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翻译的认知语言学视角

2021-06-11 23:28孙晓晶
锦绣·上旬刊 2021年3期
关键词:诗歌翻译认知语言学隐喻

摘要:认知语言学作为一种新的语言研究方法,重点解释了语言背后蕴藏的认知规律,这对解释翻译现象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在翻译中,诗词歌赋,作为文化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英汉互译方面困难重重。诗歌翻译不仅固然受诗歌特殊的语篇和音韵等语言因素的限制,常常因为中英文不同的意象和文化差异,以及思维习惯和民族文化等非语言因素的影响,很大程度上难以、甚至无法找到对应的表达,在翻译方面常常遇到瓶颈。而认知语言学关于诗歌的解释与翻译给诗歌翻译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本文在认知语言学的理论框架下,从认知的视角探讨了诗歌层面的翻译问题,从隐喻和范畴理论两方面,通过具体例子提出了诗歌翻译中认知取向形成的翻译策略,兼顾各方面要素,形成合理同时和谐的翻译。

关键词:认知语言学;隐喻;范畴理论;诗歌翻译

语言的形成取决于多方面的因素,客观现实,周围环境,文化氛围,生活需要等等都促进了语言的形成和发展,但是随着对语言的研究愈加深入,语言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思维的影响,同时不同的思维方式也反映出语言的多样性。因此,通过认知语言学的角度研究语言成了当今学者研究语言的热点。将认知语言学应用于翻译技巧研究,语言篇章研究,文学文本研究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当今学者通过认知语言学的视角来研究翻译已经进入发展的阶段,国内外学者常常利用认知语言学进行翻译文本的分析,还有多数学者将认知语言学运用于翻译课堂教学,总结翻译教学策略,构建翻译教学模式。最新研究中,研究又开始转向认知翻译视角下的机器翻译,认知思维与技术的结合,再一次碰撞出思维的火花。

在翻译界中,译界“普遍认为诗歌翻译是翻译中最困难, 要求最高却又最有回报的一种活动。”(肖家燕&李恒威,2007:231)但是汉英诗歌互译倒也并非乏善可陈, 这是因为不同语言的诗歌都有一个共同点, 它们往往通过一系列的意象或结构——立体的意义空间隐喻地建构一个中心,而这个特点同认知语言学中的隐喻,转喻以及范畴等相关理论概念互为依存,因此通过认知语言学来研究诗歌翻译策略十分必要。本文将研究的重点聚焦于诗歌翻译,通过具体实例分析认知语言学视角下的诗歌的不同翻译译本体现出的翻译策略,促进之后的诗歌翻译研究和中外文化的传播。

1.认知语言学的翻译观

在多语种的翻译过程中,随着译者思维的不同,翻译出的文本也大不相同,值得欣赏与玩味的重点也丰富多样,这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译者翻译的主体性和翻译的主观性。翻译是以现实体验为背景的认知主体(包括作者,读者,译者)所参与的多重互动作用为认知基础的,读者兼译者在透彻理解源语篇所表达出的各类意义的基础上,尽量将其在目标语中表达出来,在译文中应着力勾画出作者所欲描写的现实世界和认知世界。(王寅,2007:258)这是认知语言学的翻译观,或者叫作翻译的认知语言学模式。由此可以看出翻译不应该单独考虑一个因素进行翻译,而应该依据作者,文本,读者三者进行综合考虑后进行翻译,即既考虑到作者,又考虑到作品本身,同时还得兼顾不同读者的需要。努力处理好这三者的关系才能更好地翻译出精致的翻译作品,合理且和谐地传递原始文本的精髓。

在认知语言学视角中,翻译有以下几个特性,这几个特性不论对诗歌翻译还是大范围下的口译,笔译研究都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认知语言学下的翻译具有体验性,人类通过认知了解世界,同时通过认知感知语言,翻译活动也如此。翻译具有互动和谐性,现实与主体的互动能和谐反映语言的整体思想。翻译具有有限创造性,即使译者有主体创造性,但是译者的创造性是有限的,譯者是无法做到完全一致地传达源语篇的精髓,做到贴近即可。翻译具有语篇性,即使是短小精悍的诗歌翻译也要充分考虑到和语篇的结合,这样的翻译才是有意义的翻译。下面通过具体实例,结合认知语言学相关概念进行诗歌翻译技巧的分析,旨在更好地理解诗歌翻译,促进译者翻译出更加有参考价值的译文。

2.认知语言学与诗歌翻译过程

2.1诗歌中隐喻作用下的翻译

Lakoff 和Johnson在metaphor we live by 中谈到:metaphor is pervasive in everyday life, not just in language but in thought and action. (lakoff&Johnson,1980:3)从认知角度说明了隐喻的意义,而与隐喻密不可分的转喻在认知方面也是人类不可或缺的思维方式。隐喻和转喻是人类认识新事物,论述经验和抽象概念的重要方式,丰富了人类的语言,能巧妙地实现认知突显性原则和经济最大化原则(董成如,2004:9)人类因为认知,所以能够创造隐喻和转喻性语言,也正因为有了隐喻和转喻,人类才能从更新奇的视角观察世界,分析事件,认识事物,理解抽象概念,在隐喻和转喻作用下进行的翻译过程,往往能够更加贴合源语的要求,译入语更能翻译源语的文化特征和主题内涵。因此,二者互动下的翻译在很大程度上直接影响着译诗的整体质量。下面结合诗歌翻译实例加以分析。

咏菊

无赖诗魔昏晓侵, 绕篱欹石自沉音。

毫端运秀临霜写, 口齿噙香对月吟。

满纸自怜题素怨, 片言谁解诉秋心?

一从陶令平章后, 千古高风说到今。

(曹雪芹,《红楼梦》第三十八回)

这首诗的背景是大观园的姑娘们以菊花为题作诗,而林黛玉一首《咏菊》一举夺魁。这首诗的中文版本本身就蕴含着许多隐喻的成分,“作者(潇湘妃子)”是“菊花”或者说作者的高雅品格体现在“菊花”上。在诗歌中,咏菊没有直接体现出对菊花的歌颂,而是通过反映菊花颜色的“霜”与“月”,用“月”的皎洁与高挂天空来烘托菊花,用“霜”的清冷与孤寒来反映“菊”的高洁。 同时,“口齿噙香”也充分反映了“菊花”的“香”;而诗歌的最后,“陶令平章”借用以清高着称的陶渊明的典故明示“菊”之“高风”——不畏风霜、孤高自芳, 使“菊”这一意象更加丰满。正是这样一首作者主观看法全部孕育在主题意像的诗歌,在翻译成英文的过程中,要保持文化意像的不缺失,着实有些难度,且看杨宪益与戴乃迭的译文,在大家译作中,看认知角度的翻译观是如何能得到更有价值的体现:

WRITING ABOUT THE CHRYSANTHEMUM

The Queen of Bamboo

Day and night the imp of poetry assails men;

Skirting the fence, leaning on the rock, they start chanting;

With the tip of the brush, by the rime, they write fine lines,

Or facing the moon croon their sweet melodies.

We may fill a page with sorrow and self- pity,

But who can put into words what autumn means?

Ever since Tao Yuan- ming of old passed judgment

This flowers worth has been sung through the centuries.

Translated by Yang Hsien- yi

杨的译文在整体上把握住了诗歌源语所体现的两大意像“人”和“菊”,充分地体现了隐喻的认知观,诗中men(诗魔)、start chanting(自沉音)、write fine lines(毫端运秀)、facing the moon croon their sweet melodies(口齿噙香对月吟)、sorrow and self – pity(满纸自怜题素怨)、put into word(片言)等 建 构 的 是“人”的意象; 而the fence(篱)、the rock(欹石)、autumn(秋心)等建构的是“菊”的典型意象, 这两种意象之间的翻译映射和源语十分贴合,人以诗赞美菊花和原文的诗题更是十分吻合。这几处意象翻译栩栩如生,自然而生动构成了意象隐喻。“the moon”这一意象所隐含的“傲气”与“高洁”的特征, 再投射到主意象“菊”上,形成的意象隐喻, 作为源域概念再投射到“人”这个目标域上,正是这两个意象隐喻的叠加使杨译文更接近原文的主题。(肖家燕&李恒威,2007:232)这种保留了原文所有的意象, 特别是保留了原文的基本隐喻的技巧十分值得在之后的古典诗歌翻译中运用。相对而言,其它的译本,如Hawkes的译文,省略了较为重要的意像“月亮”,在翻译的主题概念的传达上显得意味缺失,这或许和译者本身的国家背景有关。在充分关注诗歌中的隐喻意像,通过认知思维进行解读之后,再进行翻译是十分值得提倡的,同时采取异化翻译策略, 通过保留原文的意象及意象隐喻, 这样才能更好地转换原文的概念隐喻, 充分再现主题,这也正是认知语言学视角下的翻译所倡导的翻译策略。

2.2诗歌中的范畴翻译观

在翻译中,译者往往会遇到一些由于文化差异造成的翻译困难,在选词上,为了避免重复之嫌,往往会进行词语的选择与变换,而认知语言学中的范畴理论给予选词方面以理论基础,通过选择上,下位词进行翻译,译文显得更加的通俗易懂,也更能为读者所接受。认知语言学中的范畴理论为翻译提供了新的标准与参考。可以说,认知语言学大大丰富了翻译选词,促进了翻译研究的发展。

从认知的角度看,范畴化是人类高级认知活动中最基本的一种,人们在认识世界时往往会根据自身的经验将相同的或相似的事物归纳在一起,并且采用同一种语言符号去加以记 忆,这个认知的过程就称为范畴化,被赋予的语言符号就被称之为范畴。(叶盛南,2006:272)在经验的世界中,事物往往被划分为不同的范畴,由于范畴的不同等级,人类大脑对事物的分类和组织往往也是有章可循的,人类感知世界的一个重要基点和参照点就是基本层次范畴。(贾立平&孙斐然,2009:70)认知语言学的范畴理论有着系列的发展过程,较为常见的有经典范畴理论,原型范畴理论和基本层次范畴理论。(王寅&李弘,2003:17)这三个理论互为补充和发展,对翻译的研究有着极大的促进作用。

例如在经典名著翻译gone with the wind中对郝思嘉的外貌描写中:

Above them, her thick black brows slanted upward, cutting a startling oblique line in her magnolia-white skin. (Gone with the Wind)

傅东华先生的翻译如下:

上面斜竖着两撇墨墨的蛾眉,在她木兰花一般白的皮肤上,划出两条异常惹眼的斜线。(傅东华译)brow 本意是眉毛的含义,译文处理为下义词蛾眉,将郝思嘉的外貌形象更加具体化。

这种文化特色比较突出的词汇翻译,在中西方文化背景极大不同的情况下很难有绝对等值的翻译结果,只要保证形象与意义方面在最大程度上与原文对等即可,这就要求译者对源语的理解要更为准确,对词汇的运用要更加娴熟,尤其是词汇的上下义词。笔者认为在理解基础上的“增值翻译”,即进行源语词汇理解后的细化翻译,“减值翻译”,即无法原汁原味反映源语词汇的文化特征时,适当地采用该词的上义词翻译,基本泛化地传达意思,即使减少了原文的细节,也能达到不一样的翻译效果,便于读者理解。这一翻译策略在诗歌的翻译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贺爱军,2016:107)。

下面就相關英汉翻译实例进行具体分析,相关范畴理论如何应用于诗歌翻译,促进翻译研究的发展。

例1:

“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苏轼.《清平乐.秋居》)

“How pleasant to see their spoiled youngest son who heeds

Nothing but lies by brookside and pods lotus seeds!”(许渊冲译)

这首诗中有一个,看似容易,实则翻译起来不太好把握的词就是 “小儿”。在中国人的印象解读中,小儿是最小,最受家中长辈疼爱的儿子,同时有一种青春,活泼的少年感,因此,许渊冲先生在翻译中,很好把握了这一点,不同于其他外国译者诸如: “the son ”或者“the youngest son”的翻译,而是翻译成“the spoiled son”不仅很细致地传达了“小儿”的中国文化含义,更加突出“小儿”的可爱,将一副小儿卧剥莲蓬的画面栩栩如生地展现出来。

例2: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诗经.关雎》)

译文1:

Short and long the floating water plants,

Left and right you may collect them.

Gentle and graceful is the girl,

Hed like to marry her, bells and drums beating.(Translated by杨宪益,戴乃迭)

译文2:

In patches grows the water mallow;

To left and right one must choose it.

Shy is this noble lady;

With gongs and drums we will gladden her.(Trans by . Arthur Waley)

译文3:

Long lotus, short lotus,

Cook it for a welcome,

And be ready with bells and with drums

For the pure-hearted girl.(Trans by. Witter Bynner)

《诗经.关雎》中的这一段翻译向来为翻译的热点,不论是中国的翻译大家许渊冲,汪榕培,杨宪益,戴乃迭,还是外国的学者对此的翻译研究可谓乐此不疲。在截取的翻译片段中,有一个词显得十分有翻译难度,这个词就是“荇菜”,同时上下文中的“左右芼之”体现“荇菜”左右摇摆,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跃然纸上。(董佩芸&李于丹,2017:160)要将这么几个意思同时在“荇菜”一词的翻译中体现出来,实属不易。那么我们一起来研究一下不同的几个翻译版本,看看真正使用范畴理论翻译后,进行翻译的译作有什么不同的欣赏点。

杨宪益与戴乃迭先生的翻译版本中,将此翻译成“water plants”,未呈现汪荣培先生的翻译也有异曲同工之处,翻译成“water grass”。他们均采用了基本范畴概念“水草”来取代原文的下属范畴概念“荇菜”,虽然无法从该词直接体现出“荇菜”的灵动性,但在限定词中“floating”,整体上反映了其特点,基本属于等值翻译,中规中矩,不存在太大的翻译失误。

我们再来看两位外国译者的翻译,Arthur Waley 将“荇菜”翻译成“the water mallow”,“水中的锦葵”,“锦葵”这个植物首先对于大部分读者而言时陌生的,在翻译上,没有很好地贴近荇菜这一概念,同时限定词water也没有反应荇菜该有的灵动性。Witter Bynner则将其翻译成“short lotus”。“莲花”和“荇菜”的概念可谓相差甚远,这里虽不算偷梁换柱,但远远不及使用范畴理论翻译方法进行等值翻译或者增值翻译来的贴切自然。

3.结语

诗歌作为中华文化的重要载体,是推进中华文化传播交流的重要途径,因此在翻译中的措辞选句要充分传达原文的信息,既要让外国读者从译文中体会到真正的中国文化,又要让他们充分理解文化特征与信息,这不仅有利于中华文化“走出去”,更加有利于增强我们的民族自信。本文简要地从认知语言学角度入手,分析隐喻和范畴理论角度下的翻译文本,进一步提出具有启发式的翻译策略方面的建议,希望对诗歌文化翻译有所帮助和促进。但由于篇幅有限,语料收集和分析还存在着极大的不足,笔者希望广大同仁们加以交流,将认知语言学观下的诗歌翻译推进一个新的研究台阶。

参考文献

[1]Lakoff, &Johnson. Metaphors We Live by [M] .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2]曹雪芹.紅楼梦.[M].北京:华夏出版社,2013.

[3]董佩芸&李于丹.从认知范畴谈《诗经》中植物词汇的翻译.现代语文2017(01).160.

[4]董成如. 转喻的认知解释 [J] . 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4(3), 9.

[5]贺爱军. 翻译对等的原型范畴理论识解[J].外语教学,2016(37),107.

[6]贾立平,孙菲然.原形理论与词汇翻译的越级处理策略[J].中州大学学报.2009(10),70.

[7]王寅,李弘.原型范畴理论与英汉构词对比[J].四川外国语学报,2003(3),17.

[8]王寅. 什么是认知语言学 [M] .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

[9]肖家燕&李恒威.诗歌隐喻与诗歌主题的异化翻译——《红楼梦》诗歌英译的认知语言学研究[J] .红楼梦学刊,2007(01),231.

[10]叶盛楠. 原型范畴理论与广告翻译[J].戏剧之家,2016.(12),272.

作者简介:

孙晓晶,1996.02,女,汉族,福建省宁德市人,河南大学华南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国别与区域研究、话语分析、语用学。

(华南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 广东 广州 5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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