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家的鼠年与拜年

李长顺

不经腊月寒，哪有蜡梅香？己亥年腊月到庚子年正月，一股强大的生命寒流，袭击中国大地。

拜年，一个本来快乐的话题。初二回娘家拜年，从来不是问题的问题。而庚子年的鼠年，拜年成为一个沉重的难题。

往年过年拜望我的老泰山，没有今年这么愁。今年头道难题，初一还是初二，日期定不了，卡在一个外甥那里。

初一，初二，对四个女儿女婿来说，都没问题。因为我们几个女婿家的老人，都去天堂享福了。前年老岳母也找亲家们去了。虽然妻子她们几个小棉袄，隔三岔五回娘家，但是比不上春节，这个中国人最隆重的节日，一家人聚齐，团团圆圆，乐乐呵呵。其他人或者退休不上班，或者正常春节假，具体哪一天，就看在铁路工作的这个外甥，哪一天不上班。

不知为啥，当兵出身的外甥，这次不那么干脆，一直吞吞吐吐，闪烁其词。有人说，初一聚，以便初二小一辈儿的走娘家。外甥说他初一的班。那就初二。外甥又一再说，不要为他影响大家。外甥啊外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又一眨眼进入金鼠年正月初一。

除夕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的笑声，还在耳边。晚会插播的诗朗诵节目，更让人难以忘怀。人们开始為武汉人民祈福。

就这几天，大武汉魔鬼横行！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蔓延！防疫形势一天天紧张！病人成倍增加。医院人满为患。武汉告急！武汉封城！陆海空三军医疗队除夕空降江城！习近平大年初一召开中央政治局常委会，部署疫情防控阻击战。

魔鬼狞笑着冲出武汉，魔爪伸向神州大地。人们不想谴责武汉及湖北应对不力。但是疫情活生生就在眼前。随着年前十余天与武汉封城前的空档期，五百万人从武汉流出，有学生、打工者及各行各业人员，放假、回乡、探亲的巨大人流，把病毒携带到湖北各地与几乎全国各省。一人传一路，一人传全家。疫情飞速发展。

为了及时遏制长着翅膀一样的疫情，为了战胜邪恶而猖獗的新冠病毒，为了不让2003年非典肆虐的悲剧重演，全国迅速动员。安阳也同河南全省一样，同许多省份一样，向全体市民发出警示：不走亲戚，不聚餐，不串门。

大年初一，岳父家“老赵家的老少爷们儿闺女媳妇”微信群里，在互相拜年与争抢红包后，在热烈讨论了近日疫情后，小姨妹首先表态，初二不回娘家。几家人都想到了一块，一致同意，今年不聚餐，不登门拜年。

唉！这个年过的。鼠年拜年，出门真难。鼠年鼠年，人们成老鼠，宅在自己洞里过年。

不过人们想通了。不出门，会死吗？不会。不走亲，会死吗？不会。不拜年，会死吗？不会。不聚餐，会死吗？不会。乱跑瞎窜，会死吗？真的会。老赵家的人，都是明白人。中国人，关键时刻非常时期，识大体顾大局。一人感染，全家危险。年轻的感染，抵抗力弱的老人先遭殃。宅在家里，就是坚守自己的阵地，就是孝顺，就是为抗击疫情做贡献。

正月初二，本来是随媳妇带孩子，给老岳父拜年的正日子。虽然初一，内弟已经给岳父说了疫情严重与姑娘女婿们的心意，可是，老爷子心里会不会不舒服？活人不能叫尿憋死。不登门拜年，咱还有别的办法。于是在微信群里，我做为大女婿，再次向岳父拜年，并给大家发红包。家人们热闹一阵后，我发起了给老爷子的“拜年词”比赛。

唯一的内弟一马当先。内弟本来在北京打拼，为侍候重病的母亲回了安阳。把老娘送走后，内弟没再去京，在家专心侍候老父亲。内弟调侃一句：“我先来。一年一年又一年，这不就到了二零二零年。”就没下文，不知又忙活啥去了。二姑娘出手一套词：“二闺女给老爷子拜年了：一拜全家好/二拜身体好/三拜不变老/四拜永平安/五拜儿女孝/六拜幸福绕/七拜七星高照/八拜八方来财/九拜长长久久/十拜乐逍遥。”大姑娘，我妻子，颇有老大的派头：“亲爱的老爸，今天是闺女回娘家的日子。我代表您的小棉袄们，给您拜年了！祝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福星高照！五福临门！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每一天。有您的日子，真好！”小姑娘紧接大姑娘话头：“谢谢姐姐代表我们献给老爸的新年贺语！有老爸陪伴的日子，好幸福哟！祝老爸健康长寿！祝全家平安幸福。”十几年如一日侍候老娘，自己累倒才无奈交给弟弟的三姑娘，贺词朴实无华：“女儿给父亲大人拜年了！祝老爸岁岁安康，福禄长寿，永远守护着儿女们，相伴长长久久！”

初三接着拜。岳父唯一的外孙女，来了一篇特殊贺词。我的儿子，岳父的大外孙，来了一个视频拜年红包。

也有完全顾不上的。一个叫梦梦的外甥媳妇，在街道办事处社区上班，天天奋战在排查疫情第一线，天不亮就走，天黑了还回不来。其实，我们这些人不出门，就是不再给她们添乱，不再给国家添乱。

给老爷子的“拜年词”比赛，结束了。我提议大家自评互评，品头论足后，到了我一开始就许愿的颁奖环节。我这个自封的唯一的评委，对奖项名目与等级与获奖者，斟酌再三，一时难以决断。大家积极性高，参加者都应获奖，这是评奖原则一;按质论奖，原则二;我妻子儿子不得一等奖，原则三;对涉嫌抄袭的反映，无罪推定，原则四。

有“四项基本原则”，就好办。我隆重颁布获奖名单，并发数额放不等的奖励红包：积极评议奖，三姨妹;抛砖引玉奖，内弟;三等奖，三姨妹与小姨妹;二等奖，二姨妹，贤妻;创新奖，儿子;文采奖，外甥女。一等奖空缺，鼓励来年再赛。

颁奖完毕，给大家又来个拼手气红包。“拜年词”大赛参加者，没空参加者，一律可抢，皆大欢喜。

几个姨妹，非要颁给我辛劳奖。当然我拒绝接受。大姐夫不能白当，他们挂在嘴边的大哥，不能白叫。

文将结尾。两个谜底，理应揭开。

前文说到铁路工作的外甥，对哪天不上班不正面回答，不似往年。后来知道他也作难。实际铁路的班早已排好。只是这个身为退伍军人的外甥，纪律性律己性都强。铁路职工消息灵通接触人也多，更容易感染。他不愿到姥爷家拜年，怕自己身上潜伏着新冠病毒，唯恐传染给亲人。但是他不好明说，却又怕被戴上胆小怕死不顾亲情的帽子。呵呵，原来如此。

妻子唯一的外甥女，情况大致相似，又有明显不同。这个可怜的姑娘，遭遇更大的难言之隐。

外甥女澳洲留学归来，考上北京铁路集团公司。春节前上班，不能坐她爸妈的车回安阳，一个人乘坐高铁回来，又赶上客流高峰。回家后还发点低烧不退。她怀疑自己感染了，日思夜想不能安眠。所以小姨妹头一个就赞成不聚餐，她们一家一开始就不愿回家拜年。在小姨妹夫妇的劝导下，又经过我们两口的劝说，更重要的是，去医院确诊不是，才大大减轻思想压力，才终于睡个好觉，才有了特殊贺词《家人的意义》这篇获奖优秀作品。

今年鼠年不平凡。疫情阻不断亲情。隔山隔水不隔爱。封城封路不封心。再厉害的魔鬼，也挡不住中国人前进的步伐。

窗外。已过腊月与春节的蜡梅，还在大寒季节中的蜡梅，露出笑脸，绽放希望，传来阵阵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