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钓起一尾名叫夏天的虾

2021-11-05 04:50孙宇旸
中学生百科·小文艺 2021年10期
关键词:竹棍铁桶细线

孙宇旸

刚吃过午饭,外面的太阳肆无忌惮地发射出光和热。地上仿佛下了火,路边孤零零地躺着一个空瘪的汽水瓶。绿叶像刷了层油一般,反射出咄咄逼人的光芒。

我嘴里叼了支冰棍,漫无目的地在路上逛,冒着寒气的冰棍都无法抵御毒辣的阳光。它们扑到我毫无防备的手臂上,咬得火辣辣地疼。夏蝉则不知疲倦地唱着单调的歌谣,招来一波又一波的热浪。

“这种时候谁还睡午觉,热死个人。”我心想,“但是,干些什么好呢?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忽然,表哥从左边的路上冒出来,手上还拿着瓶汽水,瓶身被水雾笼罩着。

“嘿,好了,这下有个伴了。”他笑着对我说,露出洁白但并不整齐的牙齿,“钓龙虾,去不去?”

“当然去!”我两眼放光,“等我一下,我去家里拿了东西就来。”

“去什么,用我的。”表哥推着我向前走,路边荷塘中飞出一只蜻蜓,不停地扇动着翅膀,试图驱散无边的酷热。

我手上提着一个铁桶,桶底凹凸不平,提手已经被时光冲洗成黑色。桶里塞着两个小木凳,黑色的斑点隐藏在木头深褐色的纹理中,原有的棱角早已磨去。表哥在一间废弃的屋子旁停下,弯下腰抓起一把黄绿色的竹棍,那是我们的钓竿。一根长度刚好的竹棍,系上一根长度刚好的细线,在日光刚好的季节,垂钓夏天。

越往里走,越能感受到清凉。它不是空调强行制造的、充满整个房间的霸道的凉,而是由树叶遮蔽阳光而造成的、没有明确界限的柔和的凉。绿叶筛去了阳光凌人的气势,将它轻轻地洒下。

放下铁桶,拿出木凳,系上田螺肉,甩竿。田螺肉砸进水中,发出咚的一声脆响,水波一圈圈荡漾开来。这里的蝉鸣好像比外面的要小很多。

“小心点,别把线挂上了。”表哥笑着对我说。

“怎么可能,谁会犯那种低级错误。”我头也没抬,目不转睛地盯着对岸的一株草,数着它翠绿的叶片。

“那就不知道了,”表哥一脸坏笑,“是谁去年把钓鱼线挂在树上的?”

“那次是意外。”我白了他一眼,继续数着那些叶片。

“快看,你那根竿好像在动。”我回过神来,发现线在水面上抖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扯着它。我轻轻地把钓竿往上提,感觉到了另一端的分量。“是个大家伙!”我兴奋起来,赶紧把竿往上提。结果那只黑背龙虾在空中松了口,又掉回水中。水面对我挤眉弄眼,像是在嘲笑我的莽撞。“是只老虾。”表哥在一旁看着,“你太性急了。”

那不愧是只老谋深算、身经百钓的虾,接下来十分钟我们连它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只有两只涉世尚浅的小虾,稀里糊涂地咬住钓饵,到了铁桶里都不松口。

“它来了!”表哥低声说着,生怕又让它跑了。只见细线一阵一阵地抖动,表哥神情专注,一点一点地把线往岸边拉,还时不时往外放一点。经过一段时间的收放线,它终于出现在了浅水区域。它好像意识到了不对劲,两个虾钳轻轻地搭在田螺肉上,眼睛盯着那层薄薄的水面。它和表哥都一动不动,我屏息凝神,静静地观赏着这场精彩绝伦的拔河。幾十秒钟后,它似乎松开了田螺肉,但旋即又扑上来咬住——它终于上钩了。表哥猛地一提那早就攥紧在手中的钓竿,它慌忙松口,但已经迟了。它重重地摔在了坑坑洼洼的泥地上。它试图爬回水里,但被表哥捏住背,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不情愿地被丢入桶中,但仍然撑起身子,扬起虾钳,伸长胡须向我们示威。

日落西斜,层层绿叶隔绝了阵阵热浪,又洒下一地碎金。不知何处传来声声蝉鸣,若有若无。钓线垂入清澈的涧水,钓着此起彼伏的倒影。

(指导老师:甘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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