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地名文化

2021-06-23 13:13韩茂莉
环球人文地理 2021年5期

韩茂莉

地名是一种文化,地名的起源与人类的语言、生产、社会活动同步。无论往古还是今天,地名驻留在大地上,成为一方百姓的记忆,也见证了一方民生。全国的地名汇合在一起,则成就了一部恢弘的长卷。仔细推敲,地名长卷中不仅有文化,有历史,更有多彩的民生与一段段难忘往事。

一个地方获得名称,最初都属偶然且随意,比如辽沈战役中俘虏廖耀湘之地胡家窝棚,应是最初迁入此地的内地胡姓移民,临时搭起的暂居之所,并由此成为地名。至于张家庄、李家村、何家屯、刘家营,这是乡间最通常的地名,地名的缘由或是与当地始迁者的姓氏有关,或属于本村的大姓,这类地名的形成同样具有随意性。现实中以三岔口作为地名的地方也不少,粗粗看来黑龙江、北京、新疆、河北、内蒙古、湖北等都有三岔口。三岔口即三条路的分岔之处,特征鲜明而自然,用于地名简单明了,这样的地名也具有随意性。

此外,还存在大量具有地理指示性的地名,《达坂城的姑娘》这是一首维吾尔族民歌,“达坂”,维语中有“风口”“山口”的意思。新疆地名吉木萨尔,蒙语意为“沙砾滩河”。再如湟源、泾源、孟津、天津、湖口等,都具有地理指示性特征。湟源、泾源都属于河流的源头所在,而孟津、天津则位于渡口,湖口处于长江与鄱阳湖交汇处,故由此得名。这类地名不仅标识了一个地方,而且都具有地理指示性特征,透过地名我们可以获得许多地理信息,有的信息今天依旧具有意义,有的则成为研究过去环境变化的依据,比如济南,原本位于济水南岸,但由于历代黄河改道与泥沙淤积,将济水湮废,这条河流不存在了,地名却见证了曾经的一切。

其实,随意性、偶然性并不是所有地名的特点,将人们的意愿包含在地名之内,是大多地方命名的特点。如淮安、泰安、雅安、惠安、吉安、西安这类有“安”字的地名,含有人们对安定生活的祈祝;镇海、镇江、宁陕、南宁等地名,充满了人们期盼平定因自然或社会带来殃祸的心愿。中国漫长的历史,地名中也会嵌入各种信息,吴堡、土木堡、十里堡这类带有“堡”字的地名,往往是元代以来国家主要交通道路沿线,军事驿站——急递铺的设置地点,用在地名“堡”与“铺”相通,都应读作“pu”,但凡到过这些地方,都会令人想到当年飞驰而过的驿马。灯市口、珠市口、鱼市口这类地名,往往是某种商品的集中销售区,每个地名都有一段繁华。

“从地名看文化”,地名中不仅含有文化,也将历史中让人们难以忘怀的英雄留在地名中。山西的左权县为纪念牺牲在抗日战场上的左权将军,将辽县改名为左权。张自忠、赵登禹、佟麟阁都是抗日爱国将领,北京、天津、上海、武汉都有张自忠路,北京有赵登禹路、佟麟阁路。黑龙江的尚志县、吉林的靖宇县则因抗联英雄赵尚志、杨靖宇而命名。70多年前的抗日战争,在民族大义面前,中华儿女不分党派共赴国难,不仅为历史书写了悲壮的一页,也留在后世的记忆中,因他们而命名的地名,就是后人追念他们以及那段历史的一种方式。

人类立足在大地上,从往古到今天,从寻常小事到感天动地的伟业,都落实在各个地名之中。因此地名不仅是一地的标识,留在人们记忆中的,还有与大地共存的人与事。

西藏“江孜”被称为“英雄城”,那段历史发生在1904年。从19世纪晚期英国人一直觊觎西藏,1904年3000名英军在荣赫鹏、麦克唐纳率领下,从亚东、帕里一线发动对西藏的大规模入侵,4月西藏地方政府派1000名藏军阻截,经过几番英勇奋战退守江孜。7月5日,英军凭借新式火器对坚守在江孜宗山的军民开始发动总攻,军民凭借原始的大刀、长矛、石头和土枪、土炮死守城堡,坚持了8个月之久。山上弹尽粮绝,守軍与攻上宗山的英军展开肉搏,直至跳崖牺牲。江孜从此以“英雄城”而闻名。

每个地方都有地名,地名不仅含有文化,所有的地名连缀在一起,就是我们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