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论》视域下的人类基因编辑技术

2021-05-04 17:43雷坤
艺术科技 2021年5期

摘要:“技术人”的诞生引起了一个值得思考的新问题——“技术人”是否被符号化?卡西尔的《人论》说明了人类基因编辑技术是人类创造活动发展到一个新阶段的重要手段,最终将成为人类实现自我解放的助力器。

关键词:符号系统;人类基因编辑技术;《人论》

中图分类号:Q78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05-0-02

人类基因编辑技术并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早在20世纪60年代,就成为时代关注的人类生命问题之一。人类基因编辑技术作为一种前沿的科学技术,带来的不仅是科学上的革命性突破,更是在人类认知和伦理生活等方方面面带来了不可预知的思想观念上的冲击,对人类认识自我的“可能重塑性”和“可疑性”具有重要影响。德国哲学家恩斯特·卡西尔是20世纪的一位伟大哲学家,他独树一帜地把人定义为“符号的动物”,他的“人的本质是无限的创造活动”这一话语体系是本文谈论人类基因编辑问题的理论基点。对人类基因编辑技术进行探讨,可以从两个方面进行,一方面是“符号”规定下的“技术人”,另一方面是开放的符号系统。

1 “符号”规定下的“技术人”

人类基因编辑技术由不同的计算机数字组合而成,恩斯特·卡西尔在《人论》中提出“数是符号”的观点,由此产生了计算机数字是否是符号的问题,也产生了另一个独特问题——“技术人”是否是符号?本文接下来从符号系统下的人类基因编辑技术和“技术人”是符号化的人两个方面进行观点阐述。

1.1 符号系统下的人类基因编辑技术

计算机数字是一种新的符号。正如数字的其他形式——自然数、分数、无理数、负数、虚数的发展历史一样,计算机数字是人类在开发计算机领域后,为了认识和适应新的领域所制定的数,不过这种“新”的数具有自然数、分数、无理数等数字形式的共性。正如卡西尔所说,“在引入新的类型的数时,我们并没有创造新的物体,而是创造了新的符号”[1]。计算机数字的创造并没有带来新的物体,而是人类创造的一种关于数的新符号。这种新的符号就是人类基因编辑技术,是人类的科技新产物,是人类创造活动的一种新形式。

人类基因编辑技术是新的符号形式。人类基因编辑技术是计算机数字的组合。关于“人是什么”这一問题,唯物主义者认为,世界的本质是物质,人类也是物质的,脱离物质的意识只能是海市蜃楼。不过,这并不能对“技术人”问题进行科学的回答。“物质”这个词可以囊括世间的全部实物,也包括符号,然而符号却总是含有意识的部分。考察那些改变世界的物质性的实物,如电、飞机、原子弹、导弹、计算机等,它们在被创造、变成能被看见的实物之前都只是人类思维假设的事物,是人类头脑中一串串符号的假设。在人类创造基因编辑技术之前,它也只是一个从未被测验、也不可能被测验到的“物体”,存在人类对计算机数字符号的思考中。正是依靠计算机数字这种符号,人类才得以打通了假设和实际存在的通道,创造了人类基因编辑技术。因此,可以说人类基因编辑技术是一种新的符号形式,是符号系统的一部分,并不是新的事物。

1.2 “技术人”是符号化的人

人类基因编辑技术是一种新的符号形式,是对符号系统的一个论证,它属于科学的一个部分,而符号系统是科学发展的重要成果。“技术人”的出现是“符号化”的结果,“人不再生活在一个单纯的物理宇宙之中,而是生活在一个符号宇宙之中”[1]。人类一直仰望星空,想要逃离这个物理宇宙的束缚,于是通过不断对自我进行探寻,不断发现宇宙的规律,试图摆脱控制,却不曾想,他们只是在不断创造新的符号,以前是对人类自身以外的事物进行符号创造,如今则是对人类自身进行符号创造,即符号化的“技术人”。人们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会面对不同的问题,在各种新环境下,必须对诸多现象做出合理的解答,于是人类基因编辑技术就在讨论中逐渐呈现。

人类不得不接受人类基因编辑技术已经产生的事实,接受基因编辑技术给人类的自然遗传基因和人种可能带来的改变,接受由技术和人类结合的“技术人”的出现,接受如人类与其他生物结合的生物体等各种各样奇怪事物的出现。面对被破坏的自然秩序,人类需要谴责的不是自然而是自己,正是人类自己造成了各种不好的结果。“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防止自然秩序的这种逆转,人不可能逃避他自己的成就,而只能接受他自己的生活状况”[1],人类无法把握“技术人”的未来走向。“技术人”的出现预示着人类即将迈入新的时代,人类在认识自我的问题上即将进入新的领域。有部分学者对“技术人”的出现嗤之以鼻,他们认为“将智能和意识载入机器的尝试是十分荒谬的,这是某种市场营销的伎俩”[2],站在自然人的立场进行思考,对从生命深处干预生命机制运行方式的做法是有欠妥当的。就目前人类的认知能力和认知程度来看,人类对自然人还没有完全把握,就更不可能把握“技术人”的未来发展方向。此外,人类自身所具有的尊严和独特性,使得他们对于“技术人”的出现不能做出超越道德的行为。在没有对“技术人”形成普遍认同的明确定义前,“技术人”和所有人类个体一样,是人类中的一员。所以,人类不能像对待其他生物体一样,在“技术人”身上做模拟实验,不然与“法西斯”用人体做实验就没有区别了,人们不能在高举人权旗帜的同时,又践踏人权。

2 开放的符号系统

人类基因编辑技术是人类创造活动进入一个新阶段的成果,与人类的符号思维紧密联系,能够成为人类实现自我解放的助力器。但是,人类基因编辑技术的产生经历了许多困难和挑战,就如同历史上的日心说、牛顿力学、人类进化论和量子力学的情况一样,人类基因编辑技术也逃不过“旧世界”的审视,需要经过人类的“审视”然后得到认可。

关于符号系统的开放性,本文主要从基因编辑的合理性和人类未来所需要的符号系统两个方面来阐释。

2.1 基因编辑的合理性

人类是在对问题的不断追问中前进的,人们常常会思考“人类难道会被数字规定,会被科学规定”的问题。纵观人类的发展历史可以发现,在正方立场产生的同时,必然有对立面产生,也就是反方立场产生。正是通过正方立场与反方立场的不断争辩和不断创新,人类才得以不断进步,避免停滞不前。如何在两种对立立场中探寻正确的方向,是人类需要重点思考的事情。

正如卡西尔所说的那样,“数学绝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的学说,一个哲学人类学的工具。把人说成仿佛也是一个几何学的命题,这是荒谬的”[1],把关于人类的学说简单地说成是对人类的规定,这是极不合理的。科学家无权构造一个人造的人,而必须面对一个真实的人。科学不会规定人类,科学是人类开创的符号系统,是实现人类社会发展的目的。科学的走向没有终点,人类应该为科学这一目的不断努力,只有这样,科学才能不断地进步发展。

人类学哲学的发展历史不是一帆风顺的,古希腊的苏格拉底和智者学派,以及中世纪的“上帝造人”学说和达尔文的人类进化论,都经历了一段针锋相对、互相抨击的过程,但最终实现了和平共处,形成了一种理论上的和谐。各种思想不断碰撞擦出大大小小的火花,促使人类社会不断发展前进。“我们面临的不是各种概念或理论的和平发展,而是面对各种冲突着的精神力量之间的撞击。人类学哲学的历史充满了人的各种最强烈的激情和冲动”[1]。人类基因编辑技术正是在这样充满激烈冲突的环境中诞生的,它是人类理论认识中出现的一个新符号,这个新符号将和其他旧符号一样,为人类前进提供动力,最终也将和其他旧符号一样,受到时间的冲刷,甚至消失在人类的历史中。

人类创造符号,同时生活在符号化的宇宙中。人类基因编辑技术是一种新的符号形式,无论它多么骇人听闻,令人不可思议,最终都将成为一种工具,一种为人类所利用来认识世界和自身的工具。就像无理数一样,“无理数这个词本身就意味着一个不可思议和不可言说的东西”[1],人类基因编辑技术必然会在人类的发展进程中,发挥出其功能,帮助人类更好地生活,而不会干扰到人类自身的发展方式。

生命所具有的奇妙之处不可言说,却又有迹可循,不能用任何的符号来描述和解释。“生命是终极的和自觉的实在,它不可能根据物理学或化学来描述和解释”[1],当然也不能用人类基因编辑技术这种新的符号形式来解释和规定。

人类需要对人类基因编辑技术进行理性看待。关于“我们为什么不能彻底否定基因编辑?”“人类到底是活在未來还是活在过去?”的问题是不用讨论的。过去不能改变,未来却能改变,过去为未来提供了实实在在的发展基础,人类的社会经验在不断积累。人类并不是要活在过去的经验中,而是要面对具有更多可能的未来,人们所做的工作是为未来筹备的,而不是为过去谋划,思考未来是人类理所当然的事情,“思考着未来,生活在未来,这乃是人的本性的一个必要的部分”。[1]

2.2 人类的未来需要符号系统

人类知识是符号化的知识。人类要为了未来而活,依赖着对未来的期望而活,尽管人类在社会的初始发展阶段条件困苦,无法对未来做出具体想象,但人类所拥有的智慧使得他们在面对自身困难的生存状况的时候,能够通过不断发现新的知识,然后再进行知识的创造,在循环往复的知识积累过程中窥探到未来的一角。人类知识可以说是包含在符号系统中的知识,无论是物理学、语言学、化学、还是人类基因编辑技术等,“人类知识按其本性而言就是符号化的知识”[1]。

正是因为人类拥有符号思维的能力,才能够把混乱无章的自然界中尚未被认识和利用的“知识”转变为符号化的知识,“我们不可能预见事实,但我们可以借助符号思维的力量为能理智地解释这些事实做准备”[1]。人类在符号化的思想和符号化的行为中不断丰富符号系统,再依据符号系统不断向未来前进。“没有符号系统,人的生活就一定会像柏拉图著名比喻‘洞穴的囚徒那样,人的生活就会被限定在他的生物需要和实际利益的范围内,就会找不到通向‘理想世界的道路——这个理想世界是由宗教、艺术、哲学、科学从各个不同方向为他开放的”[1]。基因编辑是符号化的结果,就如同人类历史上各种符号化的语言、宗教和神话一样,能够成为推动人类前进的重要力量。人类基因编辑技术是符号系统的一部分,也是人类文化创造的一部分,人类不可以完全否定这一技术。如果人类不断否定自己创造的符号,那么就会逐渐丧失符号思维的能力,随着符号思维能力的丧失,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将受到严重阻碍。

3 结语

人类的发展历史是一个完整的体系,在不同的发展阶段都具有自己的特色。古希腊是理性大放异彩的时代,中世纪是宗教神学统治的时代,如今则是科学影响世界发展的时代。无论人类文化在不同阶段的内容和展现形式如何,都在促使人类发展的大车前进。纵观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可以推论人类基因编辑技术是人类历史发展长河中的重要部分,将会对人类社会的进步产生重要意义。人类基因编辑技术是一种新的符号形式,是人类发展进程中的产物,将成为推动人类前进、丰富人类文化的重要动力,能够在一定时期展现出光辉,因此,人类不必对基因编辑技术做出过多的假设或臆想,而是通过合理的手段,使它朝着人类期望的方向前进。人类一般会对出现的新事物保持高度的警惕,这是正常的现象。人们对哥白尼的日心说也曾经保持警惕的态度,甚至有反对的声音,但这一理论最终得到了事实证明。对于新事物,人类可以保持高度的警惕性,同时也需要考虑如何合理运用。人类基因编辑技术终将在历史长河中为社会发展贡献力量,成为人类社会前进的动力。

参考文献:

[1] 恩斯特·卡西尔.人论[M].甘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3:270,33,16,13,75,31,38,277,52-53.

[2] 吴璟薇,许若文.基因编辑与后人类时代的科学伦理——专访哲学家罗西·布拉伊多蒂[J].国际新闻界,2019(4):27.

作者简介:雷坤(1995—),男,贵州思南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生命伦理学、应用伦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