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作家西西访谈

2021-08-28 08:13蔡志全/译
华文文学 2021年1期
关键词:访谈比较文学西西

蔡志全/译

摘要:现年80多岁的作家西西(原名张彦)是当代香港最有才华的女作家。近期,英国记者、自由撰稿人梅根·沃尔什(Megan Walsh)借助电子邮件访谈了西西,翻译整理后发表于美国“文学中心”(Literary Hub)网站。西西深居简出,一直刻意回避媒体,因此这次访谈十分难得。本访谈以中西比较文学、文化为背景,谈及创作与人生际遇,谈及创作动机、媒介偏好、“童话写实”、性别问题、边缘书写、人物与命运、人生境界、环境与创作、灵与肉的关系等话题。访谈回顾了作家西西的创作生涯,解析了作品背后的故事,是了解作家西西其人其作的珍贵资料。

关键词:西西(张彦);访谈;香港作家;比较文学;创作与人生

中图分类号:I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677(2021)1-0115-04

起初,我对作家西西的浓厚兴趣,缘于她的短篇小说名作《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写一位年轻女子,她是化妆师,专门给死者化妆。她坐在一间咖啡室,为一段艰难的恋情挣扎,男子并不真正了解她,料想男子得知她在太平间的秘密工作后会作何反应,她内心痛苦焦灼。西西对正常与怪诞的精巧颠覆,完全可以媲美安吉拉·卡特②的小说技艺。

“哦,大家都喜欢她,”我的中国老师告诉我,还说自从1965年发表处女作以来,西西在华语圈有一大群膜拜追随者。

西西作品的英译本甚少(只有两部短篇小说集,两部长篇小说,还有新近出版的诗集《不是文字》(Not Written Words, 2016))③,大量尚无英译本的作品诱惑撩人:21部短篇小说与散文集,几部电影剧本(包括重述剧本《西区故事》(即West Side Story, 1961年美国浪漫音乐悲剧电影,改编自百老汇同名音乐剧。译者注。)),还有治疗性回忆录《哀悼乳房》。西西负责多家报章写作专栏,仅从专栏题目可知她兴趣广泛:《电影与我》,《我之试写室》,《花目栏》,《随耳想》,还有《西西看足球》。最近她出版了《缝熊志》,文本中杂糅了她手工缝制的毛熊与中西方历史及幻想人物典故,熊艺与心得合一。

她的笔名(本名张彦)展现了灵活的形态。汉语中的“西”字意为西方。两字重叠,西西就像是玩跳房子游戏小女孩的两条腿④,她解释说。这体现了西西独具特色的创作手法;她以“顽童的感知”(childlike perception)聚焦那些不足一提、常被忽视的人物角色,重新感悟宏大历史叙事:她常常通过重新解释童话质疑社会习俗,尤其是香港颇具争议的地位问题,还有传统上强加于年轻女子的永远幸福的叙事手法(happily-ever-after narratives)。

西西,人如其文,不易界定。她不使用電脑,本次访谈以模拟转换的节奏(at analog pace)展开:我发邮件提问,经由其友何福仁递送给她,她写好回答后(她右手因乳腺癌手术功能受损,改用左手书写),何福仁打成定稿后寄回给我译成英文。

沃尔什:你的写作动机是什么?

西西:当我很年轻,在中学读书的时候,我会为一点稿费而写作,那可以作为我的零用钱,买书,买东西。上世纪50、60年代也没有什么娱乐。到我出来社会做事,稿酬已经不再重要,我写,是因为我想写,写作的过程是很快乐的事,不是吗?我可以表达、整理自己的思考、自己的阅读,和朋友沟通,就像喜欢唱歌的人要唱歌。当你唱,朋友也唱,或者因为朋友唱,你也和唱。

不过随着年龄增长,我上午精力比较充沛,可以写作,晚上就不写了,否则我无法入睡。

沃尔什:你在《我想到的不是文字》诗中写到“我相信生命/永远比文字超脱。”你写电影剧本,写诗、写散文、写专栏、写短篇小说,写长篇小说,还做手工艺品。有没有哪种媒介你最喜欢?

西西: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感受,会有不同的表达形式。不同的话有不同的说法,要看哪一种更适合,很难说有一种最贴近的方式。我反而知道,最不贴近我人生经验的是电影剧本,所以我早年只写过很短的时间,因为写了,还有开拍的问题,不可能是你一个人的东西。

剧本如果我是制片、又自导自演,会比较像自己的创作,否则牵涉太多其他人,要借助其他人,很难说是自己一个人的成绩。写作却是一个人的事,这是一个人的旅程,一个人在旅程上的喜怒哀乐。不能孤独自处的人,恐怕并不能真正地创作。有些剧本,是一伙人谈话说出来的,那是符合大众口味的平均数。文学创作可不是这麽一回事,你必须孤军作战。我因为右手失灵,改用左手写作,不能用电脑,写了,就由打字公司打字,有时和朋友讨论要写的东西,或者请朋友找资料,到执笔时毕竟是一个人的事。

离开了创作的世界,你可以喜欢朋友,喜欢聊天。一个本来很可恶、很令人讨厌的人,当他专注创作时,他最好的一面会走出来,他成为天使。至于作品是好是坏,那是另一个问题。

沃尔什:你的写作风格常常被描述为“童话写实”(fairytale realism)吧?请你谈谈对童话的兴趣,谈谈童话如何启迪日常经历?

西西:“童话写实”只能形容我某些小说,不见得全部是这样的,像《哨鹿》《美丽大厦》《我的乔治亚》《哀悼乳房》,以及白发阿娥的故事,都与童话无关,也不是用孩童或者少年的语调叙述。又譬如《候鸟》,那大半是我幼年时在上海的记忆,就用一种少年的角度、语调,但随着这少年成为青年,就慢慢稳重、成熟起来。我当然读过许多童话,尤其是幼年的时代。后来我再读,发觉过去大部份著名的童话,像安徒生、格林兄弟,包括圣埃克苏佩里⑤的《小王子》,都不见得是写给小朋友的,有的很悲惨,有的很恐怖,有的很深奥,但这正好是实际的人生,生活其实不是公主和王子大团圆就结局了,真正的人生这时候才开始。

我比较关心“怎么写”多于“写什么”,当我想表达某些东西,我就想到怎么表达,希望尝试一种呼应内容,又没有人做过的形式,当然,我不一定成功。

沃尔什:你的许多作品中,尤其是早期的短篇,比如《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与《感冒》,乃至在《砾石》、《蝴蝶轻》等更为含蓄的诗歌中,你以迥异的方式挑战这种浪漫爱情的童话观。您能就此再具体谈谈吗?

西西:我不是女性主义者,不过早年读了西蒙·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等人的书,也思考女性的问题,觉得中国传统的女性被教导为“出嫁从夫”、“女为悦己者容”之类,根本不当是独立、完整的人,而其中最大的枷锁是她们的婚姻。浪漫爱情小说许多都在强化这种迷梦,叫少女追求爱情,爱情至上。到头来,她们成为丈夫的妻子、儿女的母亲,称丈夫为“外子”,丈夫称她们为“内子”,她们其实没有自己。

沃尔什:正如你刚才所言,在我看来,你的作品还有你对传统父权叙事的抵制,表明你是女权主义者。你认为你和“女权主义”这个词毫无关联吗?

西西:是吗?所谓“主义”(-ism),我的理解是指有一套贯通的理念,并且身体力行。我没有,我只是从一个人的角度去看女性。对我来说男性女性只是生物学上的分别,因为女性受削剥,所以要争取权益,就像被贬视的肤色、语言。女性是被塑造出来的。我们说作家,如果是女性,就说是女作家,却没有男作家。我想我们是否应该超越男性女性的思考?

沃尔什:有人说中西方叙事的类属差异表现为主人公与命运的关系。您吸收利用了如此广泛的影响,从拉美的魔幻现实主义到日语小说,还有中国传奇和历史——你认为可以做这样的概括吗?

西西:我不清楚那种分类的细节,不知道有什么论据。可能中国的传统包袱很厚,很重,成为限制,也成为借口,例如遇上挫折,失败了,就说是“天命”。之前我和朋友谈到“天人合一”的问题,朋友说得好:中国人过去讲天人合一,往往倾向于“人合于天”,西方人呢,是“天合于人”,但两方都有利有弊。凡事听天由命会产生惰性,会不思进取;对环境勇于改造么,到頭来不是产生种种自然灾害?

我的小说《像我这样一位女子》和《感冒》分别写两个开初“服从命运”的女子,她们的“命运”不同,然后逐步写她们醒觉起来,开始反抗,最后成为自己的主人。

沃尔什:您作品中包含戏谑的、独出心裁的、颠覆性的观点,旨在更加关注那些边缘人、儿童、动物甚至无生命的东西——这是有意为之吧?如果是有意,这是挑战此等社会文化观念的一种手段吗?

西西:是的,这是一贯的想法。主流以外的,应该有不同的选择,不同的声音,有其他更公平、合理的可能。

沃尔什:做小学教师的经历对你有何影响?

西西:我不知道有多少,不过我和小学生相处,发觉从他们那里我也得到益处,他们每个都不相同,而且各有自己的想法,应该受到尊重,获得聆听。

如果想法不成熟,成年人也不见得成熟,我们徒增年龄,而非智慧。成年人往往变得世故,太多利益的考虑。当然,如果不知道世途险恶,不明白是非,那是无知。禅宗大师青原惟信⑥告诉我们人生有三种境界。第一种是未曾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这是世间的本来面目、状态。后来开始参禅,发觉世间复杂得多,思虑多了,许多都纠缠不清,变得“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最后有所领悟,心境澄明,看穿了世情,于是又回复“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不过要达到第三的境界,必须经过“山不是山,水不是水”的冲击与磨练。这样说,并不表示我已达到了第三种境界,那只是我的向往,我的渴望。我有时尝试用童稚的眼光看世间,这眼光说到底并不真正等于孩童,也不可能是真正的孩童。我相信艺术家都应该运用这麽一种心神观看世界。

沃尔什:为了探究英中统治下的香港面临的各种挑战,在《浮城志异》中,您借用马格利特⑦的画作重构香港,在《肥土镇灰阑记》中,您改写了包公故事(中国13世纪的福尔摩斯)。居住在香港对您和写作有何影响?

西西:《浮城志异》写于1986年,那是中英谈判香港的问题,我当时看了一则国际新闻,关于一个小女孩玛丽的监护归属权,荷兰和瑞典闹上国际法庭,我想,我们一般不会以为小孩会有自己的想法,但如果她有呢?为什么不问问她的意见?我记得,因为最近一位年轻作曲家卢定彰(Daniel Lo)把这小说写成乐曲,由香港和声合唱团(Hong Kong Voices)公演清唱。我看了表演,很感动,觉得这么一个小说,还可以和年轻人对话。你知道,中国传统的诗歌,大多可以唱,到了新诗,放弃了乐谱,再不能唱了,当然也有人为新诗配乐,但唱新文学的小说,我以往没有听过。

“玛丽个案”可算是《肥土镇灰阑记》的前奏,只是报导,再提出问题。下一篇《肥土镇灰阑记》,我转而从小孩的角度去写,写包公的审判,思考李行道⑧的《灰阑记》,还有布莱希特⑨的《高加索灰阑记》。过去传统的世界,比如所罗门王和中国的故事,包括包公的判决,争子的得胜者,总是亲生父母,那是封建的血缘社会。布莱希特的突破是,他让爱护小孩的养母得胜。我再写这个经典故事,如果有一点新意,是想到那位被别人拉来扯去的当事人还是缺席的,你说他是小孩,可这小孩有话要说,他其实从过去活到现代,活了好几百年,并没有死去。

沃尔什:2017年是香港主权回归中华人民共和国20周年。香港有何变化?你能想象20年后的香港会是什么样子吗?

西西:我也多活了二十年,怎么可能不变呢?精神和肉体,这方面不能几句话说清楚。过去二十年我一直在写,其中的变化,我宁愿用文学的形式表现。至于将来会怎样,我更说不清楚,对不起,我不会预言。

沃尔什:有人说童话是过去的科幻小说。最近你与朋友兼同行何福仁就科幻与小说对谈——你能给我讲讲你们都谈了什么吗?科幻小说也是你重构或预知未来的手段吗?

西西:你也看到吗?真好。我们还会继续谈下去,多谈五六篇,出一本书。科幻小说,包括科幻电影,是这时代一种表现的形式,你不能视而不见。是的,它们令我们重新界定或预知未来,事实上,许多呈现的不是未来,而是我们正在进入的当下。科技是双刃剑,许多是否不再表现对科技的乐观,而是忧虑,一种末日的情调?我最近也写过一个科幻小说,叫《星尘》,好像我一位美国朋友正在把它翻译成英文。

沃尔什:请介绍一下您的科幻小说新作《星尘》——写的是什么?您想表达对未来的极度悲观吗?有什么特别的影响了你的看法?

西西:好的,外太空一颗细微的星尘偶然流落地球,和人类一位小朋友交往,从它的角度,观看人类,认识人类,然后提出它的想法。很难说是乐观还是悲观,我只是肯定人的意义,例如伟大的文学艺术呈现的,那是人的微妙的感情、人的触摸,还不是科技、人工智能所能够达到的,尽管它也会写诗、画画,下棋胜过人类。

沃尔什:你在《哀悼乳房》中写你与乳腺癌抗争。其中写到就自己的身体而言,你“一窍不通”。这个过程类似于叙事疗法或者进一步讲,是学习了解或者解释身心关系的过程?

西西:生病许多年了,已经习惯了,我发觉那是心灵和肉体沟通的问题,肉身有事,它会给你讯号,警告你,只是我过去一直忽视。病了才开始注意。我把治病的过程写出来,其实也是一种自疗的方法,也希望其他人得一点益处。我们要学习读懂自己的,以至其他人的身心,要学习身心取得平衡,获得启示。我们过去的文化,尤其是中国人的,一直偏重心灵,而轻视肉身。

沃尔什:你开始做手工艺品,作为治疗术后右手并发症的方法。你缝制了装扮各异的泰迪熊,用它们代表传说和历史中各色人物,这成为你创作《缝熊志》一书的原动力。在重写每个历史人物、手工制作每只典型泰迪熊的过程中,你认为不同的肌肉活动会激发不同的思想吗?

西西:我一阵时间放下写作,因为右手逐渐失灵了。于是学做布偶。我只是想既然我学做布偶、做熊、做猿猴,就想到要做得有意思些,我不可能做得比专业的人好,不过我可以有我的想法、理念,这其实也是另一种写作,有时你拿起笔,有时用布料、用马海毛。在人生的不同的历程里,遇到转折,甚至挫折,主要是疾病吧,我有点失望,但不会绝望,不要怕,总有办法的,因为我还有左手,我就学用左手写作,写了十多年,我不是又写了许多东西?我只是行动不太方便,写得慢了点罢了。是否产生不同的想法?如果有不同的想法,大概不是由于肌肉的问题,而是年纪,我写得慢了。

① 沃尔什女士与作家西西授权译者翻译、发表本访谈,还慷慨提供了西西的中文原文。译者在此一并致谢!访谈出处:Megan Walsh. “A Rare Conversation with the Cult Chinese Writer Xi Xi”. 2018-05-03. https://lithub.com/a-rare-conversation-with-the-cult-chinese-writer-xi-xi/。

② 安吉拉·卡特(Angela Carter, 1940-1992),英國著名女作家,作品风格独树一帜,混合魔幻现实主义、女性主义、哥特式及黑暗系童话,想象奇异诡谲,语言瑰丽璀璨,充满戏仿的狂欢。她被《时代》周刊誉为20世纪最杰出的作家之一。译者注。

③ 两部短篇小说集:A Girl Like Me and Other Stories. Hong Kong: Renditions Press, 1996, Marvels of a Floating City. Hong Kong: Renditions Press, 1997;两部长篇小说:My City-a hongkong story. Hong Kong: The Research Center for Translation,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1993; Flying Carpet-A Tale of Fertilia. Hong Kong: 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 2000。译者注。

④ 西西解释说:“‘西就是一个象形的文字,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子两只脚站在地上的四方格子里。如果把两个西字放在一起。就变成电影菲林的两格,成为简单的动画,女孩子在地面上玩‘跳飞机的游戏,从第一个格子跳到第二个格子,跳跳,跳跳,跳格子。儿童跳飞机游戏用脚,是快乐的;写稿爬格子用手,是痛苦的。”详见西西:《造房子》,收入《像我这样一个女子·代序》,台北洪范书店1984年版。

⑤ 圣-埃克苏佩里(Antoine de Saint-Exupéry, 1900-1944),法国作家,法国最早的一代飞行员。作品主要描述飞行员生活,代表作有小说《夜航》,散文集《人类的大地》、《空军飞行员》,童话《小王子》等。译者注。

⑥青原惟信禅师给弟子们讲课时说: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大众,这三般见解,是同是别?有人缁素得出,许汝亲见老僧。《指月录·卷二十七·六祖下第十四世》。译者注。

⑦ 雷尼·马格利特(René Magritte, 1898-1967),比利时超现实主义画家。作品有《戴圆顶硬礼帽的男子》《夜的意味》《袭击》《白纸委任状》等。译者注。

⑧ 李行道(一作行甫),绛州人。生卒年及生平事迹均不详,约元世祖至元中前后在世。创作了包公判案的杂剧《灰阑记》(全名为《包待制智勘灰阑记》)。

⑨ 贝尔托·布莱希特(Bertolt Brecht, 1898-1956),德国著名戏剧家、诗人。译者注。

(责任编辑:黄洁玲)

An Interview with Xi Xi, a Hong Kong Writer

Translated by Cai Zhiquan

Abstract: Xi Xi, 80, whose original name is Zhang Yan, is the most talented contemporary woman writer in Hong Kong. Recently, Megan Walsh, British journalist and freelance writer, did an email interview with Xi Xi, which, when translated, was published in the US-based ‘Literary Hub. As Xi Xi lives in seclusion and avoids the media, this is a rare interview, with comparative literature and culture between China and the West as the background, about her writing and life experience, her writing motives, media preferences, fairy-tale-based factual writing, gender issues, marginal writing, characters and their fates, states of life, circumstances and writing, and relationships between body and soul. This interview that covers Xi Xis writing life and analyses the story behind her works provides rare material on her as a person and as a writer.

Keywords: Xi Xi (Zhang Yan), an interview, a Hong Kong writer, comparative literature, writing and liv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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