语言的锤炼，我根本没有自信将其公之于众，但这次真的不同，个人荣辱在国之苦难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在创作《钟南山像》的过程中，我每每会想起罗丹创作的《加莱义民》，或者是司徒杰的《白求恩像》，抑或是那些已经在罗马街头伫立了上千年的勇士雕像，这些震慑人心的形象刻画，使后世的人们铭记住了他们曾经为了民族主义，为了人道主义所作出的可歌可泣的义举，我想我也要为当下我们所经历的这场战役，为心存大义的时代英雄们留下记忆。这不仅仅是一种个人记忆，同时还是一种集体的记忆，当世界灯火阑珊的时候，当街头人潮涌动的时候，我能做的只有将这件作品带上特定时代的痕迹，向人们去讲述着这段回忆，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此次创作《钟南山像》得益于近两年我在中央美院参加的国家主题性美术创作研究班中的学习与交流。创作无愧于时代的经典作品，需要艺术家去寻求切合的阐释角度与体系化的观察思考，并运用与之相应的语言表达手段，使艺术作品发挥出“为人民服务”的当代性、学术性与民族性。救国于危难是钟南山的时代使命，创作使人民大众信服与感动的“中国艺术形象”是我的时代使命，我们都终将肩负着各自的时代使命，在祖国的峥嵘岁月中努力前行。

最后，让我对这位与我父亲同龄的老人——钟南山先生说几句话吧。

临难不顾，身先士卒，国之将士；

初心依旧，温暖相伴，医者仁心。

祝身体康健，平安喜乐。

愿在人民安居乐业的日子里，我们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