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送货，也是一部《围城》

戴雅婷

无人机送货，似乎总能唤起人们的诸多想象。相较于无人机在建筑、农业等领域的应用，运个包裹、送杯咖啡听起来离日常生活更近。

2013年，在一档名为《60分钟》的电视节目上，杰夫·贝佐斯（Jeff Bezos）公布了无人机计划，彼时人们普遍认为这是噱头。

时隔7年，亚马逊方才迈出关键一步，于2020年8月获得了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的许可证。FAA 表示，允许亚马逊运营无人机快递机队，“安全且高效地向客户交付包裹”。

无人机送货迈入新征程。无人机物流领域的探索者——迅蚁COO赵亮认为，“城市空中交通已经不是什么还在孕育的遥远的未来，它其实已经在我们身边发生，它已经破土而出了。”

据著名IT咨询公司Gartner预测，2023年全球商业无人机递送的包裹将达到12.2万个，是2019年的十倍。

出城容易进城难

关于无人机“进城”，赵亮分享过一个故事。

故事发生在杭州的梦想小镇。2018年1月，赵亮的团队聊到咖啡，有人调侃咖啡配送，说下完单经常要等1个多小时，送到的时候，热拿铁都快变成冰拿铁了。这句吐槽在团队中引发了强烈共鸣。

“为啥不用咱们的无人机来送咖啡呢？”，这才有了迅蚁在城市的首飞，而且也是第一条测试航线。

赵亮描述，一台无人机，在漫天的大雪中起飞。它爬升到50米高度，沿着余杭塘河道一路向西飞行，3公里后拐了个弯，穿越了几栋高楼。无人机来到了他们上班的园区，然后平稳的下降，最后精确地把货箱投在了专门的架子上，仅仅耗时7分钟。

2019年，迅蚁拿到了中国民航局颁发的首张城市物流运营许可牌照。吴晓莹说，这张牌照意味着迅蚁可以在人口稠密区运行，并且可以去做一些商业落地项目。

她表示，迅蚁希望让无人机变成一个常态化的东西，让更多的人能够享受到无人机物流带来的便捷。比如说给客户送餐，现在是三块钱一公里，希望把价格降到一块钱以下。

而在此之前，和京东、顺丰、智航一样，迅蚁也一直在农村地区运行，试图解决偏远地区“最后一公里”的问题。

2017年，京东和顺丰获得中国民用航空局（CAAC）批准试点，在某些农村地区启用无人机运送包裹。在疫情期间，河北省雄安新区白洋淀附近的刘李庄镇，由于地理位置特殊，疫情封闭后物资匮乏，京东在当地搭建了一条无人机航线，用Y3-max无人机送去了77公斤生活物资。

智航CEO金良认为，无人机还是适合运输一些高价值品类，比如医疗用品、松茸海鲜等。“无人机物流和大家想象的很不一样。从商业层面来说，运输咖啡这些东西价值太低。”

在他看来，在城市送货也不太现实，无人机更适合在高山海岛这些偏远地方送货。拿松茸为例，松茸产地大多在高山，地形复杂，开车进去耗时较多，用无人机的话就可以忽略地形因素，1个半小时的车程，无人机上下只需要30分钟。

技术与监管障碍多

为何各大玩家都喜欢在农村用无人机送快递？原因很简单：成本低、安全系数高。但“进城”就不一样了，城市的飞行环境非常复杂，要想实现大规模无人机送货，需要克服的技术和监管障碍很多。包括确保无人机不会坠落并造成伤害，防止与电线、鸟类、树木等发生碰撞。此外，小型无人机承载能力有限;电池的续航能力也有限。

赵亮表示，从农村到城市的突然转换，就像小学毕业直接跳级到高中，挑战确实很大。除了复杂的飞行环境对技术提出了更高要求外，“飞行方式从航线变成航线网络，很多飞机要一起飞，没有交通规则就会乱套，我们发现自己还得做好空管和调度系统。”

Skydio创始人亚当·布莱（Adam Bry）曾在接受《经济学人》采访时说：“送货把所有这些困难的问题都绑在了一起。”他认为解决这些问题可能需要近十年时间。

2018年11月28日下午，西安市长安区京东无人机配送点，无人机载货飞赴偏僻村庄送货。

在现实世界送货，依靠的不仅是技术的进步，合理的监管同样重要。中国民航局虽然发布了航空物流业发展的指导意见，但并没有无人机落地的实施细则及相关的无人机配送业务的行业标准进行规范。无人机低空飞行的政策法规并不完善。

血液运输成突破口

无人机送货，可能有一个更有意义的用途，那就是运输医疗用品。这是几乎所有的受访者都提到的一点。

2021年3月，迅蚁的血液运输项目开始运行。据吴晓莹介绍，项目启动于2月，目前有3条航线。在此之前，迅蚁曾用无人机运送患者的血样和生理样本。运送检测样本也是迅蚁在杭州落地的第一个商业化运行的项目。迅蚁官方统计数据显示，自2020年3月运行至今，该项目累计完成2500架次飞行配送，飞行里程合计13000公里。

吴晓莹解释，因为卫生服务站是没有检验科的，以前大家有检验需求就得跑大医院，非常麻烦。但现在有了空运航线，就可以在服务站做检验，由无人机跑腿把样本送到大医院，病人只需要在服务站等待30分钟，就能拿到诊断结果。

在血液运输这块，美国创业公司 Zipline可以说是“鼻祖”。 2016年，它与卢旺达政府合作，推出了世界上第一个商用无人机运送服务，通过无人机将重要医疗用品如血液产品等运送到急需的医院，以争取更多的急救时间。

据《时代周刊》报道，这款无人机看起来像小型螺旋桨飞机，充电一次可飞行150公里，使用弹射器发射，飞行高度低于150米，并用降落伞投放重1.5公斤的货物包裹。

整个流程也很简单，医院下的订单会进入 Zipline 的计算机数据库，血液库技术人员就会从血液储存设施中提取所需的库存，并将其打包到已經装有降落伞的坚固的纸板箱中，操作人员再将箱子装入无人机。无人机接近目的地时，会向医院自动发送确切的到达时间。然后，它俯冲到指定的着陆区，投放所载物品，再返回基地。

吴晓莹告诉《南都周刊》记者，“血液运输”项目的操作有点像外卖店接餐一样，有需求的医护人员在平台下单以后，另一端马上会有一个新的订单，然后血液中心处理好订单以后由无人机装载后运输。而在以前，如果遇到产妇大出血这种紧急情况，需要患者家属陪同去取血液，来回需要1个半小时或者更长，但无人机只需要15-20分钟。

目前来看，物流无人机还没有进行大规模商用，应用场景也有局限。但无人机在物流领域的商业潜力已经相当清楚，对于物流公司来说，做这种探索是有意义的。

长期来说，根据摩根士丹利针对无人机发布的报告显示，未来城市空运（UAM）会迅速发展，到2040年的国际市场规模将达1.5万亿美元，中国会成为UAM最大的市场，前景广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