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情歌中的概念隐喻浅析

2021-03-23 21:29汪彻
快乐学习报·教师周刊 2021年52期
关键词:概念隐喻

摘要:认认知文体学关注语言分析或语言形式选择的认知结构和认知过程。从认知的框架来解读文学作品,更能揭示语言中蕴含的思想感情与语言形式的关系。本文运用认知文体学的方法,分析英国作家托马斯·斯坦恩斯·艾略特的诗作《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中的本体隐喻和方位隐喻以发现诗人如何借用概念隐喻来表达主题。结果表明,诗中的本体隐喻和方位隐喻,生动反映了主人公内心躁动不安却又犹豫不决的心理活动,以及环境的沉闷阴郁,强调机械而重复的现代生活,压抑了人们的身心,致使了行动上的瘫痪,思想上的麻痹。

关键词:概念隐喻;认知文体学;《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

一、导言

T·S·艾略特,美裔英籍诗人,散文家和评论家,于1948年因对现代诗歌的开创性贡献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是20世纪最杰出的文学人物之一。他的早期诗歌晦涩难懂,大量运用隐喻、神话、宗教象征和文学典故,往往以求爱失败的叙事为载体影射现代生活的沉闷贫瘠与现代人精神麻痹的状态和孤独的境地。

《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以下简称《情歌》),是艾略特出版的第一首诗歌,其荒诞不经的风格预示着从19世纪末的浪漫主义到现代主义的范式转变。这首诗讲述了一个现代人求爱失败的故事,主人公普鲁弗洛克的独白展现出了他求爱时优柔寡断以及欲望受挫后空虚幻灭的心路历程,刻画了一个被困在机械重复的现代生活中的怯懦无能的现代人的形象,反映了西方现代社会的无序、混乱与病态。整首诗都是主人公呓语般的内心独白,充满了大量的意象和典故,生涩难懂。但是与此同时,诗人也暗暗铺设了许多概念隐喻,以重复性的结构强化了隐喻的效果,为读者捕捉主人公扑朔迷离的意识流动,重构概念隐喻所影射的心理现实提供了线索。在这首诗中,隐喻不只是用一个概念构建另一概念的概念化手段,更是诗人借以传情达意的机制。

二、认知文体学与概念隐喻

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认知科学和认知语言学的迅猛发展,文学研究领域也出现了明显的“认知转向”,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认知文体学、认知叙事学和认知诗学的兴起和蓬勃发展。作为一门处于语言学、文学研究和认知科学接口处的年轻学科[1],认知文体学是一种借助认知语言学的理论框架来研究文学的跨学科的研究范式,把作为典型的文体学传统的那种对文学语篇进行明晰、严格而详尽的语言学分析,同隐藏于语言产生与接收之下的认知结构与处理的那一系统的理论思考结合起来[2],为传统的文学研究注入了新的活力,开辟了新的视野。本文拟采用概念隐喻理论,探寻晦涩的语言表达之下所隐藏的概念化表征方式,重构和解读其中概念隐喻所影射的心理现实,进而把握诗歌的主题意义和审美价值。

认知语言学认为隐喻不仅是传统修辞学意义上的一种语言现象,更是人类深层的认知机制,不仅渗透在语言中,更渗透在日常的思维和活动之中[3]。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往往参照已知的具身经验来指称、认知和思考无形的、难以定义的概念,从而形成了一个不同概念之间相互关联的认知方式。莱考夫和约翰逊指出“隐喻的本质是通过另一类事物来理解和经历某一类事物”[4]。在概念隐喻理论中,隐喻的本质是一种跨领域映射,并在目标域中保持源域的推理结构,即隐喻是从一个比较熟悉易于理解的源域映射到一个不太熟悉较难以理解的目标域,其心理基础不是传统修辞学所认为的那样存在于两域之间的相似性,而是抽象的意象图式。

三、《情歌》中的概念隐喻

概念隐喻可分为结构隐喻、本体隐喻和方位隐喻。在这里,我们主要讨论《情歌》中的本体隐喻和方位隐喻。

(一)《情歌》中的本体隐喻

本体隐喻是以人们对自然物体特别是身体的经验为基础而形成的一类概念隐喻,在这类概念隐喻中,人们将抽象的事件、活动、情感、想法、状态等看作是具体的、有形的物质和实体,从而对其进行指称、归类、分组以及量化[3]。本体论隐喻通过将概念映射到实体、容器或人等具体事物,赋予抽象概念本体论地位。如“I have to work this out”中的本体隐喻就是: THE MIND IS A MACHINE。在《情歌》中,本体论隐喻也起着重要作用。抽象无生命的事物被赋予实体从而变得生动且形象,从而被凸显,产生了陌生化的效果,引导读者进一步探究其中的涵义。

1.无法逃脱的困境和僵局

(1)When the evening is spread out against the sky

Like a patient etherized upon a table;

在例(1)中,夜晚原本是一种自然现象,一种四周光线微弱近乎没有的状态,但是在这里,夜晚成了人工密织而成的布,一个具有质量和密度的、具象的實体,更进一步地,它甚至是一位手术台上的被麻醉了的病人,是病态的、无知觉的、瘫痪的、没有生气的、任人操控的、等待着被解剖的。源域中的语义被嫁接到了“夜晚”这个词上,由此,夜晚在此处是沉滞的、凝重的、阴郁的、静止的,被动语态和麻醉病人的隐喻更强调了”我”从一开始就身处于一个令人麻痹的、难以前行又无法逃脱的困境之中,这首诗的基调一开始便被定了下来。

2.难以自抑却屡遭受挫的欲望

(2)The yellow fog that rubs its back upon the window-panes,

The yellow smoke that rubs its muzzle on the window-panes,

Licked its tongue into the corners of the evening,

Lingered upon the pools that stand in drains,

Let fall upon its back the soot that falls from chimneys,

Slipped by the terrace, made a sudden leap,

And seeing that it was a soft October night,

Curled once about the house, and fell asleep.

在例(2)中,雾/烟被拟人化为猫的形象。雾/烟在窗玻璃上摩擦背部,“徘徊”、“滑倒”、“突然跳跃”、“蜷曲”和“入睡”,这一系列动词生动再现了雾/烟上升、下沉、飘荡、消散又凝聚的无规律无止尽的运动状态。暗示了主人公欲望的隐隐躁动、难以平息和无法名状。

(3)And the afternoon, the evening, sleeps so peacefully!

Smoothed by long fingers,

Asleep ... tired ... or it malingers,

Stretched on the floor, here beside you and me.

同样,在例(3)中,黄昏是一只温顺的动物,慵懒地在地板上伸展四肢,在惬意地接受别人的爱抚,又安静睡在“我”和想象中的听众——“你”旁边。而温顺一词通常用来形容女性,这一定程度上暗示了“我”孤独寂寞的内心状态。尽管“我”内心的期许着希望能够与求爱对象度过一段温柔缱绻的时光,但事实却是屡屡受挫,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为满足愿望便常常将黄昏想象成一位温柔的女性伴侣,将黄昏当作“我”的欲望对象,假装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

3.重复而徒劳的生活

(4)And time for all the works and days of hands

That lift and drop a question on your plate;

I have measured out my life with coffee spoons;

To spit out all the butt-ends of my days and ways?

例(4)中,问题是可以丢在盘中的食物,而生命是咖啡匙里的可可粉,“我”的生活则是可以随意丢弃的烟蒂,这些隐喻都表明,现代人生活不过是一堆琐碎的可以随意丢弃的杂物,人们将重大的问题抛诸脑后,只关心如何满足自己的欲望,然而即便是面对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人们也始终徘徊不前,一筹莫展,喪失了行动的能力,生活犹如一潭死水,停滞不前,光阴被投掷于无意义的重复又机械的消遣之中。

(二)《情歌》中的方位隐喻

方位隐喻是基于人们在空间中的身体体验而形成的一种概念,大多与空间定向有关:上-下、里-外、前-后,上去-下来,深-浅,中央-外围。这些空间方向来自于我们的身体以及它们在物理环境中所发挥的作用[3]。人们将这些具体的概念投射于情绪、身体状况﹑数量、社会地位等抽象的概念上,形成以下一些用方位词语表达抽象概念的语言表达:如“I’m feeling up today“(我今天很高兴)。此处”happy”被概念化为方位”up”,其中的方位隐喻是:“HAPPY IS UP”。

《情歌》中的重复出现的几种方位隐喻进一步凸显了“我”内心徘徊不定的心理活动,强调了现代生活的冗长乏味和机械化重复。

1.徘徊不定的困境

(5)The yellow fog that rubs its back upon the window-panes,

The yellow smoke that rubs its muzzle on the window-panes,

In the room the women come

and go Talking of Michelangelo.

如上所述,雾/烟是擦背和擦嘴的猫。摩擦是一种动作,它意味着反复地来回移动。它会让人联想到一种略微不舒服的感觉—瘙痒,而痒通常会作为一种无法实现却又难以平息的欲望的象征,此处摩擦这个动作影射的正是“我”左思右想,犹豫不决的心理状态。例(5)中房间里的女人们来回走动,这里同样暗含了一个来-回的方位隐喻,进而说明重复机械化地生活是现代人的常态,人们被欲望所驱动,却始终无法行动,来回地在狭窄的空间内打转,重复着琐碎的生活,庸庸碌碌,空虚无助。

同样地,在下面的例子中暗含着上-下结构的方位隐喻,对应着“拿起就是采取行动”,“放下就是放弃行动”:

(6)Let fall upon its back the soot that falls from chimneys,

Slipped by the terrace, made a sudden leap,

That lift and drop a question on your plate;

此处向上影射的是鼓起勇气,准备采取行动,而向下则意味着压抑欲望,放弃行动,而在此烟雾反复地上升又下沉,反映的是欲望的高涨而褪去,而问题被反复提上日程又被丢下,则表现了“我”时而自信,蠢蠢欲动,时而沮丧低落,回避放弃的心理活动,从而勾画出现代人缺乏勇气,犹豫不决和无所作为的困境。

2.通向死亡的旅途

(7)Let us go then, you and I,

Let us go, through certain half-deserted streets,

To lead you to an overwhelming question ...

Oh, do not ask,“What is it?”

Let us go and make our visit.

《情歌》以祈使句“让我们走”开头,在第一节中,主人公不断地催促他想象中的朋友去某个地方,沿路是迷宫般蜿蜒曲折的街道和挽留过客的旅店和饭馆,这里的方位隐喻是“采取行动就是出发”,但此处却并未说明目的地,蜿蜒的街道通向的是一个不能问的重大问题,这预示着“我”最终失败的结局。尽管普鲁弗洛克下定决心,不断敦促自己采取行动,他却一直在回避最重大的问题:“这一切是否有意义?”这其实是对庸庸碌碌的现代人的真实写照,人们失去了精神信仰,因为害怕面对虚无便不再追问生活的意义,沉浸于美食与情欲之中,迷失在重复沉闷的生活里,不知来自何方,去往何处。

(8)I have seen them riding seaward on the waves

而在最后一节中,主人公想象自己在晚年遇到美人鱼,他们向大海驶去,在海里徘徊,然后溺死。在此,远-近结构方位隐喻的再次以“死亡就是离开”的形式出现,与一开始的隐喻相呼应,揭示了“去”的目的地是死亡,人们最终将耽于享乐,碌碌无为而死,而現代生后如此地孤独沉闷、毫无生气,以至于死亡成了唯一的解脱和慰藉。

四、总结

《情歌》中的本体隐喻和方位隐喻,向我们展示了现代人的无法逃脱的困境,在无序、病态的现代社会中,人们丧失了对生活的信心,生活变得不再有意义,只是一堆琐碎事物的堆砌和机械化重复,躁动着的欲望也在蹉跎和徘徊中不断受挫,人们只能在沉闷乏味的生活中等待着死亡的慰藉,以死亡的虚无结束生活的虚无。

参考文献:

[1]苏晓军.认知文体学研究:选择性述评[J].重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1).

[2]熊沐清.语言学与文学研究的新接面—两本认知诗学著作述评[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8(4).

[3]Lakoff, G.& M. Johnson. Metaphors We Live By [M].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15-26.

[4]Lakoff, G. and M. Turner. More than Cool Reason: A Field Guide to Poetic Metaphor [M].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9.

作者简介:

汪彻(1995-9),女,汉族,安徽安庆人,西南民族大学2019级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英语语言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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