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礼物论友情

张小华

读了《杂文月刊》2020年11月下文摘版《“过期”朋友》一文，耳畔响起《魂断蓝桥》中的经典歌曲：“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从苏格兰民间传播到世界各地，一首《友谊地久天长》让人们产生很多通感。

发小或无意间贈送的过期花生油，华丽转身为有机肥料，滋养出水灵鲜亮的蔬菜，回馈给发小。这一友情趣事堪与古代文人雅士的赠礼故事媲美。友情原不以礼物为衡量标准，礼物的保质期不等于友情的保质期。

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记载：“猩唇则仅闻其名。乾隆乙未，闵抚军少仪，矱余二枚，矲以锦函，似甚珍重，乃自额至颏，全剥而腊之，口鼻眉目，一一宛然，如戏场面具，不仅两唇。庖人不能治，转赠他友，其庖人亦未识。又别赠人，不知转落谁氏，迄未晓其烹饪法也。”贵为“八珍”之一的猩唇，不知道有没有保质期，却也作为礼物在纪晓岚大学士的朋友圈里辗转赠送。

珍贵如猩唇，距离我们寻常百姓家无比遥远。倒是记得儿时长方体纸盒包装的饼干，如词典一样大，曾是走亲访友的时尚礼盒。那时的饼干包装上似乎没有生产日期、保质期限。礼轻情意重，况且大家都流行按这一标准送礼，这些饼干不知经历多少人家。起初摇动能听见饼干碰撞纸盒咣咣当当的响声，随着流通周期延长，声音越来越不响亮。就算这样的饼干，那时候甚为稀罕，普通人家舍不得让馋嘴孩子吃。直到有一天打开包装一看，早已没有饼干的形状，有白胖的虫子，有陈腐的虫絮，虫子家族都不知繁衍了几代。

黄永玉在《比我老的老头》一书中，记载了齐白石老人的一个生活小细节，很有意思。那是他第一次随李可染大师去白石老人家拜访。白石老人见到生客，照例亲自开了柜门的锁，取出两碟待客的点心。一碟月饼，一碟带壳的花生。月饼剩下四分之三，花生是浅浅的一碟。剖开的月饼内，有细微的小虫子在活动。剥开的花生也隐约见到闪动着的蛛网。

看来，有些礼物本来就是流通的手段或道具，无须充分发挥其使用价值。如此，我们许多人也会如释重负，从礼物的轻重贵贱中解脱出来。不以礼物论友情，友情没有保质期，让友谊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