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汉语教师课堂指令语有效原则探析

李维婷

摘   要： 本文利用课堂观察法和访谈法，在观察并转写16位对外汉语教师课堂指令语使用情况的基础上，分析无效课堂指令语的原因和问题所在。并结合对熟手教师高效指令语的分析，总结对外汉语课堂教师课堂指令语的有效原则，为对外汉语教师课堂指令语的使用提供一定的参考和建议。

关键词： 课堂指令语   有效原则   教师话语   新熟手教师

一、引言

教师话语（teacher talk）是课堂中非常重要的语言组成部分，是外语课堂教学行为的重要方面。其中，课堂指令语是教师开展课堂教学活动的言语行为体现，直接影响课堂的进度与效率，也是教师课堂掌控能力的反映。Tessa Woodward（2001）指出好的外语课堂的特点之一是教师对于秩序和规则具有调控力和组织能力。高质量的课堂指令语可以保证课堂顺利进行，提高课堂效率。反之，无效或低效的课堂指令语会浪费宝贵的课堂时间，降低课堂效率，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教学效果。

以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教学，教师的课堂指令语更具挑战。因为不同阶段学生的汉语水平有限。因此，教师能否使指令语既符合学生的汉语水平，又清晰有效，是对教学水平的重要考验。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课程观察法和访谈法。笔者首先观察了16位对外汉语教师的汉语课堂，其中新手教师和熟手教师各8位。观察的均是自然状态下的课堂，可以反映教师真实自然的课堂指令语。接着转写了课堂录像。转写的课堂录像中，新手教师共296分钟;熟手教师共315分钟。从转写的课堂话语中，共提取教师课堂指令语478句。

然后，对4位对外汉语教师进行了访谈，4位教师均从以上16位教师中选取，其中包括2位熟手教师和2位新手教师。最后，对参与课堂的8位学生进行了访谈。访谈皆采用半结构式访谈的方式，访谈问题主要涉及指令语的选择及有效指令原则的总结等。

三、无效指令原因分析

新手教师在课堂上有时会出现指令语低效或无效的情况。我们利用2人评定的方法，找出新手教师出现的22例无效指令语，分析总结导致其无效的原因，主要包括指示不清、解释冗长烦琐、语气不确定、逻辑顺序不清和缺乏核实五种类型。下面我们利用抽样课堂中的具体案例进行具体分析。

（一）指示不清

新手教师由于课前对指令语的准备不足，加之课堂上缺乏经验，在指令过程中有时出现指示不清的现象，导致指令失败。指示不清包括指令任务不清和指令对象不清两种情况。指令任务不清是指教师未能说明清楚学生需要完成的任务。例如，在下面的课堂片段中，教师的生词操练指令：

T：现在，针对每张图片问一个问题。第一张图片，玛丽。（教师给出一张PPT图片，图为一间书房，“书房”是生词）

S：I have to make a question？

T：Yeah. Make a question.

（学生沉默6秒）

T：问一个问题啊，用这个词。（教师指向PPT）

S：书房。

T：Yeah，use this word to make a question.

S：呃，你有書房吗？

T：让谁回答呢？ Ask the one to answer you.

S：啊！马克。

这位新手教师与学生共5个话语轮，即教师使用了5次指令才使学生最终完成任务。教师希望学生用PPT给出的生词造一个问句，然后询问其他同学，这是一个不错的操练设计。但教师只说“问一个问题，make a question”，并未说明清楚任务，导致学生一直迷惑沉默。教师在第三话轮时意识到学生的困难之处，指出“用这个词”，并在第四话轮再次用英语重复强调，学生得以完成指令。

指令对象不清是指教师没有指明需完成该任务的学生对象导致的指令失误现象。下面是一位新手教师指令学生读课文的课堂抽样：

T：现在，大家先练习读课文，同桌两个人一组。

Ss：（有同桌的学生开始读课文）

T：那我们这次这样好吗？前面和后面的同学。读课文啊。

这位新手教师在指令语已经结束，且部分学生已经开始执行指令时，修改了指令对象，将“同桌两个人”改成“前面和后面的同学”。在课堂观察中，发现部分已经开始读课文的学生表示疑惑，只好停止活动。这个课堂片段可以反映出，一些新手教师在指令过程中比较随意，在活动进行过程中打断学生，修改指令，使学生感到困惑和无奈。

（二）解释冗长烦琐

指令语冗长烦琐是一些新手教师指令中常见的问题。主要是由于新手教师不善于运用多种方式呈现指令，对语言的依赖度较高。下面是一位新手教师解释游戏规则时的课堂片段：

T：现在呢，我们来玩儿一个猜词游戏。Make a guess。 我给你们每人三个，三个词。

S1：Just take three？

T：Yeah.

T：准备好了吗？好，现在想，现在你们可以自己想，怎么说这些词，可以让别人明白。但你在说的时候，不能提到这些词。你不能把这些词说出来。你要别人猜。Let other people think， other people guess. I will give you 2 minutes，两分钟，准备一下儿。

（学生没有反应）

S2：I have to talk the word， right？

T：Yeah，talk the word.

这位新手教师的指令对象是汉语零基础的学生。但教师在解释游戏规则时过于依赖语言，共使用了4句汉语和1句英语。由于，汉语形式对于零起点的学生较难，因此，不得不使用英语翻译解释。但是，学生依然比较困惑，没有回应。最后一位学生用英文核实了教师的意图。这位新手教师过多地依赖语言解释或英语翻译。其实，教师可以通过模拟示范的方式解释规则，因为通常情况下情景比言语更易理解。示范既真实清晰，又可以节约课堂时间，提高课堂活动效率。

（三）语气不确定

新手教师，尤其是刚开始接触课堂的实习教师，课堂活动熟练度较低，课堂掌控感较弱，加之不够了解学生的水平和需求，自信心不足。因此，在指令学生时，语气较委婉和弱势。语气的不确定不但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教师的课堂权威，而且会使学生认为他们有选择权，反而不利于课堂活动的顺利进行。下面的课堂片段可以反映教师在指令过程中的语气变化：

（结束一个游戏后）

T：1 好，再来一次吧？Okay， we gonna do it one more time，okay？

S1：No！

T：You dont want play it？

S2：Yes！

T：2 Okay. Lets do it again.

（有学生叹气，表示不愿意）

T：3 We do it one more time，we still get ten minutes left， okay？

（有学生在讨论）

T：4 One more time！（声音较大）

在上面的课堂片段中，这位处于实习阶段的新手教师共与学生进行了4次指令协商，教师的语气由最初的不确定变成最后的直接确定。这位教师的前3个指令语语气不确定，学生以为有权利可以选择，因此发表不同的观点。教师的本意是继续再玩一遍，因为“还剩下10分钟（we still get ten minutes left）”。但是学生就是否继续的话题开始争论，教师最后只能进行直接、大声的指令“One more time！”。可以看出语气在教师的指令语中具有重要作用，传递给学生这项课堂任务的强制度。教师不可滥用委婉语气，让学生误以为可以选择。教师应当将委婉语气留在真正需要询问学生意愿的情境中。

（四）逻辑顺序不清晰

课堂随机指令会造成教师指令语逻辑表达不清的后果。尤其对于一些较难操作的课堂活动指令，如果教师在备课时没有做好指令语的准备，会导致教师指令语逻辑表达不清晰，影响学生的理解。由下面的课堂片段可以看出由于教师不清晰的指令表达导致学生没有充分理解活动规则。

T：下面，我们分成，下面我们找两个售货员吧，salesmen。然后，你们要introduce the apartment to the consumers， and answer their questions， and make sure the apartment will be sold， will be sold， right？看谁的房间好。Who wants to be the salesmen？

（两个同学举手）

T：Okay，你们两个。你们挑哪个？

S1：Both。

T：两个都卖？哇！

（学生走上讲台）

T：We are consumers.

S2：Oh， no. We are just selling them？（学生以为两个人一起賣房子）

S3：You are selling the house to him.（下面的学生以为两个人互相卖房子）

T：No. No. No. One of you. Each one sells one. You are competitors.看谁的房间好。

（学生陈述完成后，准备结束回到座位。）

T：No， you have to wait， they will ask you questions.

（学生没有收到指令，继续回到座位。第二个学生开始陈述。教师继而放弃指令）

上面的课堂片段是一个典型的指令失误现象。教师的活动设计是：两位学生介绍各自房子的优点，然后其他学生问问题。但教师在说明活动规则时，语言逻辑顺序不够清晰，没有清楚地呈现步骤，导致学生的理解与教师的意图不一致，S2以为是两个人一起卖房子，台下的学生（S3）以为两个人一个人是顾客，一个售货员。教师又重新解释规则：“Each one sells one. You are competitors.”导致教师安排的第二个步骤“consumers ask you questions”未能实现。这位教师指令失败的主要原因是，最初没能清晰地将活动的重点步骤告诉大家。这样指令会使逻辑顺序更清晰：“我想要两个售货员，每个人卖一个房子。首先，你们要介绍这个房子的好处;然后，别的同学问问题。”

（五）缺乏核实

教师在指令后通过询问或观察获得学生反馈是进行有效指令的重要环节。教师可以通过观察学生表情、行动和态度获得反馈（Halliwell，1991）。然而，部分新手教师并不善于核实学生是否理解指令，他们不注意观察学生对指令语的反馈，而是一直看着课本或PPT。因此，他们无法知道学生是否充分理解和同意他们的指令，只是一味地按照教学安排按部就班地教学。在这种情况下，没有理解教师指令的学生就无法跟上教师的脚步，只好询问周围的同学。

通过访谈，我们发现学生希望教师在指令后进行核实，以确定学生是否理解并配合所述的指令任务。因此，新手教师应当更注重指令后的核实环节。熟手教师在访谈中指出，核实除了利用语言外，还可以运用观察学生表情、体态语或态度的方法获得答案。

以上是通过课堂抽样中的无效指令总结的主要问题。另外，熟手教师在访谈中提到了无效指令的其他原因，例如，语速过快;对汉语课堂环境不够熟悉;过多使用外语，英汉之间频繁切换;汉语语言驾驭能力不足，对词汇、句式难度及语体差异把握不好等。

四、有效指令的原则

除了总结失误指令的原因以外，我们还发现了熟手教师进行高效指令的一些方法，以期为新手教师提供一些改进建议。

（一）标志性言语提示

标志性言语提示是教师在实施指令前给予学生的标志性引导言语，如读生词时，教师说“一二、开始”等。我们从课堂抽样中找出了熟手教师典型的标志性言语，如：

来，开始一起说啊。“走路可以”一二！（ST4）

大家打开书，看128页。我们一起来把它读一下，一二三！（ST3）

词汇和课文的诵读操练是语言课堂上非常重要也是重复率较高的课堂活动，也是教师指令语使用非常多的环节。熟手教师常常在指令语结束后给予学生固定的言语提示。虽然不同教师使用的标志性言语略有不同，但是学生会逐渐习惯教师的特有形式。

（二）步步为营

熟手教师的指令常常“one step at a time”（黄平平，2010）。即他们的指令不慌不忙、更步骤化。尤其是对于一些规则较复杂的课堂活动，熟手教师能够拆分其中的步骤，然后一步一步地解释活动规则。下面是一位熟手教师在进行词汇操练时的指令片段：

T：1好，把刚才发到同学手里的这个练习单拿出来。

（等待5秒）

T：现在你就开始行动。2首先，找出这些生词当中跟我们课文中的题目“抽烟”有关系的一些词语。3然后，请你马上写到黑板上。

这位教师将操练活动分为清晰的三个步骤：拿出练习单、找出相关词语、写到黑板上，且在每步之后都给予学生一定的等待时间。将指令步骤化是熟手教师进行复杂指令的一个特点，也是新手教师需要学习改进之处。

（三）多样的指令方式

不同于新手教师对语言形式的依赖，熟手教师能够采取更灵活多样的指令方式，如进行示范，使用体态语、图片或者活动单等。我们在课堂观察中发现，有些熟手教师使用活动单辅助指令，活动单包括课堂活动的主要内容和步骤。活动单可以弥补教师口头指令稍纵即逝的不足，可以帮助学生更准确地理解教师的意图。

课堂观察发现，当教师单纯以口头形式呈现指令时，学生有时无法理解或错误理解教师的指令，导致课堂活动无法有效开展;当教师指令结合富有感染力的体态语、幻灯片、实物、图片和活动单时，学生对教师指令的理解能更快速和准确，更积极主动地参与到课堂教学活动中。

（四）吸引注意力

Ur曾指出有效指令的一个重要原则是：集中学生注意力。同样，熟手教师高效指令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能够在第一步抓住学生的注意力，然后进行指令。吸引学生的注意是所有有效指令的前提。熟手教师常常使用一些特定的话语抓住学生注意力，如：

“大家看我。”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

“大家要注意，……”

“现在大家认真听老师说。”

可以看出，以上这些指令语都具有较强的提示性，可以马上抓住学生的注意力，提醒学生聚精会神地倾听教师接下来的指令要求。新手教师由于缺乏这一类指令话语，因此第一步无法保证学生的注意力，导致指令失败。

五、结语

本文通过转写和分析教师课堂指令语，总结出低效和无效指令语的主要原因和问题所在，并根据熟手教师的高效指令语，提出对外汉语课堂教师指令语的有效指令原则，为新手教师的课堂指令语提供更多建议，不断提高对外汉语课堂教学效率和质量。

本研究主要从教师的角度着眼，分析教师课堂指令语的有效原则，后续研究可从学习者角度出发，进一步总结加强对外汉语教师课堂指令语的方法和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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