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蕴涵在日本电影中的 “ 温情 ”

卫凡

【摘要】 在北野武和岩井俊二的“温情片”之前，日本电影处于“黑泽明”“大岛渚”式对冷峻现实和人性本质欲望的揭露，而上世纪九十年代后，这种温情的影片逐渐被大众所接受和喜爱，都市生活的快节奏和距离感让人们偏向于回归纯朴，找寻心底温柔的记忆。尤其是岩井俊二电影中的“诗意”，很快在年轻群体中流传开来。

【关键词】 温情;青春;亲情;东方意蕴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1）17-0095-02

日本电影中的情感元素比较多重，而“温情”是值得人们讨论的母题之一：虽然在大和电影文化里，总是将武士道的暴戾品格贯彻到底，但温情主题且带有人文关怀的电影也占据了一席之地，尤其在青春片和亲情片的题材里最为明显，如同涓涓细流流淌在电影史中，且蕴含着浓厚的东方意蕴，能让人產生内心深处的共鸣，这是一种不温不火但强大的力量，在拍摄影片需要控制掌握好“火候”，日本电影一些细腻的表现手法和元素，值得电影工作者探讨和学习。

一、爱情片里的“温情”

爱情片里的“温情”体现着东方美学意蕴，与西方人注重表达的狂热和激烈不同，东方人情到深处往往会选择“留白”，温和而隽雅地表达蒙眬的情愫。

例如山田洋次的《远山的呼唤》隽永而缄默，用温情的方式娓娓道来耕作和民子的爱情。耕作因杀死逼其妻身亡的高利贷者而逃跑到民子家，民子一开始对他防备有加，到后来在耕作和她和孩子的相处中，逐渐对耕作生出一种温柔的情愫。耕作因为自己的难言之隐对她冷淡处之，并用辛勤地劳动去表达自己隐晦而深沉的爱。最后两人在火车上再次相逢的时候，是通过民子和他人的谈话间接地表达了耕作离开后民子和孩子的处境，由“高仓健”饰演的硬汉耕作终于落下了热泪，深沉的感情得以释放，人们从民子身上也看到了独具东方女性特色的性格魅力，外柔内强，对耕作的情感也在不温不火的恬静中爆发，这不由让人联想到高仓健的另一部作品《幸福的黄手帕》，丈夫勇作因为妻子光枝流过产没有告诉他而怒火中烧，将醉汉打死，快出狱时，武作给妻子写了一封信，说如果她还独自生活，就在旗杆上挂一条黄手帕，如果没有黄手绢，他就不在夕张出现，当武作回乡时发现旗杆上挂满黄手帕，两人才得以重逢。

现实往往是无奈和鸡零狗碎的，但感情又总是坚强地让天涯亡命之徒弥合如初，黄手帕挂在旗杆上，是妻子对武作的守候和想念的意象。电影中人物置于不可避免的宿命里，然而爱情往往是烟火中别具一格的温情，像黄手帕一样，是冷峻现实里的希望。

20世纪对于男性理想形象的定位往往是“硬汉”形象，外表刚毅沉稳，内心柔软，还带着一丝丝童趣。而女人则相反，往往外表柔弱，内心刚毅意志坚定，为了爱情牺牲自我且忠贞不贰，这样典型的银幕形象独具东方美学意蕴，并得到大众的广泛接受，少了几分此前日本电影中弥漫的辛辣气息，更加生活化日常。

二、青春片中的“温情”

青春是每个人珍藏在心里的记忆，岩井俊二的《情书》是日本青春纯爱片的代表之作，写了渡边博子在参加未婚夫藤井树葬礼后发现了他同学录里的地址，给那个地址寄信却没想到能收到回信，回信是与藤井树同名同姓并与渡边博子长的一模一样女藤井树，并从中揭开了这段纯真而蒙眬的暗恋。[1]

这部电影承袭了日本偶像剧的煽情艺术，又糅合了村上春树为代表的日本文学略带魔幻的细腻笔法，形成了自己清新华丽的风格。“温”是冷和热的综合，这种温度极具质感，描绘出青黄不接的年代的蒙眬情感。电影对悲喜描写也相对寡淡，没有浓烈的煽情，而是用静默的姿态一笔带过，用“温”营造出清新的格调，生老病死、各种情感如水缓缓流淌于影片里，如同男藤井树对女藤井树隐匿的情愫，不同于广义上的男欢女爱，这更类似一种青涩、小心翼翼的真挚情感，可以勾起每个人对校园真挚情感的回忆。

人类在成长过程中会面临逐渐脱离母体的孤独，寻找爱、排解孤独成为了相对宏大的主题，人们在这样的使命中，完成“爱”和“被爱”的过程，找到生命里的归属感，在体验爱情“热”的同时，也饱受它的饥寒折磨，用“温”形容最为贴切。

北野武和岩井俊二的“温情片”之前，日本电影处于“黑泽明”“大岛渚”式对冷峻现实和人性本质欲望的揭露，而九十年代后，这种温情的影片逐渐被大众所接受和喜爱，都市生活的快节奏和距离感让人们偏向于回归纯朴，找寻心底温柔的记忆。尤其是岩井俊二电影中的“诗意”和脱俗的浪漫气息，使它很快在国内外的年轻群体中流传开来。

三、亲情中无处不在的温情

亲情一直是日本电影的重要主题。从小津安二郎到山田洋次，对于日本社会里亲情的真实写照，让人感慨良多，既有感人肺腑的温情，也有让“嫁女”的凄婉哀伤，如《秋刀鱼之味》里父亲千方百计地把女儿嫁出去，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却要独自面对孤寂的晚年，让整部影片虽笼罩在温情的暖色中，却含带着一点忧伤的冷色。

日本是将现代和传统结合得很好的国家，不仅表现在他们的文化、建筑、衣食住行上，也表现在他们的观念上，山田洋次的系列片《寅次郎的故事》里，寅次郎总是要回到故乡，找到落叶归根的地方，这种情形在《入殓师》中也可见一斑，死亡是一种归宿，入殓更像是也是生者和死者最后一次交接，他们在其中完成告别与和解。

如大悟和父亲之间存在隔阂，但当他为父亲入殓时，看到了父亲中紧攥的鹅卵石，这是他小时候送给父亲的石头，大悟热泪盈眶，死亡被浪漫化，不再冰冷，这就是“温情”的魅力，打破思维定式中对死亡的“恐惧”和“偏见”。[2]

山田洋次的影片多是以家庭为中心展开的， 表现了社会变化给家庭带来的撞击以及由此而产生的家庭内部关系的情绪波澜。山田洋次爱从平民家庭内部入手，在《母亲》的影片里，讲述一名生活在普通家庭里的母亲， 任劳任怨地挑起家庭的重担，含辛茹苦地养育孩子并等待丈夫归来的故事。

母亲身上一如既往的温情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孩子们在母亲超乎寻常的理智和坚定的庇护下长大。亲情是无条件且蕴含巨大能量的，东方美学意蕴里讲究“天伦之乐”“儿孙满堂”“人丁兴旺”，日本亲情类影片中无一不勾勒着这种理想幸福生活图景，父母对孩子源源不断的温情得以体现，相反，美好总会产生一些难以圆满的悲哀，生命的轮回总是残酷着，孩子目送父母离去，父母看着膝下年幼的子女慢慢长大，直到他们成为独立的个体，也意味着隔阂的开始，这无疑是引人伤春悲秋的。

四、挖掘人性里的温情

人生活在社会里，都是独立的个体，然而个体和个体之间的碰撞，可以让两个本来毫无关系的人产生非同寻常的温情。北野武的《菊次郎的夏天》，讲了9岁的正男为寻找母亲和一个中年男子菊次郎踏上旅程的故事。

正男发现母亲重组家庭后很失落，菊次郎就想了各种办法让他开心起来，忘掉了辛酸。菊次郎也在旅程中完成了自己的蜕变，之前他是没有正经工作无业游民。一次偶然机会和正男走到一起，带着正男一起旅行，途中把正男的钱以及妻子给的钱赌博都输光了，最后被正男的眼泪所打动，渐渐拾回焕然一新的自己。

正南的憨态可掬和菊次郎喜感让人忍俊不禁，温情掩盖了故事本身的哀伤和黯淡，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的关系让人联想枝裕和的《小偷家族》。东京的陋室里住着一家五口，他们本质上没有血缘关系，却相处得其乐融融，一家人靠“老奶奶”初枝的养老金维持生计，爸爸常带儿子去超市偷日用品来贴补家用，但也尝试用自己的方法关爱孩子，努力得到孩子的认可。某一天他们遇见了一个衣着单薄的小女孩在家门口外的走廊上，天很冷，爸爸起了恻隐之心，于是把小女孩带回了家，多了一个人生活就更艰辛了，他们不仅把小女孩照顾得妥妥帖帖，生活也充满了人情味和浓浓的生活气息，完全没有被贫瘠的物质条件遮盖快乐。

温情存在于每一个人心里，即使没亲缘关系，人与人之间也可以互相帮助，摆脱游移的孤独感。有了温情才能建立信任感，不同于“存在主义”的观点，认为除亲情之外的任何关系都是浮萍，影片旨在告诉我们，社会关系里建立信任才能生更多的爱和幸福感。

温情可以消融现实中的不幸，不管在爱情亲情，还是青春和人们所生存的社会中，温情永远是一种极具包容的情绪温度，没有大喜大悲，用相对恒定的基调营造一种平缓、美好、感人肺腑的意境，温情元素出现在日本电影中，不仅有文学化的诗意萦绕其中，也蕴涵深刻且发人深省的哲理。在拍摄手法上，多选取柔光拍摄，注意影片的画面美和光线效果，塑造“温”的环境，在特定的背景下，将人的情感缓缓抒发。

日本电影多选择一些现实主义题材，从社会平凡人生活發现日本社会现实问题，观众可以从这些平凡人身上找到自己的缩影，每个时代背景下都能找到自己的影子，想起爱情、亲情、友情的所带来的温暖并找到共鸣。在音乐的选择上，同类型的日本电影多选用轻音乐，久石让经典系列贯穿其中，平静的音乐流淌于诗意的画面，最大程度化地让“温情”展现于银幕。

参考文献：

[1]黄献文.东亚电影导论[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11.

[2]刘喜萍.论《母亲》对亲情的解读与战争的反思[J]长江大学外国语学院，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