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偶像与其粉丝的关系研究

2021-10-21 15:58孙威
艺术科技 2021年16期
关键词:粉丝关系研究

摘要:人工智能时代,偶像的存在形式发生了改变,由数字复制技术创造的虚拟偶像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本文以中国首位虚拟偶像歌姬洛天依为例,介绍虚拟偶像的发展历史和合成逻辑,并从“盗猎者”与“游牧者”、准社会互动理论、自我投射、身份认同与网络互动四个方面探究虚拟偶像与粉丝的关系。

关键词:虚拟偶像;关系研究;洛天依;粉丝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16-00-02

在Bilibili网站(以下简称“B站”)举办的Bilibili Macro Link VR演唱会上,三万多名歌迷齐聚上海奔驰文化中心,这场盛会促成了日本虚拟歌姬初音未来和中国虚拟歌姬洛天依的首次同台,直接将当晚演唱会的气氛推上了高潮。其实,这已经不是洛天依第一次参加演出了,早在2014年12月5日,她就在上海的全息秀上演唱了《星》《BE MY BOY》等歌曲;在2016年湖南卫视的小年夜春晚上,她还与甜歌天后杨钰莹一起演唱了《花儿纳吉》;在江苏卫视2019年的跨年晚会上,洛天依与薛之谦打破次元壁垒,共同演绎洗脑神曲《达拉崩吧》。植根于中国的二次元文化与青年亚文化的中国虚拟偶像市场正逐渐崛起。

“偶像”一词,原本带有宗教的含义,通常指用土、木、石、金等制成的神像或佛像,随着时代的变迁,偶像的含义也发生了变化,现在泛指受到人们喜爱的人物[1]。“虚拟偶像”概念的提出可以追溯到20世纪80年代的日本;20世纪90年代,日本出现了具有显著数字化特征的虚拟偶像;2007年,日本首个虚拟偶像歌姬初音未来进入大众视野。目前,业内对虚拟偶像并没有明确的定义,随着人工智能技术、全系投影技术、深度合成技术、实时动作捕捉技术的发展,虚拟偶像的形态还会进一步发生演变。

以驱动力作分类标准,可以将虚拟偶像分为内容驱动型虚拟偶像、技术驱动型虚拟偶像和产业驱动型虚拟偶像三大类[2]。而本文的研究对象则为技术驱动型虚拟偶像、中国首位虚拟歌姬——洛天依。

1 媒介赋权:数字复制技术创造出的虚拟歌姬

初音未来是第一个在国际上拥有巨大流量的虚拟偶像歌姬,但她的成功并非偶然,日本相关技术公司花费了近20年时间,才将她创造出来。为了应对国内日益崛起的虚拟偶像市场,上海禾念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仿照日本的初音未来,于2012年3月22日公布了洛天依的形象设计:绿瞳,环形辫,发饰碧玉,是符合中国大众审美的可爱少女形象。

日本最大的音乐软件公司Crypton Future Media以YAMAHA的语音合成引擎为基础,开发了软件VOCALOID。洛天依是以VOCALOID3语音合成引擎为基础制作的世界第一款VOCALOID中文声库和虚拟形象。洛天依背后的技术复制手段——VOCALOID编辑软件的语音合成技术,是一种对人的声音进行复制,并加以反复利用的技术[3]。在机械复制时代,由复制产生的内容大多存储于唱片、磁带等实体产品之中,虽然这些内容可以不断进行生产复制,但是复制生产的技术并不掌握在用户的手中,而是被生产的厂家牢牢把握;进入数字复制时代,复制品的传播变得简单,其脱离了实物载体,更利于用户实施复制的行为。

VOCALOID软件对数字复制技術的使用呈现出了与众不同的形式,之前的音乐复制技术只是单单对音乐作品进行复制,VOCALOID则是对人的声音进行复制,这种改变让原来只会在音乐作品成型后才进行的复制技术直接参与到了音乐的制作过程之中,即原本的复制技术只会对音乐作品进行复制而不会干预歌手的唱作过程,而VOCALOID软件却能把之前复制的人声变成音乐库,然后由用户使用软件进行二次创作形成一首新的歌曲。因此从本质上来看,虚拟偶像其实就是一个“产生歌声的引擎”[4]。

2 虚拟偶像与粉丝的互动关系

麦克卢汉曾在媒介研究中提出,权力应该归属于媒介技术,这是因为其聚焦媒介技术,却忽略了人会在日常消费中把各种媒介组合到一起,这导致粉丝文化长期以来被认为是没有生产性的文化。在研究粉丝文化之前,粉丝群体一直因不受待见而被鄙夷,被贴上了“无脑”的标签,这种刻板印象一直延续至今。如詹金斯所说,对粉丝群体既无直接知识也没有社群内的情感投入,却把他们心中对大众文化危险的恐惧、不安和幻想投身在粉丝圈上,这种远距离的视角阻碍了传统学者理解粉丝文化这一复杂现象。因此,本文从四个方面解读虚拟偶像与其粉丝的互动关系。

2.1 粉丝参与生产:由“盗猎”“游牧”到“创造”的转变

费斯克认为,粉丝并非完全被动地接收信息,他们具有一定的创造能力,其将粉丝的狂热状态称为“粉都”(fandom)。德赛都将粉丝主动阅读文本的过程称为“盗猎”,他们在阅读的过程中只带走自己有所感悟的东西,就像游牧民族在并非自己的领地一路掠夺财富一般。同时,德赛都又提出了“游牧”的概念,即粉丝在盗猎过后,不会满足一片区域带给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是不停运动去汲取他们想要的文本,并按照自身的理解进行再度创作。但是,这种“盗猎与游牧”的过程也有着它的局限性,即粉丝一直积极参与到元文本的创作过程中,但是仍然没有摆脱对元文本进行改写的范围,也就是说粉丝没有能力去改变官方原本的意图。当粉丝与官方无法形成意见上的统一时,最终的决策权还是掌握在官方的手里,即使粉丝对元文本仍有改变的想法,也只能在已有文本的基础上另辟蹊径地发挥自己的创作能力。

因此,在内容生产方面,粉丝是有主动创作的兴致的,但是仅限于围绕元文本进行创作,不能进行改变,粉丝的地位与权力在官方之下。而虚拟偶像出现以后,这种现象发生了改变,官方将权力下放,粉丝可以直接进入元文本进行建构,每个粉丝都可以基于VOCALOID软件成为自己偶像的创造者。日本的初音未来在发布之初除了限定了年龄、性别以外,其余的都交给粉丝进行创作;上海禾念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也曾就洛天依的形象设计向全国征稿,并最终敲定了来自画师MOTO的形象设计。洛天依的核心运营模式是以UGC(User-generated Content)为代表的参与式文化,她演唱的歌曲大多是粉丝通过正版授权软件创作的。以B站上的UP主为例,打开B站首页,点击音乐专栏里的VOCALOID·UATU,你会发现这里每天都有UP主更新音乐。这里的UP主不再是“盗猎者”的身份,他们通过软件进行文本再生产为洛天依提供材料,完成了由“盗猎者”向创造者身份的转变。有关数据显示,B站音乐区每月会新增1000多首原创歌曲,很多用户都会给虚拟偶像洛天依写歌,其粉丝群体的创造力可见一斑[5]。

2.2 人格化运营:建立新型准社会互动关系

准社会互动又被称为“类社会互动”,由芝加哥学派学者唐纳德·霍顿(Donald Horton)与理查德·沃尔(R. Richard Wohl)提出,用来研究人与传播科技之间的互动关系。研究发现,大众媒介与受众之间存在着一种单向且亲密的类似于面对面交往的拟社会互动关系,这种关系主要取决于媒介角色[6]。当受众被引入互动线索的时候,便会在心中模拟出社会中类似的真实互动,但这种互动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大部分是受众想象的,是一种想象型的互动,是虚拟的单项社会关系。

在现实生活中,真人偶像与粉丝之间存在着较大的鸿沟,偶像与粉丝的关系也多为粉丝依附于偶像存在,即便是养成系的偶像,也会在爆红之后逐渐打破与粉丝平等的局面,而粉丝无法改变这一情况。但虚拟偶像的出现及其本身的特殊性,使这种不对等的局面发生了变化。受众将虚拟偶像当成真人,并想象和虚拟偶像之间长期保持一种亲密的关系,且粉丝可以随时从这段关系中抽离出来,拥有随时终止这段关系的权力。近年来,随着互联网络的普及,偶像常在社交媒体上更新自己的日常来和粉丝互动,洛天依想要获得粉丝更加长久的支持,增强粉丝黏性,也必须和粉丝进行更加频繁且亲密的互动,所以在社交平台上,洛天依的运营团队倾向于使洛天依的形象人格化、拟人化。

在微博上,洛天依有500多万粉丝,她会在某些重要的节日给粉丝送上问候与祝福,当有粉丝评论她的微博时,她也会积极地给予回复。在洛天依2018年的生日会上,运营团队应用全息投影技术和动作捕捉技术,打破次元壁,使洛天依仿佛真的在舞台上与粉丝进行互动一般,吸引了200万粉丝激情应援;2020年6月3日,洛天依空降李佳琦直播间倾情现唱,瞬间把当晚气氛推上高潮,观看人数达630万,直播期间,洛天依共带货18件商品,微博上甚至出现了“洛天依能否取代李佳琦、薇娅”的话题。洛天依进军直播界,并与其他真人主播一起出现在粉丝的面前,使虚拟与现实的边界逐渐消融,并且在直播因技术原因出现事故以后,不少粉丝纷纷去其微博平台下留言安慰,仿佛洛天依真的是他们现实生活中的朋友一般。

2.3 真实诉求:粉丝内心的自我投射

投射是指将自己内心的情感、主观想法等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的一种现象。虚拟偶像的一个特点就是粉丝可以自定义它的形象,作为文化消费符号的虚拟偶像,其实是粉丝自我投射的“镜像”。在某种程度上,虚拟偶像也是粉丝内心真实想法的一种外延,表达了粉丝对完美人生的追求。

虚拟歌姬洛天依的形象是灰发、绿瞳、发饰碧玉、腰坠中国结的少女,符合中国审美。可洛天依空有甜美的形象,却没有具体的性格,这便给了粉丝很大的创作空间,歌曲、故事、段子、同人文小说与漫画接踵而至。随着移动网络技术的普及,粉丝可以接触到各种各样的媒介,并在其偶像的文本再生产与消费中获得更多赋权的可能,因此也催生出了养成系偶像,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洛天依也属于养成系偶像中的一员。

此外,相比于真人偶像,粉丝所投射的虚拟偶像不会出现偶像失格的情况。近年来,越来越多的真人偶像被曝光种种黑料导致人设崩塌,使其粉丝陷入自我怀疑和认同危机之中,这是对粉丝不负责的行为。而虚拟偶像的粉丝则不需要担心这种问题,虚拟偶像可能存在黑粉,因为她无法做到让任何人满意,但是虚拟偶像的设定却是粉丝内心最真实的反映,是更加真诚的“镜像投射”,所以虚拟偶像既可以是个“吃货”,也可以是唱跳俱佳的全能艺人。作为粉丝寄托情感的虚拟偶像,是完美和值得信任的,粉丝为虚拟偶像应援,其实就是换种形式支持自己。

2.4 设置门槛:强化身份认同与网络互动

粉丝社群一般以“趣缘”为纽带,粉丝共同建构并且执行一套特定而共享的阐释规则、象征符号体系及审美原则[7]。就身份认同而言,一般情况下以粉丝对偶像的了解区分“我们社群”和“他们社群”。这些知识并非官方统一发布,却能够建立身份认同,还能在粉丝社群之中获得尊重与快乐。洛天依的粉丝社群通常会组织考试,只有通过考试的粉丝才能拥有粉丝编号,虽然并非每一个粉丝都能拿到粉丝编号,但未通过测试的粉丝依然会加入别的应援团队,以此支持自己的偶像。而洛天依“骨灰级粉丝”的认定则需要经过更加严格的程序,需要答对与洛天依有关的各类问题,才能够得到相应的资格。

网络互动以符号传递为表征,伴随着高情感的心理预期,同时具有特定交往框架的社会交往行为。网络互动以互联网络为中介,通过获得虚拟的身份成为行动者,不仅可以塑造特定的角色形象,还可以用文本创造独特的对话语境。例如,在洛天依的B站直播弹幕中或粉丝QQ群内,会出现洛天依的各种小名、昵称,假如你对此并不了解,便无法与其他粉丝交流。

3 结语

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中的每个阶段都有偶像存在,在人工智能时代,生产偶像逐渐成为主流,粉丝在偶像的选择上具有更强的参与感与主宰感。虽然数字复制技术让每个粉丝都能参与偶像的创作过程,却剥夺了人的主体性,导致人类的真实歌唱能力无法得到展现。有关虚拟偶像的争论从未停止,在当前整治娱乐圈的大环境下,虚拟偶像与粉丝的关系是否会发生变化,虚拟偶像又会给青少年造成怎样的影响,都是亟须关注的问题。

參考文献:

[1] 赵畅.当代青少年偶像崇拜研究[J].中国青年社会科学,2019,38(6):117-122.

[2] 喻国明,杨名宜.虚拟偶像:一种自带关系属性的新型传播媒介[J].新闻与写作,2020(10):68-73.

[3] 张旭.迈向真实消散的时代——以“初音未来”为例讨论数字复制技术对当代人的影响[J].教育传媒研究,2016(5):70-74.

[4] 宋雷雨.虚拟偶像粉丝参与式文化的特征与意义[J].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9,41(12):26-29.

[5] 陈睿. 2017上海网络视听季暨第九届中国网络视听产业论坛[DB/OL].澎湃新闻,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

_forward_1785117,2017-09-05.

[6] 喻国明,耿晓梦.试论人工智能时代虚拟偶像的技术赋能与拟象解构[J].上海交通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28(1):23-30.

[7] 陈彧.共享仪式与互赠游戏——以百度贴吧为例的虚拟粉丝社群研究[J].当代传播,2013(6):27-29.

作者简介:孙威(1998—),男,江苏宿迁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影视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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