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羊
昨晚一场夜雨,塘里
堆满雨水的钉子
今天就很难再一颗一颗拔出来
风过旷野,一棵高大的槐树
叶子已经落光,枝杈上的鹊巢
像一件极致的孤品
故乡随处可见古老的砾岩石
漆黑,凹凸。刻满风的语言
仿佛岁月里的火焰
或许,就是岁月本身
源于生活的惯性
这个早晨由鸡叫、鸭欢、牛哞组成
早起的乡亲,将农事
托举于晨光之上
在圓石头这座山里
我与松树为伴,与水楂子争吵
对刺梨子说过头话
然后,又与它们和解
雨后地衣,仿佛黑色的木耳
薄而有弹性
被母亲一次又一次端上饭桌
掐椿芽,采山葱,折青蕨,拣野菇
那时候我像牛犊
满山遍野寻找草料
胡乱啃进肚里,然后夜里反刍
无数看不见的伤痕
一次又一次令我痛恨这座大山,却又在醒来后
一次又一次地回到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