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坚守还是从流 何去何从 左右摇摆

不久前，导演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名下制片公司安倍林娱乐与Netflix达成合作协议。此前，斯皮尔伯格曾是流媒体旗帜鲜明的反对者。如今，仍然坚守院线的顶流好莱坞大导演，似乎只剩诺兰和卡梅隆了。因为大胆给予创作自由，并且近年有向院线靠拢的趋势，流媒体得到了越来越多和大导演合作的机会。诚然，疫情来袭也从客观上推动流媒体的变革速度。一边是重仪式感、重观影体验的传统院线，一边是敢于冒险、不断涉足中型制作项目、开发具有挑战性影片的流媒体，好莱坞大导将何去何从？

诺兰转投环球

2021年9月，据外媒Deadline报道，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将转投环球影业制作他继《信条》之后的新电影。这是一部讲述二战时期“原子弹之父”罗伯特·海默研发原子弹过程的电影，影片预计2022年初开机。此前，诺兰已经和华纳合作20年，打造的影片包括《蝙蝠侠：黑暗骑士三部曲》《盗梦空间》《星际穿越》《敦刻尔克》等等，最近一部是《信条》。在与华纳的合作中，诺兰享有很高的创意控制权，而华纳也长期支持他坚持实景拍摄和使用胶片等传统影人理念。

诺兰的转投，和2020年底华纳的决策有关。随着流媒体兴起，华纳宣布2021年北美上映的全部17部电影将同步登陆HBO Max，诺兰和丹尼斯·维伦纽瓦（《降临》《沙丘》导演）还曾发文谴责。受到疫情影响，世界各地大部分影院曾长时间无法营业，作为积极拥护院线的导演，诺兰曾经投书《华盛顿邮报》，谈论电影院存活的重要性，他在文中呼吁美国国会对电影院产业伸出援手。他希望人们可以重视电影院产业的真正意义，“电影院不只是一个重要的社交活动，更能够提供工作机会与娱乐给大众”。

华纳的决策很明显和诺兰的坚持违背。牺牲院线，大力投入流媒体，华纳迫于生存压力，选择了诺兰最不愿意接受的发展思路。另一方面，环球影业主席Donna Langley和诺兰一直保持着不错的私交，加之疫情下，环球影业依然有着很强的全球院线发行能力，如今年在世界各地上映的《速度与激情9》就是很好的例子。最后，和诺兰转投后进入商谈的片厂，只有环球影业完全答应了诺兰的要求，顺利成为诺兰的新拍档。

其实，Netflix高层早就向诺兰抛出过橄榄枝，但被诺兰拒绝了，理由是他还想拍摄专注于大银幕体验的电影。在流媒体盛行的时代，虽然诺兰提的专注院线要求看似苛刻，但是绝大多数都是华纳给这位曾经的老拍档之前享有的权力。有了这么好的前东家，为什么诺兰还要转投他家呢？关键就在这一个“曾”字。如今的华纳兄弟顺应流媒体时代，不打算再如以往千依百顺地按照诺兰的要求。引发这一切的导火线就是饱受期待的《信条》票房表现不如预期，让华纳孤注一掷地采取同步上映策略，将资源重心转往流媒体HBO Max，触及了诺兰这位传统影人的底线。

大导持续“倒戈”

当然，在流媒体这块，Netflix并非一家独大，它的老对手有亚马逊、Hulu，影视巨头转流媒体的有迪士尼、华纳、环球，后来，就连苹果、Facebook、YouTube也开始发展流媒体，面对群雄割据，用户增长停滞，Netflix想了许多办法，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内容。《纸牌屋》之前，诺兰和斯皮尔伯格都觉得Netflix是垃圾，“只能在电脑上看的电影还算是电影吗？”直到Netflix的前COO“三顾茅庐”，请来大卫·芬奇坐镇，一切开始发生改变。当时，Netflix给大卫·芬奇开出无法拒绝的条件：给他最高的自由度，完全顺着他的心意拍片。

大卫·芬奇打造的美剧《纸牌屋》堪称Netflix在流媒体领域的崛起之作。Netflix出品作品片頭的那声著名的“ta-dum”创意就来自《纸牌屋》第一季最后一集“下木总统”手指敲击桌面的设计。在两集《心灵猎人》以及监制了《爱，死亡和机器人》之后，大卫·芬奇在Netflix拍摄了一部电影长片《曼克》。这部根据《公民凯恩》幕后往事改编的电影，帮助Netflix获得了6项奥斯卡提名。大卫·芬奇和Netflix签订了四年的新协议，他根据漫画改编的新片《杀手》仍然会在流媒体发行，这是续签的四年合同中的第一部作品。

此后不久，Netflix投资的《罗马》在奥斯卡颁奖礼上拿下最佳导演、最佳外语片、最佳摄影三项大奖，造就了流媒体电影的高光时刻。《罗马》的导演阿方索·卡隆向媒体表达了自己对流媒体电影的看法，“对我来说，关于影院的对话很重要。我是一个电影人，我信仰影院体验，但是多样性也应该存在。它只提供一种产品，缺乏变种，很难看到艺术片，很难看到外语片，大多数影院都放好莱坞大片。”

此外，Netflix还吸纳了处于隐遁状态的科恩兄弟。由于独立制片愈发艰难，能给崇尚独立电影的科恩兄弟大方投资的，基本上只有流媒体，Netflix在当时是最佳选择。《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维持了科恩兄弟的一贯风格和水准，原本计划是一部限定剧，结果还是拍成了电影。这部电影出来之后，法国艺术院线联盟还专门写了封信，表示对科恩兄弟放弃影院的疑问。只是，科恩兄弟要是去欧洲拍片，怕是也没办法得到欧洲资方的投资。

当然，疫情对于流媒体变革的影响很大。全球性的健康危机来临，影院纷纷倒闭或者限制上座率。此前，全球电影行业因疫情遭遇重创，斯皮尔伯格曾在《帝国》杂志撰文阐述自己为何相信电影院永远不会消亡，以及电影院为什么重要。但对于此前斯皮尔伯格要求奥斯卡理事会限制流媒体电影的说法，斯皮尔伯格的朋友、梦工厂动画前CEO杰弗里·卡森伯格也曾向媒体辟谣“斯皮尔伯格从没有说过那样的话”。事实上，斯皮尔伯格的《芝加哥七君子》因疫情无法在院线正常发行，就已经选择卖给了Netflix线上发行。

类似情况的还有马丁·斯科塞斯。这位曾经撰文分析电影艺术衰败以及观影仪式感消失的大导演，比斯皮尔伯格更先一步拥抱流媒体。他执导的电影《爱尔兰人》在Netflix播放，下一部电影《花月杀手》则将在Apple TV+播放，不过他并不完全认同流媒体的一切。在马丁这里，为流媒体拍电影更像是为追求电影艺术的一种权宜之计。

“陀螺”吉尔莫·德尔·托罗也是亲流媒体导演里不可忽视的一位。他的暗黑定格动画新作《匹诺曹》的合作方就是Netflix。有了充足的成本，连配音阵容都非常强劲——凯特·布兰切特、伊万·麦克格雷格、蒂尔达·斯顿、朗·普尔曼。双方的终极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奥斯卡最佳动画大奖。此前，陀螺已经和Netflix合作过动画《巨怪猎人》和剧集《午夜后10点》，而《罗马》夺得威尼斯金狮奖时，他就是那年的评审团主席。颁奖时他曾说：“已经不能无视Netflix的存在了。”

流媒体除了费尽心思挖掘与各位大导合作的可能，也自然不会放过赚钱的机会。不久前，扎克·施耐德的《死亡军团》在Netflix上线;罗素兄弟与“锤哥”克里斯·海姆斯沃斯合作的《惊天营救》至今还保持着Netflix最多观看人次的纪录;迈克尔·贝为Netflix拍摄了《鬼影特工》;莱恩·约翰逊的《利刃出鞘2》从Netflix拿到了天价制作经费;《神奇女侠》派蒂·杰金斯同Netflix达成了全面合作协议，根据这份价值1000万美元的三年协议，杰金斯将为后者出品新的剧目。

如今，流媒体平台纷纷崛起，网络播放和院线放映的战争只会愈演愈烈。因为一场疫情，全球电影行业的发展也更加扑朔迷离，未来大导演如何在院线电影和流媒体电影中间取舍。我们只能边走边看了。

贴士 流媒体与传统院线之争

在好莱坞，关于传统院线与流媒体的两种电影发行模式，一直“争斗”不断。早在2018年，戛纳电影节对外公布了一条新规：只有法国院线公映过的影片才能在主竞赛单元参赛，仅在流媒体平台播放过的电影没有这个资格。消息一出，大家把目光纷纷投向流媒体巨头Netflix，当年它们共有5部未在院线上映过的新片原计划于戛纳电影节公映，其中包括阿方索·卡隆的《罗马》、杰瑞米·索尔尼尔的《手持黑暗》、保罗·格林格拉斯的《挪威》、已故导演奥逊·威尔斯未公映影片《风的另一侧》和摩根·内维尔执导的纪录片《死时受爱戴》。当时，Netflix的首席内容官萨兰多斯还对媒体表达过惋惜“这让重返戛纳没那么吸引人了”。

实际上，Netflix与戛纳之间的“矛盾”，在2017年戛纳电影节就顯露端倪。当时，Netflix的两部电影，奉俊昊的《玉子》和诺亚·鲍姆巴赫的《迈耶罗维茨的故事》都曾入围了戛纳的主竞赛单元，不过片方最终拒绝了影片在电影院放映，导致戛纳电影节主席佩德罗·阿莫多瓦宣称“我个人觉得不应该把金棕榈大奖颁发给一部大银幕上看不到的电影”。

“限制Netflix”并非空穴来风。不光是戛纳，近些年西方电影行业都对Netflix等流媒体颇有微词，包括卡梅隆、斯皮尔伯格、诺兰在内的诸多大导演都公开表达过不满，卡梅隆更是直言“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方式，我认为这是一个相当蠢的主意。在电影院看电影是相当神圣的，也是我从来就不希望消失的一件事情”。

不过，事情在悄然发生着改变。随着Netflix在艾美奖、奥斯卡等奖项上证明自己，天平已经开始向流媒体阵营倾斜。2019年4月，奥斯卡官方举行颁奖季后的例行会议，一项新的提议引起了讨论，拓展奥斯卡现有的流媒体平台。此举是为了让评委们更方便地观看到更多参赛作品，并且从中获得一些收益。此前奥斯卡官网的流媒体仅限于动画片、纪录片和短片，这些类型的作品一般没有很高的影院体验要求，所以之前加入这项服务并不算是“让步”。但如此一来，Netflix等流媒体电影就更加方便参赛。果然，奥斯卡学院奖理事会在4月下旬的会议上决定，与影院上映同日上线播放的电影仍然具有参与第92届奥斯卡奖竞争的资格，也就是说，Netflix线上线下同步发行没有被奥斯卡否定，如《罗马》一样的电影仍然可以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