佤族人口结构变动研究(1990—2010年)
——基于人口普查数据的统计分析

2021-05-28 02:35刘星明白琴芳
关键词:年龄结构性别比佤族

刘星明 白琴芳

(1.云南民族大学思想政治工作队伍培训研修中心,昆明 650500;2.云南农业大学农村干部学院,昆明 650500)

在中国这样一个人口大国,各民族人口发展既有共同点,又存在诸多差异。马克思强调:“人口是全部社会生产和行为的基础和主体。”[1]加强民族人口问题研究,有利于把握民族人口与经济社会发展的阶段性特征,并根据人口发展中存在的问题精准施策。人口结构是人口运动和存在的基本形式,是研究人口变化和发展的主要内容,是人口学研究的重要课题。

佤族是中国西南地区历史文化悠久的世居少数民族,是云南省跨境民族之一,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前云南省独有的少数民族[2],也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直过民族”之一,属南亚语系孟高棉语族佤德语支。佤族主要分布在澜沧江以西和怒江以东的怒山山脉南段,人们习惯称之为阿佤山区,阿佤山区跨中缅边境线,佤族人口大都居于沿边一线[3]。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得性和可对比性,重点对1990—2010年中国境内佤族人口结构变动情况进行研究,以期发现佤族人口发展过程中存在的问题,提出佤族人口发展的对策建议。如无特别说明,研究数据均来源于1990年、2000年和2010年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或根据人口普查数据统计、分析和整理所得。

一、佤族人口结构变动分析

(一)佤族人口的自然结构变动

人口的自然结构是最基本的人口结构,也是人口最基本的自然特征之一。在自然结构中,人口性别和年龄结构变动直接关系到未来人口的发展趋势,对人口再生产的速度和社会经济的发展有较大影响[4]。因此,研究佤族人口的性别和年龄构成,对佤族人口发展规划的制定和佤族人口生育政策的调整等方面具有重要意义。

1.佤族人口的性别结构变动

1990年第4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佤族人口数量为351 980人,其中,男性177 480人,女性174 500人。2000年第5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佤族人口数量为396 610人,其中,男性202 626人,女性193 984人。2010年第6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佤族人口数量为429 709人,其中,男性216 439人,女性213 270人。研究选用性别比来度量和分析人口性别结构,即平均100名女性所对应的男性人口数量。经验数据表明,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总人口的性别比范围为95~103[5]。汉族、佤族、其他少数民族人口性别比变动情况见图1,佤族人口分年龄段性别比变动情况见表1。结合统计数据分析,佤族人口的性别结构呈现以下特征。

图1 汉族、佤族、其他少数民族人口性别比变动情况

表1 佤族人口分年龄段性别比变动情况

总体上看,佤族人口性别比基本协调。自1982年第3次全国人口普查以来,汉族和少数民族人口性别比均出现异常,1982年汉族人口性别比达105.58,已超出正常值范围,此后仍持续攀高,直至2010年第6次全国人口普查时才有所回落。少数民族人口性别比的变动轨迹大体上与汉族人口一致,都经历了上升期和回落期。而佤族人口性别比除2000年第5次全国人口普查时达到104.45,超出正常值范围以外,第3次、第4次和第6次全国人口普查的人口性别比均在正常值范围以内。由此可见,相比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佤族人口性别比基本正常。

从年龄段上看,10~29岁佤族人口性别比偏高。2000年第5次全国人口普查时,10~19岁佤族人口性别比达107.35,20~29岁佤族人口性别比达109.12,30~39岁佤族人口性别比达103.06,也超出了正常值范围;2010年第6次全国人口普查时,30~39岁佤族人口性别比达108.60,这也远远超出了正常值范围。由此可以推断,自20世纪50年代开始,佤族出生人口男性多于女性,但并未出现较大偏差,而1970—2000年出现佤族出生人口性别比偏高的现象。

从变化趋势上看,佤族人口经历了由性别比偏高到性别比逐渐回归正常的过程。如前所述,1970—2000年佤族人口出现性别比偏高的现象,但根据2010年第6次全国人口普查时,0~9岁、10~19岁、20~29岁年龄段的数据显示,佤族人口性别比均在正常值范围以内。由此可以推论,2000年以来佤族出生人口的性别比下降,并逐渐回归到正常范围以内。

通过以上分析可知,20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佤族男性人口多于女性人口,但并未出现性别比失衡现象。20世纪70年代至21世纪初,佤族人口性别比持续增高,与全国出生人口性别比失衡状况基本同步,但并没有汉族和其他少数民族那么严重。21世纪以来,佤族人口性别比逐渐下降,至2010年佤族人口性别比基本协调。

2.佤族人口的年龄结构变动

人口年龄结构是以年龄为标志来分析人口内部组成状况的。现存人口年龄结构既是之前人口再生产的结果,又是今后人口再生产的起点,人口年龄结构影响人口增长转变,并与社会经济发展紧密相联,具有特定的人口学、经济学和社会学意义。研究佤族人口的年龄结构变动,正确认识年龄结构对社会经济活动的影响,对合理安排佤族社会人口与物质再生产具有重要意义。度量和分析人口年龄结构的指标主要有少年儿童人口系数、老年人口系数、老少比、少年负担系数、老年负担系数、总负担系数等。少年儿童人口系数是指0~14岁人口数占总人口数的比重,老年人口系数是指65岁以上人口数占总人口数的比重,老少比是指65岁以上人口数占0~14岁人口数的比重,少年负担系数是指0~14岁人口数占15~64岁人口数的比重,老年负担系数是指65岁以上人口数占15~64岁人口数的比重,总负担系数是指0~14岁和65岁以上人口数占15~64岁人口数的比重。全国和佤族人口负担系数变动情况见表2,国际通用人口年龄结构类型标准见表3。由此可知,佤族人口的年龄结构呈现以下特征。

表2 全国和佤族人口负担系数变动情况 %

表3 国际通用人口年龄结构类型标准 %

从人口老龄化情况看,佤族尚未进入老龄化社会。按照人口老龄化划分的国际标准,当60岁及以上人口数占社会人口总数的10%,或65岁及以上人口数占社会人口总数的7%,即标志着该地区进入老龄化社会[6]。由表2可知,2000年佤族老年人口系数为3.95%,2010年为5.53%,老年人口系数均低于老龄化社会的国际标准;而2000年全国老年人口系数为7.10%,2010年为8.92%,这说明2000—2010年佤族尚未进入老龄化社会。

从人口负担系数看,佤族人口负担系数呈下降趋势。由表2可知,2000年佤族少年负担系数为44.18%,2010年为26.58%,下降了17.60%;老年负担系数则从2000年的5.93%上升至2010年的7.41%,上升幅度不大;总负担系数从2000年的50.12%下降至2010年的34.00%,下降了16.12%。由此可见,佤族平均每个成年人所负担的少年儿童数量,以及共同负担少年儿童和老年人的数量都在明显下降,但他们所负担的老年人数量略有上升。这就说明,成年人抚养子女的负担在减轻,而赡养老人的负担在逐步加重。

从人口年龄结构类型看,佤族人口处于成年型阶段。由表2、表3可知,在2000年和2010年全国人口均处于老年型人口时期,按照少年儿童人口系数的国际通用标准,佤族人口经历了由成年型向老年型过渡的阶段;按照老年人口系数的国际通用标准,佤族人口经历了由年轻型向成年型过渡的阶段;按照老少比的国际通用标准,佤族人口同样经历了由年轻型向成年型过渡的阶段。由此可见,2000—2010年佤族人口经历了由年轻型向成年型过渡的阶段,佤族人口处于成年型。我国人口年龄结构从年轻型向成年型变化开始于20世纪60年代中期;到1990年已完全转变为成年型人口;2000年前后,我国人口年龄结构已经明显转变为老年型人口[7]。21世纪的中国将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老龄社会[8]。对照佤族人口年龄结构转变过程看,在2000年后全国开始迈入老龄化社会,佤族人口则经历了由年轻型向成年型过渡的阶段。

通过以上分析可知,1990—2010年佤族人口长期处于年轻型和成年型阶段,佤族社会处于“人口红利期”。总体上看,佤族人口年龄结构转变过程并未与全国同步,较之全国人口在1990年已完全转变为成年型,并于2000年开始进入老年型而言,佤族人口年龄结构转变至少比全国晚20年以上。

(二)佤族人口的社会结构变动

婚姻和家庭是人口研究的重要内容,婚姻是组建家庭的前提,家庭是社会的细胞[9]。文化结构、行业和职业结构则是从社会视角和经济视角分析人口的构成。因此,佤族人口的社会结构至少包括佤族人口婚姻结构、家庭结构、文化结构和行业职业结构4个方面。

1.佤族人口的婚姻结构变动

婚姻是人类所特有的社会现象,是人口再生产的重要前提。佤族传统社会有着“串姑娘”“朵帕克”“汝嘎包”等独特的婚恋习俗[10],但随着婚姻自由意识的不断增强,佤族传统婚恋模式开始解体。针对佤族15岁及以上人口,选取未婚、有配偶、离婚和丧偶4个指标,结合佤族地区实地调研情况,对佤族人口婚姻结构进行研究。佤族人口婚姻结构变动情况见图2,佤族分性别人口婚姻结构变动情况见表4。由此可知,佤族人口的婚姻结构变动呈现以下特征。

图2 佤族人口婚姻结构变动情况

表4 佤族分性别人口婚姻结构变动情况 %

佤族人口婚姻具有稳定性。在15岁及以上佤族人口中,未婚人口比重从1990年的25.31%上升至2010年的27.61%,呈小幅上升;有配偶人口比重从1990年的67.55%上升至2000年的69.47%,又下降至2010年的64.76%,呈小幅波动;离婚人口比重从1990年至2010年上升了0.48%;丧偶人口比重无太大变动。可见,1990—2010年15岁及以上佤族人口的婚姻结构无明显波动,具有一定的稳定性。

佤族男性和女性人口的婚姻状况存在显著差异。由表4可知,在15岁及以上佤族人口中,1990年未婚男性比女性多5.45%,2000年未婚男性比女性多8.40%,2010年未婚男性比女性多7.45%。在有配偶的佤族人口中,男性所占比重呈现下降趋势。男性的离婚率从1990年的0.26%上升至2010年的0.66%,上升幅度明显高于女性。究其原因,除了佤族男性人口多于女性人口造成的婚姻挤压、男性未婚人口高于女性外,佤族妇女外流现象也值得关注。2010年佤族人口迁移目的地超过1 000人以上的山东省、四川省、安徽省和河南省,女性人口所占比重都超过65.00%,甚至河南省的佤族女性占比达78.56%。根据项目组于2017年赴沧源县勐董镇等佤族地区调研的情况看,这些外流的佤族女性大部分是外出打工后留在当地,其与当地其他民族通婚的比例逐渐增加。总之,佤族妇女外流现象较为突出是导致佤族男性和女性人口婚姻状况存在差异的原因之一。

佤族人口的初婚年龄总体推后,但女性早婚现象仍然普遍存在。2000年佤族初婚年龄在18岁以下人口数占初婚总人口数的比重达26.84%,2010年为16.24%,下降了10.60%。但是,2010年佤族初婚年龄在18岁以下的人口中,男性人口为1 385人,女性人口为4 684人,女性人口占比77.18%。根据项目组赴沧源县勐角乡、西盟县勐卡镇等佤族地区调研的情况看,佤族早婚习俗在过去较为普遍,但随着人们婚育观念的转变,早婚被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所摒弃,尤其是外出打工的青年。而女性受教育时间大多比男性短,有的女童甚至尚未完成义务教育就中途辍学。因此,佤族女性初婚年龄提前,女性早婚比男性更甚。

总之,1990—2010年佤族人口的婚姻观念虽然有所转变,如初婚年龄总体推后等,同时也伴随着佤族人口离婚比例提高、婚姻挤压、妇女外流等社会问题开始逐渐显现。但佤族社会并没有出现因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发展对传统婚姻产生巨大冲击,而导致人口婚姻结构大幅变动,佤族人口婚姻仍然具有较强的稳定性。

2.佤族人口的家庭结构变动

经济发展和社会变革不断促进佤族地区家庭户数、家庭规模、家庭结构发生变化。考虑到佤族家庭人口、户数等相关数据的可获取性,主要依据云南省人口普查资料和云南省历年统计年鉴数据,并结合实地调研情况,分析沧源县佤族家庭结构变动情况,以此代表佤族家庭结构变动特点。沧源县佤族家庭户人口数量构成情况见图3,沧源县佤族总人口、总户数、户规模变动情况见表5。由此可知,佤族人口的家庭结构变动呈现以下特征。

图3 沧源县佤族家庭户人口数量构成情况

表5 沧源县佤族总人口、总户数、户规模变动情况

佤族家庭规模日趋缩小。从总户数和户规模看,沧源县佤族家庭虽然总人口和总户数增加,但家庭规模日趋缩小。1990—2010年沧源县佤族人口共计增长3.81万人,但总户数增长了近2万户,而户规模则从1990年的5.08人/户下降至2010年的3.73人/户,家庭规模逐渐减小。从家庭户人口数量构成看,2000—2010年沧源县佤族家庭一人户、二人户和三人户家庭数量快速增加,四人户家庭所占比重大幅下降,这也说明佤族家庭规模日趋小型化的变化趋势。

核心家庭逐渐成为家庭类型的主体。根据云南省2010年人口普查数据可知,在沧源县佤族地区家庭户代际结构中,由一对夫妇及其子女组成的两代户比重最大,占六成以上;以一对夫妇为主体的一代户和以单身户为主体的一代户大约占两成;以直系家庭为主的三代户和四代及以上户也大约占两成。以两代户为主的核心家庭是沧源县佤族家庭类型的主体。

家庭功能发生转变。当佤族家庭规模逐渐缩小,核心家庭成为家庭类型的主体时,其家庭功能也逐渐开始发生变化。在传统社会,家庭是社会劳动组织的基本形式,家庭的功能是为了组织生产。而在现代社会,基于生产功能的大家庭的存在基础已经动摇。项目组于2017年在沧源县勐董镇帕良村调研时发现,村寨中二代户的核心家庭里,绝大部分年轻夫妇都已外出打工,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是打工收入,过去所谓“人多好种田”的现象已不复存在,传统的以家庭为单位的农业生产活动已经弱化。

总之,1990—2010年佤族家庭结构发生了明显变动。由于婚姻挤压等因素导致佤族未婚人口比例上升,从而使得一人户或一代户家庭数量快速增加。同时,二人户、三人户和二代户的数量也迅速增长,这表明佤族地区家庭户代际结构中,扩展家庭、联合家庭等大家庭开始逐渐解体,取而代之的核心家庭逐渐成为家庭类型的主体。家庭结构的变动也意味着家庭功能发生转变,传统家庭的农业生产活动已不再是核心家庭的主要生产功能。

3.佤族人口的学历结构变动

人口的文化结构反映了人口受教育状况,是人口的重要社会特征。人口的文化结构还反映了人口的素质状况,而文化素质是人口素质的核心,文化素质也决定了人口的发展[11]。佤族每万人拥有各种受教育程度人数的变动情况见表6。由表6可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佤族人口的学历结构发生了大幅变动,主要呈现以下特点。

表6 佤族每万人拥有各种受教育程度人数的变动情况 人

受教育人口数量显著上升,且受大学及以上教育程度的人口增长迅速。自1990年以来,由于佤族地区教育事业的快速发展,佤族人口的受教育程度明显提升。从每万人拥有各种受教育程度人数看,达到小学教育程度的人口增长1.8倍,达到初中教育程度的人口增长3.0倍,达到中专及高中教育程度的人口增长3.1倍,而达到大学及以上教育程度的人口增长十分迅速,增长了16倍。这是改革开放以来全国教育水平发展的必然结果,更得益于佤族地区不同层次、不同形式和不同规模的教育形式,使得佤族人口受教育程度显著增长[2]。

受教育程度远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且受教育程度的构成不合理。虽然佤族人口受教育程度快速增长已是不争事实,但相较于全国人口的平均受教育程度而言,佤族人口大幅落后。根据2010年全国第6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全国每万人拥有受教育程度中,大学及以上教育程度人数为838人,是佤族人口的3.6倍;中专及高中教育程度人数为1 403人,是佤族人口的3.4倍;初中教育程度人数为3 879人,是佤族人口的2.0倍。从人均受教育年限看,2010年佤族人均受教育年限为6.6年,而全国人均受教育年限为8.9年。佤族人口受教育程度的构成不合理,60%以上的人口仅受初中及小学教育;1990—2010年,文盲和半文盲人数尽管减少了一半以上,但2010年仍然每万人中有1 278人为文盲和半文盲;受高等教育的人口数量尽管快速增长,但所占比重仍然偏低。

女性人口的受教育程度低于男性人口,但差距在逐渐缩小。1990年大学及以上教育程度所占比例中,男性是女性的2.8倍,高中及中专为1.9倍,初中为1.7倍,小学为1.3倍;到2010年,大学及以上教育程度中,男性是女性的1.2倍,高中及中专为1.3倍,初中为1.3倍,小学为1.1倍。虽然男性受教育的比重仍然高于女性,但两性之间受教育程度的差距大幅缩小,这也印证了上述关于佤族女童辍学和早婚现象相较男性更甚的有关论述。

总之,1990—2010年佤族人口的文化结构变动幅度相对较大,主要表现为受教育人数大幅增长,且受高等教育人数增幅较大。但这种大幅增长的变动并未完全改变佤族人口总体文化素质偏低的事实,如文盲和半文盲人数偏多,受教育人口大多停留在基础教育水平,女性受教育程度比男性偏低等。佤族人口的文化结构尚需努力改善,才能不断提高佤族人口素质。

4.佤族人口的职业结构变动

就业人口的职业结构是人口在社会中相对地位的反映,也是对一个地区劳动者的技能分布、素质状况和利用程度的一个重要指标。在西方社会学的研究体系中,职业结构状况是分析社会族群分层的一个重要切入点[12]。国内学者也认为,比较各族群劳动力的产业和职业结构,可以大致判断出一个族群的发展与现代化程度[13]。参照《国际标准职业分类》将佤族就业人口划分为七大类。佤族人口的职业结构变动情况见表7。由此可知,佤族人口的职业结构变动具有以下特征。

表7 佤族人口的职业结构变动情况 %

从事农业生产和劳动密集型行业的人口比重较高。1990年佤族人口中农、林、牧、渔、水利生产人员的比重高达95.8%,尽管2010年下降至75.9%,但相较于全国48.4%的人口从事第一产业而言,佤族人口从事农业生产的比重较高。另外,在2010年佤族人口的职业结构中,排名前3位的分别是农、林、牧、渔、水利生产人员,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和商业、服务人员。

职业构成变化不大。1990—2000年佤族人口中的专业技术人员,办事人员和有关人员,商业、服务人员,以及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这4类职业就业人口的比重都有不同程度提高;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事业单位负责人和农、林、牧、渔、水利生产人员这两类职业就业人口的比重也有不同程度下降。但总体上看,佤族人口职业构成并未发生根本性变化。

专业技术人员所占比重偏低。从3次人口普查情况看,佤族人口从事专业技术的比重仅为1.1%、2.2%和2.8%,相较于西方发达国家15.0%的比重,差距明显。这反映出佤族人口中专业技术人才匮乏,就业人口的技术水平和文化素质不高等问题。

人口就业的产业结构不合理。把佤族人口就业的产业构成与全国人口就业的产业构成相比较,根据2010年全国人口普查数据分析,全国从事第一、第二和第三产业人口的比重分别为48.4%、24.1%和27.5%,而佤族从事第一、第二和第三产业人口的比重分别为78.1%、9.8%和12.1%。这说明大量佤族就业人口滞留在农业;而在第二产业就业人口中,又集中在制造业,新型工业行业就业人口极少;第三产业就业人口也都集中在交通运输业、餐饮业等传统行业,与现代经济发展关联密切的其他行业较少。

总之,1990—2010年佤族人口职业结构未发生显著变动,仍然是从事农业人口居多,从事第二和第三产业的传统行业人口虽然有不同程度增长,但并未从根本上改变人口就业结构,从事人口密集型行业的体力劳动者占绝大多数,人口职业结构固化特征明显。

二、佤族人口结构变动的思考与对策

众所周知,佤族人口分布于多山、沿边和贫困的阿佤山区,传统的佤族社会封闭,民族性格保守,文化“内卷性”突出[14]。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佤族人口与外界交流日益频繁,其生产生活观念逐渐转变。从以上对佤族的性别结构、年龄结构、婚姻结构、家庭结构、文化结构和职业结构等6个方面变动的分析可知,1990—2010年佤族人口自然结构和社会结构均产生变动,其人口结构经历了由传统向现代的转型。从人口结构变动的幅度看,家庭结构和文化结构出现显著变化,但性别结构、年龄结构、婚姻结构和职业结构均未发生显著变动,这意味着佤族人口结构稳定性特征较为显著。从文化的角度看,山地民族“并非只是政治抵制的空间,同时也是文化拒绝的区域”[15]。生活在封闭的自然地理环境和人文生境之中的佤族,尽管经历了改革开放以来社会变革的剧烈冲击,但其文化的内敛性和民族性格的保守性从其人口结构变动中得以反映。要加快佤族人口由传统向现代的转型,可以从人口结构的短板入手。

第一,大力加强处于“人口红利期”的佤族青壮年人口短期培训和职业教育力度。由佤族人口年龄结构和职业结构的变动情况可知,1990—2010年正处于“人口红利期”的大量佤族青壮年劳动力从第一产业向第二、第三产业转移。1990—2010年佤族外出务工的青年人数逐年增多,甚至有的村寨80%以上的青壮年劳动力都已外出务工。而面对越来越强的国内外竞争和劳动力需求结构的转型,这些外出务工人员大多只能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更重要的是,他们远离家乡和亲人,语言不通、文化水平较低、生存方式单一等问题都使得他们被排斥在主流社会之外。当他们脱离自己的母体文化群体而与主流文化群体交往时,在适应城市文明和他者文化时必然会感到文化震惊[16]。因此,提高务工人员的生活质量和就业质量成为当务之急。应有针对性地开展短期就业培训或职业教育,充分挖掘佤族青壮年人口的人力资源,并将其直接转化为现实生产力,从而提升其业务技能和人口素质。

第二,充分重视家庭结构小型化变动等因素所导致的空巢老人生活保障问题。佤族人口的家庭结构变动与佤族婚育观念、家庭观念等因素相关,加之佤族青壮年外出务工人员逐年增多等多重因素的叠加影响,导致家庭结构小型化,特别是空巢老人逐渐增多。从实地调研的情况看,在沧源县勐董镇等地区,绝大部分空巢老人没有固定收入,仍然依赖土地,过着自产自销、自给自足的生活。佤族社会传统的“孝道”观念逐渐瓦解,年轻子女认为和父母之间有代沟,没有办法进行情感上的交流;老年人认为年轻子女特别是男孩子整天只会喝酒打牌,不务正业。老人在子女分立门户或外出务工后,生活无以为继。这种伴随着家庭小型化趋势而产生的空巢老人生活保障问题,应引起政府部门的充分重视。

第三,从全面提升佤族人口素质的战略高度不断优化佤族人口的文化结构。1990—2010年佤族人口的文化结构变动最为显著,这说明佤族地区的教育水平有大幅提升。但总体上看,佤族人口的受教育水平仍然偏低,且受教育程度构成不合理。基础教育特别是受小学教育人口比重偏大,受高中和中等教育人口不足5%,受大学教育人口比重更低。人口素质的高低决定着经济社会发展程度,要全面提升佤族人口素质,推动佤族经济社会发展,就需要不断优化佤族地区的教育结构[17]。一是不断提高义务教育质量,把小学和初中教育从扩大规模向提高质量转变,提升基础教育质量和水平。二是全面发展高中教育或短期职业教育培训,突破制约佤族地区人口素质和教育事业协调发展的瓶颈。三是大力发展高等职业教育和普通高等教育,优化高等人才培养结构,为当地经济社会发展提供智力支持。四是消除佤族人口受教育的性别差异。如前文所述,佤族女童辍学率较高,且女性人口外流趋势明显,因此,要从经费投入、社会舆论引导等方面入手,切实保障佤族女童受教育的权利。

第四,将大力发展第三产业作为扩大佤族人口就业和人口产业转移的主要举措。从事第一产业佤族人口比重高达78.1%,比全国高出30.0%,这说明大量佤族人口滞留在农业产业,从事第二或第三产业人口比重较低。20世纪50年代的调查数据显示,佤族有70%的土地面积属于刀耕火种,使用锄头和犁的时间只有十多年[18]。如今,佤族地区的耕种技术绝大多数是从外地引进,由于人口素质不高,影响了外生式农业生产技术的消化吸收[19]。要打破佤族人口产业分布过于集中的状况,就需要大力发展第三产业,以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目前,发达国家第三产业就业人口比重都在65%以上,一些发展中国家的第三产业就业人口也达到了50%以上[20]。而佤族只有12%,可见佤族地区第三产业的发展空间巨大。从现实情况看,佤族地区的商业、餐饮业、旅游业等服务行业发展水平不高,对于这些吸纳劳动力较多的劳动密集型行业,政府应予以重点支持培育。

第五,把引导劳动力有序回流作为促进佤族经济社会发展的有效途径。佤族地区外出务工具有较强的回流特征。一位从上海务工返乡在沧源县从事出租车行业的青年说:“老家上有老下有小,身在城市却惦记着家乡,何况在老家也有发展机会。”这些回流人员接受了开放地区现代文明的熏陶,新的商业、技术、产业和文化信息流增多,劳动力回流对当地经济繁荣产生了“滚雪球”效应。政府部门应积极引导劳动力有序回流,鼓励农户走“外出务工—资本积累—回家创业”的发展模式,以实现务工效应向创业效应转变[21]。

三、结语

佤族集聚的阿佤山地区的经济结构、文化特征与内地仍存在较大差异,民族间交流交往交融是社会和谐的基础,通过引导佤族人口向经济发达地区合理流动,有利于促进佤族与其他民族间的融合。大力加强处于“人口红利期”的佤族青壮年人口教育培训力度,有利于充分挖掘人力资源。更为重要的是,人口素质的高低决定经济社会发展程度,要全面提升佤族人口素质,就需要不断优化佤族地区的教育结构,特别是大力发展高等教育,培养更多佤族精英,保持优秀人才的社会流动性,从而全面提升佤族人口发展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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