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后美国公民教育研究

2021-09-13 05:47高占莹肖书恒赵晓田
文教资料 2021年16期
关键词:国家利益公民教育

高占莹 肖书恒 赵晓田

摘   要: 公民教育,旨在通过培养合格国民提高社群的整体文明素养,是一个民族凝聚的源流,指明发展的航向。美国,是世界上最早系统实施公民教育的国家,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在美苏争霸的时代背景下,美国公民教育受到科南特教育思想的深刻影响。审视特殊历史时期公民教育的概况,可以更加深入地认知美国公民教育价值取向和培养目标。

关键词: 公民教育   科南特   国家利益

公民作为一种公共角色,是个体在群体生活中的身份标识,具有普遍意义的身份符号。它是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始终存在于一定的政治共同体中。社会学家托马斯·马歇尔(Thomas H. Marshall)认为,公民是指某一共同体的正式成员被赋予的一种身份,所有享有这种身份的人在被赋予该身份之时即享有相应的权利和义务[1](18)。公民教育,指通過给拥有共同文化的成员以特定形式和内容的教育,强化身份意识和责任观念,增强集体归属感和认同感。公民教育能够强化公民的法律意识,提高道德水平,促进现代化法治国家长治久安,有助于个人参与社会生活和国家管理,提高公民素质。良好的公民教育对于国家和个人而言都是十分必要的。

一、美国公民教育的历史传承

公民是一个历史性的概念,civics源于拉丁语civicus,古希腊时期公民指“城邦里的人”,古罗马时开始从共和国的角度诠释公民权利和义务。中世纪后期,公民概念为新兴市民阶层的身份转化提供了合理的支持。资产阶级革命胜利以后,以宪法为核心的民主政治制度确立了主权在民的原则,社会全体成员在法律意义上成为国家的主人,都是国家的公民。公民的概念,不仅具有政治学的意义,还具有文化学和民族学的意义。它与资本主义的兴起、民族国家的发轫、市民社会的演进,均有着密切的联系[2](86)。

美国早期的公民观念脱胎于英国文化,但公民概念更典型地反映出与现代联邦体制相一致的公民身份观念和政治权利分配方式[3](3)。美国是典型的移民国家,没有悠久的历史,却有多元的民族、文化和宗教信仰,要使这样的共和国正常运行乃至发展,必须达成一定的价值认同,使各种肤色、不同观念的公民最大限度地形成共同的国家观念,理解新生的美利坚民族的政治制度,遵守社会契约和国家法律。政治理念和民主制度严肃但冰冷,不能自行延续,需要一代代人学习、遵守并且传承下去,归根结底还是回到教育方面。美国式民主政治运行的关键是公民教育,著名教育家、被誉为“公立教育之父”的赫拉斯·曼(Horrace Mann)认为,如果没有民主的公民教育,移民国家将无法生存下去。

自独立战争以来,美国政府一直注重公民教育。建国之初,托马斯·杰弗逊就已经认识到,民主公民的知识、技能和行为在人们身上不会自然产生,必须通过有意识的教导才能实现[4](52-59)。这位开国元勋是美国民主共和政体的总设计师,很注重对人民的教育,为美国的公民教育建构了理论与实践基础。在他看来,法律和制度和人的思想进步必须同时进行。杰斐逊曾列出他所处时代的良好公民教育的内容:写作、计算和地理知识,还有“提高个人道德修养和能力”[5](3-5)。1776年的《独立宣言》奠定了民主政治的基础,确立了美国公民教育的目标和方向,即培养具有“美国意识”的社会成员。在此后的200多年里,美国公民教育历经多次改革,但是公民教育的基本特征始终未变[6](31-36)。在一个多民族国家,公民教育以培养“美国人”为诉求,以凝聚美利坚民族共识为要义。

二、二战后公民教育的新态势

1945年,旷日持久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反法西斯同盟取得胜利。二战后,世界局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国际关系和政治格局重塑,美苏两个大国因为意识形态的分歧展开了一系列除热战以外的斗争。1946年英国首相丘吉尔的铁幕演说,正式揭开了“冷战”的序幕。特殊的时代背景,直接影响了教育发展,或者说将教育卷入冷战的洪流中。为了与苏联竞争,遏制共产主义的发展,维护资本主义民主制度,美国政府不仅武装军备,展开大规模的政治调查,还把教育变成两国争霸的前沿阵地。海军上将里科弗(H. G. Rickover)把教育喻为“美国的第一道防线”,宣称“未来属于教育最优的国家”。

二战后,美国教育事业总体上呈现出国家主义的发展倾向,一切教育目标和课程理念都为国家利益和政治斗争而服务。美国公民教育委员会(Commission on Education for Citizenship)在1954年第32册美国学校行政人员协会年刊中说:“美国公民经常用他最大的力量,追求认识本国历史上的理想。现在,共产主义侵略威胁到我们国家各方面的安全,公民感觉到对旧有的观念有一个新的赞赏——把这种观念当成动荡的世界局势中的一种永不动摇的基石。这种旧有的观念指的是公立学校才是最值得美国人信赖的财富,同时要求所有儿童能够继承美国的遗产。所以,面对共产主义的侵略时,由学校对儿童进行公民教育以稳固美国民主社会的需求比以往更加迫切”[7](194)。美国学校管理协会主张把公民教育作为学校的主要目标,许多州和市强迫教师进行忠诚宣誓,教师们授课时更加保守,尽量避免争议性的内容,社会学科课程采用机械式阅读背诵。公民压力集团坚持要学校教科书中清洗任何对美国政治及经济制度和宗旨表示怀疑的东西。同时,在大多数美国中小学开设以反共产主义为中心的课程,如“共产主义、其方法及毁灭性后果”等。在其他课程及课外和校外活动中夹杂着大量的反共内容,如举办“西方反共产主义联盟”一类的政治报告和辩论会等[8](27-30)。

总体而言,冷战期间,美国公民教育目标,是培养有国际竞争力的国民。公民教育中的政治性因素,被放到前面。国家安全,被视为最基本的教育目标。青少年教育,要坚定国家主义的价值取向。这分明带有“冷战”色彩。

三、科南特的公民教育思想

詹姆斯·布莱恩特·科南特(James Bryant Conant,1893—1978),是二十世纪美国历史上的重要人物,参与了两次世界大战,任美国驻德大使。对年轻一代进行共同的价值塑造,是科南特教育思想的核心。早年化学事业的螺旋上升,使其成为哈佛校长。后来,在校外公共事务中占据了领导地位。二十世纪中期,逐渐成为美国公共教育发言人[9]。科南特认为,美国公共教育的典型是适应社区内所有青年所需的中学,为确保整个社会目标的实现,主张通过税收的方式建立免费的公立中学。中等教育最重要的功能是公民教育,对学生进行通识教育,从人文学科、自然学科和社会学科三个方面塑造所有美国青年人。他建议创办大型的综合中学进行公民教育,面向不同家境、能力、兴趣和发展方向的学生,使未来的售货员、工程师、企业经理、手艺人有了共同的中学经历,增进不同群体之间的共识。

综合中学,是代表美国特点的学校。它的产生,是美国经济史及人们忠于机会等这些理想的结果[10](8)。1959年科南特出版了《今日美国中学》,对于处在苏联卫星冲击下的美国教育界来说恰逢其时,带来了慰藉。为了将青少年培养成为社会所需的公民,科南特对公立中等教育提出了21条建议,包括建立学生辅导制度、进行个别化的课程计划、进行能力分组、强调英语作文、获得谋生技能的多样化课程等。其中,在全体学生的必修课程中,特别强调通识教育的重要性,建议全体毕业生都应该完成以下课程:3年英语课、3年至4年的社会研究课(其中包括2年历史课)、毕业班学生需要学习“美国问题”或“美国政府”课、9年级或10年级学生至少需要学习一年的自然科学(代数或普通数学)、9年级或者10年级至少学1年的自然科学,同时开设生物或者物理课程[11](67)。

二战后,美国的公民教育受科南特影响很深。教育家和政治家的双重身份,使其为政治问题寻求教育出路,同时赋予教育事业更多的政治属性。面对冷战时期的敌对方,科南特没有一味地抵制或者批判,而是着力探究苏联哲学的本质。在他看来,苏联哲学中有一种强烈的民族主义或泛斯拉夫人主义,而这种意识形态力量来自马克思—恩格斯列宁主义的国际吸引力[12](23)。科南特的观点,代表了冷战局势下美国教育工作者的想法。他们将目光投向学校,称赞美国公立学校制度独一无二。这种教育体系与欧洲的双轨制不同,代表了一种普遍公共教育,能够增强社会可见度和流动性。他说:“如果说滑铁卢之战是在伊顿公学的操场上打赢的,那么,未来五十年与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斗争很可能是在美国公立高中的操场上打赢的。”[13](62)在特殊的历史进程中,公民教育被寄予特殊的使命。

四、公民教育的价值取向

公民教育是社会文化的产物,是人类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结果。教育成为国家建制的重要部分,公民教育成为政治生活的重要领域。无论是宏观的政治架构,还是微观的居民生活都有赖于公民教育,决定着一个国家的国民素质和文化氛围。

公民教育最基本的问题,是如何培养公民?实施公民教育最重要的场所是中学。因为,自二十世纪以来,受过中等教育程度的人占到了社会成员中的最大多数,能够最大限度地惠及全体国民。这也是科南特进行中学调查,实施公共教育的立意。中学生有了一定的知识和分辨力,有能力接受和消化较为高深的公民课程。中学生有了基本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但尚未完全形成,意味着公民教育可以在形塑青少年价值观念时发挥重大作用。在中学进行公民教育,首先要教授必要的知识,围绕公民的权利、义务及与政府的关系而展开。一个合格的公民除了必要的知识外,还应该训练相应的技能,思考问题,形成见解,同时主动地参与公共事务。除此之外,公民教育最高的教育目标是培养公民品质,成为独立的社会成员、承担政治经济责任。

公民教育最核心的问题,是为谁培养人?二战后,在美苏冷战的特殊历史场景下,公民教育肩负了特殊的使命。它的政治属性和社会功能,被无限放大,从根本上揭示了公民教育的价值取向——一切服务于国家利益和政治立场。这期间,科南特对苏联意识形态的警惕和美国传统制度的宣传,强化了五十年代美国公民教育的紧张氛围。美国公民教育,力图在多元文化的基础上凝聚共识,维护社会稳定。同时,公民教育是联结个体与国家的纽带,为个人提供了文化认同和身份确認。不同的历史时期,美国公民教育的具体内容或许有偏重,培养方式和方法有所调整,但教育目的和根本理念从未改变,即维护本国政治制度和社会秩序。

以上评介,可供批判性思考。

参考文献:

[1]Marshall T H, Bottomore T. Citizenship and Social Class[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2.

[2]蓝维,高峰,吕秋芳.公民教育:理论、历史与实践探索[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

[3]郭台辉.历史中的公民概念[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3.

[4]阮一帆,孙文沛.美国公民教育的历史变迁与启示(1776-1976)[J].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16,69(01).

[5]朱旭东.杰斐逊教育思想的现代性阐释[J].高等师范教育研究,1999(06).

[6]于伟,刘冰.美国学校公民教育的基本特征[J].外国教育研究,2003(09).

[7]R Feeeman Butts. The Civic Mission in Education Reform: Perspectives for the Public and the Profession[M]. Stanford,Hoover Institution Press,1989.

[8]冯振业,刘世丽.战后美国公民教育的嬗变及启示[J].外国教育研究,2003(04).

[9]Biebel C D. Politics, Pedagogues and Statesmanship: James B. Conant and the Public Schools 1933-1948[D]. The University of Wisconsin-Madison,1971.

[10]Conant J B. The American High School Today[M]. New York: McGraw-Hill Book Company Inc,1959.

[11]科南特.科南特教育论著选[M].陈友松,译.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8.

[12]Conant J B. Education in a Divided World; the Function of the Public Schools in Our Unique Society[M]. Greenwood Press Reprint,1948.

[13]Conant J B. Education and Liberty: The Role of the Schools in a Modern Democracy [M].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53.

基金项目:北京师范大学中国基础教育质量监测协同创新中心课题“公民教育及公民素养测评的国际新进展”(BJ ZK-2019A2-19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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