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俄语一般疑问句间接表达请求时的两种情况

2021-10-12 07:12梁春雪
客联 2021年8期

梁春雪

摘 要:句子和词一样也有虚拟意义和当前意义。在实际交际中,不同语境辅以相应语调能使同一语句表达不同的当前意义,而间接语力对句子当前意义的解读至关重要。本文主要利用间接言语行为相关理论,旨在阐释借助俄语一般疑问句间接表达请求言语行为时主要存在两种类型? (X) →! X和? (X) →! Y,二者的疑问语句X间接语力的推导对于语境的依赖程度有所不同:第一种类型语境依赖程度低,是规约型间接言语行为;第二种类型语境依赖程度高,是非规约型间接言语行为。无论是哪种类型,其间接语力的推导均可以借助由疑问语句X在该语境下所触发的典型行为路线来确定,这种典型行为路线是交际双方的语境共有知识。

关键词:俄语一般疑问句;当前意义;间接言语行为;语力;典型行为路线

一、引言

俄语中的句子可以从多个角度划分。从交际目的出发,可以把句子分为陈述句、疑问句和祈使句(黄颖2008:330):陈述句用于陈述或描写事实;祈使句用于祈使听话人做或不做某事;疑问句用于提出问题(张家骅,彭玉海等2005:513)。

然而在实际交际时,经常出现形式层面和表意层面的二元不对称,表现为一种形式可以表达多种意义或一种意义可以借助多种形式表达。例如,人们使用俄语疑问句,除了可以表达其基本意义——疑问之外,还经常用疑问句的形式表达请求意义,前者是疑问句的基本功能,后者是其派生功能(Русская грамматика 1980: 394)。当俄语疑问句用于表达请求意义时,即出现了间接言语行为,间接言语行为是通过实施另一种施事行为的方式来间接地实施某一种施事行为(Searle 1979: 31)。

间接言语行为理论是塞尔对奥斯汀言语行为理论的继承和完善。奥斯汀言语行为理论起源于施为句的提出,他认为许多言语行为通过说出施为动词而完成,而言语行为成功的条件不是别的,正是一些释义要素。维日彼茨卡(Wierzbicka)以order为例,认为“将词语order分解为各语义要素,其实就是分析命令言语行为的言外力量”(转引自Е.В.Падучева 2011: 343)。但在实际使用时,尤其是在表达请求时,基于双方社会等级关系等语境因素的考虑,人们很少使用显性施为句,而是更常使用疑问形式表达请求意图。可见说话人在表达自己的言外意图——请求时,不仅仅可以使用施为动词,而且更经常会出现没有动词表达相应的言外意图的情况,这是因为语言可以表达非常细微的言语意图,而这些意图不归结于某个动词的意义(同上:343)。

二、虚拟意义与当前意义

科博泽娃(Кобозева И.М.)在《语言语义学》(Кобозева 2000: 54-55)中以огонь(火)为例,指出在意义概括程度轴上存在两级,虚拟意义(виртуальное значение)和当前意义(актуальное значение)。

假设有一个说话人和一个听话人,说话人对听话人说出огонь这个词,并且在此之前什么也没有说,什么语境也没有交代,那么听话人在听到该词后能想到的,就是该词在语言系统里的意义,这就是该词的虚拟意义,虚拟意义特点是高度概括,抽象和笼统,任何母语是俄语的人处在听话人的位置上,听到这个词都能得到这样的信息,甚至在该词转义使用时,也能有这样的联想,例如“发火““开火”等。

在具体的交际场景中,比如说话人和听话人坐在燃烧的壁炉前,这时说话人对听话人说Нам пора уходить. Погаси огонь(我们该走了。你把火灭了吧),那么这句话中的огонь在此语境下传递的信息要更加的具体,此时огонь的当前意义指的就是具体的在这个语境下的火的意义,即说话人和听话人面前壁炉里的那个火,是用于取暖的火,且场景越具体,火的当前意义越具体。

佩什科夫斯基(Пешковский А.М.)在谈论虚拟意义和当前意義的关系时谈到“我们要区分两种形象:一种是仅说出独立的词,该词所引发的形象;另一种是将该词放在词组中的形象。第一种是从大量的第二种形象中抽象得来的,不改变本质。即使是从大量中抽象出来的,但是第一种形象还是存在的,是活生生的心理学事实,而词或词组的具体形象是第一种形象的变体”(Пешковский 1952:93)。这里提到的第一种形象指的就是虚拟意义,第二种形象是当前意义。可见虚拟意义是当前意义抽象的结果,当前意义以虚拟意义为依据。

不仅是词,句子的意义也有虚拟意义和当前意义之分(Кобозева 2000: 55)。科博泽娃以Я поговорю с твоими родителями 为例,该句的虚拟意义指的是不管该句子是谁说的,在什么场景下,出于什么目的对谁说的,该句子均表示句子的说话人将在说出这个句子之后的某一时刻和听话人的父母交谈。如果将该句子置于具体的上下文语境中例如:

(a) А: Мне придется на время отлучиться. Чем бы тебе заняться, пока меня не будет?

Б: Я поговорю с твоими родителями.

(б) Опять ты пропускаешь занятия. Я поговорю с твоими родителями.

(в) А: Мне не разрешают идти в поход с ночевкой.

Б: Не переживай. Я поговорю с твоими родителями.

此时无论是语境(a)还是(б)还是(в),任何一种语境下句子的内容层面已经不仅是虚拟意义而是当前意义。很明显,句子的当前意义包含但不仅包含虚拟意义。除了包含构成虚拟意义的信息之外,当前意义还主要包括说话人的目的信息以及谈话主题信息。

例如在语境(a)中,说话人的目的信息仅仅是告知听话人他在等听话人回来的时候将要做什么,和听话人父母谈话的主题是不受限的。在语境(б)中,说话人的目的是制止听话人旷课的行为,如果听话人再次旷课,那说话人将要采取有损听话人的行为,即和听话人的父母谈一谈,显然谈论也是关于听话人旷课的事情。在语境(в)中,说话人的目的是揽下要采取有利于听话人的行为,和其父母谈论的话题也是上文提到的远足活动(同上:56)。由此可见,虚拟意义+增加的意义=当前意义,增加的意义包含了说话人的目的,谈话的内容。

在上述三个语境中从视觉上看均具有同一个句子Я поговорю с твоими родителями,因为在这三个语境中该句子都有相同的虚拟意义,表示是说话人在此之后将和听话人的父母交谈,但需要指明的是,这个句子在不同语境下的调型逻辑重音不同,因此我们认为这是同一个句子在三个不同语境下的变体。从言语行为的角度来看,上述三个句子在语境(a)、(б)和(в)下,分别实施的是三种不同行为:告知行为、威胁行为和承诺行为。并且第一个是直接言语行为,第二和第三个间接言语行为。

句子的虚拟意义和词的虚拟意义一样,需要脱离具体的使用语境,即何人?何时?何地?为何?等信息均缺失,那么该“孤立”句子的内容层面就是该句子的虚拟意义。而在具体语境下,该虚拟意义附着该语境下“增加的意义”就是该句子的当前意义。

通过上述对科博泽娃例子的分析,可见语境下“增加的意义”对句子当前意义的理解十分重要,且从间接言语行为理论角度来看,在“增加的意义”中最重要的实际上是该语境下句子的间接语力(即施事语力)。俄语一般疑问句在实际使用时,出于说话人的需要,经常用来表达请求、建议、邀请等祈使意义,此时听话人如何从疑问句的虚拟意义推导到其当前意义?塞尔曾经阐述过间接言语行为的逻辑推导过程,我们尝试基于塞尔的间接言语行为相关成果,以俄语一般疑问句间接表达请求为研究对象,从而提出另外一种间接语力的推导过程,以期简化间接语力的推导步骤。

三、区分? (X) →! X和? (X) →! Y

用一般疑问句表达请求言语行为时,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两种类型:? (X) →! X和? (X) →! Y,这两种类型的差别在于,疑问句本身的命题和以它为基础推导出的祈使句的命题是否一致。

第一种类型? (X) →! X,疑问句本身的命题和以其为基础所推导出来的祈使句的命题一致。例如:

Можете ли вы передать мне соль? → Передайте мне соль пожалуйста!

Вы могли бы мне помочь? →Помогите мне, пожалуйста!

以上述第一个例子为例,[1] Можете ли вы передать мне соль? (您可以把盐递给我吗?)字面语力是“提问”,詢问听话人递盐的能力,而实际上表达的间接语力是“请求”,即请听话人把盐递给说话人 [1’] Передайте мне соль пожалуйста! (请您把盐递给我!)。

第二种类型? (X) →! Y,疑问句本身的命题是 “X” ,而实际表达的请求意义则属于实现另外一个命题 “Y” 。例如:

Вы выходите? → Пропустите меня, пожалуйста!

Вам не холодно? → Закройте окно, пожалуйста!

Вам не жарко? → Откройте окно, пожалуйста!

以上述第一个例子为例,说话人想下车,于是对站在地铁门口的人说 [2] Вы выходите? (您下车吗?),字面语力是“疑问”,询问听话人是否下车,而间接语力是“请求”,即实际上说话人想向听话人传递的是请求意义 [2’] Пропустите меня, пожалуйста!(请允许我过去)。

四、两种类型的间接语力推导与语境关系

第一种类型? (X) →! X,因为在疑问句本身的命题部分和以它为基础推导出的祈使句的命题部分是一致的,所以该类型的间接语力推导比较容易。

例如,在听到 [1] 后,听话人很自然地就能通过句子本身的字面语力疑问,成功地推导出说话人想表达的间接语力是请求。这种情况下,听话人之所以能够如此自然地在字面语力“疑问”和间接语力“请求”间进行转换,迅速理解说话人想要表达的言外之意,这在很大程度上都源于人们能够习惯地根据Можете ли + глагол (сов.)?这一句法结构,自然地推导出它的间接语力是请求。通常来讲,话语含义的准确理解离不开语境。语境是指一句话或一段话语以及一个言语行为的语言环境,也指某个短语或词语的语境(武瑷华 2006: 25)。然而,类似Можете ли+ глагол (сов.)?这种结构可以说是礼貌地表达请求意义的惯用形式,这种情况下由字面语力到间接语力的推导对语境的依赖程度并不大,是一种规约性的间接言语行为(索振羽 2018: 159)。礼貌地表达请求意义的这种规约是存在在熟练地操某一种语言的人们的大脑中,因此,在听到 [1] 后,听话人会自然地将该 “询问” 理解为 “礼貌的请求”,因此会立刻把盐递给说话人,而不是仅回答 “Да, могу” 。

第二种类型? (X) →! Y,疑问句本身的命题部分和以它为基础推导出的祈使句的命题部分不一致,疑问句本身的命题是“X”,而以它为基础推导出来的祈使句的命题是“Y”。与对语境依赖程度不大的第一种类型? (X) →! X不同的是,第二种类型? (X) →! Y,其疑问句本身能否进行间接解读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言语行为发生的语境,一些语境下可以将该疑问句理解为间接表达请求,而一些语境下则应理解为纯疑问句。

例如,如果是在地铁上,说话人想下车,他对站在门口挡住他下车路径的人说出 [2] ,那么说话人想向听话人传递的实际上是请求意义 [2’] Пропустите меня, пожалуйста! (请允许我过去)。如果换做是另外一种语境,说话人对刚从座位上站起身的朋友说出 [2] ,那么该语境下这句话则是一种纯疑问句,说话人仅是想从听话人那里获得某一未知信息,即“听话人是否要下车”,这种语境下,如果再对语句 [2] 进行类似于 [2’] 或其他的间接解读则是不恰当的。由此可见,第二种类型? (X) →! Y的间接解释对语境依赖程度很大。因为我们研究的是疑问句的间接用法,因此我们只考虑上述提到的该类型的第一种情况,即用疑问句表达与疑问句本身命题不同的间接请求。

五、两种类型的典型行为路线图

能够间接理解疑问句的关键是典型的行为路线(схема поведения)的存在,这种行为路线对于说话人和听话人来说,在某些预定的目标层次上是显而易见和自然的,且不同的问题会触发不同的行为路线(Р. Конрад 1985: 357)。

假设语境①:

1. 说话人S想要盐;

2. 听话人H的位置能够拿到盐。

因此,如图1所示,由 [1] “Можете ли вы передать мне соль?”这个问题开始,可能出现以下几种情况:

1. P1-P2-P4:H以否定答复“Нет”回答S的问题“Можете ли вы передать мне соль?”,之后H没有把盐递给S,S没能通过H拿到盐。

2. P1-P3-P5-PE:H以肯定答复“Да”回答S的问题“Можете ли вы передать мне соль?”,之后S继续补充,进一步表明自己的请求“H, передайте мне соль, пожалуйста(H, 请把盐递给我)”,H于是把盐递给S,因此S顺利地通过H拿到盐,达到自己的交际意图。

3. P1-P3-PE:H以肯定答复“Да”回答S的问题“Можете ли вы передать мне соль?”,之后H立即将盐递给S,因此S顺利地通过H拿到盐,达到自己的交际意图。

第3种情况和第2种情况很相似,区别在于H以肯定答复回答S问题之后,无需S进一步表明自己的交际意图 “H, передайте мне соль, пожалуйста”,而是直接把盐递给S。

假设语境②:

1. 说话人S想离开;

2. 听话人H所处的位置阻碍了说话人S实现这个目标;

因此,如图2所示,由 [2] “Вы выходите?”这个问题开始,可能出现以下几种情况:

1. P1-P2-P4-PE: H以肯定答复“Да”回答S的问题“Вы выходите?”,之后H下车,因此H不再是S下车的阻碍,所以S能够顺利下车。

2. P1-P3-P5-P6-PE:H以否定答复“Нет”回答S的问题“Вы выходите?”之后, S继续补充,进一步表明自己的请求“H, пропустите меняя, пожалуйста. (H,请允许我过去)”,H于是靠边站,因此H不再是S下车的阻碍,所以S能够顺利下车。

3. P1-P3-P6-PE:H以否定答复“Нет”回答S的问题“Вы выходите?”之后,H立即靠边站,因此H不再是S下车的阻碍,所以S能够顺利下车。

4. P1-P3-P7-P8: H以否定答复“Нет”回答S的问题“Вы выходите?”之后,S没有进一步表明自己的交际意图,因此H没有站到一旁给S让路,所以H仍是S下车的阻碍。

第3种情况和第2种情况很相似,区别在于H以否定答复回答S问题之后,无需说话人S进一步表明自己的交际意图 “H, пропустите меня, пожалуйста”,而是直接站到一旁给S让路。

图1和图2所示的行为路线图均包含一种情况(P1-P3-PE / P1-P3-P6-PE),即听话人在以肯定或否定的答复回答完说话人的问题之后,无需说话人进一步表明自己的交际意图(请听话人递盐/让路),听话人直接用自己的行动(递盐/让路)表明,基于说话人之前所有的行为,包括提问事实和问题内容,听话人明白了说话人的交际意图,并且预料到了说话人为达到这个交际意图所预期的所有行为路线。因此,听话人在听到说话人的问题后,心里预料到说话人接下来的步骤是P5(即给说话人递盐/让路),所以直接用自己的行动向说话人表明无需其明说。

图1的P1-P3-PE与P1-P3-P5-PE相比,以及图2的P1-P3-P6-PE与P1-P3-P5-P6-PE相比,实际上是缩短的行为路线(сокращенная схема поведения),这种缩短有普遍性(Р. Конрад 1985:367)。在語境①和语境②中,听话人缺少行为路线图中间的某个步骤也是有可能的。例如,在语境①中,听话人在听到问题 [1] 后,很有可能直接将盐递给说话人。在语境②中,听话人在听到问题 [2] 后,很有可能直接让到一边来作间接回答,即他不仅对之前听话人期待的请求作出回应,还避免了让自己说出否定回答。一些情况下,甚至问题本身也可以省去,如果注意到说话人即将来到出口,听话人很有可能赶在说话人前面说出:“我也要下车”或者直接让到一边。

对于语句 [1] 而言,因为Можете ли + глагол (сов.)?这种句式结构是礼貌地表达祈使意义的规约是操同一种语言的说话人和听话人的共有知识,因此,在听到 [1] 后,听话人能够习惯地根据这一句法结构,自然地将该 “询问” 理解为 “礼貌的请求”。

如果说由于对于第一种类型? (X) →! X而言,由字面语力到间接语力的推导主要依赖某种规约,所以听话人理解语句 [1] 的言外之意并不困难,然而对于对语境依赖程度较大的第二种类型? (X) →! Y而言,听话人之所以可以正确地理解语句 [2] 的间接语力是请求,即 [2’] Пропустите меня, пожалуйста!(请允许我过去),不仅基于对该疑问句所有可能意义的语言分析,而且还要基于听话人所熟知的由语句 [2] 能够引发的所有有可能的行为路线(图2所示)。换言之,这种情况下听话人确定语句 [2] 的言外意图不是基于某种固定的,总是疑问句所特有的“转义”(比如,祈使),而是基于他能够辨清事情发展的能力和能够心里预测到事情接下来的发展。说话人一方同样知道,听话人具有这种能力,并且在他得到否定回答后,期待听话人能够实施某个行为(在我们讨论的这种情况下,即让路)。

无论是第一种类型? (X) →! X,还是第二种类型? (X) →! Y,说话人之所以没有直抒胸臆,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交际意图(Передайте мне соль пожалуйста! / Пропустите меня, пожалуйста!),而是以拐弯抹角采取间接的方式询问听话人(Можете ли вы передать мне соль? / Вы выходите?),这是出于礼貌的考虑。

根据利奇的礼貌原则,礼貌级别是个连续统,根据不同的尺度,可以划分不同的礼貌级别(Leech 1983:107)。从“直接表达方式-间接表达方式的尺度”来看,“以言行是”,用直接方式表达的话语礼貌程度差;用间接方式表达的话语更有礼貌(索振羽 2018:91)。尤其是在请求言语行为中,更要注重礼貌。因为请求言语行为的肇事人为说话人,完成行为对说话人有利,双方社会等级关系是RS≤RH,即说话人地位不高于或等于听话人。正是由于社会地位不高,又要求对方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说话人意欲实施请求行为时,就不能不顾及听话人的反应(张家骅,彭玉海等 2005:499)。因此说话人采用以疑问表达请求的手段,话语语力减弱,更带有试探性倾向,正如图1和图2所示,当说话人向听话人提出问题,可能会得到听话人肯定的答复(情态认同反应),也可能会得到听话人否定的答复(情态相异反应)。正是由于说话人对听话人反应的顾及,所以在请求他人做某事时,说话人往往采取用疑问表达请求的技巧,这是出于礼貌的考慮,使听话人有选择的余地(Да / Нет),听话人心领神会,乐于合作,因此能够促成成功的交际。

六、初始疑问意义是否有保留之争

关于使用疑问句来间接表达请求言语行为时,疑问句的基本意义(疑问)是否有保留这一问题,不同学者持有不同观点。

早先以莱考夫(Gordon D., Lakoff G. 1975:86-87,104)为首的学者们普遍认为,疑问句表达间接言语行为时,其基本意义丧失,因为询问听话人能否完成某个行为,等同于请求实施某行为,此时疑问意义隐藏,外显的仅是话语的间接语力。因此他们认为,使用疑问句时可以要么表达疑问,要么表达祈使,但是不能同时表达两者。

塞尔等学者质疑上述普遍认同的观点,认为用疑问句表达间接言语行为时,疑问句的疑问意义有保留,他强调间接意义是由疑问句基本意义派生而来(Searle 1975:31-35)。例如,说话人使用Вы сейчас выходите? 间接表达请求时,该语句最初仅是问题,之后也没有丢失疑问意义,因为听话人确实想得到某种知识。我们也赞同这种观点,如例(1):

(1) а. Вы посмотрите мои картины?

б. Вы не посмотрите мои картины?

(1a)表达的是疑问,而(1б)是某种语气比较缓和的句子,实际表达的言语意图是邀请(转引自Падучева Е.В. 2011: 343)。可见Вы сейчас не выходите?并不适合前述语境②,而更适合“说话人邀请听话人一起下车”时的语境。所以对于语境②而言,更合适的是使用Вы сейчас выходите? 来表达疑问,并且和这个问题一起,说话人还为事情进一步发展准备了其他句子,这一连串的情景序列的存在是因为一定的礼貌原则,如果没有和社会习惯接受的行为准则相违反的话,那么交际者的意图就是明确的。疑问句并不能总是被视为间接言语行为,仅当给予问题以肯定或否定回答时,才被解释为间接言语行为(Р. Конрад 1985:367)。从这一点也可以得出,疑问形式表达请求意图时,初始疑问意义是保留的。

七、结束语

从由字面语力(疑问)到间接语力(请求)的推导对语境依赖程度的角度来看,第一种类型? (X) →! X对语境依赖程度较低,听话人很容易就能够根据疑问句中的某些礼貌地表达请求意义的惯用形式(例如,Можете ли + глагол (сов.) ...?),自然地推导出它的间接语力是请求,是一种规约性的间接言语行为。第二种类型? (X) →! Y,由于疑问句本身的命题是“X”,而以它为基础推导出来的祈使句的命题是“Y”,这种命题的不同直接导致正确解读该疑问句的交际意图有一定的难度,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听话人之所以依然能够正确理解听话人使用疑问句时想要表达的间接语力,是因为交际共同体在交流的过程中总是在不知不觉地进行着各种预测,而这些预测的主要依据就是语境(Halliday M.A.K. , Hasan 1985: 9)。根据语境可以预测一连串的情景序列,即由疑问句触发的典型行为路线,这种典型的行为路线是在该语境中交际共同体的一种共有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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