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武侠小说的三个理由

李俊瑶

“喜欢武侠小说？肤浅了吧？”我自问。

但听从内心，喜欢就是喜欢！

不过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喜欢，直到有一次遇到无赖。

那一次，我坐朋友的车，等红灯时，被一辆不走寻常路的小电车蹭到。朋友下车理论，骑者乃一醉汉，借酒壮胆，胡搅蛮缠，直至口出脏言。当时我火往上窜，心想，若是古代的武功大侠，能容其抵赖，并招其羞辱吗？会不会一脚把他踢飞？

想到这里，灵光一闪：之所以喜欢武侠小说，概以下三个原因也：

当法治无暇顾及

复杂社会，百味人生，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平事，总有这样那样的邪恶人。但是，社会上一些“小”邪恶，诉诸法律，成本太高，道德约束又如“皮筋”之软;而一些“突发”邪恶，法律无法及时反应。于是，一时间无赖成了“强者”，好人忍气吞声。

怎么办？最理想有效的办法，就是像小说中那样，有见义勇为的大侠，举手之间，除暴安良，快意恩仇，匡正天理，当然，尺度最好是在法律所言的正当防卫之内。

有句话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侠之小者，为友为邻。”小说里侠者出手，非为逞强斗狠，多为伸张正义，带有道德的正义感。

任何一个社会，维护正义都是高成本的。莫说古代的击鼓鸣冤、三堂会审，就是现在的法治社会，也是警察、律师、法官等，需要付出巨大的人力物力，才可以维持个基本的天下太平，但谁又能根除各式各样犄角旮旯的犯罪？哪条法律能顾及到所有的不平事？

而小说里的武侠，总是一双火眼明辨是非，一腔热血惩恶扬善，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手起拳落间，使良善终好，使奸邪俯首，省事又省心。

这是现实与小说的距离啊！

所以，当我们被武侠小说“代入”进去，与主角的灵魂共舞，有大侠的上乘武功，面对暴徒，不再无力，针对犯罪，拔剑而起时，街头上的许多蟊贼，就会在“谈笑间”被三拳两脚瞬间制服。那是多么理想的境界！

当诚信遭遇践踏

武者能称为侠，单靠上乘武功还不够，必须守天道，讲武德，怜苍生，是正义的化身。如果说，其出神入化的武功，是侠之形，那么其充满正义的人格魅力，则是侠之魂。

这个魂，如果高度概括就是：赤诚！

可以说，小说里武侠的赤诚，某种程度上扶正了我少年时的成长路线，我学到了热血，学到了诚信，学到了践诺，还学到了兄弟情谊，学到了不离不弃。尤其是主角对诚信的坚守，让人性更光辉。

但是，小说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常见的“扶老人被讹”现象，黑恶势力专门搜罗残疾人、用来乞讨的现象，还有“杨白劳”（欠债者）欺压“黄世仁”（债主）现象……无一不是对诚信的践踏！恶者，用“恶”将“善”杀了，也将“信”毁了。

怎么办？靠法律，靠道德，能驱散这些阴霾吗？当然能！也当然有限！人性一旦作恶，会刷新所有底线。

于是，武侠小说给了我们一个人性的完美被无限放大的理想“江湖”，在那里，有豪气，有义气，有锐气;做人有底线，做事讲因果，名誉重于天;相爱的眷侣终生厮守，认下的兄弟义字当头，做出的承诺一诺千金……那股精神的力量，能让世态、让人心多些君子之道。

但武侠小说是文学作品，中之侠者是想象中的理想侠者。当今社会靠武侠来匡扶正义的“操作性”有多少？显然不具备。但武侠之魂还是需要有一些的，世道人心也是需要侠义之气来温养的，如赤诚待人、诚信守诺、向善驱恶等。有了这股“气”，人间会更有原则，有了这股“义”，人心会更有底线。

当“想象”被教育禁锢

曾经看到一篇文章，说现在学习好的学生，长大了不一定有大本事！观点是不是很辣眼睛？

当然，文章接着解释，错的不是学生，而是教育方式。目前的教育方式，几乎完全“格式化”“雷同化”了，孩子们必须按照一个“模子”出来，才是“好学生”。那些天赋好、有怪才，极聪明、又偏科的孩子，长期禁锢在“模子”之中，能不渐渐磨灭异于常人的灵性吗？灵性没了，棱角平了，哪里还有超人的想象力？就像一个被笼子关久了的棕熊，即使放归自然，仍是原地转圈、不敢远行一样。

而武侠小说给了我们无限的想象力。

如果说，现实主义小说，更深刻全面地让我们认识了社会百态，那么武侠小说，则大大激发了我们的想象力。

就拿金庸的武侠小说来讲，除了《鹿鼎记》遵循了一些历史脉络，有点现实的影子，其余十几部小说，都是在子虚乌有的世界里天马行空，地点，人物，故事，纯属虚构。没有超级的想象力，故事哪里来？人物怎么立？地点与背景怎么安放？

所以，武侠小说给出的辽阔世界、区别于现实的世界，是想象力、创造力集大成的世界：离奇的故事情节，怪异的一招一式，蒙上仙气的人名地名，无一不是想象力的杰作。

因此，如果说传统武学是食材，那么“通灵”般的想象力，则把金庸变成了神厨，那一招一式品起来，味道虽怪，却大呼过瘾。比如一阳指，凌波微步，北冥神功，六脉神剑，九阴真经，以及用剑气刻画棋盘、以内功御气布子的场面，大大刷新了平常人对“武”的三观。想象力还赋予武功以精神内涵：道家、佛家、哲学的思想，诠释了武功的内在“原理”，琴棋书画、人文掌故，平添了武学的古风气质……哇！武功也可以这样写？

那些新奇的地名、建筑，更是想象力构建的“世外桃源”：

黄药师云遮雾罩的桃花岛，钟万仇澜沧江畔的万劫谷，天山童姥称雄西域的灵鹫宫，阿朱的听香水榭，阿碧的琴韵小筑，慕容复的燕子坞，还有英雄们聚会的星宿海、风陵渡、光明顶、黑木崖、缥缈峰、回雁楼、一苇亭等等，无一不是想象出来的“世外洞天”。即使放在眼下，也是景點、酒楼、民宿、客栈、度假村的上等名字。

所以，人们对武侠小说的热衷，不是没有道理的，学生们避着老师、父母而偷看，更反映了他们某些方面的饥渴：当课本里想象力拉伸“不到位”，当俗世中赤诚之人“不好找”，当除恶时法律显得“不给力”时，人们到武侠小说（还有其它文学作品）里解馋，就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