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狮泉河边

2021-07-23 02:44
西部散文选刊 2021年6期
关键词:鸟儿

老远望去,狮泉河好美,翡翠般绚丽,丝绸般飘逸,唐宋诗词里流出来一样富有韵味。

日日看着它的倩影,夜夜听着它的歌声,这条和时间一样古老的河流,已经流进了我的人生,渗入了我的心中。看着它,我走向每一天;枕着它,我进入每一夜,任它抚慰我孤独的灵魂,淘洗我浮躁的心情。虽然离家万里,但只要看到这河水、听到这水声,就有一种家一样的温馨。

站在河滩上眺望,狮泉河弯曲如蛇状,自云端蜿蜒而来,朝天际浩荡而去,把远处的草甸、雪山、白云连成了一条绿色的飘带。看着它,我感觉到狮泉河已经把河的色彩、河的飘逸、河的旖旎、河的气势、河的神秘发挥到了极致,难怪人们把它叫作天河。

晨曦把一抹红光洒向河面,惊动了一只长腿鹭鸶,它伸了脖子翅膀一扇腾空而起,掠过两岸的树丛,融入瓦蓝的天穹,仿佛要把这一河的清韵带向遥远的天边。

天边花撒着一些牛羊,坐落着几户人家,这一切都在悠悠地飘动,一会儿像在地上,一会儿又像在天上,让人不由得看着这条河充满想象。

站在高处看狮泉河,会让人心胸开阔、豪情万丈,狮泉河源头的部分流域尽收眼底,仿佛一幅写意的图画铺在这雪山底下、戈壁滩上。无数条来自各个雪山深处的细流,像毛笔在宣纸上随意画出的一样,左一股绿飘带,右一个绿叉子,合了又分,分了又合,丝丝蔓蔓地在草甸上纠缠着,弯曲着,美丽着,由东北流向西南,由小河变成大河,然后洒脱地伸向远方。

在那些丝丝蔓蔓的分叉处,是一坨一坨的草地,错落有致地长着一些灌木和小树,小块的绿成一点,大块的汪成一片,一些鸟儿在这里嬉戏,落下去又飞起来,飞起来又落下去,点缀出无限生机与活力。

鸟儿是河的伴侣,没有鸟儿飞翔时,狮泉河便到了枯水期。这时候看到的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大河瘦成细线,小沟枯成土沟,河滩上只能看到枯枝和败叶,一些地方还露出一坨一坨的沙丘。除了野羊野驴外,只有黄风在河道上呼啸而过。

河道是一步步后退,一步步被风沙吞没的。站在一个适当的地方,还能看到它们疲惫但却顽强的过程。退缩在戈壁的一股股小支流,顶着寒冷出发,一边和四处围上去的黄沙搏斗,一边拼尽力量向前蠕动,它们不敢作片刻停顿,一停顿就凝固成冰,就被黄沙吞没。但它们越走越小,越走越慢,最后实在累得走不动了,便一头跌倒在沙坑里了,直到第二年后面的大队伍跟上来才能把它唤醒。

到天气变暖的时候,沙沟被水填平,沙丘被水淹没,树丛被水滋润得茂盛了,一些飞走的鸟儿又飞了回来,一河碧波又浩浩荡荡地向西南流去。那些干沟枯渠,也一条比一条活跃,一条比一条美丽,人不能蹚过,车不能通行,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有时要绕几十里路程。

沿河的平坦处,住着一些牧民,或三五户一组,或十来户一村,散落得自自然然,给人一种恰如其分的适当,不像人为的集聚,倒像天然的生成。

村落边上的树长得蓬蓬勃勃,草生得茂茂盛盛,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腾,悠闲地从屋顶荡出村外。一些吃饱了的牛、跑累了的羊懒懒地卧在河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仰着头望着远处的蓝天。一只狗追着一只野兔翻过了沟梁,一只鹰像挂在天上似地定住身子滑行,一个牧羊人骑着马走来,扑面的清风把他的藏袍吹成一面旗子,和水面的云影相得益彰地飘荡。

河边的滩地上,长着一些绿的青稞和黄的油菜,一畦畦一方方迎风摇晃。几个围着红头巾的藏族妇女在田间忙碌,说着一些外人听不懂的家长里短,时不时把清脆的笑声抛上半空。几只牦牛悠闲地在水渠边吃草,似乎不耐烦妇女们的闲话,猛地打一个响鼻表示不满。

徜徉在河边,时常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说不明白是什么香味,只觉得那是一种不夹杂任何人为成分的原始之香。循着香味前行,没几步就便被一些新栽种的班公柳和格桑花挡住了去路。这是我们县上组织群众栽种的,能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着实让人惬意。

有时赶上好天气,天空恰到好处地来一场毛毛雨,河畔的柳色就更新了,一城的空气就更净了,这条来自神山脚下穿城而过的狮泉河,就显得更有味道了。

清晨的河水平静得像一面镜子,不论你从哪一个方向看,它都是静止的。

这镜子里,有天上的云,有山上的雪,有地上的草树,有自己的影子……

看着镜子里的景象,我好多次分不清哪里是天,何处是水。太阳把一抹薄光洒在水面上,各種鸟儿就来到了河边,在河面上戏水,在水里头捉鱼,用清亮的嗓子把一条河叫醒然后又用歌声把它唱醉。这时候再看河里的水,俨然是醉汉的神态——东倒西歪,摇摇晃晃,左飘右撞,趔趄连环,让人忍俊不禁。

漫步狮泉河畔,随时都能看到水里的鱼。大的、小的,黑背的、麻体的,跃出水面的、漫游浅滩的,时而在你的脚下,时而在你的眼前。当你忍不住弯下腰伸手去摸,它们早逃走了,让平静的水面皱起一波波细纹。

走在河边,总有一些鸟儿相伴。它们有干净敏捷的棕头鸥,憨态可掬的斑头雁,毛色光亮的黄鸭,一步三摇的天鹅,它们都不诧生,自由地在人们的头上飞翔、脚边散步,甚至卧在人们的休闲座椅边休息,高兴了还对着人叽叽喳喳一番。要是谁给它们喂点吃的,它们就会跟随谁飞出好远,离开时还要给人们说一番“再见”。

夏季,河边总坐着一群洗衣淘菜的女人。她们裤管挽得老高,衣服穿得很少,腿上显出嫩白,腰后露出月牙,一边干活一边说笑,花花绿绿的衣服晾满河道,引逗得一些男子伸长脖子朝河边瞭。总有那看得出了神的男子脚下打了趔趄或被风吹跑了毡帽,引得人、河与鸟儿一起欢笑。

夜晚的狮泉河,又是另一种景象。

临近黄昏的河边,一轮红日浸泡在水里,狮泉河顿时有了“半江瑟瑟半江红”的诡谲,“天光水色合为一”的迷离。河面上鸭鸥翻飞,河滩上牛羊成群,河畔上星星点点的帐篷顶端升腾着一缕缕被风吹斜了的炊烟。

河边的月光是怎么升起来的,我始终弄不明白。每当发现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了山巅,爬上了树梢,跨过了房顶,悬在了高空,把一河水映得晶莹剔透,像银铸玉砌的一样清纯。

踏着柔柔的月光,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我独享着狮泉河赐予的这份静谧。星星从高高的山头跌进沟谷,远处的水面上便闪着一河亮光。看着眼前的景象,我仿佛觉得狮泉河顿时变成了天上的银河,河水低低的流动声,就是牛郎织女的窃窃私语。

河边黑魆魆的树林里,起落着一些夜鸟,不时在月光下幽灵般闪过,草丛间响起几声虫鸣,更反衬出河边的幽静。在鸟儿飞翔和虫鸣的方向,经常能觅到一束灯光,看到了一两顶坐落在河边的帐篷。

有狗叫声从帐篷后传出,声音辽远而清亮。这是它们嗅到了外来者的气息,用叫声向主人报告,对来人提醒。

听到这不欢迎的警告,我便返身向来路走去,任清风浮动衣袂,任涛声驱赶烦恼,把一身疲惫丢进河里,把一缕乡愁寄托远方。

狮泉河,感谢在阿里的日子里,一直有你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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