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济生方》中煮散剂的应用探究

2021-08-27 03:04原嘉文袁联华
中国民族民间医药·上半月 2021年7期
关键词:服法

原嘉文 袁联华

【摘 要】 目的:整理研究《严氏济生方》中的煮散剂,为现代煮散剂的研究与应用提供参考。方法:收集《严氏济生方》中符合既定标准的煮散剂,将煮散剂的粉碎粒度、每服剂量、加水量、加用药物、煎取量、服用时间、服用温度、服药注意事项等信息进行统计分析。结果:《严氏济生方》煮散剂药材粉碎粒度以口父咀为主,常取每服量约16 g,每克药加水约33 mL,而含毒烈药煮散方每克药加水约44 mL,小火煎至245~280 mL,去滓,温服。结论:煮散剂使用剂量小、省约药费、煎服简捷,具有简、便、廉、验的优势。

【关键词】 严氏济生方;煮散剂;煎煮;服法

【中图分类号】R2-52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007-8517(2021)13-0046-04

煮散剂是介于汤剂和散剂之间的一种剂型,是将一种或数种药物经粉碎、混匀而制成的粗末或细末状内服散剂,使用时加水煎煮,去渣取汁或连渣服用的液体药剂[1-2]。煮散起于先秦,兴于汉代,盛于唐宋,衰于明清[3]。在中医药发展史中,煮散剂历经两千余年临床实践检验,证明为行之有效的剂型。煮散剂兼具汤和散的特点,既体现传统汤剂群药与水“共煎”、起效快速、遵循中医辨证论治需要随症加减的优点,又兼具散剂服用剂量小、携带方便的优点。当前中药材资源日趋短缺和药价明顯上涨,以及传统饮片煎煮麻烦、费时等制约了中医药的发展。为了节省药材、降低药费,研究和推广煮散剂,使之充分发挥简、便、廉、验的优势,对中医药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大意义。

南宋·严用和撰著的《严氏济生方》作为宋代表性的医方书,既集历代先贤名医之良方,又载已屡验之效方,如归脾汤、加味肾气丸、实脾散等,一直受后世医家所推崇,垂用数百年而不衰[4]。全书记载了大量的煮散剂,从辨证处方、药材炮制到煎服方法等方面均有详尽标注。文章对《严氏济生方》中的煮散剂进行整理研究,以期为现代煮散剂的研究与应用提供参考。

1 资料与方法

1.1 资料来源 《严氏济生方》[4]中所有煮散剂。

1.2 纳入标准及排除标准

1.2.1 纳入标准 所有经水(或煎汤代水)作为溶媒煎煮的内服方剂;药材需经过口父咀、锉为散或捣筛为末;同名异方者视为独立方剂。

1.2.2 排除标准 煎煮剂中每服剂量、加水量、煎取量任意一项未明确注明者,以及以酒或水酒合用作为煎煮溶媒者。

1.3 方法 将符合标准的煮散剂的方名、粉碎粒度、每服剂量、加水量、加用药物、煎取量、服用时间、服用温度、服药注意事项等信息逐一录入Excel 2010,建立数据库,对各项目的频次(频率)进行统计分析。

折算标准:录入的药物剂量值单位按宋时的1两=4分=10钱换算,厘定1钱≈4g折算[5];容量值按宋代1升=10合≈702 mL,1大盏=1升,1中盏=5合换算,厘定1大盏≈702 mL,1中盏≈350 mL,书中未明确标明大中小盏,则以中盏为折算标准,即一盏的容积约合350 mL[6]。

2 结果

2.1 煮散剂总数 《严氏济生方》全书设病门41种,医论85篇,载方总数为526 首,筛选出符合标准的煮散方204首。其中,含毒烈药(生附子、生川乌、生天雄、生半夏、生南星)的煮散方6首,宜好详视之。

2.2 煮散剂粉碎粒度分析 煮散剂药材粉碎粒度口父咀者最多见(即切碎为麻豆大小),亦有捣为粗末或锉为粗散者,有捣筛为末或细末者,其频次和频率见表1。

2.3 煮散剂的煎煮

2.3.1 每服剂量 统计书中煮散剂每服量频次(频率),详见表2。可以看出,煮散剂每服量为四钱(约16g)最常用;主要集中在三至五钱之间,具有散剂用量小的特点。值得指出,星香散仅天南星一两(生用)、木香二钱两味药组成,然方后注“分作二服”,即每服量为六钱,虽方中含毒烈药生南星,但每服量并未因此而减少,反而有所增大。诸如还有省风汤、桂枝乌头汤、二生汤等每服量也在四钱及以上,可见每服量有依病证、病势而灵活调节之意。

2.3.2 加水量 《严氏济生方》煮散剂沿用北宋常用的“盏”作为主要容积单位。加水量取“一盏半”(约525 mL)者多达157首,占76.96%。关联每服剂量统计算出,煮散剂每克药加水约33ml为最常见;另含毒烈药的煮散方每克药加水常取约44 mL,如星附汤、二香三建汤、二生汤等。

2.3.3 煎煮时间 观察耗水量。《备急千金要方·合和第七》云:“凡煮汤用微火,令小沸”;“然则利汤欲生,少水而多取汁者,为病须快利,……补汤欲熟,多水而少取汁者,为病须补益”,即用小火煎至微沸,其煎之多寡皆各有意义,此乃煎药法度。书中煮散剂并未直接说明煎煮时间,然均注明了加水量及煎取量,加水量减去煎取量为耗水量,耗水量即为药物煎煮的时间。这实际上通过调节耗水量来减少或增加了煎煮时间。煮散剂的煎取量在七八分者(245~280 mL) 最常见,占90.20%。因煮散剂加水量多取“一盏半”,则煎煮后耗水量大多为加水量的50%(即煎水减半);另含毒烈药的煮散方煎煮后耗水量明显增加,高达加水量的65%。总的来说,煮散工艺调整的目的有:一是使得煮散剂适应不同病证患者的煎服需求;二是通过增加煎煮时间以减低毒性药物的毒性。

2.3.4 加用药物 药物如生姜、大枣、葱白、粟米等均是煮散时加入,并未与其他药物同捣。生姜加入频次最多,占79.90%,常用量范围为5~7片,二香三建汤、星香散、省风汤、二生汤等9首煮散剂生姜用量均为10片,为最大用量,因这9方中含有附子、川乌、天南星,加重生姜用量以减毒;大枣的用量范围为1~2枚,常与生姜配伍加入。加用药物常用作药引,除常以生姜、大枣及粟米顾护脾胃中气外,还以盐汤引药下行。另外,煎煮时加入如茶芽、淡竹叶、紫苏叶、灯芯等量少质轻者,以取药物轻扬辛散之性。

2.4 煮散剂的服法

2.4.1 服用时间 书中记载有“不拘时候(无时候)”“食前”“食后”“空心(空腹)”“早晚服”“午后及临卧”等七种服用时间,详见表3。其中“不拘时候”服法者最常见。

2.4.2 是否去滓 书中“去滓”服用者出现了187次;未注明者17次,均是捣筛为细末(末)者。

2.4.3 日服次数 书中煮散剂仅4首对日服次数作出了说明,余200首煮散剂均未说明。如枳实柴胡汤方后注“日三不拘时候”;当归羊肉汤方后注“早晚三四服”。另外,治翻胃吐逆的丁附散仅附子、丁香两味,且附子用量占比较大,考虑是毒药不宜多服,故方后注“不过三服”;用于胞肥临产难生者的无忧散注“入月可服”、“日进二服”,有依疗程制定日服次数之意。

2.4.4 服药温度 煮散剂中温服者占89.71%,热服者占4.90%,冷服者占1.47%,未说明服药温度3.92%。可见,绝大多数煮散剂采用温热服,仅冷香饮子、加味香薷饮及竹茹汤3首采用冷服以解“烦”。

2.4.5 服药注意 书中有8首煮散剂标注服药注意事项。如竹茹汤治胃受邪热、心烦喜冷、呕吐不止,方后注有“取清汁,细细服”,避免“汤浊,令人心闷不解”。麻黄甘草汤有“取汗,慎风冷;此药发表,老人不可轻用”。安胎和气散有“忌生冷物”。鲤鱼汤有“胎水去未尽,再合服”。排风汤有“服之微汗不妨”。鳖甲地黄汤有“其性差寒,脾胃强者方可服饵;虚甚而多汗者,不宜服”。黄芪饮子有“此药温补荣卫,枯燥者不宜进”。大青汤有“微利止”。可见,煮散剂服用剂量虽小,然服药宜忌亦应详审,正如严氏所云“用药在乎稳重故也”。

3 讨论

3.1 煮散剂的合理应用 《严氏济生方》中煮散剂所涉病门36种,侧重应用于杂病。煮散剂之所以在宋代推广普及是由于政治、经济、社会、科学等多方面综合原因促成的[7],甚至于形成了“以散代汤 ”“汤散未辨”的风气,现代临床应用当理性看待。早在南北朝陶弘景就在《本草经集注》指出:“疾有宜服丸者,宜服散者,宜服汤者,宜服膏者,亦兼参用,所病之源,以为其制耳”。明·缪希雍在《炮制大法·用药凡例》中亦强调:“药剂丸、散、汤、膏,各有所宜,不得违制”。历代医家述明,剂型的选择需依病证的性质及药剂的性能和特点来确定。对于煮散剂的临床应用应遵循中医辨证采用医方剂型的理论和思想。姚佳音[8]通过整理研究宋以前医籍中的煮散剂,发现此剂型多用于急证、发作性疾病和病程较长的慢性病,具有使用剂量小的优点。《蒲辅周医疗经验》中明确提出:“对于慢性病,调其所偏,补其不足,推荐煮散”。蒲老认为,“慢性病,正气已衰,脾胃功能亦受影响,用药亦宜精,且药量宜小”。杨颖[9]经反复临床实践认为,由于小儿脏腑娇嫩,形气未充,有“脾常不足”的特点,而煮散剂具施治灵活和“廉、便、验”的特点,适用于儿科常见病,多发病和急危重症的治疗。总之,煮散剂兼具汤和散的特点,遣方用药以轻灵见长,临证时应针对病因、切合病机、顺应病势以及结合患者的体质特点合理应用。

3.2 煮散工艺的研究与推广 纵观《严氏济生方》中煮散剂的应用,从辨证处方、药材炮制到煎服方法等方面均形成了较严谨的体系。其中严氏对煮散剂药材粒度、每服量、加水量及煎取量等煎煮工艺,不厌其烦、反复标注,足见其将煮散工艺视为影响临床疗效的重要因素,是临床用药规范性的体现。然而,书中记载的煮散工艺虽简单,但每根據遣方用药灵活调整。如毒烈药的煮散工艺,无论加水量或煎煮时间均较其他煮散剂有所增加,以图久煎减毒。严氏恰如其分地调整煮散工艺,很好地权衡了用药安全与疗效之间的关系,体现出灵活的特点。据统计,含乌头属类(附子、川乌、天雄)中药的煮散方37首,占18.14%,为书中煮散剂应用的一大特色。邓广海[10]等通过实验研究指出,乌头属类毒性中药煮散有极大的推广价值,一方面能快速降毒性,另一方面能提高药物溶出成分,达到相同临床疗效的同时避免药材浪费和炮制太过。综上所述,《严氏济生方》中煮散剂的煎煮工艺既有共性又有个性,兼具规范性与灵活性,值得研究及推广应用。尤其是乌头属类中药煮散更值得深入研究,如煮散剂的毒性和疗效尚需大规模的临床试验加以验证,煮散与原中药饮片的量效关系,以及煮散剂的质量控制等有待进一步研究和规范。

参考文献

[1]袁冰,石东平,宋延青.略论宋代的煮散[J].中华中医药杂志,2005,20(10):585-587.

[2]方廷轶.刍议煮散的开发利用[J].成都中医药大学学报,1995,18(4):16-18.

[3]仝 小林,张家成,穆兰澄,等.恢复煮散节省药材[J].中国新药杂志,2012,21(5):470-474.

[4]宋·严用和.重辑严氏济生方[M].北京: 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7.

[5]倪文婷,程磐基.宋元时期药物剂量探讨[J].上海中医药大学学报,2014,28(1):23-25.

[6]苑祯,马然,张林.宋代方剂煎服法中“盏”的量值研究[J].北京中医药大学学报,2019,42(9):738-741.

[7]傅延龄,宋佳,张林.宋政府推广普及煮散剂的原因[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15,21(1):88-90.

[8]姚佳音.宋以前煮散探析[J].中华中医药学刊,2014,32(1):108-109.

[9]杨颖.煮散剂在中医儿科的应用[J].陕西中医,2007,28(1):104-105.

[10]邓广海,陈丹丹,龚又明,等.生附子煮散工艺及与传统饮片煎出效果对比研究[J].广东药科大学学报,2018,34(3):271-276.

(收稿日期:2020-11-20 编辑:程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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