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价值体系百年变迁的逻辑透视

2021-07-20 04:29张春和韩绍杉
廉政文化研究 2021年2期
关键词:价值体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国共产党

张春和 韩绍杉

摘   要:一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从革命到建设再到改革开放,为实现共产主义价值理想和社会主义价值目标,无数共产党人以鲜血和生命熔铸出爱国、牺牲、奉献等核心价值观,在各个阶段分别形成了独具时代感的价值体系。在中国共产党百年价值体系的发展与演变中,能准确窥见其价值观“变”与“不变”的演进逻辑。“变”是现实赋予价值体系以新思想和新内涵的客观要求,“不变”是中国共产党对立党初心与历史使命的执着坚守。作为中国共产党价值体系百年变迁的现实成果,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在“正—反—合”辩证逻辑发展中的价值承扬与思想创新,也是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在新时代的升级版本。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价值体系 ;百年变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9170(2021)02-0001-04

中国共产党成立以来,一直矢志不渝地致力于中国革命、建设和发展的宏图伟业,带领中国人民完成了从站起来到富起来,再到强起来的历史性飞跃。期间,由于各个时期的历史使命和目标任务不同,中国共产党的价值追求和根本主张也会有所不同,其价值体系也必然与时俱进地变迁。何谓价值体系?简言之,价值体系就是价值观的系统性集合,是一系列有着内在联系的价值观按照一定结构有机构成的集合体。价值体系主要由核心价值观和非核心价值观两大部分构成。相对而言,核心价值观具有一定的稳定性,而非核心价值观则保持着活跃的变化性与发展性。纵观中国共产党百年征程,在其价值体系变迁的逻辑进路中,深度体现出外围价值观的“嬗变”与核心价值观“不变”的双轨性。为民、爱国、奉献、牺牲等核心价值观始终保持“不变”,浸润出中国红色文化无畏、无私、无我的精神内核也始终“不变”。百年来,伴随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中国共产党价值体系的非核心价值观念不断沿着正—反—合的辩证逻辑,展现出“变”动不拘的发展性。总体上看,中国共产党的价值体系经历了四个发展阶段,即从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初步确立到战争年代外围价值观被承续和更新,再到理想主义价值体系被现实主义思潮纠缠与挑战,最后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形成。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经确立,中国共产党便完成了对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升级与改版。

一、1921-1949:基于马克思主义的价值引领,确立革命理想主义的价值体系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在中国人民反抗封建统治和外来侵略的激烈斗争中,在马克思列宁主义同中国工人运动的结合过程中,一九二一年中国共产党应运而生。”[1]中国共产党诞生以来,就在共产主义理想指引下,逐渐确立起以民族独立、人民解放为奋斗目标的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这一价值体系为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铺陈出牺牲、奉献的价值底色,滋育出无私、无畏、无我的价值情怀。

(一)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与社会现实的双向涵摄

革命与理想是马克思主义的两个核心要素。革命包含着理想,理想需要革命支撑。理想与革命之间的双向内化,即理想革命化与革命理想化,构成了二者之间的要素关系——革命理想主义。革命理想主义的根本价值追求是实现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社会从私有财产等等的解放、从奴役制的解放,是通过工人解放这种政治形式表现出来的,而且这里不仅涉及工人的解放,因为工人的解放包含全人类的解放”[2]。基于革命与理想这个根本价值,革命理想主义蕴含着奉献、爱国、牺牲、集体主义、大公无私、为人民服务、大无畏精神、开拓进取等核心价值观。这些具有内在联系的价值观从三个维度有机构成了革命理想主义的价值体系。

解放全人类是马克思主义追求的崇高理想,也是世界无产阶级政党的价值目标,更是整个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早在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初,在《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英文译本)中就指出:“(1)以无产阶级革命大军推翻资产阶级,由劳工阶级重建国家,直至阶级差别消灭。(2)采取无产阶级专政以完成阶级斗爭的目的——消灭阶级。(3)推翻资本私有制,没收一切生产资料,如机器、土地、建筑物、半制成品等,将其归社会公有”[3]。由此可见,建党初期中国共产党价值体系的核心任务就是“革命”,其主要价值路径是阶级斗争,根本的价值目标是消灭阶级、推翻私有制,继而实现人民当家作主,终极价值追求就是实现共产主义。作为马克思主义指导下成立起来的政党,中国共产党以中国人民的解放为根本价值目标,在艰苦而复杂的革命斗争中生发出爱国、集体、牺牲、奉献等中国共产党的核心价值观。当爱国、集体、牺牲、奉献等价值观与伟大的中国革命实践中,以此为时代精神的价值内核,形成了以“革命”为精神内核和根本价值取向的社会文化精神。整体来看,这一时期的社会文化“恰好与我们党和人民的共同理想、品格情操、精神气质形成了异常完美的‘同构关系”[4]。投身于革命的仁人志士,矢志不渝地坚守革命理想主义的价值追求,满怀赤忱地献身于人民解放的伟大事业之中,以鲜血织染出独具革命特色的文化精神。

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与社会文化之间保持着深刻而紧密的互动关系,形成了关于价值取向上的双向涵摄。一方面,革命理想主义的价值体系标定了社会文化的价值内核,为整个社会确立起无畏、无我、无私(‘三无)的核心精神,赋予中国共产党人以有信心、有信念、有信仰(三有)的思想灵魂,并框定中国共产党的基本价值取向和未来发展路向。另一方面,社会文化也成为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表现和载体,不仅要承载和展现价值体系的精神要求,还要建构革命理想者的精神家园,形成滋养革命情怀和理想主义价值观的思想沃土。因此,我们可以透过社会文化的表象,审思中国共产党价值体系百年变迁中的“变”与“不变”,以及价值观发展和演变的历史轨迹。

(二)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三维一线”的逻辑结构

作为承载和汇集庞大价值观的集合体,价值体系都具有复杂的组成结构,往往由价值目标、价值理想、价值取向、价值途径、价值标准等多维度的价值观构成。中国共产党一经成立,就把实现共产主义确定为最高理想和最终目标,把实行社会革命作为根本的政治目的,旗帜鲜明地提出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纲领,并由此逐渐形成了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三维一线”逻辑架构,即以共产主义理想为价值主线、人民利益為价值立场、实现中华民族独立、人民解放为价值目标,并以革命与斗争为价值实践路径。

1.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精神主线:共产主义理想

中国共产党一经成立,就把马克思主义写在旗帜上。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社会价值观的多元化冲突和对立的时代背景下,基于马克思主义把理论的指导,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初的核心价值指引就是坚持“共产主义理想”,并将之作为精神主脉贯穿中国革命全过程。早在1920年,上海共产主义小组起草的《中国共产党宣言》里就公开阐明了中国共产党的根本目的就是要为实现共产主义理想而奋斗。指出“共产主义的目的是要按照共产主义者的理想,创造一个新的社会”[5]。在新社会里,“共产主义者要使社会上只有一个阶级(就是没有阶级)——就是劳动群众的阶级”[6],共产主义者也主张要推翻资本家阶级,彻底消灭阶级,最终消除阶级剥削。1921年7月,党的一大召开后,在《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中进一步明确提出“以无产阶级革命大军推翻资产阶级,由劳工阶级重建国家,直至阶级差别消灭”[7]。这就把共产主义理想更为具体地映射到中国革命的现实当中。自此,共产主义理想犹如黑夜中的一盏明灯,成为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战争年代的价值指引,也是共产党人为革命而前赴后继的不竭思想动力,激励着共产党人为这一理想抛头颅、洒热血。革命先驱李大钊面对绞刑架时,之所以能够大义凛然地发出了“我们深信,共产主义在世界、在中国,必然要得到光荣的胜利”[8]的豪迈誓言,就是共产主义理想的价值光芒照耀和引领着他,给予了他无穷的力量。从价值维度看,作为中国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精神主线,共产主义理想时刻都展示着深邃的思想魅力和坚定的价值指引,站在真理与道义的双重制高点上,给予中国革命以思想鼓舞和价值激励,并从精神维度决定了源于革命理想主义的红色文化的深厚价值内核。

2.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根本立场:服务劳苦大众

何谓价值立场?立场就是认识和处理问题时所处的地位,以及所坚持的根本性态度。价值立场是确立价值目标的利益站位,是决定价值选择的逻辑出发点和根本性态度。马克思主义从全人类的根本利益出发,其构建价值体系的根本立足点是全人类,其社会理想的价值出发点是“解放全人类”,而其核心内容也是致力于解决“人类解放”的根本性问题。以马克思主义为根本指导的中国共产党保持了继承与发展马克思主义价值体系的内在逻辑。20世纪初期,中国陷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深渊,劳动人民深受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三座大山”的压迫。基于马克思主义“解放全人类”的崇高理想,结合中国人民受剥削、受压迫的现实处境,作为劳苦大众的利益代言人,中国共产党一经成立就义不容辞地将“解放劳动人民”写进自己的历史任务清单。毛泽东曾经指出:“为什么人的问题,是一个根本的问题,原则的问题”[9]。可以说,早期中国共产党的立党初心、建党决心都是为了解放千百万劳苦大众,拯救民族于危亡之际,实现中华民族的独立。中国共产党把为工农劳苦大众谋利益作为立党和建党的逻辑出发点,深深扎根于人民,与劳苦大众风雨同舟、生死与共。1922年7月,在党的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就已经提出:“党的一切运动都必须深入到广大的群众里面去”,从而使党成为“一个能够实行无产阶级革命的群众党”[10],首次提出要依靠劳苦人民和群众的力量来推进革命运动。历史证明,正是深深地植根于工农群众,中国共产党才赢得了劳苦人民的认同和支持,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党的光辉历史,就是一部为了人民、服务人民的历史。

3.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奋斗目标:民族独立与人民解放

作为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组织,中国共产党实际上也是中华民族的先锋队,是中国革命的中流砥柱和民族伟大复兴的坚实脊梁。中国共产党的成立, 给灾难深重的中华民族带来了光明和希望, 成为领导民族复兴坚强的领导核心。中国共产党成立之时,正是中国陷入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困境之时,也是中华民族处于内忧外患的危难关头,中国共产党以中华民族先锋队这一价值主体的政治自觉,将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作为党首要的价值目标。为何要将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作为首要任务?诚如江泽民在党的十五大报告中所言“鸦片战争后,中国成为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中华民族面对着两大历史任务:一个是求得民族独立和人民解放;一个是实现国家富强和人民共同富裕。前一任务是为后一任务创造条件,扫清障碍”[11]。中国共产党立足于民族独立这个革命的关键问题,非常明确地将其确定为新民主主义革命的首要任务。中国共产党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指导下,制定了科学而正确的革命战略策略,确立起“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道路,并通过“统一战线”这一革命法宝,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最终带领中华民族实现了国家独立和人民解放。

4.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实践路径:革命与斗争

马克思主义为了全人类的解放而设定共产主义理想,为了实现共产主义理想而选择无产阶级革命的基本路径。中国共产党成立时的大背景就是中国面对帝国主义和中华民族、封建主义和人民大众两大主要矛盾。“这些矛盾的斗争及其尖锐化,就不能不造成日益发展的革命运动”[12],而且“中华民族又是一个有光荣的革命传统和优秀的历史遗产的民族”[13],在中国封建社会里,正是各种规模的农民革命、农民起义和农民战争,推动了历史的发展。面对强大的帝国主义势力和根深蒂固的封建主义势力,苦难深重的中国人民怎样才能实现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由于帝国主义的侵略太深太紧,近代社会的系列改良运动无法挽救中国,只有激烈的“革命”才是通往胜利的根本途径。作为中华民族利益的代表,中国共产党有责任、有能力肩负起领导中国革命的历史重任。中国共产党经过艰难抉择,确立起走“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道路,最终使中国逐步取得了革命的胜利,实现了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的价值目标。正是找准了民族革命和民主革命这两大价值路径,中国共产党一诞生,中国革命的面貌也就焕然一新了。近代以来,面对中华民族山河破碎、风雨飘摇的艰难处境,中国共产党人艰辛探索救亡图存、民族独立之路,“革命”和“斗争”渐成最引人注目的进步话语,以革命为志的中国共产党人以浩气赴事功,置死生于度外,血染大江南北,谱写出近代中国革命史上豪迈、壮烈、慷慨的红色悲歌。这一时期,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标定了社会文化的精神内核,并赋予其“红色”的价值底色,形成了饱含人性光辉和价值魅力的红色文化。正是历经中国革命血雨腥风的磨砺,“红色文化是中国人民的精神家园,是中国人民永远告别苦难的福祉,是中国人民创造光辉未来的强大精神动力和思想保证”[14]。因此,在无数革命志士用生命凝结而成的牺牲、斗争、无畏等闪耀着理想光芒的价值观,不仅是构筑中国共产党人崇高思想境界的精神基因,梗死熔铸社会主义主义价值体系的坚实基石。

二、1949-1978:承续革命理想主义的价值精髓,坚守理想主义的价值引领

新中国成立后的三十年,中国共产党的价值体系基本保持着革命战争年代的价值记忆和逻辑惯性,传承革命理想主义的价值精髓,秉持革命性、斗争性的价值取向,其核心价值观和非核心价值观都高度统合于超现实的理想主义价值体系之中,形成了以奋斗、奉献、集体、牺牲等精神层面追求为主要构成的观念集合体。进入社会主义社会,尽管社会文化保留了浓重的“革命”记忆,由于阶级剥削和阶级压迫不复存在,中国实现共产主义价值理想的基本路径已经由“革命”转换成“建设”,革命战争年代的核心价值观在保持旺盛生命力的基础上,不断融入新的思想观念和价值要素,淬炼出更加鲜活、明亮的价值底色,在新中国形成了“一个核心、三个基本点”的理想主义价值体系。

新中国成立以来,民族独立与人民解放的价值目标已然实现。但是,中国实现了独立但不富强,人民获得了解放,但没有。新中国面临的困难与挑战已然很多。基于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化的根本指导,作为主导中国社会发展的思想动力和精神引擎,革命理想主义的价值目标、价值追求等也在与时俱进中发展和嬗变,因时制宜地凝练与集合成以社会主义理想为价值目标,为人民服务观念为价值原点,爱国主义精神为价值内核,集体主义思想为价值底色的多维价值体系。

(一)新中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核心追求:社会主义

从《共产当宣言》问世以来,科学社会主义理论一直是人类解放的革命理想的思想根基,共产主义理想是无产阶级革命者的崇高追求。从科学社会主义的发展规律出发,马克思科学地将共产主义分成两个阶段:一个是“刚刚从资本主义社会中产生出来的,因此它在各方面,在经济、道德和精神方面都还带着它脱胎出来的那个旧社会的痕迹”[15]的初级阶段,即被列宁后来明确地称为社会主义的阶段;一个是已经发展了高级阶段,即共产主义阶段。新中国成立之初,中国社会主流价值观承续革命理想主义的价值追求,以建设社会主义社会为主要价值目标。按照毛泽东对中国革命和社会建设的构想,建设社会主义的伟大理想是中国革命的重要目标之一,是革命胜利后中国社会的理想形态。1950年2月6日的《人民日报》指出:“现在我们工人阶级站上了国家主人的地位了。我们应该使国家面目一新。我们应该首先替国家打算,替全国人民打算。因此,我们要负起责任来……领导人民一直走向我们理想的幸福的社会——社会主义社会。这是我们必须做到而且一定能够做到的”[16]。同时,从新民主主义社会进入社会主义社会是新中国成立后的历史必然。1953年,周恩来在《过渡时期的总路线》中讲到“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时起,我们就认定新民主主义社会要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17]作为新中国成立之初全社会共同的价值追求,社会主义理想已成为社会文化根深蒂固的核心精神。胜利完成三大改造以后,建设社会主义成为中国社会主流价值观的核心和灵魂,成为当时中国社会的最高价值引领。这一时期,红色文化对社会主义进行了广泛讴歌与赞美,一首《社会主义好》唱响大江南北,成为独领风骚的时代经典。

(二)新中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动力源泉:为人民服务

从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来讲,人民群众是创造人类历史的主体,因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既是中国共产党的根本宗旨,也是集体主义的最高原则。新中国成立以来,坚守党的根本性质,传承革命战争年代的思想血脉,共产党人保持了为人民利益接续奋斗,永不停歇的精神风骨,无私奉献的为民情怀依然是共产党人永不褪色的红心。同时,在共产党人爱民、为民和利民的价值示范下,为人民服务的精神血脉深深浸入社会心理,沉淀为红色文化的主旋律,成为新中国理想主义的思想引领和行为准则,在社会主义建设的各行各业、各个层次上都得到了普遍的实践和发展。这一时期,基于为人民服务的核心价值追求,社会文化极力弘扬为人民服务的价值观念,推送为人民服务的英雄模范。在现实生活中,也涌现出了一批批为人民服务的英模楷模,形成了蔚为壮观的为人民服务的社会风尚和文化热潮。例如,“宁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的铁人王进喜,用自己的模范行动来带动全国人民建设社会主义的劳动模范马恒昌,用生命抒写“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精神的王杰等,都是满怀革命理想主义的憧憬和期待,都是用实际行动践行“为人民服务”价值观的真心英雄。

(三)新中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精神亮色:集体主义

作为共产主义和无产阶级世界观的主要构成,集体主义既是处理国家、集体和个人之间关系的道德原则,又是民主、自由、公平、正义、法治等价值观的精神基础。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曾经指出“只有在集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说,只有在集体中才可能有个人自由。”[18]认为个人发展与集体紧密相关,集体是个人存在和发展的基本前提。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结论》一文中提出:“集体主义,就是党性。”[19]对于共产党员来讲,要保持党性本色,必须坚持个人利益服从和服务于国家、民族和人民的利益,以集体主义彰显大公无私的党性意识和价值魅力。同时,集体主义也是中国传统文化最为根本的价值取向。我国谚语“大河有水小河满”形象地表达了个人与集体之间的辩证关系,展示出“集体优先”和“群体本位”价值选择的逻辑理性。在新中国理想主义的价值体系中,共产党人将马克思主义的集体思想与中国传统文化的群体本位思想有机结合起来,“过去强调人的本质和价值在父母、兄弟、亲朋戚友五伦关系中,今日则是在同志、领导、组织的革命关系中”[20]。在对中国社会伦理规范和思想品格的价值转承中,集体主义成为传统文化和革命文化高度契合的价值根基,继而在新中国得到持续性倡导,并成为引领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基本取向,为中国社会价值观铺陈了厚重的集体主义价值亮色,也成为这一时期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价值亮点。

(四)新中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精神支点:爱国主义

在人类历史上,爱国主义一直是所有国家民族精神的价值支点,是人立德行事的基本价值准则。孙中山先生曾说,“做人的最大事情是什么呢?就是要知道怎么样爱国,怎么样可以管国事”[21]。作为贯穿革命理想主义的精神主脉,爱国主义是中国共产党人红色理想和红色精神的内源性动力,是革命理想主义的价值内核。在共产党人浴血奋战年代,爱国主义是革命英雄主义、革命乐观主义强有力的价值支撑。新中国成立以来,爱国主义依然是社会主流价值观的核心构成,在各行各业得到了实践和发展,为新民主主義社会和社会主义建设提供了重要的思想保障和精神动力。在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战争中弘扬爱国主义精神,志愿军被誉为“最可爱的人”,涌现出毛岸英、邱少云、黄继光等“战斗英雄”典范,激发了全国人民的爱国热情。为报效祖国,大批青年以战斗英雄为榜样,踊跃报名参加志愿军,积极投身于保家卫国的行列。同时,在报效祖国、积极投身新中国建设事业中践行爱国主义誓言,涌现出华罗庚、钱学森等“爱国知识分子”典范。相比革命战争年代,和平年代的爱国主义既表现为保家卫国、捍卫领土主权的军事斗争,也表现为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积极参与和支持,其内涵得到了进一步的丰富和发展。

三、1978-2006: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直面现实主义价值观的挑战

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以来,改革开放全面而深刻地改变着中国社会,深层次地触及和改变了社会心理和思想意识,促使社会文化和精神世界发生深刻变化。“改革开放是中国共产党历史上的一次伟大觉醒,正是这个伟大觉醒孕育了新时期从理论到实践的伟大创造”[22]。在理论与实践的伟大创造中,中国社会价值观进入了批判、审视与反思阶段,形成了价值观大讨论、大思考的复杂格局。集体优先、精神至上的理想主义价值体系受到了现实主义的极大挑战,社会主流价值观呈现出被消解和重构的态势。

(一) 个人主义价值观稀释了集体主义的精神底色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多种经济成份并存的社会模式与多样化的生活方式,逐步瓦解了人生模式的统一性,多元化的个体存在方式成为社会发展的必然。市场经济建设释放出的社会活力,刺激了人的主体精神,唤起“自我”意识的迅速觉醒,使社会价值观从高度整合的一元化向多元化发展。改革开放初期,在个体回归和呼唤人文精神的理性转变中,尽管以自我为核心的个人主义价值观在社会生活中开始流行,但社会价值观依然保持着理想主义的思想惯性,整个社会文化依然基于为人民服务的价值原点,保持着集体主义的价值底色,坚守着以团结互助、进取有为、奉公守法、爱国主义等为根本的价值准则,尤其是青年们思想深处保存着为社会和他人努力工作的优良价值基因。但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长期而持续地强调个体意识和个性发展,被现实主义唤醒的“自我”意识借助人性而得以疯长,也滋生出利己、自私的思想观念。例如,精于计算的西方“理性经济人”逐渐在中国滋长,他们坚持“唯我”与“为我”的价值指向,精于计算现实中的得失与利弊,特别关注怎样让自己以最小的代价去获取最大的利益。在唯我与为我的双重自利观叠加的情况下,关爱他人、关心集体的社会意识日渐被淡化和弱化,集体主义精神日益被消减。当个人意识超越于集体利益,集体主义原则就会被“闲置”或“错放”,而奉献、牺牲等“利他性”的价值基因因精神土壤日渐贫瘠而难以生长,利他意识则面临困境、遭遇危机。因而人的自我迷失和个性膨胀,致使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集体意识被逐渐消溶或稀释。

(二)物质主义追求刺破了精神至上价值观的思想围篱

改革开放以来,在资本逻辑和工具理性的支配下,市场经济原则渗透到了社会的生活领域,并引起社会心理和社会文化的深刻变化。“市场经济”展示出其对社会经济与物质生产的助推功能,刺激着人们内心对利益的追求,继而促成人们追求功利和实用的价值观。诚如邓小平所指出“革命是在物质利益基础上产生的,如果只讲牺牲精神,不讲物质利益,那就是唯心论”[23],追求物质的价值取向应该赋予其正当性与合道德性,物质利益的价值取向可以成为人们追逐的重要对象和目标。由此,社会价值观的重心和基本取向必然从精神价值观转向物质价值观。一旦“精神至上”的价值要求被弱化或被淡化,“物质至上”的价值选择就会受到追捧,成为物质主义、消费主义者堂而皇之的思想凭借,人们不需要隐瞒对物质利益的追求,锱铢必较、寸利必争变得习以为常。重利轻义的现实主义价值取向落地生根,茁壮成长出带刺的思想锋芒,穿透理想主义的精神围篱,刺痛精神至上的价值取向。于是,享乐主义、拜金主义、功利主义、消费主义日渐肢解理想主义价值体系,使崇高的理想被现实的利益诉求所羁绊,不同程度地引发价值冲突和思想混乱,以致某些领域出现“道德滑坡”“价值迷茫”“信仰缺失”等价值观错位、缺位、偏位现象。

作为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邓小平敏锐地发现了社会价值观极易出现偏差的可能性,及时提出了“一手抓物质文明,一手抓精神文明”的要求,并要求“两手都要硬”,此后,党和国家高度重视这个问题,多次提出了“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都搞好,才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24]的观点。随着改革开放的持续深入发展,1993年共青团中央实施“跨世纪青年文明工程”,鼓励青年在全社会发扬乐于助人、大爱无疆志愿者精神;2001年国家出台了《公民道德建设实施纲要》,力图促进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协调发展;2006年提出了“八荣八耻”的道德体系建设要求,力图构筑起平衡人们物质追求和精神发展的思想保障平台。事实上,党和国家及时出台的这些价值引领措施一定程度上阻滞了价值观出现偏差和异化的趋势,确保了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主导地位和引领功能的正常发挥。

(三) 现实主义价值观拓新了社会文化的价值内核:发展、效率、创新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出现了“传统与现代”“本土与外来”多元文化杂糅格局。现代文化和外来思潮裹挟而来的现实主义价值观长驱直入中国社会价值体系的中心腹地,对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部分价值观进行了消解与重构。尽管现实主义的价值观念给社会心理和文化价值观念都带来了挑战,理想主义价值体系也受到一定的冲击。但是,在社会各个领域,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思想精华和价值精髓依然保持着支撑社会发展和文明进步最为核心的价值动能。1985年,中国共产党第十二届中央委员会第六次全体会议讨论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指导方针的决议》中,从“培育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社会主义公民”这一根本任务出发,提出“我们党的最高理想是建立各尽所能、按需分配的共产主义社会。无论过去、现在和将来,这个最高理想都是我们共产党人和先进分子的力量源泉和精神支柱”[25],坚持以共产主义的最高理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奋斗目标,并以其激发全国人民爱党、爱国、爱社会主义的真挚情感,坚定爱党、爱国、爱社会主义的价值取向。与此同时,改革开放也带给社会发展以新动力、新思路和新格局,不斷拓新中国共产党的价值视野、开创出更加多元化、更加宽阔的价值领。中国共产党立足于共产主义理想这一价值主脉,围绕“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这一历史任务,重新确立起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科学阐释了社会主义的本质理论,以“贫穷不是社会主义”的结论凸显“发展”对中国社会的价值指引。同时,基于市场经济规律的深刻揭示,建构起“三个有利于”的价值标准。此外,现实主义价值观也促动中国社会全方位审思“奉献与索取”“个人与集体”的取舍关系,并将“公平与效率”纳入价值体系之中。

这一时期,社会文化紧跟“发展”的时代步伐,时刻彰显着“提速增效”的时代主题,以富有现实性的时代气息,阐释改革开放中人们的奋斗、进取、创新和奉献精神,以爱岗敬业、开拓创新为价值内核的文化精神形塑着中国共产党在这一时期的价值体系。诸如,以敢为人先、大胆探索为核心的小岗精神;以敢于挑战、勇于开拓为特征的载人航天精神;以爱国主义、拼搏进取为特点的奥运精神;以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为核心的抗洪抢险精神;以敢于抗争、患难与共为要义的抗震救灾精神;以“爱岗敬业、甘于奉献”为核心的劳模精神等等。面对改革开放带来的各种文化价值观念的深度交融互动和激烈冲突,社会文化不仅在理清价值观混乱和洗涤错误思潮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而且还孕育和滋养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价值要素,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形成创设条件和奠定基础。

四、2006-至今: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价值引领

面对现实主义带来的消极影响,邓小平在上个世纪末就敏锐地关注到这种倾向,并反复强调坚持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协调发展。1997年4月21日,中共中央发出《关于成立中央精神文明建设指导委员会的通知》,决定成立中央精神文明建设指导委员会,对社会价值体系建设和思想文化工作进行指导。但是,重利轻义、重物质轻精神的思维惯性持续地影响着社会价值观的发展,“整个社会价值秩序的纠偏和重建已是刻不容缓的任务,急需一套系统的、科学的价值观来加以引导和扶正”[26]。进入21世纪,为纠偏和矫正被现实主义带歪的社会价值取向,中国共产党着力进行了社会价值体系的系统性重构。2006年10月,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提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體系”,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提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确立起精神标杆和价值指向。

(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守正了革命理想主义的价值主脉

基于社会价值观的传承性、延续性发展,结合社会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等特点,满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对精神文明的现实需要,“新的价值体系必须以市场关系为基础,同时又要注意理想、教育和宣传,必须使利己与利他、个人与社会、公平与效率、自由与秩序、 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协调统一起来”[27]。为应对现实主义价值观给社会带来的冲击和挑战,遵循纠偏社会价值观的思路,2006年10月,中国共产党在十六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里,提出了“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重大命题和战略任务。自此,中国共产党以开放、创新的姿态,在保持共产主义价值主线和社会主义价值主题不变的前提下,系统性地兼容了理想追求与物质需要、市场文明与传统文化、个性发展与集体本位之间的辩证关系,并使优良的价值传统得到了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转化,衍生出适应新时期、新阶段、新任务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支撑起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宏阔的价值框架。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坚守了中国共产党价值体系中“不变”的精神主脉和价值主线,即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和社会主义的价值目标。100年来,作为中国共产党的精神主脉和价值主线,马克思主义的指导、社会主义价值目标贯穿了价值体系变迁全过程,成为起根本性、决定性作用的内在价值根据。在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中,马克思主义的指导既是中国革命取得胜利的思想前提和保障,又是新中国建设和发展的根本价值遵循。1956年,中国共产党第八次代表大会将“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斗争的具体实践密切结合的原则”[28]写入党章,作为党的工作要求和根本指南。改革开放以来,社会主义道路和马克思主义指导思想成为统一认识的根本价值原则,成为凝心聚力谋发展的思想引擎。1979年3月,邓小平在中央理论工作务虚会上的讲话中提出的“四项基本原则”,第一条就是坚持社会主义道路,第四条则是坚持马克思主义。因此,作为贯穿中国革命和建设全过程的价值主线,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和社会主义的价值追求,先后被纳入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中国共产党的章程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之中,始终都是立党立国、立事兴业的精神旗帜和价值指南。

面对新形势、新任务,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也以开放包容的姿态吸收了新思想新观念,在创新中展现出中国共产党价值观演进的“变数”。在改革开放向纵深推进的新时期,多元化的社会经济文化发展和利益结构促使人们的思想价值观念出现层次性和差异性。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坚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最大公约数的价值边界和精神底线,既尊重社会思想观念的差异性,又要肩负价值整合的功能和使命,最大限度地统合各类社会价值诉求,实现价值观的兼容性建构和守护式重塑。以时代精神、民族精神和荣辱观为价值支撑,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构建起多维度、多层次的价值框架,兼顾不同维度的价值衍生进路,既体现价值观追求的先进性要求,又涵盖价值取向的广泛性需求,既体现坚守共产主义、社会主义价值目标的一致性愿望,又涵盖多元文化价值内核的差异性格局,展现出适用性和包容性兼备的价值取向。

(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凝练了革命理想主义的价值追求

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浓缩和提炼成果,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当代中国价值理想、价值目标和价值追求的创新性发展和创造性升华,是“当代中国精神的集中体现,凝结着全体人民共同的价值追求,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之‘核”[29],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灵魂。当改革开放进入到全面深化的新阶段,中国亟需从理论和实践结合的视角去直面“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中的价值取向问题。事实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对“怎样建设社会主义”有积极回应,比较集中地回答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主要手段、基本路径和具体要求等。但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没有涉及和回答“什么是社会主义”的问题。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从国家、社会、个人三个层面,以及政治经济文化社会道德领域十二个维度,对于“什么是社会主义”进行了框解和界定,以三个层面的价值标准和准则诠释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中的“社会主义”。相比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宏观性框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以更微观的价值原则拟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价值取向,并以更具体的价值要求解决价值体系落实到价值实践的努力方向和行动准则问题。

进入新时代,影响价值观的社会心理、文化环境和经济基础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社会主要矛盾也不再是“落后的社会生产与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之间的矛盾”[30],而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的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31]。“落后的社会生产”退出历史舞台就意味着受制于物质财富和生活资料的思想观念、价值追求也要随之改变,被个人主义、功利主义、拜金主义和实用主义等消极思潮裹挟的现实主义价值观泛滥的精神格局也需要改变。同时,改革开放前的革命理想主义价值观,因其抽象的超功利性和空洞性弊端,也不完全能够适应新时代的价值追求,实现精神至上的理想主义价值目标,并非一定要以完全牺牲个体利益为代价。在新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环境下,提出超越利己性、物质性和实用性价值观,形成以共产主义理想为根本指向,以民族复兴、国家富强、人民幸福“三维一体”的价值目标的新型价值观是历史和现实的逻辑必然。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是基于理想主义的价值根脉,但又超越于理想主义的价值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既认同和肯定国家、社会和个人追求物质利益的合理性与正当性,也充分关注社会“公平、正义、民主、法治、安全、环境”等精神层面的价值需求。因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也闪耀着被现实主义唤醒的人性光辉,但又不沉迷于人的欲望,它以“人类”“人民”的价值情怀超越了个体人性的本能。

(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中国共产党价值体系变迁的逻辑成果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对革命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价值观的双重扬弃,是中国共产党价值体系遵循“否定之否定”辩证发展规律而形成的理论和实践成果。本质上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形成过程遵循了从正题(革命理想主义价值观)到反题(现实主义价值观)再到合题(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辩证变迁逻辑。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在否定之否定的辩证逻辑中实现价值观的升级换代。

从内在逻辑来看,中国共产党价值体系变迁的四个阶段恰恰是价值观发展进程中正题、反题与合题之间转承的逻辑表现。在价值观变迁的“正-反-合”辩证发展过程,不同阶段价值观通过层层递进的辩证否定(否定之否定),实现着价值观的转型、升级和换代,这是价值体系变迁遵循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否定之否定规律的必然结果。具体来讲,价值体系变迁过程包含了两次逻辑跃升:一是理想主义价值体系被现实主义所否定。理想主义价值体系接受非理性的现实主义价值观挑战,理想主义理性的价值追求被现实主义的非理性狂热肢解。例如,革命理想主义追求“利他”“无我”的价值取向被现实主义追求“金钱攀比”“及时行乐”嘲讽;理想主义“比贡献、讲奉献”的价值标准被“比享受、求索取”的价值标准击垮;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超功利”性价值特征被现实主义“立足功利”的价值特征异化。二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非理性現实主义价值观的否定。改革开放以来,在多元文化价值观并存的大背景下,现实主义的价值观以其极具时代特色的傲慢与偏见,对孕育和形成于革命战争时期的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形成了否定性冲击。在冲击中,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价值观念受到了市场经济、现代文化、时代主题等多维度的检验和淬炼,从非理性的现实主义价值观众汲取了合理成分,并将其内化为价值体系更新的精神原料。例如,市场经济的效率意识、契约精神,以及主张从“绝对性公平”“合理性公平”的意识、从“无条件牺牲”走向“对等性索取”的意识,这些思想意识都为革命理想主义价值体系从封闭型价值体系向着开放型价值体系发展提供了支撑。事实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所以能确保极强的现实指向性与实践应用性,正是在否定现实主义的价值观的过程中,摒弃了其背离理想主义价值体系的价值立场、价值追求和实践方式等消极成分,而选择性地吸收了其价值养料。这种否定不是全盘“否定”,而是一种“扬弃”。因此,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非理性现实主义价值观的否定,构建起“个体与集体”相结合的价值取向,“精神和物质”相统一的价值特征。

从文化主脉来看,马克思主义理论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价值源头和精神根基。伴随中国经济、政治、文化的变迁,中国共产党的价值体系变迁历经两次逻辑转承。从表象上看,两次价值体系的逻辑转承都植根于文化价值观念的嬗变之中,都以中国文化精神领域先期出现的价值底色、价值土壤和价值养料等方面变迁为前提和条件。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高度凝练的价值灵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全面展现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国家精神、人民信仰和思想力量。中国共产党价值体系变迁中显性形态的“变”主要是外围价值观念基于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性而在交叠、互通中升级换代,而其隐性特征的“不变”则是基于文化的传承性而坚守价值体系的根本立场、价值目的和崇高理想。这种不变更多地潜藏于文化的核心精神之中,成为社会发展和文化进步的合理内核,并在两次价值体系的逻辑转承中都保持了价值主脉的“不变”,是确保价值体系变迁不偏离价值主旨的“定海神针”。

伴随中国社会、经济和文化的快速发展,在我国社会一元价值观主导和多元价值观并存的互动中,中国共产党价值体系的变迁将与我国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保持一定程度的适应性和一致性。一是遵循价值体系逻辑发展的基本规律,充分认同超功利的精神追求和人本意识都是重要逻辑助推因素,在中国共产党的价值理想中,坚守人性关怀和现实关照的双重价值取向,确保价值体系进一步彰显人性与德性、精神性与物质性、理想性与现实性的辩证统一,建构起有坚定性底限和包容性形态相结合的价值观集合体,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又快又好地发展。二是在价值观变迁的正-反-合逻辑进程中,从历史与现实的双重视角去审思价值体系建设的逻辑思路和结构框架,努力探寻和找准“变”与“不变”、一元与多元、收与放之间的最佳平衡点,以确保价值体系在内部结构与运行机制上保持相对的协调与平衡。三是价值体系建设要深度关照与契合新时代红色文化的思想内核。进入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价值体系将紧紧围绕“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这一主题,以创新、强国、现代化为基本内核,促进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朝着更高效、更合理的阶段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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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   王学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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