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剑英
北京琉璃厂古文化街
琉璃厂古文化街,京城著名古玩字画和文房四宝集散地,荣宝斋是这条响当当的街道里一块响当当的招牌,素有“民间故宫”之美誉;在西街,荣宝斋大厦、荣宝拍卖大厦、荣宝斋美术馆、荣宝斋典当、荣宝斋礼品店等排了一溜儿。
紧挨荣宝斋大厦西侧,是一栋两层古典范的小楼“木版水印工艺坊”(以下简称工艺坊)。推门而入,里面满满陈列着齐白石、徐悲鸿、黄永玉等书画大家的作品,但仔细一看,咦,许多标价只有几千甚至几百元?
大厅里有一处现场展示技艺加体验的工作台,一身利落打扮的高文英就站在那里,细心为客人示范、讲解这门技艺的流程与特点。
木版水印是首批国家级非遗,荣宝斋是这项技艺的国家级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拥有4位国家级传承人和1位北京市级传承人,高文英是国家级传承人之一。
但当下,高文英觉得,若以纯市场的标准来看,这门技艺遇到了一些困难。
新调任的业务负责人张建平则在思考如何重新谋划、布局:“想生存、要利润,就得向市场主动出击。”
木版水印工艺坊设立并开放于2008年北京奥运会之际,这既是荣宝斋的一处门市所在,亦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展示的一扇窗口。奥运会开幕时,许多政府官员、国际友人纷纷来此观摩,无不赞叹这一有着千年深厚底蕴的非遗技艺。
木版水印在明代“饾版、拱花”套印技艺上继承发展而来,其基础是始于唐代的雕版印刷术,有印刷业“活化石”之称。它集绘画、雕刻、印刷于一体,用这种方法印制出来的中国画酷似原作,可以达到乱真的地步。齐白石曾在自己创作的《虾》和木版水印复制品前打量许久,最后摇头:“这个……我还真看不出来。”
绢本手卷《韩熙载夜宴图》被公认为木版水印巅峰之作,荣宝斋为复制此画,历时8年之久,使用了与原件完全相同的材料和珍贵颜色,刻版1667套,套印6000多次,印制成品35件,被故宫博物院定为“次真迹一等”并收藏。
在几代技师的努力下,荣宝斋复制了大量国宝级的国画作品,既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原作,亦拉近了百姓与国画艺术的距离。在工艺坊,你可以花380元买一幅小尺寸的郑板桥《兰竹争妍》,4000元买一幅中尺寸的于非闇《牡丹》,12800元买一幅大尺寸的白雪石《千峰竞秀》。而于非闇的《牡丹》系列原作近年来的拍卖价动辄数百万元。
高文英曾多次面对这样的提问:“你们把这门技艺在公共场所展示,不怕把秘密泄露了吗?”
她回答:“不怕。首先咱这定位是传统文化的展示,荣宝斋是国企,对于传承和弘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荣宝斋前身是始创于康熙年间的南纸店“松竹斋”,至今已有三百多年历史。木版水印业务始自光绪年间(1896年)设立的印制工坊“帖套作”。新中国成立后,公私合营改制为国企,现隶属于中国出版集团公司。
早在20世纪50年代,荣宝斋木版水印就在德国获得莱比锡国际金奖,为祖国赢得巨大荣誉。1956年国画名作《簪花仕女图》复制成功,周总理将第一件作为国礼送给了当时的缅甸总理吴努。
北京奥运会、上海世博会,以及法兰克福、纽约、伦敦等大型国际书展上,都能看到荣宝斋木版水印的身影,引发惊叹之声,让世界感受到中华传统文化的魅力。
木版水印技艺的三道工序:勾描分色
木版水印技艺的三道工序:刻制印版
木版水印技艺的三道工序:套色印刷
历史上,其传承曾命悬一线。在上世纪30年代内外交困的动荡年代,当时鲁迅给日本友人的信中,谈及北京的木版水印时,“雕工、印工现在只剩下三四人,大都限于可怜的境遇中,这班人一死,这套技术也就完了。”
危难之际,郑振铎和鲁迅伸出抢救之手。郑振铎跑遍北京城,搜集到500多幅木版水印信笺(注:即信纸)的画样,鲁迅亲自选定320幅,交给荣宝斋印制,即为《北平笺谱》。之后鲁迅又极力向国外推荐,并将成品寄往美国、法国、日本、德国的博物馆,令这门传统技艺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免遭覆灭。
厚重的历史文化和首批国家级非遗既是荣誉,也是责任,宣传、普及、继承、弘扬这门技艺是荣宝斋责无旁贷的义务。但就企业和市场属性而言,当下木版水印制作的高成本和市场相对小众的现状,亦令它的发展处于某种尴尬境地。
在荣宝斋4楼的办公室里,谈及市场现状和未来拓展,张建平几次感叹:“得想办法创新手段才行哪!”
不久前,他从荣宝斋出版社总编辑的岗位上调任木版水印业务板块的负责人,一直在思考如何为其注入新的活力。
木版水印是荣宝斋的核心业务之一,在各门市统一使用的购物袋上,印制的经营业务有6句话,第二句就是“木版水印 古今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