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碎裂的声音

宋心海

守望者

一棵白杨树，代替我在西漫岗守望

三十年了，他一直站在那里

向着高处探着身体，好像在寻找

我回来的影子

熟悉得像不存在一样

立在那里，比许多白杨树更像一棵白杨树

比许多白杨树，更像是立在那里

骨头碎裂的声音

西漫岗上的白杨树枝条越稠密，风就越大

那些环抱的枝条，小心地举着风

大风压下来，庄稼人的心口，会疼

更大的风压下来，在西漫岗

能听到先人们，骨头碎裂的声音

值得庆幸的是

——这种声音没有出生

说话

我姥姥的土坟旁，有一棵白杨树

一想姥姥，我就会坐在树下，听树叶

在风里说话

白杨树

一棵白杨树高过蒿草儿，可以看到鱼塘

高过红柳林，可以看到沙坑

高过一匹马，可以俯视整个西漫岗

高过马背上的我，可以清晰地看到更远处的墓碑

杨树蘑

新栽的树林里不生蘑菇，秋雨后也不会生

能藏住一只鸟时，地上

才会长出好吃的蘑菇，像一枚枚金币

树长大了，同样的树林找不到一只蘑菇

三十年后，和儿子一起回老屯

那些树也没有了

我的手心里，没有什么

值得炫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