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看贾樟柯的电影《世界》

2021-08-03 01:52王泰睿
名作欣赏·学术版 2021年6期
关键词:小桃锦华创可贴

摘 要:第四届平遥国际电影展的主题为“电影,从来不是孤城”a,这一表述成为2020年电影市场中最动人的“声音”。借此,本文以贾樟柯的电影《世界》为文本,重温贾樟柯的电影观:作为“乡土”导演走向世界。

关键词:2020年电影市场 电影《世界》 贾樟柯的电影观

一、迷影之爱

2020年,国内外电影市场皆遇到了不小的“挫折”,备受期待的贺岁片电影档期不得不进行调整,国内的电影院线也暂缓开放了数月。值得庆幸的是,我国立即采取一系列疫情应对措施,于2020年7月16日,国家电影局发布了最新通知b,唤醒了电影市场,树立了电影人的创作信心,回应了影迷和民众的期待。

随后,《我和我的家乡》《八佰》《金刚川》《夺冠》等电影获得高票房和高口碑,国内电影市场基本恢复元气,电影市场逐渐回暖并走上正轨,更多的人气电影开始提上档期。与此同时,国内的各大电影节竞相开办,标志着电影行业的全面复苏。其中,2020年平遥国际电影展的主题为“电影,从来不是孤城”(only film),这一主题无疑代表着贾樟柯及其团队对电影的“热爱”。

电影诞生至今不过百余年,便走进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赢得了众多的影迷和追求者。正如戴锦华所言:“20世纪后半叶,电影已向整个世界证明了自己不仅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艺术之一,而且它的确可以独到地处理任何高深、幽隐、玄妙的人类命运与境遇。”c从默片到有声电影,从胶片时代到数码时代,伴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电影成为维系人类的情感和思想的纽带。毋庸置疑,电影可以称为现代社会中的“大众艺术”。在“电影,从来不是孤城”这一令人感动的呼唤下,笔者重新走进贾樟柯的电影《世界》。

二、贾樟柯:在《世界》中心拍电影

自家乡三部曲(《小武》《站台》《任逍遥》)开始,贾樟柯便热衷于将“家乡”“农民工”搬上银幕,尤其是山西人形象和山西方言。带着这些“乡土”作品,贾樟柯参选各大国际电影节且斩获荣誉。之所以重提贾导的旧作《世界》(2005年在中国大陆上映),是因为该片是他国内上映的首部作品,并获得了第61届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提名。影片的故事发生地设定为北京,准确地说是北京的郊区——“大兴区的世界公园”。如果说这是贾樟柯对于北京的想象,那么这一故事场景的营造就诠释了他以“外乡人/农民工”导演的身份走近北京、走向世界的电影诉求。

影片中的“世界公园”多次出现了世界性的标志场景(微缩景观):埃菲尔铁塔、金字塔、比萨斜塔、大本钟、自由女神像等,这些“道具式”的景观成为影片人物的情感发生场所。当然,这些奇观的符号在贾樟柯的电影中已屡见不鲜。这些作为“玩具”的景观被人为地摆放,成为被观看的静态对象,不再具有人文意义和地理意义。也就是说,它们跨越了真实世界中的地理界限,类似于蒙太奇的方式,被剪辑在一个无法打开的封闭空间——孤城。另外,影片转场的空镜头中出现了五次中英文飘字:“世界——The World”“大兴的巴黎——PARIS IN BEIJING SUBURB”“乌兰巴托的夜——ULAN BATOR NIGHT”“东京物语——TOKYO STORY”“一天一个世界——ever changing world”。这五次飘字可以说是影片叙事段落的标志,从叙事内容上来说构成了女主角小桃生命历程的节点。但是从表意层面来看,这五次飘字以“世界”为起点,途径巴黎、乌兰巴托、东京,即法国、蒙古、日本的首都,最后以“世界”为终点,似乎是在世界地图上从西至东的“魔毯”飞行。镜头内部的景观空间和镜头外部的字幕呼应或相悖,恰恰成为贾樟柯导演对世界的想象:一系列电影符号异文化产物的堆积和重叠、反叛和异质作为核心叙事观念,将异国风情、本土景观有意味地连接起来。在此,无须以逻辑去规定、评判,这正是一位导演对世界最真实的思考。

三、创可贴/FLASH动画:农民工的爱情

这一“异托邦”的世界,上演着贾樟柯电影序列中不变的人物——农民工/异乡人的爱恨情仇。影片开始33秒,制作方和演职员的介绍飘字尚未结束,赵小桃的画外音“谁有创可贴”的呼唤已然出现。紧接着,在暗淡的表演后台走廊里,用时一分钟的手持跟拍镜头中,赵小桃重复了十六次的呼喊“谁有创可贴”。镜头里的空间几乎一人高度,且拥挤狭窄;遍布下水管道、变电箱、排风口的走廊和化妆间,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表演服装道具,以及表演的姑娘、小伙子、保安。后脚跟磨破的赵小桃苦苦寻找“创可贴”的诉求,恰恰是这群人最无奈又最现实的表达。尽管创可贴带来的修复和保护是脆弱的,但是这也只能成为他们触手可及的生存方式。

影片里出现了7次Flash动画的插入,分别是:

从叙事层面上来说,7次动画可以成为电影情节发展的转折点:第1次动画是小桃因为拒绝成太生的性要求而被侮辱;第2次动画的出现表达了小桃对世界村的厌倦和对北京城的向往,同时也揭开了成太生的另一个“黑暗”身份;第3次动画是成太生与廖姐“私情”的出现、成太生恋情的变心和廖姐婚外情的“私会”;第4次动画是小桃去夜总会陪酒,遇到了俄罗斯“闺蜜”,对出卖身体的拒绝和心痛;第5次动画是小桃对成太生性爱的邀请;第6次动画是成太生告诉小桃二姑娘的死;第7次动画是小桃发现成太生与廖姐的情事。这7次动画共围绕着三个人物:成太生、小桃、廖姐。其中,小桃经历失望—向往—坚守—失落—失望的过程,言说了一个“北漂”打工姑娘从梦始到梦碎的成长经历。

动画中始终出现的短信是几个人物之间通信的主要方式,正如小桃所说的“电话费这么贵”,他们之间的交流是廉价的,爱的表达也是廉价的。

在这段爱情故事里,三人都产生了对爱情或性爱的向往,而这些向往都是没有结果或者说失败的。也许是由于现实的不可能,这些爱情故事都无疾而终。

创可贴是处理伤口最廉价和简单的物品,同样,Flash动画也是计算机最低级的电子影像效果。这两个不相关的载体在各自的生产环节和使用价值上,皆有着低成本的特点。两者用最“廉价”的方式脆弱地连接起了电影的叙事,讲述了他们的爱情之苦和现实之痛。这也正是贾樟柯电影创作的核心诉求:电影的镜头永远朝向农民工,分享这真实又丰满的生活。

四、结语

如戴锦华所言:“进入欧洲国际电影节视野的第三世界艺术家,或许并非有意将国际电影节的标准与期待作为自己影片结构的前提性因素,相反,他们的确立足于本土的社会、政治与文化,确乎以‘政治的知识分子或‘有机知识分子的自觉,以自己的影片尝试介入本土的现实斗争与文化建构。”d贾樟柯正是始终坚守着“农民工”导演的身份和立场,一边完成着自己的镜头“书写”,一边痴迷着电影梦。最后,希望电影永远在场,影迷永远热爱,“电影,从来不是孤城”。

a 《“电影,从来不是孤城”第四届平遥电影展与官方海报发布》,网址:https://k.sina.cn/article_6156584526_1 6ef6064e00100tr61.html wm=3049_0047&sendweibou id=6156584526.

b 《国家电影局关于在疫情防控常态化条件下有序推进电影院恢复开放的通知》,网址:http://www.chinafilm. gov.cn/chinafilm/contents/141/2457.shtml.

c 戴锦华:《给孩子的电影》,中信出版社2020年版,第5页。

d 戴锦华:《电影批评(第二版)》,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224页。

参考文献:

[1] 戴錦华.给孩子的电影[M].北京:中信出版社,2020.

[2] 戴锦华.电影批评(第二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

作 者: 王泰睿,山西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电影批评。

编 辑:赵斌 E-mail:mzxszb@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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