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减”政策下教培行业的转型之路

文 吕铭欣

5月，在线教育股普跌；6月，市场监管部门对15家校外培训机构分别予以顶格罚款，共计3650万元；7月24日，“双减”政策出台……资本早已嗅到变化，相关政策的发布也是紧锣密鼓，以K12教育作为主要营业方向的教培机构仿佛遭受了大地震一般，开始谋求转型之路，快速调整航向。一众培训机构纷纷开始向素质教育、职业教育，以及智能硬件等领域发力。

素质教育成为转型的重点方向

猿辅导率先响应了“双减”政策。7月28日，猿辅导发布微博，正式发布面向3～8岁儿童的STEAM（即Science科 学，Technology技 术，Engineering工程，Art艺术，Mathematics数学）科学教育产品——南瓜科学，此产品融入了AI技术，采用“AI互动学习+动手实践探究”的模式。据了解，此前南瓜科学一直是猿辅导发展路径中处于边缘的产品，整个业务线差点被砍掉，但在K12学科教育被监管的背景下，南瓜科学被推到了前台。

不只是猿辅导，行业巨变之下，多家教培机构都开始纷纷作出动作，调整发展方向，开展新业务。素质教育从以前的“边缘地带”一跃变为教培机构转型的重点方向。

此前，与学科类培训相比，素质教育规模较小。网经社电子商务研究中心在线教育分析师陈礼腾认为，各家教培机构之所以选择素质教育赛道，是因为素质教育赛道与原先的用户群体有所重合，有助于新业务的快速发展。

其次，素质教育的市场潜力巨大。从市场需求上来讲，艾瑞咨询数据显示，中国家长普遍认为4～6岁或7～9岁开始培养孩子各类兴趣比较适合，2020年平均每人给孩子报兴趣班2.2个，半数家长花费在5000～15000元。

从市场规模上来讲，素质教育存在很多细分领域，除了艺术、体育等基本领域，还有其他细分领域可以开发，这些都是教培机构新的转型方向。例如，8月5日，网易有道公布的素质教育矩阵中就包含了定位少儿编程普及的有道卡搭、致力于信息学培训的有道小图灵、专注少儿围棋启蒙的有道纵横、培养孩子创造力的有道德拉科学等；好未来旗下儿童素质教育品牌励步则是选择发布了戏剧、益智、口才、读物等教育产品……

这是教培机构已经做出的动作，看似一片欣欣向荣，但是转型之路注定不是一帆风顺的。教培机构如何转型，还是要看政策如何对其进行监管。7月28日教育部办公厅又发布通知，对学科类和非学科类培训进行了规范，教培机构的转型还必须要注意避开未来有可能被监管、限制的领域。

比如艺术、体育虽然被划分到非学科类，但随着各地体育、美育中考的逐渐普及，如果教培机构想要在这方面发展仍然风险极大。一位知名教培机构高管表示：“只要再次陷入‘内卷’，监管部门还可以将体育、美术再划入学科类。”

除此之外，教培机构还面临着激烈的竞争，在“双减”政策之下，新进入者不仅要寻找合适自己的细分领域快速抢占市场，在转型的过程中还面临着许多现实问题。有人说，教培机构与其说是转型，不如说是“转行”。素质教育不同于学科教育，实际上，素质教育下的每一个细分领域，都对应的是不同的行业体系，这使得教培机构必然要摆脱学科教育的运营体系，重新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整合资源，寻找合适的发展模式。

而从目前素质教育领域的现状来看，从事音乐、体育、美术等素质教育领域的老师大多都是兼职身份，且进入门槛较低，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为教培机构带来了极为不稳定的因素，甚至难以保证教学质量。而对于之前大热的少儿编程这一细分领域来说，也面临着行业发展不完善、课程延续性不足等问题，未来如何发展也是教培机构需要研究的问题。

能否克服这些现实问题，找准方向并建立起成熟的运作模式，还需要教培机构不断探索。目前，积极转型的教培机构纷纷启动了秋季班课程调整工作，在排课上，绝大多数学科类机构都采取了“混合业态”模式，周中进行学科培训，周末开设自习室、素质教育课程、托育、家庭教育等服务，以最大程度保证机构的存续。

也有小型教培机构由于现金流差，面临存亡的问题。有媒体表示，关于素质教育这一赛道，还是只有新东方、好未来、猿辅导、作业帮等头部公司才拥有入场资格，从他们能在“双减”政策出台仅一两周就能推出相关课程就可见一斑。只有他们才能拥有庞大的平台能力和资金能力，最大化地整合行业资源。

聚焦成人+职业教育

好未来、高途则将转型的目光转向了成人+职业教育领域。

7月7日，好未来正式对外披露成人教育品牌“轻舟”，旗下拥有轻舟考研帮、轻舟考满分和轻舟留学三个子品牌，覆盖考研、语培、留学三个领域。作为好未来旗下的成人业务板块，轻舟的定位是专注于年轻人的一站式提升平台。

7月19日，高途发文称变更其企业名称，由“北京百家科技集团有限公司”更改为“高途教育科技集团有限公司”，并在当天上线新版高途APP，主要覆盖语言培训、大学生考试、财经、公考、教资、留学、管理、医疗等多类型职业教育业务。

教培机构向成人+职业教育转型并非是信手拈来，而是他们深思熟虑的结果。其一，曾经的学科类培训红极一时，归根结底是由于家长及学生们对补课的“刚需”，成人教育同样是一个市场需求十分旺盛的领域。

实际上，在成立轻舟以前，好未来就做过广泛的调研。调研结果显示，年轻人无论是想要考研还是留学，大部分人都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令人高效学习的环境以及快速且专业的信息接受渠道，“轻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

其二，是受到国家政策扶持的影响。目前，国家对职业教育的重视程度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高。“轻舟”负责人王磊表示，除了目前以大学生为主的考研、语培、留学三块业务外，轻舟还在筹备新业务——“十四五”期间，新增技能人才将会在4000万人以上，加强年轻人职业技能培训已经成为了社会发展的刚需。面对这一庞大群体，轻舟还计划切入职业教育领域，包括传统技能类、新型职业类、成人学历类。

当然，即便是头部的教培机构，想要完成向成人+职业教育的转型也并非易事，成人教育面向的群体是年轻人，K12教育面向的群体则是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生源和教学方式的不同会给教培机构的转型带来极大的阻碍。

此外，教培机构还面临着来自本就处于这一领域的教育机构的压力。中公教育和华图教育是这一领域的头部公司，其涉及的领域已经十分广泛，在公考、事业单位考试、国企招聘、考研以及各类资格证书的考试等领域都拥有着成熟的运作模式以及极为庞大的用户群体，向此方向转型的教培机构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分一杯羹，竞争的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深耕智能学习硬件

素质教育赛道和成人+职业教育赛道的竞争无比激烈，各家都争先恐后地抢占市场，智能学习硬件也是一些公司发力的方向。蓝象资本合伙人周爽长期看好这一赛道，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校外学科培训被压缩后，学生的时间分配发生了变化，过去在教培机构的时间会被分配到校内或家庭中，这意味着，用户对家庭教育场景产品的需求将会增大，必然会涌现一波新的市场机会。”

但是智能学习硬件这一赛道的竞争激烈程度与其他赛道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涉足这一领域的，不只是有想要转型的教培机构，还有同样盯着这块市场的互联网科技公司。比如字节跳动、小米、百度、科大讯飞等都已经涉足了这一领域，早在2020年10月，字节跳动就发布了智能台灯；科大讯飞也于2020年下半年推出了讯飞扫描词典笔……

而在教培机构中，网易有道是较早布局智能硬件的在线教育品牌，并已经把智能教育硬件业务做成了营收支柱之一。根据2021年网易有道的第一季度财报显示，智能教育硬件营收2.02亿元，占比15.07%，而主营业务K12的销售额也仅为4.42亿元。这在很大程度上，增加了网易有道对政策的抗风险能力。

有道智能教育硬件的主要产品形态是词典笔。2021第一季度期间，“有道词典笔3”的销售额大涨，有道的学习服务和学习产品的毛利率达到了上市以来最高。7月27日，网易有道正式出售与迪士尼合作的有道词典笔K3—冰雪奇缘系列。这是网易有道在“双减”政策出台后的第一个动作，这表明，智能教育硬件已经成为网易有道的核心业务。

除了词典笔，智能学习硬件也需要抓住不同的细分场景，创新产品形态，才能不断升级，走进用户的生活与学习之中。有道、猿辅导、作业帮都推出了错题打印机产品，解决了用户需要誊写错题这一痛点，节省了用户的学习时间，一定程度上达到了高效学习的目的。猿辅导旗下的斑马也在今年7月推出了针对早幼阶段的“斑马逻辑思维学习机”，和斑马APP的内容形成了联动。另外，智能写字板、教育电子纸等产品形态也在不断地研发推广中……

需要注意的是，教培机构想要在智能学习硬件这一领域持续发力，需要的不只是资金的投入，还需要其拥有很强的科技研发能力，才能满足用户的需求。比如2020年大火的智能台灯，看似功能丰富，使用方便，但是却受到台灯“识别能力差”“连接WiFi困难”等质疑。

周爽表示，“硬件如果能够通过科技进一步迭代，或者加上个性化增值服务，就会拥有无限想象力。”多鲸资本教育研究院发布的《2020年中国教育智能硬件报告》也指出，教育智能硬件的发展趋势一定是朝着“硬件+内容+数据+服务”的四模块方式继续升级，以提升传统家庭教育场景和学校教育场景的学习体验和教学效果。

可以看出，教培机构无论是向素质教育、成人职业教育还是智能硬件领域转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国海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陈洪斌认为，“资本原来想追求的并不是正常的利润，而是超额的、垄断的利润。以前学科类教育受众面广，而且可以垄断资源，获得的超额收益就比较多。”而现在，在政策的强监管下，教培行业的规模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缩减，但是一定不会消失。如何让一些教培机构放平心态，从“做生意”变为“做教育”，真正做对教育有意义的事情，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