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聚恩：构建大交通视角，挖掘空中航线遗迹的历史文化价值

文/本刊记者 祁娟

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公司科学技术委员会顾问、中国航空学会原秘书长张聚恩（摄影：李继刚）

文化线路作为一种新型的文化遗产，是近二三十年来出现的新概念。1994年，世界遗产委员会提出将交通线路作为文化遗产的一部分。2003年，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提出，文化线路可被看作是“一种特殊形态的文化景观”，提议将文化线路纳入《世界遗产公约操作指南》，并在2008年通过了《文化线路宪章》。

2014年，中国大运河、丝绸之路、长安-天山走廊被正式列入世界遗产名录，这是中国文化线路事业被世界承认的新成绩。但文化线路的理念及其实践，在国内整体上受到的重视程度还很不够，开发利用的状况与我国巨量的“文化线路”资源还很不相称。

2021年3月23日，交通遗产与文化线路研究中心召开“交通遗产与文化线路工程”研讨会。与会专家就初步编制完成的“国家交通遗产与文化线路建设工程思路以及试点项目建议”进行了热烈讨论。其中，文化线路遗产的范围及其挖掘保护的紧迫性成为关注的热点。

中国航空学会常务理事张聚恩应邀出席本次研讨会，并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他表示：“在对我国文化线路遗产进行保护和开发时，除了陆路、海路外，还应关注空路，在构筑建设工程这个宏大规划时，需要把航空航线的文化资源也纳入进来。”

他具体阐释道：相对其他的交通文化线路，历史上的空中航线遗迹，最大的差异也是最大的困难，就是相应的地面遗存较少，这给航线遗迹的挖掘、保护和利用带来难度；但毋庸置疑的是，航空业的空中航路及其地面遗存也是文化线路的题中之义，也应受到重视，并时不我待地抓紧挖掘、开发和利用。

张聚恩举例说，在抗日战争的最艰苦时期，中国曾通过特殊的空中交通运输线获得国际援助，其中最为著名的一条是“驼峰航线”。1942年5月驼峰航线开通，这条航线从印度东北部飞跨喜马拉雅山脉南端，经过缅甸北部，最后到达中国西南地区的云南、四川两省，成为当时国际援华的唯一空中运输通道。这条航线地面山峰林立，平均海拔5千米，最高达7千米；飞机要在“驼峰”一样的崇山峻峰上空穿越，故此得名。这是人类历史上飞行难度最大的一条航线，也是规模最大、最为悲壮惨烈的一次持续战时空运。从1942年至1945年11月，在3年左右的时间内，经由驼峰航线运送到中国的物资约65万吨，总价值7.8亿美元。飞行员视死如归，飞越天险，冲破日军围困，运来急需物资，为打败法西斯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空线路考虑进去。航空文化线路遗产的内涵丰富，既有个体的历史与时代文化价值，又有承载该线路的自然环境及生态系统拥有的价值，应该用一个宏大视野来看待。

张聚恩还列举了发生在建国初期的“两航起义”为例。1949年11月，在中国共产党直接领导下，原中国航空公司总经理刘敬宜和中央航空公司总经理陈卓林，率领2000多名员工在香港起义，多个第一，是中国的第一座机场，是第一所正规民航学校的开办地，是解放军第一个飞行中队的成立地，这里还开创了第一条旅游航线，开展了第一次空中游览飞行等，还曾多次承担阅兵训练任务。2015年，北京南苑机场完成运输起降4.2万架次，旅客吞吐量527万人次。

这个成绩单对于南苑机场这样一个拥有百年历史、长期军民两用的老机场来说，已经相当不易了。由于我国民航在这条航线上，共有1747名勇士献出生命，其中绝大部分是飞行员，他们永远活在爱好和平的世界人民的心中。驼峰空运中损失的飞机总数近600架，失事飞机散落在沿线山谷的碎片在阳光下闪耀。以致后人称这段山谷为“铝谷”。这是一条飞机残骸铺就的“线”，是抗战英雄血肉之躯铺就的“线”。

张聚恩表示，“在对我国文化线路遗产进行保护和开发时，除了陆路、海路外，还应关注空路，在构筑‘国家交通遗产与文化线路’这个宏大规划时，需要把航空航线的文化资源也纳入进来”。

他进一步说明，由于是空中航线，地面的遗存不连贯、不丰厚，但实际上在中国的昆明和腾冲等地，还是有不少历史遗存的，一些有情怀的民间人士自发地收集遗物，组织展示活动，是很让人起敬的。作为交通文化遗产的组成部分，又是伟大抗日战争的历史遗迹，应该想方设法挖掘它，官方和民间共同施力。在现在编制的规划里，要把此类航两家公司的12架飞机胜利飞抵北京、天津，回到新中国的怀抱。这一爱国壮举，在中国人民解放战争史和新中国民航史上都具有重要意义，为新中国民航事业奠定了物质、技术和人才基础，成为新中国民航事业的起点，可歌可泣，也同样值得纪念与挖掘其价值。

张聚恩还提出另外一个命题，即工业遗产蕴含了时代及城市的记忆，历史文化价值极高，其中同样包含航空。如何对其合理保护与利用，把城市大发展与交通文化遗产保护有机结合起来，也是应该予以考虑的。比如近在身边的北京南苑机场，具有完整的地面遗存，也蕴含极高的航线文化价值。南苑机场始建于1910年，它见证了中华民族百年航空奋斗的历史，在中国航空史上拥有事业发展迅速，南苑机场即便是经过了几次扩建，也无法赶上客流激增的脚步。随着大兴国际机场的兴建与投入使用，南苑机场结束了历史使命，于2019年9月25日晚关闭。但这是一段光荣的历史，应该把这个历史遗址全力保护好，不要让其毁于一旦。

张聚恩热情支持“国家交通遗产与文化线路建设工程”的规划工作，寄望于此后的落地实施，建议动员更多方面、更多领域的部门、机构、人员和资源，投入到这项功德无量的工作中来。让交通文化遗产与工业遗产得到更多、更好的保护、开发和利用，让中华文明得以传承，永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