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振兴视域下农村居民获得感提升对策研究
——基于四大地区2459份农村居民调研数据

2021-09-09 12:52罗正月林嘉雯
关键词:农村居民居民战略

罗正月 林嘉雯

福建师范大学,福建 福州 350117

一、问题的提出与相关理论研究综述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余年,城镇化进程取得重大突破,截至2019年底我国城镇化率已达到60.60%,但伴随人口城镇化率的提高,农村优质劳动力与资本向城市单向流动使农村经济发展失去要素支撑,导致城乡二元经济结构问题日益显著。因此如何重振乡村提升乡村活力,促进城乡融合发展成为现代化发展进程中不可回避的问题。放眼世界,各国已有很多应对乡村衰落问题的实践经验,以亚洲国家为例,韩国政府发起的“新村运动”在顺利实现工业化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战后日本通过“造村运动”提高了农业农村现代化治理水平[1]。21世纪以来,我国同样重视“三农”问题并采取一系列措施带动农村经济发展,如中央一号文件先后提出了“新农村建设”“美丽乡村建设”等政策推进农村现代化发展,但有些地区简单地将新农村建设等同于盖房子,在提高农村居民生活福祉方面的成效不大。2017年,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决胜之际,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的乡村振兴战略是对“三农”工作的重大部署,是推进城乡融合发展的重要举措。乡村振兴战略按照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总要求,从经济建设、生态文明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等方面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进程,实现乡村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2],相较于新农村建设,对农村发展与建设提出了更高要求。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十次会议上提出“获得感”一词。针对获得感内涵,丁元竹认为获得感包括客观获得和主观获得两大维度[3]。就“客观获得”而言,获得感是人们在获得物质利益、经济利益基础上,享受政治、文化、社会生活、生态环境等方面的发展成果,以及拥有实行民主监督的政治权力[4]。就“主观感受”而言,获得感不仅受“绝对获得”影响,而且由“相对获得感”决定[5],不均衡发展给弱势群体带来的“失去感”[6]会降低个人获得感。而农村居民恰恰属于社会弱势群体,在城乡发展不平衡、农村发展不充分的冲击下其获得感可能会有所降低。2018年《乡村振兴战略规划》明确提出要“让广大农民有更多获得感”[7]。“十四五”时期,党中央将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作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一项重大任务,预计到2025年,农业农村现代化将取得重要进展,农民获得感明显提高[8]。可见衡量乡村振兴是否取得重大成效的标准在于是否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4]。

“乡村振兴”自提出之日就成为学术界讨论的热点话题,将乡村振兴与群体获得感相联系的学者也很多,如孔德永强调农民获得感要在乡村振兴中得到提升,乡村振兴战略要切实保障农民政治、经济、社会权利[9];梁土坤则关注农村低收入群体的获得感,强调要依托乡村振兴战略提升低收入群体的经济获得感[10];邱伟国等认为乡村振兴战略要通过加大农村民生项目投入提高农民获得感[11];黄和平等人实证研究发现发展乡村旅游能显著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12];姜长云认为要完善乡村振兴可持续发展机制,促进农民在共商共建共治共享中拥有更多获得感[13];卞文忠认为人才振兴战略是提升农民现实获得感的重要基础[14];顾海燕认为文化振兴战略的推进有利于提升农村居民的文化获得感[15]。可见围绕乡村振兴与获得感,学者多选取五大振兴的一维或多维对群体获得感进行研究,且研究结论基本是正向的,即乡村振兴从不同维度对居民获得感有正面影响。但是研究多基于理论分析,缺乏实证数据支撑,部分学者借助问卷调研获得的数据由于地域空间限制,尚不能代表全国大部分地区农村居民情况,基于此,本文借助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CSS)2017年调研数据考查五大振兴目标对农村居民获得感的实现路径与影响程度,一定程度上更具有可信性。

二、作用机理

(一)乡村振兴五大战略之间的逻辑关系

2018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五个振兴”的科学论断,即“产业振兴、人才振兴、文化振兴、生态振兴、组织振兴”。五大振兴是落实总要求的具体举措,也是解决城乡不平衡不充分发展问题的主要手段,为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指明方向。其中五大振兴战略之间存在密切的逻辑关系。

1.人才振兴、生态文化振兴、组织振兴共同推动产业振兴。乡村振兴根本来说是发展的问题,十九大新农村建设总要求的首位即是产业兴旺,而产业振兴离不开人才、生态、文化、组织振兴。第一,农民是乡村振兴的主体,人才是乡村振兴的引路人,人才、技术等要素在农村聚集共生是发展产业振兴战略的前提[16],是实现一二三产业融合的驱动力,因此人才振兴方可促进当地产业振兴。第二,乡村振兴战略鼓励农村地区因地制宜发展乡村旅游业、休闲农业、绿色农业等,势必需要文化振兴战略与生态振兴战略并行。一方面,我国作为农耕大国,农耕文化发源于农村,因此利用好农村优秀传统文化资源,打造传统文化与现代文明相结合的乡村文化振兴战略,有利于发展当地文化旅游产业。另一方面,科学合理的乡村规划与人居环境治理,不仅能够改善农村居民生活,还有利于促进农业与服务业融合发展,为打造绿色产业奠定基础。第三,完善的产业管理制度是实现产业振兴战略必不可少的环节,因此还需要组织振兴战略加以辅助,十四五规划提出要深化农村改革,发展新型农村集体经济是深化农村改革的重要内容。农村集体经济的发展需要乡村基层组织的大力支持,实现自治法治德治有机结合的村民自治机制的基层治理体系有利于发挥村民的主人翁意识[7],提高村民参与集体经济决策的积极性,促进当地集体经济发展。

2.产业振兴、生态文化振兴、组织振兴共同吸引人才振兴。人才是乡村振兴的第一资源,又可划分为本土人才与外来人才,人才振兴旨在不仅留住本土人才,还要吸引外来人才,这就离不开当地的产业振兴、生态文化振兴与组织振兴。第一,农村产业振兴战略推进有利于农业和第二、三产业相互融合,随着农产品加工业以及生态旅游业规模的逐渐扩大,新业态提供的新岗位更加适应当地劳动力的技能水平,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农村劳动力外流现象,吸引本土人才就地就业。第二,生态与文化振兴不仅有利于打造乡村特色旅游业,农村特有的文化底蕴与乡愁情怀还能吸引外来人才向农村流动,生态宜居与乡风文明能够有效提升本土人才的文化自信并激发其主体价值,使其积极投身于现代化农村建设。第三,民主有效的基层治理体系也是吸引人才参与集体经济建设的重要因素,十九大报告明确指出要“深化农村土地制度改革”,增强土地的可流转性为有效治理乡村提供了可能,在此基础上的以市场为导向的资源配置体系则有利于提高乡村的要素吸附力[17],打破乡村社区封闭的藩篱,促进人才向农村自由流动,提升人才返乡意愿。

3.组织振兴保障生态振兴与文化振兴。生态振兴与文化振兴分别从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两个维度打造生态宜居、乡风文明的现代化农村。二者均需要具有治理能力与治理体系现代化的基层党组织的推进与落实,而组织振兴战略是乡村政府引导、乡村精英组织、乡村居民执行的综合性工程[1],并且治理有效的农村基层党组织能与群众保持密切联系。因此充分了解群众诉求,是实施生态振兴与文化振兴战略的出发点。一方面基层政府要加强对农村当地的环境治理,美化乡村环境,改善居民居住环境,同时加强当地污染防治,为发展绿色农业、生态产业奠定基础。另一方面,基层政府需加强农村公共文化建设,健全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实现文化惠民,丰富农村居民的精神生活。同时积极开展移风易俗行动,加强农村思想道德建设,弘扬优秀传统文化以及保护当地非物质文化遗产,提升当地村民的文化自信与内在涵养[2]。

4.人才振兴构建组织振兴。农村基层党组织是推进乡村振兴战略的主要力量,而乡村治理的核心问题是人的问题[18],因此要通过人才振兴壮大组织振兴。《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明确指出要“加强农村基层党组织带头人队伍建设”以及要“鼓励社会人才投身乡村建设”[7],以乡愁情怀为纽带,汇集本村致富能手、外出务工经商人员、本土大学毕业生、复员退伍军人等多方力量,通过本土人才回引、校地合作培养、县乡统筹招聘等方式优化基层党组织人才结构,提升基层党组织的治理能力。一是积极发挥本村致富能手在管理集体经济方面的优势,带领村民由先富带后富最终走向共同富裕。二是要从文化与制度两个维度积极发挥新乡贤在乡村治理的作用[19],以情感认同为基础,完善基层民主自治制度,鼓励工商界人士为乡村建设提供指导性意见。通过落实融资贷款、税收减免等政策优惠,引导工商资本投入乡村振兴事业。三是大学毕业生拥有的教育水平以及信息技术水平顺应了农村现代化发展趋势[20],此外大学生村官作为基层人才队伍的新兴力量,提升了基层社会工作群体的总体素质,有利于推进落实国家战略政策。四是退伍军人群体的思想素质普遍较高,敢于吃苦,乐于奉献,容易赢得当地村民的信任与尊重,在参与村务管理方面具有天然优势。

总之,五大振兴战略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共同构成乡村振兴善治格局的组成部分,见图1。适应“五位一体”战略总体布局,是我国在新时代新时期构建新农村的关键举措,同时也是缩小城乡差距,促进城乡协调发展,顺应我国历史发展潮流的惠民利国之举。

图1 五大战略内在逻辑关系

(二)乡村振兴战略与农村居民获得感之间的逻辑关系

乡村振兴战略强调要坚持农民主体地位,发挥农民主体作用,不断提升农民获得感、幸福感与安全感[7]。可见提升农民获得感是检验乡村振兴战略成效的试金石[4]。乡村振兴战略一方面从获取经济利益等物质层面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另一方面从共享生态文化发展成果、行使政治权利等精神层面提升农村居民的获得感,见图2。

图2 乡村振兴战略总体与农村居民获得感之间的逻辑关系

1.产业、人才、生态三大振兴提升农村居民的物质获得感。获得感建立在居民物质与精神生活均得到满足的基础之上,其中体现在物质层面的获得感最为直接与实在。目前我国正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由不平衡不充分发展引发的城乡差距、贫富差距问题反而会降低农村弱势群众的获得感。因此保障农村居民的经济利益,让农村居民享受经济增长红利,促进居民生活富裕是乡村振兴战略的价值追求[2],也是提升农村居民物质获得感的重要手段。具体而言,乡村振兴通过产业振兴战略为农业强、农民富、农村美奠定基础;通过生态振兴战略改善居民生活环境,提高居民生活品质;通过人才振兴战略打造本土农业人才。三大战略共同作用有利于集体因地制宜发展乡村旅游业、生态农业、品牌农业等,让农村居民成为当地经济发展的直接受益者,提升其物质获得感。

2.人才、文化、组织振兴提升农村居民的精神获得感。随着物质层面的获得感不断得到满足,精神层面的获得感则显得越来越重要。乡村振兴战略同样重视农村居民的精神文明建设:乡村振兴通过人才振兴战略壮大基层教师人才队伍,提高当地基础教育实力,改善新生代农村居民的受教育条件,让教育资源在城乡之间的分配更加公平合理;通过文化振兴战略鼓励戏曲下乡、电影下乡丰富农村居民的文化娱乐生活,积极弘扬当地优秀传统文化,提升其文化涵养和文化自信;通过组织振兴战略保障村民的政治权利,增强其主体意识。三个战略共同作用,可以从精神层面提升农村居民的获得感。

(三)乡村振兴五大战略对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的作用机理

研究乡村振兴推动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的作用机理可以从五大振兴战略着手。

1.产业振兴。产业振兴是乡村振兴的首要和关键,是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的重要基础。改革开放以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调动农民生产积极性与提高土地利用效率上发挥积极作用,但近些年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难以为中国农村经济带来进一步飞跃[21]。尤其乡村振兴的时代需求对农业发展提出了更高要求,包产到户的小规模经营无法真正带领农业走向现代化。而推动农村土地产权制度改革,形成所有权、使用权与经营权相分离的“三权”分置模式,有利于推进集体经济实现规模化生产。产业振兴借助集体经营模式可以从两个方面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一方面集体经营能够发挥本土优势,形成特色产业集群,打造“一乡一业,一村一品”的品牌农业模式,提升本地产品的市场竞争力,给当地居民带来实实在在的经济效益,另一方面集体经营通过整合零碎土地资源,有助于实现规模经济,推进农业现代化建设,促进农业由增产导向提质导向转变,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打破农产品滞销局面,让农村居民享受到产业振兴战略带来的物质效益,见图3。

图3 产业兴旺战略对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的作用机理

基于此,提出本文的第一个假设:产业振兴战略对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有正面影响。

2.人才振兴。人才振兴是乡村振兴的关键力量,近年来由于农村发展不充分,农村人才要素向发达地区单向流动,农村劳动力空心化问题日益突出。人才振兴可以在三个方面提升居民获得感,第一,对农民工来说,乡情较浓且在积累资金与人脉方面具有天然优势,政府对农民工提供返乡优惠吸引农民工返乡创业,不仅能够促进家乡产业发展,又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留守儿童、孤寡老人等农村社会问题。第二,对于高校毕业生尤其是农业专业人才而言,吸引高校人才返乡创业或就业有利于其将专业知识运用于农业生产中,如通过科学合理的作物培育方法提高土地利用效率,提升农产品品质,带动农业现代化发展。第三,对各领域优秀人士而言,引导鼓励“新乡贤”参与家乡治理建设,为建设美丽农村出谋划策,壮大当地组织建设,因地制宜地促进农村现代化建设,能够提高当地经济发展效益,进而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见图4。

图4 人才振兴战略对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的作用机理

基于此,提出本文的第二个假设:人才振兴战略对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有正面影响。

3.文化振兴。文化振兴是乡村振兴的精神基础,为了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文化生活需要,文化振兴从两个方面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一方面文化振兴战略通过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引领农村道德风尚体系,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导下提升农村居民的本土文化认同感,另一方面文化振兴战略通过农村公共文化服务丰富农村居民的文化生活,让居民共享现代科技发展成果,提高农村居民内在素养。因此在优秀传统文化与先进现代文化双重熏陶下,农村居民的文化自信与文化涵养得以提升,见图5。

图5 文化振兴对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的作用机理

基于此,提出本文的第三个假设:文化振兴战略对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有正面影响。

4.生态振兴。生态振兴是乡村振兴的重要支撑,生态振兴在绿色发展里可以归纳为三部分内容:改善农村容容貌、优化村庄布局、发挥生态优势。第一,村容村貌会直接影响居民的生活观感,整洁干净的居住环境会提高居民生活舒适度,进而提升其环境认同感。第二,科学的村庄布局规划能够提高农村土地空间利用效率,促进产业集聚效应;完善的基础设施如道路交通建设,既能吸引资本回流,又方便当地产品销往全国各地,加速社会经济活动。第三,发挥生态优势因地制宜发展乡村旅游业,既能带动当地经济发展,为居民带来经济收益,又能提供新型就业岗位,助力外出人员返乡,解决返乡人员的生活与就业问题,见图6。

图6 生态振兴对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的作用机理

基于此,提出本文的第四个假设:生态振兴战略对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有正面影响。

5.组织振兴。组织振兴是乡村振兴的保障条件,组织振兴要考虑国家有效治理与乡村基层民主两个基本价值目标[22],因此组织振兴从两个方面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一方面,政府有效治理维护当地治安,保障社会安全,提高农村居民的社会安全感。另一方面,基层工作者通过政务公开,保障村民的知情权与监督权,提高农村居民对基层干部的信任感。在乡村建设过程中,多听取村民建议,了解其切身需求,让村民参与民主决策,保障其参与权与决策权,进而提升其政治获得感,见图7。

图7 组织振兴对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的作用机理

基于此,提出本文的第五个假设:组织振兴战略对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有正面影响。

三、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来源于2017年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主持的中国社会状况综合调查(Chinese Social Survey,简称CSS),该调查采用概率抽样入户访问方式,调查区域覆盖全国31个省份,调查对象为7 000~10 000余户家庭,调查内容涉及劳动力就业、家庭及社会生活、社会态度等方面,故样本覆盖面广且容量较大,数据质量较高等优点。本文研究对象为农村居民,本文对农村居民的界定为:拥有农业户口且居住地类型属于农村。经过一系列筛选与剔除无效样本,最终选择来自华北、东北、华东、中南地区共计2 459个样本用于本次实证分析。样本年龄范围为18~70岁,囊括了从青年到老年的不同年龄群体。因此实证结果在地域广度与年龄层次方面均具有一定普适性与可信性。

(二)变量设置

1.因变量设置。本文将农村居民的获得感作为因变量,由前述分析可得,获得感内涵丰富,涉及居民物质生活、精神文化生活、政治生活等方面内容,因此本文采用“对总体生活满意程度”作为衡量居民获得感指标。因变量描述统计结果见表1。

表1 因变量设置与描述统计

从农村居民获得感的描述统计结果来看,农村居民对当前总体生活满意度均值为6.72,大致处在中等偏上水平,但是满意程度不够高,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2.自变量设置。乡村振兴五大振兴目标是实证研究的自变量,其中产业振兴以政府在扩大就业、拉动经济发展方面的工作评价以及居民是否获得政策性补助作为衡量依据;人才振兴的衡量指标为人们对政府在促进教育公平、推动人才培养方面的工作评价;文化振兴则从居民对社交及文化生活满意程度进行考查;生态振兴的衡量指标是人们对政府在环境治理方面的工作评价以及居住环境满意度,组织振兴将居民对政府维护治安、政务公开等方面作为工作评价,对基层政府的信任度作为衡量标准。自变量描述统计结果见表2。

表2 自变量设置与描述统计

从解释变量的描述统计结果来看,只有大约12%的农村居民获得产业政策扶持,说明真正享受产业政策红利的居民仅为少数。农村居民对政府在扩大就业、拉动经济、保障教育公平、治理环境、维护治安、政务公开等工作的评价都处在中等略偏上水平,对政府信任度处在中等偏上水平,说明政府在促进产业振兴、人才振兴、生态振兴、组织振兴方面工作基本能获得当地居民的认可,但尚有较大提升空间。而农村居民对社交生活与文化活动满意度以及生活环境满意度水平同样处于中等水平,可见当前农村居民文化生活与生活舒适度尚不能完全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

3.控制变量设置。本文将可能影响农村居民获得感但不属于乡村振兴范围的因素作为控制变量。控制变量主要包括个人因素与家庭因素,其中个人因素方面选择性别、年龄、教育年限,家庭因素方面选择婚姻状态、家庭关系满意度、家庭收入水平作为影响农村居民获得感的控制变量。控制变量描述统计结果见表3。

表3 控制变量设置与描述统计

由控制变量的描述统计结果来看,农村居民以女性为主,且平均年龄处在中年,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农村劳动力尤其是青壮年劳动力外流导致的农村人口结构失衡。在受教育水平方面,农村居民的平均受教育年限为8.49年,大致处在初中学历水平。从农村居民家庭情况来看,调研对象绝大多数处在已婚状态,对家庭关系满意度较高,而农村家庭的平均年收入的标准差大于平均值,说明农村各家庭之间的收入水平存在较大差异。

(三)模型设计

1.排序选择模型。根据因变量取值特点:不止一种选择且各选择之间存在程度差异。本文使用排序选择模型对居民获得感的提升路径进行研究,用yi*表示潜在变量,x表示自变量,即五大振兴战略,z1表示影响居民获得感的个体控制变量,z2表示家庭控制变量,ui*表示随机扰动项,满足经典回归假设。

本文采用四步骤研究策略,第一步先对自变量与因变量做一次回归,得到模型一,目的在于考查乡村振兴五大振兴对农村居民获得感的净效应,模型一满足表达式(1):

第二步在模型一基础上加入个体控制变量得到模型二,考查在加入个体因素的情况下乡村振兴战略对居民获得感的作用效果,模型二满足表达式(2):

第三步在模型一基础上加入家庭控制变量得到模型三,考查在加入家庭因素的情况下乡村振兴战略对居民获得感的影响作用效果,模型三满足表达式(3):

第四步在模型一的基础上同时加入个体因素与家庭因素的控制变量,得到模型四,考查在全体变量作用下,乡村振兴对农村居民获得感的影响效应。模型四满足表达式(4):

yi表示被解释变量,即农村居民获得感,对应指标为农村居民的总体生活满意度,由于满意度划分为10个等级,故c1,c2,…,c9为划分选择10个等级的临界值。于是yi满足表达式(5):

2.门限回归模型。不同年龄层面的农村居民鉴于成长的时代环境不同以及生活阅历不同,对获得感的认知与感受可能存在差异,因此为考查乡村振兴背景下农村居民获得感的年龄异质性,可借助门限模型进行回归,其中将年龄设置为门限变量,假设存在三个年龄层,依然用x与z分别表示模型的自变量与控制变量,g1和g2分划分各年龄层的临界值,εi表示随机扰动项。年龄门限回归模型满足表达式(6):

此外,在不同文化背景与传统观念的影响下,居民获得感的认知还可能存在地域差异。因此在排序选择模型基础上对样本进行地区分组回归。地区异质性模型满足表达式(7):

其中i的取值为1、2、3、4分别表示对华北、东北、华东、中南四大地区的样本进行回归。

四、实证结果分析

本文适用eviews10.0软件对数据进行实证处理,排序选择模型的回归结果见表4。

表4 排序选择模型回归结果

结合模型一到模型四的拟合结果发现,解释变量在各回归中的系数符号均保持不变,且各变量的显著性水平也基本保持不变,说明排序选择模型的稳健性较强。且由模型一到模型四,模型的R2与对数似然值在逐步提高,AIC值在逐步缩小,说明模型的拟合度随着控制变量的增加而提高。

从解释变量回归结果来看,产业振兴三大衡量指标在四次回归中均不显著,即政府在提供产业政策扶持、扩大就业、拉动经济方面对居民获得感的提升作用尚不明显,这可能是因为产业政策与扩大就业措施及拉动经济发展举措的受惠面不够广泛,绝大多数居民没有直接享受到政策红利带来的正向作用。人才振兴在四个回归中均显著,但值得注意的是,人才振兴指标的回归系数为负,即人才振兴战略对提升居民获得感反而有抑制作用,这与前述理论分析假设相违背,具体原因不得而知,或因政府在促进当地教育发展、培养人才的同时,各用人单位对劳动者教育水平提出更高要求,对低学历人群产生挤出效应,使其在要素市场处于边缘地位,因而一定程度上削弱此类群体的获得感。文化振兴两个指标在四个回归中均显著,说明丰富的社交生活以及多样的娱乐活动在满足人们精神需求基础上提升农村居民的文化获得感。生态振兴下的政府治理环境工作评价在模型一和模型三表现显著,而在加入个人因素的情况下则不显著,而对居住环境的满意度则在四个模型中均显著,且回归系数为正,说明改善农村环境能直接给当地居民获得感带来质的提升。组织振兴视角下政府维护社会治安的工作对提升居民获得感的作用不显著,这同样可能因政府在打击犯罪方面的工作主要为间接且长期地保障农村居民的社会安全,居民对其治理效果的直接或短期感受并不大,因而在提升居民获得感的作用表现不显著。而政务公开在四个模型中均在提升居民获得感方面有正向促进作用,可见保障农村居民的知情权与监督权及加强对政府的信任感有利于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

从控制变量回归结果来看,家庭关系越满意、家庭收入越高的农村居民,生活满意度越高,说明家庭关系和谐和家庭生活富裕分别从精神与物质层面提升居民获得感,而婚姻状态对于提升农村居民获得感无显著作用。教育水平在模型二显著且系数为正,但在加入家庭因素后不显著,性别对居民获得感没有显著作用,说明居民获得感基本不存在性别差异,但是年龄及年龄的平方在回归中均显著,说明居民获得感存在年龄异质性。

五、异质性分析

(一)年龄异质性

接续排序选择模型的结论,使用门限回归模型考查居民获得感的年龄异质性。使用Eviews10.0软件进行回归,回归结果见表5。

表5 年龄异质性回归结果

续表

门限回归结果可知,划分年龄层的临界值为43岁与54岁,结合样本的实际年龄上下限及各年龄层特点,对其粗略划分为青年(18~43岁)、中年(43~54岁)与老年(54~70岁)三大群体。

其中青年层的性别因素对获得感有负向抑制作用,即青年男性获得感低于女性,这可能是因为处在该年龄阶段的男性承受着更多家庭生活压力,因而在一定程度上获得感不及同年龄女性。而教育水平以及婚姻状态对三个年龄段居民均不显著,再次说明教育以及婚姻状态对个人获得感影响并不显著。家庭关系依然是影响个体获得感的重要因素,且对各年龄层居民均具有正面显著影响。而家庭收入水平对于老年群体不具明显影响,可能是因相较于物质财富,老年人更向往子女陪伴等带来的精神层面获得感。

从因变量的回归结果来看,产业振兴对于各年龄层的居民获得感仍不显著,再次说明产业振兴战略对于三个年龄层的惠及面都不够广。人才振兴战略对提升中年居民获得感有抑制作用,这在一定程度上佐证前述猜测,即该年龄层的居民受教育水平普遍较低,又承担较大家庭经济压力,而政府在提供教育资源培养与引进人才时可能会对该类低学历群体就业产生挤出效应。文化振兴战略下的居民对社交生活与文化活动满意水平均对提升老年获得感有正面影响,同样说明该年龄阶段居民更重视精神层面的获得感,而与之相反的是文化振兴战略对提升青年获得感的作用较弱,这说明青年群体可能囿于生活或工作压力,无暇顾及精神层面的成长需求。生态振兴战略下的居住环境舒适度依然是影响各群体获得感的共同因素。而政府保护当地环境的工作水平对青年获得感有促进作用,这可能是因为年轻一代更注重经济的可持续发展,以及新生代思想更包容开放,愿意支持乡村打造休闲农业,将生态效益转化为经济效益。组织振兴下的居民对于政府信任程度对青年与老年两大群体获得感有正向促进作用,可见基层政府是推进乡村振兴战略与提升居民获得感的重要中介。

(二)地区异质性

为考查不同地区之间的农村居民获得感是否存在异质性,按华北地区、东北地区、华东地区、中南地区的划分方式对样本分组,再次进行回归,回归结果见表6。

表6 地区异质性回归结果

从回归结果来看,发现四大区域确实存在地区异质性。具体而言,中南地区女性相较于当地男性,其获得感更强。在东北地区与中南地区,年龄同样是影响居民获得感的显著因素,且二者均呈现倒U型分布,即随着年龄增长,居民获得感先下降后上升。教育对四大地区的居民获得感强弱均无显著作用,但是华东地区已婚居民获得感更弱。家庭关系依然是影响居民获得感的关键因素,在三大地区中均表现为正向显著水平,收入对不同地区的居民获得感影响程度不同,对东北、华东地区居民存在显著影响,但对华北与中南地区居民获得感影响并不显著。

从解释变量的地区异质性回归结果来看,发现产业振兴战略对各地区居民获得感影响依然不显著,其原因大致同上,再次说明各地区居民对产业振兴的直接感受并不强烈,受惠面窄是各地区的共性之一。而人才振兴战略对东北地区居民获得感则存在正向促进作用,说明在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号召下,政府为东北地区人才及教育投入能够提升东北的劳动力素质,有助于带动东北地区经济发展进而提升东北居民的获得感。文化振兴与生态振兴均对四大地区居民获得感有正向显著影响,而组织振兴在5%的显著水平下对华北、东北、华东地区居民获得感存在正向促进作用。

综合而言,乡村振兴战略四大地区的作用差异性并不大,尤其在文化振兴及生态振兴两个方面,对各地区的普适性都很强。但还是要看到人才振兴仅在东北地区产生正向影响,而对于其他地区居民获得感的促进效果并不大;产业振兴对各地居民获得感的提升效果薄弱,组织振兴对中南地区居民获得感影响较弱。

六、对策与建议

基于以上分析结果,对基层政府推动乡村振兴战略提出如下几点建议:

(一)加强政策扶持,促进产业振兴

由描述统计、实证分析再到异质性讨论结果可以发现,生产性补助与政策性补贴尚未大面积惠及农村居民,大多数农村居民并没有直接享受到产业振兴的政策福利或补贴,从这一角度而言,产业振兴战略并未有效提升居民获得感。因此在政策倾斜方面,政府应当加大政策扶持力度与广度,发挥政府财政的激励作用,对新型农业、特色产业发展给予政策优惠与补贴鼓励,进而激发农民生产积极性与创造性。在资金投入方面,政策性银行要发挥相应的保障作用,为现代化农业建设提供生产资金,鼓励广大农村居民以及在外务工人员投身于农业发展浪潮中。在引导农村发展集体经济方面,当地政府可通过财政扶持、贴息贷款、以奖代补等措施引导各村开展资源型、经营型、服务型等不同类型的村集体经济,充分挖掘各村潜力,发挥农村居民在产业建设中的主体地位,让农村居民成为产业振兴的受益者与推动者,提升居民在劳动过程中的获得感。

(二)重视村民再教育,推进人才振兴

人才振兴,不仅仅要引进外来人才,还要培养本土人才。由年龄异质性回归结果发现,部分农村居民由于受教育年限较短,专业知识储备量较低,在就业方面会受到挤出效应与边缘效应影响,在从业压力与经济压力的双重压迫下,该类群体的获得感可能会降低。但实际上,此类农村居民具备熟悉农村的本土优势,若加强对该类群体的再教育,使其掌握科学合理先进的作物培育方法,建设一批新型职业农民队伍,在提高农业生产率以及繁荣农村经济方面具有重大意义。近年来,全国各地围绕新型职业农民培育开展了大量探索工作,以武汉市东西湖区为例,该地以农业广播电视学校为主阵地,面向农业市场需求,有效联合社会各界共同推进农民教育培训供给侧改革[23],取得显著成效。可见加强新型职业农民队伍建设可以极大降低人才引进成本,缓解政府财政负担;可以为农村居民提供就业保障,并在一定程度上吸引劳动力要素回流,协调农村人口结构失衡问题;同时,能够提高粮食作物品质,实现农业由增产导向到提质导向转变,促进当地农业发展。

(三)加大公共文化服务建设,带动文化振兴

实证结果可知,丰富的文化生活能极大提升居民文化获得感,且年龄较大的农村居民更愿意追求精神层面享受。着眼于现实,对于农村大量存在的留守儿童与孤寡老人,丰富其精神世界有利于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民众心理问题以及社会问题。因此政府可以通过“戏曲下乡”“电影下乡”“科技下乡”等方式丰富农村居民文化生活。在互联网大数据时代背景下,政府还应积极提供数字文化服务,建立移动图书馆服务平台,扩大公共文化服务受惠面,让全民阅读计划覆盖农村地区,提升当地文化软实力。

(四)美化乡村环境,实现生态振兴

各模型回归结果均反映舒适的居住环境对提升居民获得感有显著正向作用,因此,政府依然要加强农村生态文明建设,通过污染治理,打造清新农村,改善人们生活观感,进而大大提高农村居民的生态获得感。乡镇政府还应发挥当地生态优势,因地制宜打造休闲农业或乡村旅游业,依靠生态辐射效应拉动当地经济发展。政府应将生态保护作为立村之本,一方面着力于构建乡村绿色产业体系,促进当地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另一方面大力推动绿色产业新业态发展,开展具有当地特色的乡村手工业,打造特色村和知名品牌,以就业保障吸引外出人员返乡,实现要素资源单向流动到双向流动转变。

(五)巩固基层建设,壮大组织振兴

在组织振兴方面,农村居民对乡镇政府的信任度越高,其获得感也会相应提升。因此政府可以采取一系列措施提升居民对其信任感。如加强党风党纪建设,防止贪官腐败现象。基层工作者作为政策的主要落实者,可以通过政务公开保障村民的知情权与监督权。近些年来,全国各地都在推进基层民主治理模式的探索与创新,以成都的“村民议事会制度”[24]为例,议事会将村级事务决策权与执行权相分离、社会职能与经济职能相分离、为村民发挥决策权与监督权提供保障,提高村务决策质量,激发村民参与乡村治理动力。可见村干部在乡村建设过程中要鼓励村民参与到乡村建设,在进行新村建设与旧村改造之前积极征求村民意见,确保决策符合绝大多数居民的利益,切实保障农村居民的参与权与决策权,提高其主人翁意识与政治获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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