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博物馆文创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有效合作

李京花

摘 要：随着博物馆事业的蓬勃发展和国家经济实力的不断提升，文化创意产业也日益提上了博物馆工作的重要议程。中国是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大国，如果以物质文化遗产为依托的博物馆文化创意产业能与非遗项目相结合，紧密地与非物质文化遗产和非遗传承人进行合作，博物馆文创事业的发展之路会更宽、更广。

关键词：博物馆;文创产品;非物质文化遗产;合作

博物馆是展示人类文明最为集中的地主。随着博物馆事业的蓬勃发展和国家经济实力的不断提升，文化创意产业也日益提上了博物馆工作的重要议程，主要表现在多项政策指导意见相继出台。2005年12月22日，文化部发布《博物馆管理办法》（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令第35号）①，其中第四条指出“国家鼓励博物馆发展相关文化产业，多渠道筹措资金，促进自身发展”。2016年3月，国务院印发《关于进一步加强文物工作的指导意见》（国发〔2016〕17号）②，提出“大力发展文博创意产业”。2016年5月，国务院办公厅转发文化部、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财政部、国家文物局《关于推动文化文物单位文化创意产品开发的若干意见》（国办发〔2016〕36号）③，提出“十三五”时期文化文物单位开发文化创意产品的目标，明确了推动文化文物单位文化创意产品开发的总体要求、主要任务、支持政策和保障措施。2016年11月，国家文物局印发《关于公布全国博物馆文化创意产品试点单位名单的通知》（文物博函〔2016〕1799号）④，全国92家博物馆入选。试点开始后各省市根据《關于推动文化文物单位文化创意产品开发的若干意见》纷纷推出支持文创的举措，并选出各省市试点单位，希望有效带动行业的发展。如江苏省印发了《省政府办公厅关于做好文化文物单位文化创意产品开发工作的通知》（苏政发〔2016〕124号）⑤，把文化创意产品定义为“具有创造性的特展临展、服务公众的社会教育项目和文化创意衍生商品”等内容。2017年9月，广州市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公布的《广州市博物馆规定》⑥第十三条明确指出“市、区人民政府应当将利用或者主要利用本级财政性资金设立的博物馆的运行维护、藏品征集、陈列展览、宣传教育、科学研究、人员培训、文化创意产品开发等所需经费列入本级财政预算”，第四十三条提出要“鼓励博物馆通过合作、授权、独立开发等途径开发文化创意产品。鼓励和引导社会资本投入博物馆文化创意产品开发，形成多渠道投入机制。文物行政主管部门应当为博物馆开发、经营文化创意产品提供指导”。2020年9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湖南长沙考察调研马栏山视频文创产业园时指出：“湖南文创很有特色。文化产业是一个朝阳产业。现在文化和技术深入结合，文化产业快速发展，从业人员也在不断增长，这既是一个迅速发展的产业，也是一个巨大的人才蓄水池，必须格外重视。文化产业既有意识形态属性，又有市场属性，但意识形态属性是本质属性。一定要牢牢把握正确导向，坚持守正创新，确保文化产业持续健康发展。”⑦总书记为文创事业指明了方向。

博物馆的文化创意产品是通过将自身拥有的馆藏文化资源与文化创意产业相结合，生产具有馆藏文化特色的创意衍生产品。它以商品为媒介，以创意性为卖点，以传递文物藏品所蕴含的文化知识、工艺技术、审美情趣等历史信息为特点，集商品属性与文化属性于一体。文化创意产品不仅是盘活文化资源的有效途径，也是拉近博物馆与公众之间距离的媒介与桥梁。当前文化创意产品开发普遍采取自主开发、合作开发、委托授权开发、知识产权作价入股、组合并行等多种模式进行文化创意产品开发。

我国是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大国。截至2019年12月31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名册）项目共计549个，涉及127个国家。我国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名册）项目共计40项，位居世界第一。①省地市级项目更是数不胜数。在这些门类中，笔者认为中国篆刻、中国剪纸、中国书法、中国皮影戏等九个项目可与文创产业进行有机合作。我国是统一多民族的国家，除历史文化的传承外，不同的地区和民族以及民间有非常多的非遗项目和非遗传承人。非遗项目是我国优秀文化艺术保护中重要的门类之一。

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网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12月31日，全国国家级代表性项目3145项，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3068人，其中广东省国家级代表性项目147项，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132人（图1）。①其中广东地区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项目包括：雷州歌等2项民间文学类，梅州客家山歌、中山咸水歌等13项传统音乐类，广东醒狮等30项传统舞蹈类，粤剧、潮剧等20项传统戏剧类，龙舟说唱等4项曲艺类，赛龙舟等2项传统体育、游艺与杂技类，广东剪纸、广绣等31项传统美术类，石湾陶塑技艺、广彩瓷烧制技艺等15项传统技艺类，中医传统制剂方法、传统中医药文化等8项传统医药类，佛山祖庙庙会等22项民俗类。因此，非遗项目与和文化创意产业的合作大有可为。

国内有不少大型博物馆已经在文创事业方面走在了前列。就笔者所掌握的材料，在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南京博物院、苏州博物馆等大型博物馆已开发的文创产品中，文创途径可分为几类：一是对原有馆藏资源的复制、仿造类产品;二是利用馆藏资源特色在原有的产品中赋予新的文化内涵;三是与非常新潮的口红、香水等外来文化产品相结合;四是与手机等科技类数码产品相结合;五是与知名品牌或知名设计师跨界联名合作;六是与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或非遗传承人合作;七是艺术授权;八是IP形象设计系列。②在实施途径备受瞩目的同时，我们也注意到，如果博物馆的文化创意产业能与非遗项目相结合，紧密地与非遗传承人进行合作，博物馆文创事业的发展之路可能会更宽、更广。利用非遗传统工艺开发文创产品既是对非遗传统工艺的有效保护和传承，也是弘扬博大精深的中华传统文化的有效途径。

就笔者所掌握的材料，广西地区早在1988年就已经开始以在博物馆内开辟特色美食餐厅等方式进行了与非遗合作方面的有效探索。③如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早在1988年，根据广西民间少数民族的特色菜肴加以整理研究，开办了民族风情餐厅。近几年更是把民族风情餐厅改造成“广西非遗美食展示馆”。于2018年7月，由当地文化部门、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非遗保护机构、行业协会和文化企业共同帮扶设立桂绣坊，采用“博物馆+企业+合作社+农户+市场”的帮扶模式，作为培训和展示基地，由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与合作商家广西金壮锦文化艺术有限公司共同负责刺绣技艺的培训内容和课程。桂绣坊综合了广西本土壮绣、瑶绣、苗绣、侗绣等11个民族刺绣特点，博采众长，是文化遗产的继承与升华。经过培训的绣娘，成为桂绣技艺带头人和当地特色旅游发展、民族产品开发的主力军，也使广西壮族自治区博物馆特色文化扶贫取得显著成效。“桂绣”已成为广西文创领域知名品牌，在传统手工技艺的“生产性保护”和“推广性传承”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2007年曾与金壮锦公司、广西工艺美术研究所等几家单位在香港共同举办“庆香港回归十周年—四大名锦耀香江”展览，进一步扩大了壮锦的影响力，更是推进了文化遗产的继承和发展。

此外，湖南省沙坪湘绣博物馆深入挖掘湘绣非物质文化遗产，使非遗工艺与产品有机统一，是促进文化资源与产业发展相结合的成功做法。①该馆是湖南沙坪天利湘绣有限公司创办的产业配套型非国有博物馆，作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发展基地，是培育湘绣艺术的创新团队，利用融合跨界产业的互补优势进行产品开发和营销。产品不仅包括湘绣日用工艺品，与国际设计师、百年老字号等合作开发的高端日用服饰品、装饰品、国礼高端绣品，还有《富春山居图》湘绣合璧卷等收藏艺术品。

非遗项目中有很多边疆少数民族文化项目，比如贵州苗绣、西藏自治区藏族造纸技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维吾尔族花毡和印花布织染技艺、吉林满族刺绣（长白山满族枕头顶刺绣）等。除具少数民族特色类项目之外，还有北京和山西的琉璃烧制技术、河北定瓷烧制技术、河南钧窑瓷烧制技术和唐三彩烧制技术、湖北省黄梅挑花、江浙苏绣、江苏宜兴紫砂陶制作技艺以及广东剪纸、广彩、广绣、香云纱等。可见，我国非遗项目覆盖的门类之多、涵盖面之广。如何把非遗项目与博物馆的历史文化进行有效合作呢？

首先，博物馆应该利用馆藏优势，利用藏品所蕴含的传统文化底蕴，把我国传统文化精髓创意设计到文化创意产品当中，浸透式地融入人们的生活，让我们的生活“越中国、越高贵”。这样的创意产品开发，弘扬了中华传统和地域文明，是服务公众的现实需要，也是文化创造力释放的需要和时代发展个性追求的需要。②

其次，博物馆也应该在专门区域开辟“非遗之窗”，让非遗传承人的作品能够在博物馆内得到展示，保护和发展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不断增强非遗的生命力和影响力，这也是博物馆的使命之一。通过“非遗之窗”展示广彩、广绣、广州玉雕、木雕、牙雕等工艺，让观众在参观展览的同时品味岭南文化的传统韵味，近距离接触非遗，感受非遗风采，传播岭南文化。2020年8月，广州市文化广电旅游局组织当地的非遗传承人在永庆坊创办非遗街区，非遗传承人开设工作室集中展示并组织体验活动，是认识本土非遗、使非遗走近市民、让非遗更具生命力的有效举措。③若能在全国各大机场及各省市地标性旅游观光景点设立“非遗之窗”，将大大提高非遗的宣传效果。

非遗项目与博物馆文创合作既是实现文化传承的过程，同时也是让非遗工艺寻求自身文化源头的另外一种途径。笔者试以西汉南越王博物馆为例，讲述一下二者如何有机结合的。西汉南越王博物馆在文创产品开发过程中与苗绣工艺相结合，以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图2）、卷云纹错金银铜镦等出土文物的精美纹饰，直接提取或二次开发的方式，设计出手拿包、斜挎包、小香包、公文包、钱包等产品（图3）。

广州玉雕、牙雕、丝织物、香薰文化都可以在南越王墓中找到文化源头。④

广州玉雕于2008年（第二批）列入国家级传统美术代表性项目。1983年南越王墓中出土玉器244件（套），有玉容器、玉带钩、玉佩饰、玉剑饰等，其中装饰用玉多达140余件（套）。出土玉器充分体现了当时高超的制玉技艺，被认为是汉代玉雕的精品。在南越王墓中还发现反映牙雕工艺技术的骨雕天鹅（图2）、金釦象牙卮等产品。广州玉雕博采众长，同时吸收广州牙雕技艺，在品种、工艺、用料等方面都形成了自己独具的风格。与庄重古朴的北派玉雕相比，广州玉雕典雅秀丽、轻灵飘逸、剔透玲珑，显示着岭南文化的特色。在文创产品开发过程中结合馆藏的精美玉器，可开发出玉镯、戒指、耳环、玉坠、挂饰等精美的首饰和摆设品。

广东省佛山市顺德区香云纱染整技艺于2008年（第二批）列入国家级代表性项目。佛山市顺德区位于珠江三角洲腹地，素有“南国丝都”之美誉，这里完整保存了香云纱的染整技艺。香云纱染整技艺即晒莨，是采用植物染料薯莨为丝绸染色的一种工艺。唐代已有关于薯莨的记载，北宋沈括和明代李时珍都曾记述过薯莨的染色作用。香云纱又名“响云纱”，具有挺爽柔润、易洗易干、轻薄不易皱、不沾皮肤等多种优点闻名中外。曾远销欧美、印度、南洋等地，被海外人士誉为“黑色闪光珍珠”服装，成为中国丝绸的著名产品。

其实，在南越王墓中发现了很多成匹的残存丝织品，随葬品也大都用丝绢包裹捆扎或用织物穿系，随葬的丝织物总量不亚于长沙马王堆。织物的原料、色泽、图案、工艺都与中原相似，可分为8类、20多个品种，其中超细绢和黑油绢等十分少见。同时，还发现年代最早的一套织物印花工具。在文创产品开发过程中通过织布技术编织出馆藏资源的精美纹饰（图4），通过剪裁、绣工等装饰手法，可开发出服饰、领带、丝巾、手绢、包、摆设等产品。

广东省东莞市“莞香制作技艺”于2014年（第四批）列入国家级代表性项目。莞香是国树木中唯一以“东莞”的地方名来命名的树木，有1800年的悠久历史。莞香早在东汉时期已有种植，唐代时更成为尚药局监制的皇家用品，发展至明代已闻名遐迩。室内熏香的习俗最早出现于战国时期。南越王墓中出土了2件陶熏炉和11件铜熏炉，铜熏炉分铸的四连体及合铸的单体两种，造型均与北方博山熏炉迥异，为南越特有。此外，还发现具有药用价值的树脂类香料—乳香。在文创产品开发过程中通过“莞香制作技艺”可以调配出特质香调（图5）。

除上述非遗项目外，还可利用潮州市枫溪窑、阳江漆器技艺合作开发南越王墓的壁挂、酒杯等产品;利用肇庆市端砚、江门市白沙茅龙笔等非遗工艺推出文房用具;利用凉茶、罗浮山百草油等中医药类产品。

尽管目前文创可发展空间还很大，跨界合作空间非常广，但是还有若干瓶颈有待解决，在此提出来，供大家共同思考：

第一，缺乏文创专业人才。专业人才是推动整个文化创意产业发展至关重要的核心要素。创意是文创产品的灵魂，产品设计的创造力成为取得竞争优势的重要条件之一。较欧美发达国家，我国文化产业专业性人才和复合型人才稀缺。不仅要以产业发展为导向，通过交流展会、培训及调研学习活动，不断提高从业人员的综合能力，培养创新思维;更要建立以高等院校设计艺术专业、文化产业为依托的文化文物类创意人才培养基地，加强与高校、专业院校的馆校合作，培养出历史文化知识丰富、市场意识强的复合型人才，有序推进文化创意产业的良性发展。

第二，如何形成博物馆与非遗项目联系、沟通共进的机制及代建力。大多数场馆在市场化运作上略显乏力，单凭自身力量较难成气候。受研发、设计、生产、运营团队、宣传推广等客观条件的影响，产品容易出现同质化现象，不成体系，缺乏特色，无力长远发展。

第三，各地方主管部门携手文化文物单位向产业联盟化发展是成效之举，实现馆企力量整合。其实，国内外已有多数实操案例。欧美博物馆注重政府、企业、媒体的多方协作，如美国大都会博物馆与其他中央公园的数十家博物馆形成博物馆文创联盟，甚至与法国、意大利的相关机构跨国合作。目前江苏、湖南、陕西、广东等多省市内乃至跨省市已出现多个聯盟机构，有业务交流型，也涵盖创意产业合作型。产业联盟积极发挥策划研发中心、生产服务中心、宣传推广中心、品牌营销中心、金融及版权运营中心的资源及功能优势，通过观念创新、技术创新、模式创新，建立优势互补、互利共赢的合作机制，引导社会共同参与，推进文物信息、内容、产品、渠道、消费的产业链建设，深度挖掘博物馆文物资源、人才资源、品牌资源，打造企业、院校、创业者共同参与的文博创意产业生态体系。

第四，产品开发模式中除自主开发外，可推进合作开发、委托授权开发、知识产权作价入股、组合并行等多种模式。通过博物馆文化资源与非遗项目企业优势的强强联合，开发出既有文化内涵又有市场竞争力的文化创意产品，大大降低了自主运营的风险，有效提高商品的市场竞争力，加快市场流通速度，利于业态的良性发展。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各类博物馆不仅是中国历史的保存者，也是当代中国人民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的见证者和参与者。”我们有责任、有义务深度挖掘文化遗产资源，打破壁垒，跨界合作，助推中华文化传承与传播的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