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世同堂》与《卡拉马佐夫兄弟》主题学比较

2021-06-15 03:27王珅
青年文学家 2021年8期
关键词:四世同堂比较命运

摘  要:主题学是比较文学平行研究领域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丰富了文学作品研究的着眼点。家庭与命运往往是我们主题研究中的焦点,是人类面临的必然事件。本文将从家庭与命运两个主题对老舍的《四世同堂》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进行比较,重新解读这两部作品,以期发掘作品的相同主题从内容到形式的同中之异和异中之同。

关键词:《四世同堂》;《卡拉马佐夫兄弟》;家庭;命运;比较

作者简介:王珅,女,朝鲜族,集安人,延边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俄语语言文学。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1)-08-0-02

主题学是比较文学的一个组成部分,它着重研究同一主题、题材、情节、人物典型跨国或跨民族的流传和演变,以及它们在不同作家笔下所获得的不同处理。(乐黛云,1988:185)它讨论的主要内容是关于母题、主题、题材、情境,以及意象、套语等。在实际的文学作品中,母题、主题、题材、情境常常是相互依存。母题经过作家的组构,便有可能上升成为一定的主题。同时母题或主题必须借助题材才得以产生,依靠情境才得以实现。作为主题学中的研究对象,它们不是在单个的文学作品中出现的,而是同一母题、同一主题、同一题材或同一情境在不同文学作品中的表现,它们相互之间又形成一定的联系。(张弘,2004:146)

本文以家庭和命运为主题切入点,对两部作品进行比较,以探求它们相同主题从内容到形式的异同之处。

一.家庭主题

不同民族,虽文化背景和人文理念相异,但亲属血缘仍是人类发展史册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四世同堂》与《卡拉马佐夫兄弟》两部作品皆从家庭主题入手,以此为主线展开故事叙述。两部作品的名字足以映射出家庭在文学作品中的地位。“四世同堂”,乃四代血脉,代代连心;“卡拉马佐夫”则是俄罗斯人的姓氏,体现出中俄两国对家庭的重视及期望。本文以《四世同堂》中祁老人一家为主要比较对象,以《卡拉马佐夫兄弟》中卡拉马佐夫一家为主要比较对象,揭示同一主题在两部作品中相同或不同的存在形式,以及中俄两国在文化和意识形态上的差异。

(一)尊祖、孝道、家庭聚合性——中国家庭观

中国传统文化里中,孝道是维系整个社会秩序的支柱,“说中国文化是‘孝的文化,自是没错。”[1](278)而孝道是源于天然血亲之爱中,爱亲之情,仁爱之心天生就有,人性本善“孟子的‘善指的首先是仁、义、礼、智诸德性和德行,然后是人的优秀性,最后是一种可以满足人需要的价值[2]10。把家庭和谐作为社会和谐的基础,把家庭成员之间的义务和责任建立在亲情仁爱的基础上,在这种条件下形成的家族观念主宰了人们的意识。《四世同堂》反映出的正是那种即使在外敌入侵背景下,中国人仍不屈不挠、植根于心的孝道与尊祖的美好品质、家族聚合的取向以及儒家提倡的礼与和谐的观念,“她便可以对别人表示出:‘我们还有老人!而得到一点自慰——我们,别看天下大乱,还会奉养孝顺老人!”,“天佑太太知道她必須先发言:‘我们不能教您老人家去!事情不好办是真的,可是无论怎说,我们得想法子孝顺您!还说您的筐子扁担呢,横是搁也搁烂了!”,“瑞宣顶怕一家人没事儿拌嘴闹口舌。他觉得那是大家庭制度的最讨厌的地方”,“最爱和平的中国的最爱和平的北平……”

中国自古以来尊崇儒家思想,其早已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思想,这种思想品质在中国人的心中根深蒂固,在文学作品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即使在外敌入侵大背景下,百姓哀叹,民不聊生,祈家仍遵守着尊祖、孝道、和谐等思想观念。战争之中,中华民族正需要给世人展示甘愿为祖国的生存大业而自我牺牲的英雄儿女。祁瑞宣,祁老人的长孙、祁天佑的长子、韵梅的丈夫、小顺子小妞子的父亲,多重角色的祁瑞宣身上的重担和责任可想而知。嫡长子继承制在中国古代不仅是权与利的继承,也是责任与义务的延续。为了使祁家保持聚合性,瑞宣多次容忍瑞丰的过激行为;为国献身的热情与对家庭的责任在瑞宣的身上发生激烈斗争,最后,为对长辈尽忠尽孝,使家庭保持聚合,他选择留在家里做一个“孝顺的顶梁柱”和“家庭责任的继承者”。

(二)自由与个人主义——俄罗斯家庭观

《卡拉马佐夫兄弟》描绘了卡拉马佐夫一家的家庭纠纷,父与子的矛盾、利益与肉欲的渴望、家庭成员之间互相猜忌在人物关系中体现的十分透彻,“‘厚颜无耻,装腔作势!”德米特里·费尧多罗维奇怒不可遏地吼道。‘他竟这样骂父亲,骂父亲!对别人更不知会怎样呢……”老卡拉马佐夫不仅与自己的亲儿子德米特里抢女人,也没有承担身为父亲的责任与义务;德米特里更是为了维护自己在女人面前的尊严对亲生父亲大打出手;德米特里与二弟伊凡也是水火不相容,身为长兄的德米特里既缺少对父亲的尊敬,又缺失对兄弟的包容与引导,家庭关系分崩离析。自由中的个人主义占据了主人公的内心,控制了他们的言与行。“西洋以人为本位,个体直接关联于社会;中国以家为本位,个体与社会间有家为中介”。[3]23

二.命运的必然性与偶然性

“文学是人学”,文学艺术审美的关注焦点总是落在人类自身的命运上。在希腊悲剧中,反映人和命运的冲突和矛盾关系时总是把个人的悲剧遭遇归因于命运的捉弄。而中国也有句古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矛盾冲突是动作的核心,矛盾愈尖锐性格愈鲜明突出。”(黑格尔,1979:227)《四世同堂》中,祁老人的二孙子祁瑞丰,是祁家血脉中唯一的败笔。是一个典型的趋炎附势、崇洋媚外的低级人物“瑞丰和他的摩登太太一向不注意国事,也不关心家事”。他沾染了许多中西方的恶习,集中西糟粕于一身。他原本不过是一个贪图享受的无聊小人“因为他知道二爷瑞丰夫妇若也在场,就必定坐头等座儿;他不以坐前排为耻……”但自北平沦陷之后,他便再也受不了那种单调乏味的生活,没有财权、事业无望让祁瑞丰内心无比煎熬,他甘愿充当一个连日本人都认为多余和可笑的走狗,甚至看着自己亲爹的尸首脑子想的却是如何将白事办的热闹,以至于不丢自己的脸面,也好让自己去凑凑热闹。这种人物一味逐“新”,一味追求“洋式”的生活使自己丧失了人格。老舍在对他们无情的嘲讽中昭示着世人,做人要正、思想要洁。中国,自古就有“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一说,祁瑞丰虽因卖弄小聪明得到了日本人给的“好处”,苟且偷生,但出卖良心、违背道德导致厄运不断积累,罪恶成山,最终使他难逃一劫。命运是公正的,最终使祁家这唯一的败笔走向死亡。这应验了中国那句古话,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

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卡拉马佐夫“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卡拉马佐夫就差不多是白手起家的。他这个地主简直小得不能再小,老是东奔西走吃人家的白食,涎皮赖脸充当帮闲”,这个整天沉迷于肉欲世界、污浊不堪“他未满二十岁来到父亲家,踏进了这个不折不扣的淫秽垃圾坑”,将女人看作是人生的一大乐趣“费尧多尔·巴甫洛维奇立即在家里养起了一大帮女人,成日纵酒狂欢”,甚至与自己的大儿子抢女人的角色,将俄罗斯封建时期的污浊丑恶展现得淋漓尽致,“实际上他只是一个居心不良的小丑”。这个结过两次婚,偷走妻子资产“妻子的钱在她刚得到的当时便一下子让做丈夫的全给偷走了”,整日饮酒作乐,抛妻弃子,“他把自己与阿黛拉伊达·伊万诺夫娜所生的一个孩子压根儿扔下不管”的人,与大儿子结下深仇大恨“恶心的感觉在加剧,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米嘉已失去自持,忽然从兜里拔出那根铜杵……”惹祸上身,最终被在自家当仆人的私生子所杀。一切仿佛是命运的安排,罪恶的人最终不是身败名裂就是下了地狱。

再如《四世同堂》中祁老人的长孙祁瑞宣,是一个深受封建制度影响的人,为了不使父辈祖辈老无所依,四世同堂大家庭相聚不分离,在从军抗日与持家尽孝中选择了后者。虽然他放弃了从军献身、爱国致敬的机会,但他仍是一个正人君子,不为权利所屈服,爱国的火焰依旧在心中燃烧。祁瑞宣曾进过一次日本人制造出的“地狱”,但是未受一丝皮肉之苦就被与他共事的英国佬救了出来,这点与他的二弟祁瑞丰形成了鲜明对比,无不彰显命运的力量。

《卡拉马佐夫兄弟》中如祁瑞宣一样,未受残酷压迫的角色就是老卡拉马佐夫的小儿子阿辽沙。阿辽沙是一个人见人爱,拥有宽大胸怀的超人物形象“其实,凡是阿辽沙所到之处,人人都喜欢他,从他很小的时候起一直是这样”,“他自幼就爱独处一隅看书,然而同学们是那么喜欢他,可以说他在学校里始终都是大家的宠儿”。这样的人设使阿辽沙不论是在家庭关系中,还是社会关系中,都拥有着崇高而神圣的地位,深受他人信赖与尊重。虽经历过信仰上的冲击,但是心地善良的阿辽沙是整个大故事中最幸运的人,是一个活脱脱的命运的宠儿。

结论:

在散文、小说等文学题材中,家庭关系与人类命运往往是我们研究的熱点。本文通过对《四世同堂》和《卡拉马佐夫兄弟》的家庭和命运主题进行比较,我们发现了两部作品之间“同”和“异”:中国传统社会往往以家庭为中心,宗法制使具有血缘关系的亲属牢牢系在同一血脉里,彰显的是中国家庭喜聚悲散的特点,长子长孙常常是家庭的顶梁柱;西方家庭往往以个体为中心,家庭地位和功能相对次要,追求自由平等,个人主义倾向明显;人人皆有自己的命运,每个人都是自己命运的拯救者或毁灭者。命运具有必然性:恶人必会遭受惩罚,良善之人将拥有光明人生;命运具有偶然性:人应该接受自己的命运,同时也要为自己的命运奋斗,相信人定胜天,积善积德,创造出美好的命运。

笔者希望本文对主题学研究提供一定的参考价值,也希望其他学者对本文进行批评指正。

注释:

[1]梁漱溟. 中国文化要义[M].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

[2]张奇伟.亚圣精蕴[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3]刘师培.伦理教科书(第二册)[M].刘申叔先生遗书(第65册).民国25年(1936)宁武南氏排印本.

参考文献:

[1]梁漱溟. 中国文化要义[M].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2011.

[2]张奇伟.亚圣精蕴[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3]刘师培.伦理教科书(第二册)[M].刘申叔先生遗书(第65册).民国25年(1936)宁武南氏排印本.

[4]段晓静.浅析《四世同堂》里的女汉奸形象[J].山西青年,2019(13):247.

[5]许晨.浅析《卡拉马佐夫兄弟》中的罪与恶[J].汉字文化,2019(19):101-102.

[6]张磊.“美拯救世界”:兼论《卡拉马佐夫兄弟》的生活主题[J].俄罗斯文艺,2019(04):82-89.

[7]周起洪.浅析《四世同堂》的文化内涵[J].作家天地,2020(19):3+9.

[8]刘晓红.试论《四世同堂》中女性形象[J].学理论,2010(01):163-164.

[9]陈旸.和谐社会构建背景下家庭文化功能的社会意义论析[J].理论月刊,2012(06):144-147.

[10]陀思妥耶夫斯基1981《卡拉马佐夫兄弟》,译文出版社.

猜你喜欢
四世同堂比较命运
TWILIGHT LOVE
Twilight Love
家里的宝
命运的更迭
命运秀
《四世同堂》
同曲异调共流芳
中日足球后备人才培养体系比较
张爱玲的《金锁记》与居斯塔夫?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比较研究
托福听力指南:如何搞定“比较”和“递进”结构的讲座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