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念训练对自我客体化的影响

2021-07-19 02:40魏一帆唐辉
心理技术与应用 2021年7期
关键词:正念

魏一帆 唐辉

摘 要 为考察正念训练对自我客体化的影响,采用实验组对照组前后测追踪设计,连续7天、每天15分钟,正念组进行包含呼吸监控和接纳的短时正念冥想训练,监控组进行只包含呼吸监控不包含接纳的呼吸训练,对照组不进行训练。结果发现:自我客体化水平在正念组条件下,后测、半个月后追踪均显著低于前测,后测与半个月后追踪差异不显著,半年后追踪与前测差异不显著,半年后追踪显著高于后测和半个月后追踪;在监控组和对照组条件下,各组前测、后测和两次追踪两两差异均不显著。由此可见,短时正念冥想训练(呼吸监控+接纳)能够显著降低大学生的自我客体化水平,且半个月后仍有持续效果,但半年后效果不再显著;仅呼吸监控训练不能够显著降低大学生的自我客体化水平。

关键词 正念;自我客体化;短时正念冥想

分类号 B842.7

DOI: 10.16842/j.cnki.issn2095-5588.2021.07.003

1 问题提出

客体化理论(Objectification Theory)指出,社会文化过多地将女性身体的性征显现出来,将女性的身体作为一种工具并剥夺其作为“人”的属性,也就是将其性客体化(sexual objectification) (Frederickson & Roberts, 1997)。在社會文化的影响下,女性通常习惯于将这种观察者视角内化为她们身体自我的主要视角,即自我客体化(self-objectification),其主要表现为内化客体化标准评价自己的外表并习惯性地监控自己的身体外观(Frederickson & Roberts, 1997; Skowronski, Busching, & Krahé, 2021)。这种对身体的看法会导致一系列的消极后果,如降低自尊、心理健康状态,身体羞耻的增加(Hanna et al., 2017),损害认知表现(Kahalon, Shnabel, & Becker, 2018),增加整容行为(Sun, 2020),甚至会导致进食障碍、抑郁(Tiggemann & Kuring, 2004)、性功能障碍(Moradi & Huang, 2008)等。自我客体化传统上被认为是女性特有的概念,但随着社会网络媒体中男性性客体化的日益普遍,同样会导致男性自我客体化水平的增高(Kathrin, Karsay, & Matthes, 2017),进而导致男性低自尊、身体羞耻(Hanna et al., 2017)、过度锻炼和抑郁(Lavender, Gratz, & Anderson, 2012)等。

那如何降低自我客体化呢?关于如何预防或干预自我客体化的措施,从自我层面、人际社会层面以及结构性治疗层面都有探讨(Jessie, Michael, Tracy, & Casey, 2011)。其中,正念训练是降低自我客体化及其相关负性结果变量的有效措施之一(Jessie, Michael, Tracy, & Casey, 2011),如,将正念训练与镜子曝光相结合,可显著改善个体的身体不满意、节食、抑郁等(Delinsky & Wilson, 2006);基于正念的接纳承诺疗法被证明可以减少身体不满意(Telch , Agras, & Linehan, 2001);哈他瑜伽作为一种以运动为基础的放松和冥想形式可以降低参与者的自我客体化水平,提高身体意识和生活满意度(Impett, Daubenmier, & Hirschman, 2006),同时Cox等人的研究进一步表明,状态正念是哈他瑜伽降低自我客体化的核心机制(Cox, Ullrich-French, Cole, & D'Hondt-Taylor, 2016);正念和进食障碍的相关研究也表明特质正念与较低的进食障碍有关(Masuda & Wendell, 2010)。因此,我们认为正念训练可能是降低自我客体化的有效措施。但目前缺乏直接探讨正念和自我客体化关系的干预研究,更不了解正念降低自我客体化的作用机制。

正念是一种对当下体验(包括身体感觉)的非评判性觉知(Brown & Ryan, 2003; Lindsay & Creswell, 2017),其可通过正念冥想专门训练习得(Visted, Vllestad, Nielsen, & Nielsen, 2014)。正念的监控与接纳理论(Monitor and Acceptance Theory, MAT)指出,正念训练实际上训练的是个体的注意监控和接纳的能力(Lindsay & Creswell, 2017)。注意监控是指对当下感官和知觉经验的持续觉知;接纳是指一种对瞬间体验的接纳性和非反应性倾向(Lindsay & Creswell, 2017)。尽管正念被规范性地描述为一种清晰的觉知状态(Quaglia, Brown, Lindsay, Creswell, & Goodman, 2014),但接纳训练被认为是第三波以“接纳和正念为基础”的干预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Hayes, 2004; Mennin, Ellard, Fresco, & Gross, 2013)。

那正念训练的这两部分如何影响个体的自我客体化呢?首先,自我客体化导致个体习惯性的身体监控,而这种身体监控是一种自我评估状态,即以观察者视角标准来评估自己的身体外观是否符合标准(Silvia & Duval, 2001)。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观察者视角标准通常是不现实或无法达到的,这就使个体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不满(Frederickson & Roberts, 1997),根据正念的监控与接纳理论,在没有接纳训练的情况下,注意监控能力的发展可能会增加对消极情绪刺激的注意,并强化这种消极情绪状态(Lindsay & Creswell, 2017), 这就导致注意监控强化了个体对自己的身体不满,如Adams等人的研究表明,正念中较高的观察水平导致了个体较高的身体不满意状态(Adams et al.2014)。另一方面,也许少数个体可以达到观察者视角标准,他们对自己的身体感到满意,此时在没有接纳训练的情况下,注意监控能力的发展也会增加对积极情感刺激的注意,并强化这种积极情感状态(Lindsay & Creswell, 2017)。但无论个体处于消极情感状态还是积极情感状态,此时个体仍然处于自我评估状态(Silvia & Duval, 2001), 个体面对消极情绪会固着于或抑制消极体验,面对积极情绪会追逐或延长积极体验(Swann, 1983)。 因此,在没有接纳态度以促进脱离情绪刺激的情况下(Vago & Nakamura, 2011),我们认为无论个体在注意监控过程中产生了消极情绪还是积极情绪,正念的注意监控部分都不会导致自我客体化水平的降低。

接下来,在注意监控的基础上增加对身体监控的接纳态度。根据正念的监控与接纳理论,接纳在注意力部署的早期阶段便产生作用,接纳使个体面对产生的情感体验,在它们发生时监控它们,并随它们过去(Gross, 2015)。接纳的这种与情绪刺激的早期接触和脱离会影响情绪体验的轨迹,可减少持续的情绪反应(Lindsay & Creswell, 2017)。对于自我客体化的个体来说,他们在注意监控时仍处于自我评估状态,伴随着体验情绪体验(无论消极还是积极的情绪体验),此时以接纳(不评判)的态度去注意监控,会减少持续的情绪反应,以及允许更多其他的(无论是内在的、外在的、愉快的、不愉快的、中性的)刺激进入——这些刺激曾经被无意识的注意偏好过滤掉了,如对自己体型和体重格外关注的个体更倾向于将视觉注意力指向她们“丑陋”的身体部位,而不是她们“好看”的身体部位(Jansen, Nederkoorn, & Mulkens, 2005)——由此增强了个体对身体多视角的体验, 而不再陷于自我评估状态(Stewart, 2004),即降低了自我客体化水平。已有研究也认为,正念的非评判接纳维度是改善自我客體化及其相关结果变量的关键因素(Cox et al., 2016; Adams et al., 2012; Barrington & Jarry, 2018)。因此我们假设正念干预中的接纳训练是降低自我客体化的核心机制。

综上所述,本研究根据正念的监控与接纳理论(Lindsay & Creswell, 2017),采用Lindsay等人的方法(Lindsay et al., 2018)将正念训练指导语分解为两种结构等效的干预措施:(1)监控+接纳(正念组),采用短时正念冥想训练,其在监控和接纳两方面都有指导;(2)仅监控(监控组),涉及呼吸监控指导,但不涉及接纳指导。采用实验组、对照组前后测追踪设计,以此来探讨正念训练对自我客体化水平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本研究假设,正念组(监控+接纳)训练能显著降低自我客体化水平,监控组(仅监控)训练不能显著降低自我客体化水平。

2 对象与方法

2.1 研究对象

广告招募健康大学生实验参与者,入组要求为:(1)年龄在18~30岁之间;(2)在校大学生或研究生;(3)健康状况良好;(4)自愿参与训练项目。排除标准:(1)患有严重的身体或精神疾病,或者目前状态不适合参加训练(如心脏病、怀孕);(2)在一个月内经历重大生活事件或情绪有强烈波动;(3)曾经练习过正念或者冥想;(4)不能完成全部训练和测试。所有实验参与者自愿、匿名参与实验,且随时可以退出实验,无需承担任何责任,在实验前获得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研究共招募大学生76名,然后进行随机分组,正念组26人,监控组26人,对照组24人。之后有11名实验参与者未能完成完整实验,正念组4人,监控组2人,对照组5人。主要原因包括:1人数据填写不完整,2人生病,3人失去兴趣退出实验,5人因其他事务(外出未能赶回、实习、毕业压力)而退出。最终有正念组22名实验参与者、监控组24名实验参与者、对照组19名实验参与者完成完整实验。在数据分析阶段,筛除了19名实验参与者,原因包括,根据正念冥想的操作性检验,14名实验参与者(正念组7人,监控组7人)在总共七次的练习中自我报告进入冥想状态的次数只有三次及三次以下;根据本干预研究的目的是探究正念能否降低自我客体化水平,剔除了前测自我客体化水平为极端值的实验参与者5名(监控组3人、对照组2人)。

最终46名实验参与者参与了完整的数据分析。三组实验参与者的人口统计学数据见表1。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对连续变量进行检查,采用非参数检验对二分变量进行检查。结果发现三组实验参与者在性别、年龄、身体质量指数(body mass index, BMI)等方面均无显著性差异。

2.2 研究设计

2.2.1 施测方法

本研究对正念组、监控组和对照组均先后进行了四个时间点上的问卷测试。前测是在首次干预的同一天,对其自我客体化水平进行测量,并进行同质性检验,作为实验参与者的基线水平;后测是在结束干预的同一天,首次追踪是在半个月后,再次追踪是在半年后,同样对其自我客体化水平进行测量。实验结束后询问监控组和对照组实验参与者可选择进行团体的短时正念冥想练习,也可选择根据音频自行练习,所有实验参与者选择自行练习。给予实验参与者短时正念冥想音频,以及实验小礼品一份。

2.2.2 干预实施程序

干预采用吴冉等人开发的短时正念冥想训练(JW2016版)(Wu et al., 2019),该训练综合正念的认知理念和冥想的训练技术,采用观呼吸冥想方式,省时、经济、易推广,对于缺乏师资、时间和金钱的群体受益于正念冥想具有重要应用价值。在本研究中,实验参与者被随机分为正念组、监控组和对照组。连续7天、每天15分钟,正念组进行包含呼吸监控和接纳的短时正念冥想训练,监控组进行只包含呼吸监控的监控训练,对照组不进行训练。正念组监控组具体干预如下。

正念组:播放短时正念冥想训练(JW2016版)音频(Wu et al., 2019)。音频指令包括1分钟的引导准备和15分钟的正念冥想训练,内容包含呼吸监控和接纳。连续7天,实验参与者每天在同一房间同一时间参加练习。参与者坐在椅子上,并遵循音频指令进行练习。作为正念冥想状态的操作性检验,每次练习结束后向参与者询问“你觉得自己进入冥想状态了吗?”。此外没有正念作业或要求其在干预环境之外进行练习。

监控组:参考Lindsay等人的研究(Lindsay et al., 2018),在短时正念冥想训练音频的基础上,剪掉原音频中包含接纳的部分(“不做任何评判”“没有关系”“如果气息是长的就是长的,如果是短的就是短的”),再在剪去的位置填入同时长的空白声音(空白声音取自原音频),其他不变,最终音频指令同样包括1分钟的引导准备和15分钟的呼吸监控训练。连续7天,实验参与者每天在同一房间同一时间参加练习。参与者坐在椅子上,并遵循音频指令进行练习。作为正念冥想状态的操作性检验,每次练习结束后向参与者询问“你觉得自己进入冥想状态了吗?”。此外没有正念作业或要求其在干预环境之外进行练习。

2.3 研究工具

自我客体化量表(Self-Objectification Questionnaire, SOQ),Noll和Fredrickson编制的自我客体化量表,让实验参与者对10个身体特征词(包含5个外部特征词和5个内部特征词)进行排序,以对身体外部特征的重视程度与对身体内部特征的重视程度之差来测量自我客体化程度,差值越大表明自我客体化水平越高(Noll & Fredrickson, 1998)。本研究采用孙青青使用的中文男女版本(孙青青, 2016)。量表由于是对特征词进行排序,可靠性是由身体外部特征词总和与身体内部特征词总和的相关性决定的,如果实验参与者将身体外部特征词排序为更重要,那么身体内部特征词就会被排序为不那么重要,因此,两组特征词之间将会出现负相关(Hill & Fischer, 2008)。在本研究中,身体外部特征词与身体内部特征词排序呈较强的负相关,具有较好的信度(r=-0.92)。

3 研究结果

3.1 描述统计

对正念组、监控组和对照组的自我客体化前后测及追踪得分进行描述统计分析,结果详见表2。前测条件下,正念组、监控组和对照组在自我客体化的得分差异不显著, F(2,41)=0.05, p=0.95。表明三组被试具有较好的同质性。

3.2 干预对自我客体化的影响

为了考察短时正念冥想训练对自我客体化的影响,以自我客体化为因变量,以性别和身体质量指数作为控制变量,做3(组别:正念组/监控组/对照组)×4(测量时间:前测/后测/半个月后/半年后)重复测量协方差分析。结果显示(见图1):组别的主效应不显著, F(2,41)=0.43, p=0.66, η2=0.02; 测量时间的主效应不显著, F(3,41)=0.87, p=0.43, η2=0.02; 交互作用显著, F(6,41)=3.01, p=0.018, η2=0.13。

简单效应分析结果表明,在正念组条件下,自我客体化分数,后测显著低于前测, p=0.02;半个月后追踪显著低于前测, p=0.02,半年后追踪与前测差异不显著, p=0.40,半个月后追踪与后测差异不显著, p=0.54,半年后追踪显著高于后测, p=0.54,半年后追踪显著高于半个月后追踪, p=0.54;在监控组条件下,前测与后测差异不显著, p=0.59,前测与半个月后追踪差异不显著, p=0.87,前测与半年后追踪差异不显著, p=0.29,后测与半个月后追踪差异不显著, p=0.43,后测与半年后追踪差异不显著, p=0.46,半个月后追踪与半年后追踪差异不显著, p=0.23;在对照组条件下,前测与后测差异不显著, p=0.69,前测与半个月后追踪差异不显著, p=0.18,前测与半年后追踪差异不显著, p=0.83,后测与半个月后追踪差异不显著, p=0.15,后测与半年后追踪差异不显著, p=0.64,半个月后追踪与半年后追踪差异不显著, p=0.19。这说明:短时正念冥想训练(呼吸监控+接纳)能够显著降低大学生的自我客体化水平,在半个月追踪测试时有一定的持续效果,但半年后再次追踪测试则显示没有持续效果;监控训练(呼吸监控)不能显著降低大学生的自我客体化水平。

4 讨论

4.1 正念干预对降低大学生自我客体化水平的有效性

首先,本研究结果显示,相比于没有接受任何训练的对照组,包含呼吸监控和接纳的短时正念冥想训练能够显著降低大学生的自我客体化水平。这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Cox等人(2016)的研究表明在瑜伽干预中,状态正念降低了个体的自我客体化水平,其所指的状态正念强调的正是正念的非评判方面,题目如“我注意到我的情绪的产生和消逝”。正念相关研究也表明,人们并不会忽略体验的效价而以开放和接纳的态度对待所有体验(Desbordes et al., 2015),人们往往会根据自己的觀点追逐或延长积极体验,并固着于或抑制消极体验(Swann, 1983)。这种倾向在压力期间被放大,其倾向于将注意力集中在与压力相关的刺激上,而排除愉快的和中性的刺激(Derryberry & Tucker, 1994)。在所有这些情况下,接纳可以改变一个人与当下体验的关系,接纳通过既不过度也不不足地认同情绪体验,促进了意识的扩展,使这些刺激可以在当下被监控和欣赏,最终改变了注意的范围和体验的性质(Lindsay et al., 2018)。这对于自我客体化的个体来说,就是从执着于符合文化标准的自我评估状态,转换到了多视角的身体体验状态(Stewart, 2004)。从自我客体化量表测量的角度来看,可以说这种状态转换的外在表现就是,从更关注身体外貌,到更多地关注到身体其他方面(包括能力等),即自我客体化水平的降低。

其次,本研究结果显示,在半个月后的追踪测试时,短时正念冥想训练对自我客体化的降低作用仍有持续效果。以往研究表明短期的正念训练对个体有即时的好处,如3天(20分钟/天)的正念冥想训练可以有效降低消极情绪、抑郁和疲劳等(Zeidan, Johnson, Gordon, & Goolkasian, 2010)并对刺激性疼痛有镇痛作用(Zeidan, Gordon, Merchant, & Goolkasian 2010);即使是1次10分钟的正念干预也会立即降低个体对外部刺激的负性情绪反应(Erisman & Roemer, 2010);7天(25分钟/天)的正念干预甚至可有效减轻慢性或反复发作的急性抑郁症患者的抑郁症状(Winnebeck, Fissler, Grtner, Chadwick, & Barnhofer, 2017)。但同时本研究结果显示,在半年后的追踪测试时,短时正念冥想训练对自我客体化的降低效果不再显著,自我客体化水平回到前测时水平。可能的原因是,根据客体化理论,自我客体化是个体适应社会环境的结果,如果个体持续处在对其性客体化的环境中,就会内化外界标准,即强化自我客体化(Frederickson & Roberts, 1997),所以如果个体仍然处在对其性客体化的环境中,在不进行进一步的正念练习的情况下,短时正念冥想训练对自我客体化的降低效果是有限的。在这里本研究要强调的是,虽然短时正念冥想训练对降低自我客体化只有即时的短期的持续效果,但这种暂时的效果同样具有实践意义。例如,如果经过短暂的训练体验到正念状态,那么个体可能会更倾向于继续练习,这就可以给个体带来更好的健康结果(Grossman, Niemann, Schmidt, & Walach, 2004)。此外,对于那些无法或不愿意参加由导师带领的正念训练的个体来说,这种练习在不需要对日常生活进行重大改变的情况下,就可以很容易地融入一个人的生活之中(Winnebeck et al., 2017)。以往研究还表明,正念练习可以引起状态正念的改变,并且经过长时间的练习之后,正念练习还可以导致特质正念的改变(Cahn & Polich, 2006; Tang, Hlzel, & Posner, 2015)。所以对于时常处在性客体化环境中的人们来说,利用短时正念冥想训练进行长期练习可能是降低自我客体化的有效措施之一。

最后,本研究结果显示,相比于对照组,仅包含呼吸监控的监控组不能显著降低大学生的自我客体化水平。根据我们之前的分析,注意监控训练可能会强化个体身体监控伴随的消极或积极情绪,从而使个体想要远离消极情绪或寻求积极情绪,但无论哪种趋向,个体始终处于自我评估状态,这不会导致自我客体化水平的降低。但这会导致自我客体化水平的升高吗?我们没有看到已有研究对此进行探究,已有研究通过问卷调查探究过正念和自我客体化相关结果变量,其中正念的观察维度代表正念中的注意监控技能(Lindsay & Creswell, 2017),有研究发现正念的观察维度会导致更高的因为对身体不满意而进行的吸烟行为(Adams et al., 2012),但也有研究发现正念的观察维度不是身体满意度的预测因子(Barrington & Jarry, 2019)。所以我们不清楚正念的注意监控技能是否会提高个体的自我客体化水平。但有研究表明当惊恐障碍患者在惊恐发作期间监控身体感觉(如心率)时,这种监控会延长焦虑和惊恐症状(Ehlers & Breuer, 1996)。所以我们认为应谨慎考虑是否对(高)自我客体化个体仅进行注意监控训练,且认为应严格遵守实验伦理原则。

在本研究中呼吸监控训练没有造成自我客体化水平的升高,我们认为可能的原因是,根据客体化理论,个体的自我客体化是根据个体对情境的接触而变化的,情境中是否存在性客体化线索能强化或减弱个体的自我客体化水平(Frederickson & Roberts, 1997)。本研究实施干预时,并不处在一个性客体化环境,且进行的是呼吸监控训练,我们认为这可能导致个体处在呼吸监控状态,而没有对自己的身体进行评估,从而没有消极或积极情绪体验,而是处在中性情绪体验中,这就没有造成自我客体化水平的升高。

但这种中性情绪体验,在没有接纳态度的基础上,仍然可能带有对自己“应该”是什么状态的期待(Stewart, 2004),因此无论是在积极、消极还是中性情绪状态下,进行正念训练——在注意监控的基础上需加上接纳态度,才能拓宽意识的范围,使个体进入多视角的身体体验状态(Lindsay et al., 2018; Stewart, 2004)。而這样的多视角体验状态,使个体有了更多的身体体验,从而降低了对外貌的关注,即自我客体化水平的降低。

4.2 研究不足和研究展望

第一,本研究无效实验参与者(根据正念冥想的操作性检验,在总共七次练习中自我报告进入冥想状态的次数只有三次及三次以下的实验参与者)相较于前人研究数量较多(Wu et al., 2019; Zeidan et al., 2010a),可能的原因是,与其他研究中正念经验丰富带领者相比,本研究短时正念冥想干预带领者只有一次线下八周正念减压训练(Mindfulness-Based Stress Reduction, MBSR)经验,这可能导致即使是播放短时正念冥想训练音频进行带领效果也不佳。未来研究应增加样本量,在保证实验参与者数量足够的前提下,若带领者经验不足,各变量改善效果仍旧显著,则可说明短时正念冥想音频训练在时间、财物以及师资成本各方面优势显著。在保证实验参与者量足够的前提下,若带领者经验不足,各变量改善效果不显著,除了可能是短时正念冥想本身没有干预效果外,还有可能是带领者经验不足的原因,则实验干预要考虑对带领者经验的控制。

第二,研究招募的实验参与者均为普通大学生,没有特意筛查出高自我客体化水平实验参与者,短时正念冥想训练对高自我客体化实验参与者是否能起到同样的改善效果,本研究认为需要更多的研究去探讨。同时本研究认为高自我客体化水平实验参与者可能不适合仅进行身体监控训练,研究人员应按照伦理规范原则谨慎决定实验程序。

5 结论

本研究通过连续7天每天15分钟的短时正念冥想训练(JW2016版)对自我客体化进行干预,结果表明:(1)短时正念冥想训练(呼吸监控+接纳)能够显著降低大学生的自我客体化水平,且半个月后仍有持续效果,但半年后效果不再显著;(2)仅呼吸监控训练不能够显著降低大学生的自我客体化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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