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性”视角下西方城市公共园林的雏形及发展研究

2021-04-24 08:26赵晶傅凡陈然
风景园林 2021年3期
关键词:公共性城市公园园林

赵晶 傅凡 陈然

城市公园是城市公共园林(urban public parks and gardens)的简称,是城市建设的主要内容之一,也是城市生态系统和景观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中国的《风景园林基本术语标准》(CJJ/T91—2017)中,将公园定义为向公共开放,以游憩为主要功能,有较完善的设施,兼具生态、美化、科普宣教及防灾等作用的场所[1]。

城市公园这一概念,从社会学的视角来看,其强调的是“公共”,正如Tomas Lamb于1869年在波士顿“公园问题公众听证会”上的发言:“公园应该属于人民,每一个公园中的男人、女人和孩子都能说‘这是我的公园,我有权在这’。”[2]反映到公园这个词汇中,公共对应的是英文词汇public。public源于拉丁文populus,表示人(people)的意思。public作为形容词解释为公众的、公用的、公立的,其在英文中的最早用法见于15世纪,泛指社会上普遍良好的一类人(the common good),后在18世纪的伦敦和巴黎,其使用度越来越高,指有大量中产阶级居住的、西方城市中的、为来自不同社会的人提供接触和交流的地方[3]。park源自古法语parc(公园),起源于日耳曼语的中世纪拉丁语parricus,与德语pferch(牲畜栏)有关,也与牧场、围场有关。这个词最初是一个法律术语,指皇家特用于饲养狩猎动物的土地。在园林的历史中,park指代林园,与花园(garden)相对应。当public与park组合在一起,就成了今天城市公共园林的简称。

目前,对于世界上第一座城市公园的出现依然存在争议,争议点主要在于对其的定义。如果将公园定义为由城市自治体所设置的、任何人都可以利用的园林的话,那么最先开始建造公园的可能是德国。而如果将公园定义为政府利用税收为公众兴建的城市园林,那么一般认为,英国出现了最早的公园,并逐渐发展形成一种成熟的园林类型[4]。换言之公园定义的争议焦点为土地权属和资金来源。在笔者看来,公园应该是利用公共资金在公有土地上兴建的,虽然发展到今天出现了很多私有投资在私有土地上兴建的向公众开放的公园,但是在普遍意义上公园应是“公建”“公有”“公用”的。

目前各个国家都建设并开放了大量的城市公园,公园免费开放的数量已经呈现逐年递增的趋势,并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推进了城市公园“公共性”的发展。公共性是人类社会生活的基本特征,并一直伴随社会的进步而存在[5]。早在古希腊时期,雅典等城邦就开始实行民主政治,公共事务由全体公民按照特定的仪式与流程共同讨论决定,这与高度发展的奴隶制经济一起促进了古希腊社会公共性的发展。在这种背景下,城市公共空间得以出现和发展。古罗马时期,城市中多设有广场,开始是作为市场和公众集会场所,后来也用于发布公告、进行审判、欢度节庆、甚至举行角斗。到中世纪,城市衰落、战争频繁,城市的公共性多与宗教紧密联系在一起。但是,在这些历史时期,对于公民等的定义是有局限性的,概念中不包括奴隶、女性等,这时的公共空间本质上还是一种特权空间。早期的西方园林多为园主私有,虽然定期或不定期地对公众开放,但是它的主体服务对象仍然是王族权贵等上层阶级,无论风格还是设施都还是迎合这些特定人群的审美和需求。启蒙运动孕育了民主和公共性的进步思想,工人阶级的权益得到重视,加之工业革命后城市中空气污染与居住环境恶化,一系列法令法案政策、学者的倡导及理论研究出现,都促进了城市公园的出现。在这个过程中,大量的私有园林开始逐步向公众开放[4]。本研究将从公共性的视角,回溯城市公园从孕育、出现到发展的过程。

1 城市公园的雏形

城市公共园林的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腊时代。古希腊由于倡导奴隶制民主政治和自由论争的风气,公共聚会及各种社交活动十分频繁。随着人们社交、体育、节庆、祭祀等公共活动日益盛行,出现了祭奠活动的圣林、体育运动的竞技场、聚众讲学的文人园等(图1)。在这些公共活动场所周围,大多设置林荫道、草地等活动场地,并配置花架、凉亭、座椅等休息设施,点缀着花瓶、雕像等装饰性景物[7]。伊壁鸠鲁(Epicurus,314—270)还把他的花园遗赠给雅典城,并向公众开放。这些都可以看作是西方城市公共园林的雏形。

1 古希腊文人园[6]Literati gardens of ancient Greece[6]

伴随着园林数千年的发展,在早期的城市公共园林萌芽和发展的过程中,城市公园雏形的来源有很多种,最常见的有3类,分别是私人宅园面向公众开放、城市公共空间的转化,以及城市中由私人直接设计建造的城市公园。

1.1 私人宅园开放

历史上很多国家的皇室、贵族都曾经将自己的庄园、园林等向公众开放,并逐步形成了一种私家园林在特定时间面向公众开放的风气。

早在古罗马时期,历史学家塞勒斯特(Sallust)就建造了自己的私人花园塞勒斯特花园(The Garden of Sallust),花园内有许多亭、台、楼、阁、寺庙、雕塑等。后来塞勒斯特花园归罗马皇帝台比留(Tiberius)所有,并开始向公众开放长达几个世纪[8]。

在英国,很多曾经受君主们喜爱的大型猎苑(park)都逐步开始向公众开放。海德公园(Hyde Park)早在1635年前后便开始向公众开放,公园开放后很快成为伦敦人的时尚游览地,特别是每年的五旬节期间,公园内会聚集大量的人来庆祝节日。1603年起,英国开始改造圣詹姆斯公园(St James’ Park)并使之更加园林化[9],查理二世于1666年前后对其改造完成后,经常邀请宾客来此游乐,还将它向公众开放。同样作为猎苑开放的还有摄政公园(Regent’s Park),1836年起,公园每周向公众开放2天,直至1846年全面开放。

欧洲许多国家的王室庭园或者猎苑也都开始对外开放,如德国柏林的提尔公园(Tiergarten)、奥地利维也纳的普拉特公园(Prater)和奥格藤公园(Augarten)等[10]。意大利佛罗伦萨统治者美第奇家族也于1766年开始对外开放位于市区的波波里花园。法国大革命时雅各宾派也将法国的皇室和贵族的园林、林园没收并转为公园,法国的凡尔赛宫苑于1791年对公众开放。但是,这些园林的开放往往都带有一定的附加条件,例如德国汉诺威的海伦豪森宫苑准许公众进入,但是需要遵守一部分规定,例如大喷泉旁边的长椅供贵人和有身份的来客使用,只有在这些宾客不需要的时候,庶民才能使用;不得违抗胸前佩戴G.R(拉丁文:Georgius Rex,被认为是摄政王的略称)徽章的卫兵的命令[10]。

总体来看,在历史的发展历程中,很多私人的宅园开始定期或不定期地对公众开放,但是这些园林依然归王公贵族所有,完全按照王公贵族的兴趣和要求来兴建,主要的服务对象也是以王公贵族为主的社会上层,因此仍然属于私人园林范畴。将它们向公众开放,主要还是以满足上层社会炫耀攀比的虚荣心和好奇心为主,并没有将“一般大众的使用”当作首要问题来考虑,本质上依然是对“恩典”的一种强调,与真正的公园依然有所区别。

作为创业研究的子领域,内创业从20世纪80年代初提出至今,一直受到理论界和企业界的关注。从现有文献来看,学术界对内创业的概念界定和理论框架存在着不同意见,但这并没有妨碍实践者和研究者对其的关注。尤其是伴随着经济的全球化和技术创新速度的加快,企业生存和发展的难度增大,对创新效率的要求远远高于生产效率,这就要求企业不断地自我创新,以增强其适应能力,谋求新的发展。因此,内创业被认为是公司获取和保持竞争优势的重要手段,内创业精神日益成为21世纪推动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之一。

1.2 城市公共空间转化

历史上人们的公共活动更多是围绕城市各类公共空间展开的。早期城市中一些供公众活动的广场、公地(commons)、散步道等都承载了一些城市公共园林的职能。

在中世纪,城市中就设有林荫广场、娱乐场以及骑士们比武练兵的竞技场等公共活动场所,在城门前往往还设有小型庭园,供人们驻足憩息。中世纪英国的许多城镇都有自己的公地,供当地居民集体使用。城镇居民可以在此进行多种活动,例如放牧、拾柴火、挖掘泥炭、散步以及其他各类体育活动和娱乐活动等。有些公地还成为举行夏季集市的场所[9]。美国的波士顿公地(Boston Common)最初也是供放牧用的公地,1830年放牧被禁止后发展成为供公共游玩的公园。

16世纪开始,欧洲盛行散步道。这些散步道更多的是一种“社交走廊”,也具备了一些园林的功能属性。这种“散步”的主要目的是“看与被看”,每天特定的时间,上流社会人士来此“散步”,在优美的环境中人们气定神闲地漫步交谈,展示时髦的衣着和优雅的举止。为此曾在公地和海滨、河滨建设了许多“大道”(promenade),栽种了许多花木,为上流社会服务[9]。西班牙塞维利亚的赫克拉斯林荫步道(la Alameda de Hercules)是在1574年为公众散步而修建,这是一个由河边空地改建而成的城市花园广场,种植有8排白杨树,广场两端各有2根古罗马圆柱,因南端一根圆柱上的赫克拉斯雕像而命名,它已经基本具备了城市公园的主要功能。修建于1616年的法国Cours-la-Reine公园,有着长达1 500 m的散步景观道,两边种满了榆树,公园沿着塞纳河畔通向丢勒里花园的西侧,后来勒诺特尔又对其进行了重新设计。

早期,这类场地也开始具有一定的公共性。但是很难将这些场地归类为公园,它们的形式是广场、步行道、运动场等,整体绿地比例比较低,是区别于公园的一类开放空间。

1.3 城市中由私人出资或者在私有土地上建造的城市公园

由于不同国家的土地所有权等情况不同,在最早为公共使用的公园中,有很多是由私人出资修建的。例如,法国巴黎的蒙梭公园(Parc Monceau)是由具有公民理想的沙特尔公爵菲利普·奥尔良(Louis Philippe d'Orléans)于1779年为了公众修建;英国利物浦的普林赛斯公园由钢铁富商耶茨于1842年出资修建,供公众使用,并于1849年被赠予利物浦市。

建于1840年的德比树木园(Derby Arboretum)是在德比市前市长斯特拉特(Joseph Strutt)捐赠的私园的基础上建设的。树木园于1839年设计,1840年对外开放。该公园最初收取入园费用,以支付其维修费用。但是,每周三和周日可以免费入园,这样就让工人阶级可以在特定时段免费使用公园[11]。

1845年,曼彻斯特(Manchester)和索尔福德的商人、政治家和当地人建立了公共散步道、花园和游憩场地委员会(Committee for Public Walks, Gardens and Playgrounds),该委员会购买土地、举行设计竞赛,建成了索尔福德(Salford)的皮尔公园(Peel Park)、曼彻斯特的皇后公园(Queen’s Park)和飞利浦公园(Philips Park)3个公园,其中皮尔公园第一个建成并于1846年向公众开放,其曾因是否是世界第一座公园而产生过争议。这3座公园的建设资金来源于募捐,捐款来自社会上的文员、工厂工人、企业主、富商等,因此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符合公园的定义。

如果将公园定义为“公建”“公有”“公用”,这些公园中有些在所有人、土地性质或资金来源方面的情况各不相同,或者不能被称为是一个真正符合定义的公园,但是这些园林已经在社会的发展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具有很强的公共性。

2 城市公园的出现及驱动力

19世纪40年代,英国开始出现建设城市公园的热潮。由约瑟夫·帕克斯顿(Joseph Paxton,1803—1865年) 设计,1843年建设,1847年开放的利物浦伯肯海德公园(Birkenhead Park)是英语世界较为公认的世界造园史上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城市公园[12]。这是第一个由政府承担维护责任、使用公共资金即政府税收收购公园用地进行开发建设并且面向公众开放的公园,因此满足“公建”“公有”“公用”这3个要求。

自伯肯海德公园后,英国各地都开始新建城市公园。以伦敦为例,除了各地陆续兴建的一些小公园外,很多市中心昔日的皇家园林,如海德公园、肯辛顿园(Kensington Garden)等,也都逐步向公众开放,转变为城市公园[4]。1889年,伦敦的公园总面积达到了1 074 hm2,10年后又增加到1 483 hm2。英国城市公园发展的速度之快,由此可见一斑[4]。公园向公众开放后,在公园中游玩成为当地最时尚和最受欢迎的日常活动。人们在公园中举办各种庆典活动、娱乐表演;也在公园中进行散步、休闲、聚会等游憩活动;公园甚至还成了收留流浪者的空间(图2、3)。城市公园的出现得益于多样的驱动力,具体而言主要包括以下4个方面。

2 人们在公园中集会[13]People gather in parks[13]

3 公园成为收留流浪者的空间[13]Parks become homes of the homeless[13]

2.1 启蒙运动与民主思想的推动

启蒙运动(The Enlightenment)是于17—18世纪发起的一场关于资产阶级和人民大众的空前的思想解放运动,打破了传统观念和权威迷信,使人的思想获得解放、个性得到尊重,极大地推动了欧洲社会的进步。1789年7月14日爆发的法国大革命是世界近代史上最为彻底的一次资产阶级革命,也是真正的资本主义革命,它摧毁了封建专制制度和贵族特权,摒弃了陈旧的社会观念,传播了自由民主的意识,把启蒙运动推向了高潮[4]。启蒙运动宣扬天赋人权,主张自由、平等,表现出了民主思想,思考人的使命、权力、本性与尊严等,试图建设一个公正合理的环境[14]。受到启蒙运动“自由、平等、博爱”等民主思想的影响,风景园林中也孕育了民主和公共性的进步思想,人文关怀和社会改良理念也不断得到发展。统治阶级和权贵重新审视自己的职能和地位,政府开始重视以工人阶级为主的大众需求,并把公园建设作为证明制度开明的重要途径。园林从过去仅为特权阶层服务走向主要为大众服务,公共性不断得到提升,政府利用税收开始建设一些公有和公用的园林,原有的一些皇家园林开始向公众开放,城市公园大量涌现[4]。城市公园给不同社会阶层的人提供了一个公平出入和享受资源的机会,并且成为消除城市空间拥挤和重新分配绿色公共空间的手段。城市公园成为社会精神文明发展的产物,意味着风景园林的服务对象由上流社会转变为了平民和大众[4]。

2.2 空气污染与居住环境恶化

19世纪初,工业革命的浪潮从英国兴起,并逐渐传播到欧洲大陆其他国家。第一次工业革命主要在纺织业、钢铁业和运输业等行业开展。一方面,随着蒸汽机等机器的发明,纺纱厂、造船厂等各种工厂中都有大量的蒸汽机投入使用,在运输行业,蒸汽机的发展就更为迅速。蒸汽机的主要动力来源是煤炭,因此煤炭的使用量急速增长,排放出大量的硫化物和二氧化碳、一氧化碳等有害气体。居民的生活同样产生空气污染,除了所有居民都会燃烧煤炭来烹饪外,上层的富裕人家和中产阶级会使用壁炉燃烧煤炭来取暖,下层的工人阶级和穷苦人民则无法及时处理脏物、污水以至腐败发酵而产生难闻的气体。此外,大量未经处理的工业污水与生活污水排入河流中,污染了水源,从河流中散发出的臭气进一步污染了空气。这些都使得英国工业城市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空气污染。另一方面,工业革命使城市中出现了很多的工作机会,于是人口从农村迁移到城市,城市规模也随之迅速扩张,原有的居住空间严重不足,于是越来越多的人选择在狭小的空间中分隔出更多的居住空间,出现了混乱而拥挤的居住现象[12]。在伦敦的部分城区,有27个房间内住着485个人的现象,平均一个房间要住18个人,甚至出现了4~5个家庭挤住在一个房间的情况;在曼彻斯特,3个人睡一张床的地下室有1 500个,4个人睡一张床的地下室有738个;在格拉斯哥,有1/3的工人家庭挤在一个房间内生活,而人数可以多达10~15人;在利物浦,有1/3的家庭住在地窖里[15]。很多房间高度不够,人都无法站直身体,房间基本没有窗户,无法通风,而且常年没有阳光,潮湿阴暗,非常肮脏。与拥挤的住房相伴随的是恶劣的卫生环境,厕所、下水道等城市公共设施严重不足。居住环境日益恶化,为之后英国瘟疫的爆发埋下隐患,也让居民们产生了对绿色公共空间的渴求。

2.3 法令法案的政策影响

在城市公共园林的发展过程中,政府的一系列法令和法案也起到了很好的助推作用。1825年,罗伯特·欧文(Robert Owen)提出为下层社会的人民建造公共园林的主张[4]。1832年起,英国议会开始颁布的一系列的法案中允许动用税收建造城市公园和其他城市基础设施[4]。让公众能够享有绿色开放空间的法案主要源于皇家委员会在1833年提出的《特别委员会关于公共散步场所的报告》(Report from the Select Committee on Public Walks),报告“考虑以最佳的方式,保留邻近城镇人口密集地区的开放空间,作为公共散步和锻炼的场所,以提高居民的身体健康水平与生活的舒适度”[16]。1835年,《市政机关法》(Municipal Corporations Act)出台,法案对英国政府的工作内容和部门职责进行了更详细的规定,明确建立卫生局、城市管理等相关职能部门来进一步提高城市的居住空间环境[12]。同年,针对1833年报告中提出为脏乱地区开辟更多空间,并建设允许人们散步游玩的公共场所的建议,议会通过了“私人法令”,法令中明确指出如果一个城镇中绝大多数的纳税人有建设公共绿色开放空间的需求,那么英国政府允许该城镇使用税收建立城市公园[12]。1838年后,英国报告针对改变土地使用权和所有权的前提做出进一步要求,即只有在圈地过程中保留了能够满足居民进行体育活动的室外开敞空间,圈地活动才能被批准。多项法案的共同作用为19世纪英国城市公园的建设热潮提供了莫大助力。

2.4 学者倡导及理论研究的促进

公共园林公共性的增长也同样得益于各国学者和理论家的研究与倡导。丹麦律师威勒布兰德(J. P. Willebrand)早在1775年就已经认识到兴建公园的积极意义,并在《美丽的城市计划》中提出“城市或者城市近郊需要设置公园”,这在当时已经与“在城市城墙、防垒的旧址上建立林荫道、公众草坪、射击场等设施”有所区别[8]。德国基尔大学教授、著名造园理论家克里斯蒂安·希尔施菲尔德(Christian Cajus Laurenz Hirschfeld) 于1777—1782年间出版了5卷本的《园林理论》(Theorie der Gartenkunst),从美学理论和历史的角度论述了造园的要素[4]。在第5卷第7章中,希尔施菲尔德还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概念“大众园林”,即开放的、为所有公民所享用的园林[4]。他认为:“大众公园必须有清新的空气和广阔的视野。另外,虽然市民来此散步的时间大多在傍晚,但也有必要保证人们无论在任何时间来都有地方乘凉。因为大众公园不仅面向城市居民,也面向各种各样的人群,例如来自其他城市的人、患病的人、来饮用泉水的人、工作之余来休息的人、还有想要通过社交来结交朋友的人。在园中,最为理想的植物是能够制造大型绿荫、伸展浓密树冠的树木。”[8]这种将绿地看作跨越各个阶层的福利设施的观点是划时代的。在之前的造园理念中,还没有过有关民众福利设施这样的想法。英国著名的造园家和理论家卢顿(John Claudius Loudon,1783—1843)是公共园林(public parks)建设的拥戴者,他的兴趣广泛,在温室、建筑、园艺和农业等方面都有一些重要著作问世。1828年,卢顿参观了巴黎的园林之后,在他创刊并主笔的《园林师杂志》(The Gardener’s Magazine)中记叙了他的观感:“丢勒里花园,过去称为皇家花园,或许是世界上最有意义的公园……丢勒里花园是无法比拟的,它位于巴黎市中心,而且始终对公众开放。花园中有开敞的适宜冬季散步的园路,也有庇荫的适宜夏季散步的园路。因为天天浇灌,花坛中花开不断,还有喷泉,尽管不常喷水。此外,还有一系列精美的雕像令人流连。”[10]1835年,卢顿还比较了英国公园和欧洲大陆公园的区别,他认为欧洲大陆的公园建设比英国先进,特别是德国[8]。公园建设能够推进的主要原因之一便是受到社会广泛认可的理念的影响,而这些理念正是来自大量理论家和倡导者的著作或者文章,使得大众发现了园林面向公众开放的可能性,促进了园林面向公众开放的进程。

3 城市公园的发展与传播

英国城市公园兴起后,各个国家也都纷纷掀起了城市公园建设运动的热潮,建设公园被社会学家们看作是社会文明和进步的表现。1853年,拿破仑三世(Napoléon III)认命巴黎行政长官奥斯曼(Georges Eugbne Baron Haussmann)主持巴黎改扩建规划[4],以伦敦的城市公园作为基本的样板开始建设巴黎的城市公园。由于在扩建时扩宽了城市干道,毁坏了部分私家花园,奥斯曼便要求在街区兴建发展公共园林,在居民较多的街区兴建了21个街头游园和5座城市公园,并在城市的边缘兴建了2座大型的林苑,从而营建了巴黎的城市公园体系[4]。

1850年,唐宁去英国考察风景园林艺术,并在回到美国后积极呼吁在所有的城市都建设公园。奥姆斯特德花费数月游历英国,在利物浦(Liverpool)时,他在一个面包师的推荐下偶然参观了伯肯海德公园,并深受震撼。后来奥姆斯特德在他的书中对这个公园大加赞赏:“我从来就没有在任何地方见过任何事物像这个公园一样完全属于公众……最贫穷的人也能和女王一样享受这里的每个角落……”[17]奥姆斯特德在后来的造园理念与实践中也深受伯肯海德等公园的影响,追求公平和民主。奥姆斯特德认为,贫富、年龄、阶层、宗教的界限在城市公园中都将被打破,在这里人们都将呼吸同样的空气,享受同样的美景。奥姆斯特德还认为公园可以起到非正式学校的作用,能使受到农业思想支配的移民们在欣赏风景的过程中接受民主社会潜移默化的教育[4]。1857年秋纽约市开始筹建中央公园(Central Park),奥姆斯特德和沃克斯(Calvert Vaux)的方案一举中标,并成为美国城市公园建造热潮的开端。随后,美国也开展了大规模的城市公园建设热潮,建设完成了包括纽约中央公园、展望公园(Prospect Park)、富兰克林公园(Franklin Park)、波士顿公园系统(Park system in Boston)等若干公园。

4 结语

整体上,在人类社会的发展中公共性是不断增长的。回顾风景园林发展的历史过程,公共性也同样在不断增加,园林一步一步走向了公众,“平等”“关怀”逐渐融入风景园林当中,这对于风景园林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在城市公园从萌芽、出现到发展的过程中,园林逐步开放,不再只为少数权贵阶层服务,而是逐渐面向普通大众,考虑每一个民众的利益。城市公园成为任何人都可以平等享受的资源,彰显了社会的公平和进步,这也正是风景园林的社会价值之所在。

图片来源(Sources of Figures):

图1引自参考文献[6];图2、3引自参考文献[13]。

猜你喜欢
公共性城市公园园林
虚拟公共空间中的乡土公共性重建
基于AHP的城市公园体育资源评价体系及实证探究
城市公园景观设计形式美的研究
间隙、公共性与能主之人:楠园小记
从“城市公园”到“公园城市”
园林铺装在园林设计中的应用
城市公园公共空间设计
辅导员在大学生思政教育公共性中的角色探究
古代园林里的“美人”
和千年园林的今世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