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时代中国基层社会的整体性治理研究*

2021-11-25 14:44安慧影黄朝峰
社会科学 2021年8期
关键词:机制防控基层

安慧影 黄朝峰

进入后疫情时代,世界各国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正呈现出不同程度的缓和态势,各国逐渐进入常态化疫情防控阶段,但是,人类社会所面临的治理环境风险化、治理问题棘手性也愈发凸显,这给世界各国政府敲响了优化社会治理的警钟。常态化疫情防控虽然面对不同于“战时”的严峻治理形势,但也是对各国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的长期与艰巨的现实考验,是各国政治制度优势与社会治理效能实力比拼的一场国际较量。中国取得全球瞩目的抗“疫”成绩离不开基层治理,正是基层治理这座战“疫”堡垒筑得牢、守得住,才筑起了重大疫情防控的第一道防线,保障了全国抗“疫”战斗的伟大胜利。

一、中国的“整体性治理”:中国特色“社会综合治理”实践

“整体性治理”(Holistic Governance)理论一经推出就在全球范围内引起热烈讨论,可谓褒贬不一,观点各异,但多数学者对该理论持肯定态度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理论创新,且积极倡导在多领域开展实践应用。虽然该理论不能面面俱到地解决治理过程中存在的全部问题,但相较以前的治理范式更为规范与科学。笔者认为,理论是否值得借鉴取决于能否抓住该理论的合理内核并紧密结合本土实践形成理论飞跃,以及该理论是否具有真正的适用性、落地性与时代性。当下,中国特色“社会综合治理”实践模式实际上就是对整体性治理理论的中国式诠释。在西方整体性治理蓬勃发展的过程中,相应地,中国特色“社会综合治理”实践模式也在向成熟化方向发展。

(一)理论工具:整体性治理理论

整体性治理发轫于20世纪90年代的西方社会,缘起于对传统官僚制和新公共管理所造成的政府公共服务碎片化而提出的新型治理理论。佩里·希克斯与帕特里克·登利维是整体性治理理论的主要代表人物。佩里·希克斯作为整体性治理理论的开创者与集大成者,先后提出了整体政府、整体性治理理论。整体性治理以解决官僚制下部门分工和层级分化造成的公共服务与管理中的问题转嫁、目标冲突、沟通缺乏、各自为政、服务性较弱等问题为主要目标,以公民需求为治理导向,以信息技术为治理手段,以协调整合为治理机制,对治理层级、功能、公私部门关系及信息系统进行协调与整合,是为公民提供整体性服务的一种政府治理图式。(1)Perri 6, Diana Leat, Kimberly Seltzer and Gerry Stoker, Towards Holistic Governance: The New Reform Agenda, New York: Palgrave, 2002, pp.28-48.Tom Christensen认为,“整体性治理并不是一组协调一致的理念和方法,而是一个‘伞概念’,是希望解决公共部门和公共服务中日益严重的碎片化问题以及加强协调的一系列相关措施”。(2)T. Christensen, P.Legreid:《后新公共管理改革:作为一种新趋势的整体政府》,张丽娜、袁何俊译,《中国行政管理》2006年第9期。Tom Ling认为,理想的整体性治理包括“内、外、上、下”四个维度。(3)Tom Ling, “Delivering Joined-up Government in the UK: Dimensions, Issues and Problems”, Public Administration, Vol.80, No.4, 2002.此外,整体性治理的提出引发了新西兰、加拿大、美国等国的政府改革运动,推动了整体性治理在全球的发展。(4)李胜:《超大城市突发环境事件管理碎片化及整体性治理研究》,《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17年第12期。

通过治理理念、组织结构、运行机制、治理手段四个维度来剖析与阐述整体性治理理论的理论要义,可以更好地指导社会实践并发挥其高水平的治理效能。第一,治理理念。以整体性思维、协同合作思想建构服务型政府,以公众需求满足与问题解决为治理导向,致力于为公民提供无缝隙且非分离的优质公共服务,追求公共利益最大化。第二,组织结构。建立整合式组织结构,强调合作式整合,建构网络化的治理结构。第三,运行机制。建立协调整合机制,强调信任、责任与制度化。第四,治理手段。以信息技术为治理手段,提高政府的社会治理效率与公共服务水平。

当下,多数学者认为整体性治理理论具有良好的发展前景与发展趋势,该理论有望成为“21世纪有关政府治理的大型理论(Grand Theory),值得行政学者广泛加以研究”。(5)彭锦鹏:《全观型治理:理论与制度化策略》,(中国台湾)《政治科学论丛》2005年第23期。在后疫情时代,社会治理环境不确定性因素增加、跨域跨界治理特征明显、公民对于高水平公共服务诉求强烈以及政府治理的碎片化问题突出等都要求实现基层社会的整体性治理。

(二)中国实践:中国特色“社会综合治理”模式

中国特色“社会综合治理”实践模式是立足于中国实际、结合中国现实国情而形成的社会治理模式,是中国“整体性治理”的典型代表。1981年6月14日,中央政法委员会在《京、津、沪、穗、汉五大城市治安座谈会纪要》中首次提出“综合治理”的概念,将综合治理的内容概括为:在党的领导下,积极依靠各个部门以及群众的力量,运用多种综合手段(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等手段),有效化解和预防社会治理问题,切实做好社会治安工作,确保社会的稳定。(6)参见王丛虎、王晓鹏《“社会综合治理”:中国治理的话语体系与经验理论——兼与“多中心治理”理论比较》,《南京社会科学》2018年第6期。从“枫桥经验”的群众自治到建立“共建共治共享”治理新格局,中国特色“社会综合治理”实践模式随着时代发展逐渐完善与丰富。基于整体性治理理论,本文分别从治理理念、组织结构、运行机制、治理手段四个维度对中国特色“社会综合治理”实践模式进行阐述与说明。

一是思维理念。在疫情防控期间,我国政府以“全国一盘棋”的战略统筹思维、“人多力量大”的集体主义思想等全局治理思想为指导来抗击疫情,建构疫情防控整体性治理格局。此外,“党建引领”是中国特色“社会综合治理”模式的鲜明特点,中国共产党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根本宗旨,在疫情防控过程中,坚持“一切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的人民立场,维护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安全放在社会治理的首要位置。在党的正确领导下,政府一方面科学地开展疫情防控治理工作来阻断疫情蔓延扩散,另一方面积极听取与满足人民群众的生活服务诉求,切实保障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由此可见,中国的整体性治理模式始终将人民需求与人民利益放在首位,始终围绕人民需求和人民利益来开展社会治理工作。

二是组织结构。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中国特色“社会综合治理”实践模式有效地搭建起整合型与网络化的治理组织结构,形成了上下联通、部门协调整合与多主体参与的治理组织形式。在党的正确领导下,政府迅速成立疫情防控工作专班,集中各职能部门共同抗击疫情,并广泛吸纳社会力量参与到疫情防控中来,实现了从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的上下联通,各职能部门的协调整合,基层政府与社会组织力量的联合凝聚,积极融合人力、物力、财力、技术等多种治理资源,采用多种治理手段来开展疫情防控共治,形成了疫情防控背景下独特的“社会综合治理”模式。

三是运行机制。中国特色“社会综合治理”是在党委领导、政府负责下的 “共治”治理模式,强调协调与整合多方治理主体、治理手段、治理资源来建立社会治理高效运行机制。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时期,我国基层社会采用高效的“联防联控”与“群防群治”基层社会治理机制,这是应对重大疫情的一种高效工作机制。基层社会依托“综治中心”平台,以大数据联通与大数据共享来更好地开展疫情防控工作,各治理主体之间的沟通协调得到了完善与增强,各层级与部门之间沟通顺畅、合作高效、资源整合,对于传统治理中出现的部门条块分割、信息壁垒、职能冲突等问题具有较好的治理效果。

四是治理手段。基于网络信息时代的迅猛发展,中国特色“社会综合治理”实践发展到今天日益成熟,“技防”治理有了较大飞跃。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间,数据化、信息化在治理过程中尤为凸显,尤其是 “雪亮工程”、数据信息平台、微信群等网络科技治理手段的运用,大大提升了基层疫情防控能力和公共服务效能。基层社会积极运用“综治中心”与网格化管理,采用多种治理手段提升疫情防控治理效能,以科技赋能筑牢疫情防控战线。在疫情防控最吃紧的时期,基层利用“网格力量”进行排查,织密防控之网;开展网格服务,聚焦民众之需;实行网格自治,汇聚群治之力。可以说,我国“社会综合治理”实践在不断优化升级,在科技赋能“社会综合治理”方面日趋成熟。

二、“整体性”的欠缺:中国基层社会治理的“碎片化”问题

近些年,我国基层社会由“管理型”向“治理型”转型升级,注重打造“共建共治共享”治理格局,基层社会治理效能得到了显著提升。面对新冠肺炎重大疫情防控的严峻形势,我国基层社会治理筑起了一座牢固的战“疫”前方堡垒,围绕重大疫情防控任务探索了一系列战时行之有效的基层治理工作方法,基层社会治理疫情防控工作形成了组织领导牵引有力、高效治理运行有序推进、后勤保障力量日益完善的良好治理局面。但是,在面对如此棘手的突发应急事件时,我国基层社会治理工作仍然存在较为严重的碎片化问题。“碎片化”原指完整的东西破碎为分散、零碎的部分,而基层治理在应对重大疫情过程中的“碎片化”主要是指整体性治理思维相对较弱与治理理念较为落后、治理主体力量较为单一与基层动员能力相对较弱、治理机制的合作协同性较弱。

(一)思维理念碎片化:整体性治理思维相对较弱,治理理念较为落后

党和国家高度重视国家治理、社会治理,尤其是将基层社会治理摆在相当重要的地位。但是透过此次基层疫情防控工作的开展,可以看出,部分地区基层政府与基层干部对于社会治理仍然存在一些思维理念上的偏差,主要表现为以下两个方面:一是整体性治理思维相对较弱。在重大疫情防控时期,基层社会部分地区在疫情防控过程中暴露出一些思想弊端,社会治理思维“片面化”“割裂化”导向较为严重,缺乏“全面性”与“整体性”的治理思维,未能做到有效协调与整合各方治理力量、治理手段等。二是治理理念较为落后。一些基层党员干部缺乏公众服务意识,不能做到以解决问题、服务公众为导向来开展基层社会治理工作,政绩导向色彩较为严重。

(二)主体构成碎片化:多元治理主体参与不足,动员力度仍需增强

“治理”区别于“管理”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治理主体更为多元化。在基层疫情防控期间,我国基层治理主体结构仍然存在着较为分散与疏离的“碎片化”问题,基层政府、党员干部与少量热心群众是主要疫情防控力量,人民群众与社会组织参与力量相对薄弱。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完善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同、公众参与、法治保障的社会治理体制”。(7)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社会协同、公众参与”的提出充分表明,社会治理要充分调动与利用社会组织、群团组织与广大人民群众的智慧和力量来提高社会治理能力。但是,当下群众与社会组织等治理主体在参与基层治理过程中仍然存在较大障碍与壁垒,进而导致广大人民群众与社会组织等治理力量参与不足,这充分说明基层社会治理动员能力还有待进一步提高。基层社会动员能力较为薄弱主要表现为以下两点:第一,基层治理动员意识较为模糊。在疫情防控过程中,基层政府将大量精力与时间用于疫情防控工作,忽视了调动广大人民群众、社会组织等力量参与到疫情防控工作中来,开展社会动员工作的实效性不高。第二,基层治理动员力度较低。基层社会多采用较为简化、粗糙的动员方式,未能形成线上线下一体化的动员体系,基层社会动员的方式与手段仍需进一步完善与丰富。

(三)治理机制碎片化:协调整合机制有待加强,多元治理机制亟待更新

治理机制是基层社会治理的重点建设内容,对社会治理效率与成效具有很大影响。在此次抗“疫”战时阶段,基层治理机制的碎片化问题主要表现为以下两点:一是基层社会缺乏有效的协调整合工作机制。在应对重大突发危机事件时,基层社会治理层级、职能部门、公私主体之间缺乏高效的协调整合能力。部门专业化分工、政府一元化管理的治理模式造成政府部门、治理主体之间存在“信息壁垒”,协调整合能力相对不足。新冠肺炎重大疫情治理是一场跨域性强、综合性高的疫情防控工作,更是一项需要纵向联动、横向协同、内外联合的综合性治理工作,而我国基层社会此次疫情防控工作充分暴露了治理层级、职能部门与公私主体之间的协调整合能力相对不足的碎片化问题。二是现有基层治理机制与治理情境存在一定的脱节,亟须创新基层治理机制。治理机制是影响基层社会治理效能的重要因素。以此次重大疫情防控为治理参照,重大疫情之下基层社会矛盾纠纷被激化与放大,基层治理现有机制不能满足抗“疫”战时阶段基层治理需求,面对疫情防控“战时”状态基层社会治理出现的新问题与新挑战,尤其是在后疫情时代常态化防控治理的形势下,基层社会治理机制亟待进一步完善和优化。

(四)治理手段碎片化:信息技术运用较为落后,科技手段创新仍需增强

基层治理手段是提高基层治理效能的重要“利器”,当下我国基层政府仍需不断丰富和优化治理手段和方式来提高治理效能。在此次重大疫情防控时期,基层社会治理暴露出治理手段和方式的碎片化特征,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信息治理的碎片化。数据信息共享能力较为薄弱。各单位、职能部门联合作战时,数据信息共享能力较为不足,造成各职能部门之间存在信息壁垒,分散割裂的数据信息难以织成统一数据网。二是“技防”水平有待提高。基层社会治理在科技手段、数据信息应用等方面仍存在着较大提高空间,对于科技治理手段的应用并不是十分成熟,“技防”治理还存在较大差距。另外,还有一些基层治理严重依靠“人防”,“技防”并没有被充分运用于疫情防控过程中,忽视了“技防”的重要性。基层治理“技防”创新性也相对较弱,“技防”能力与“技防”水平亟待增强。

三、从“碎片化”到“整体性”:后疫情时代中国基层社会治理的优化对策

整体性治理理论作为一种源自西方社会的新兴治理理论,与中国特色“社会综合治理”具有内在契合性。服务型政府、群众自治等均蕴含着“整体性”治理思想。整体性治理理论的核心思想对于后疫情时代基层社会常态化疫情防控治理具有很强的针对性与启示性。中国基层治理为取得抗“疫”胜利作出了巨大贡献,但是仍具有较大的提升空间。基于整体性治理理论视角,结合中国抗“疫”战时阶段基层社会疫情防控工作存在的“碎片化”问题,下文从思维理念、治理主体、治理机制、治理手段方面入手,提出后疫情时代基层社会的整体性治理路径,进一步推进中国基层社会治理工作的高效开展。

(一)以“整体性治理理论”为指导,培育科学治理思维理念

通过落实基层社会的整体性治理,进一步实现基层社会治理现代化目标,必须摒弃陈旧与落后的管理思维与管理理念,树立科学的治理思维与治理理念。随着后疫情时代的到来,各国政府如何应对不确定性因素日益增加的风险型社会?思维理念是行动的先导,首先要培育整体性治理思维与科学治理理念,指导社会治理实践活动的开展。

一是培育整体性治理思维。整体性治理理论以“协调、整合”为核心概念,可以说“协调、整合”是整体性治理一以贯之的逻辑主线。进入后疫情时代,基层政府要注意培育“协调、整合”的整体性治理思维,注重“协调、整合”整体性治理思维逻辑在常态化疫情防控工作中的现实应用,培养集体主义思想与协同合作思维,以协调与整合治理层级、职能部门、公私力量来实现整体性治理。基层政府与基层干部应及时摒除片面性、一元化的思维模式,将“协调性”“合作性”“整体性”“全局性”等具有中国特色的治理思维贯穿中国基层社会治理的全过程与各方面,协调整合各方力量和运用多种手段来进一步提高治理效率与增强治理效能。

二是树立科学治理理念。整体性治理理论以公众需求满足与问题解决为思维导向。后疫情时代基层社会治理应从这两点出发,树立科学的治理理念:第一,坚持以人为本的治理理念。要实现中国基层社会治理现代化,在吸收总结中国社会发展的历史经验和借鉴整体性治理理论的基础上,中国基层治理应始终坚持以人为本的治理理念,始终把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作为基层社会治理的出发点与落脚点,始终做到倾听基层社会广大人民群众的心声、最大限度满足基层社会广大人民群众的诉求,积极动员基层社会广大人民群众参与到社会治理中来,增强广大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与安全感。第二,坚持问题导向的治理理念。整体性治理注重“问题解决”的预防导向、结果导向。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进一步深化了基层政府与人民群众对于风险社会的思考以及对于如何应对棘手问题与突发危机事件的思考。当下,基层政府应对此类突发危机重大事件多注重问题的善后处理,忽视对于潜在问题的预防,缺乏问题导向的治理理念。在后疫情时代,基于疫情的反复性与扩散性,基层政府应树立问题导向思维,加强对于潜在风险问题的预防意识,始终以人民利益为导向。

(二)以“党建引领”为牵引,发动多元治理主体

整体性治理理论讲究发动“公私”多元主体参与社会治理,提升政府的公共服务能力。强大的主体力量是保障基层社会治理效能的关键因素。进入后疫情时代,中国基层社会治理要始终坚持党建引领,发挥基层党组织的组织优势,积极动员多元治理主体,凝聚多方治理合力,实现多元治理主体协同共治的治理局面。

一是发挥“党建引领”作用。“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最本质的特征,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优势。基层党组织要发挥“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组织动员作用,基层党员干部要主动发挥模范带头作用,担任这场重大疫情防控人民战、总体战、阻击战的“排头兵”。“党建引领”是开展基层“社会综合治理”实践、建构基层社会治理新格局的根本保障。在基层治理过程中,应充分发挥基层党组织的政治引领作用与思想引领作用。

二是发挥“政府主导”作用。基层政府作为基层社会治理的重要治理主体,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常态化阶段,应充分发挥其主导作用,积极发动社会组织与人民群众的广泛力量参与到基层社会治理过程中来,建构基层社会“全民参与、全员治理”的多元主体治理格局。基层政府应加强服务意识、治理意识而不是管理意识,以建立为人民服务的服务型政府为目标,协调与整合政府职能部门,构建职能部门一体化协同工作。

三是融合社会组织。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指出,要“发挥群团组织和社会组织在社会治理中的作用,畅通和规范市场主体、新社会阶层、社会工作者和志愿者等参与社会治理的途径”。(8)《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人民日报》2020年11月4日。杨峥威、孙莹认为,“社会工作服务机构在抗‘疫’战时阶段发挥了重大治理作用,多元化的服务为基层疫情防控作出了很大贡献,社会工作机构应切实提升自身服务实力,为常态化疫情治理、‘十四五’时期社会治理创新贡献更大的力量”。(9)杨峥威、孙莹:《社会工作服务机构参与基层社区疫情防控探讨》,《学术交流》2020年第12期。后疫情时代应积极引导社会组织参与基层社会治理并明晰参与的手段与方式。

四是集合群众力量。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要“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10)《中共中央关于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人民日报》2019年11月6日。打好这场人民战争,关键要发挥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一切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的人民立场要贯穿基层治理全过程。在思想上积极引导广大人民群众参与这场全民抗“疫”,让广大人民群众认识到自身的基层治理主体地位,基层党员干部要以身作则,积极动员广大人民群众奋勇参与,凝聚广大人民群众的智慧与力量。

(三)以“协调整合”为导向,创新全面治理机制

基层社会治理机制是提高治理效率与增强治理效能的重要法宝,创新与优化基层治理机制是后疫情时代基层社会治理的重要内容,借鉴整体性治理的“协调、整合”理念,总结疫情防控“战时”阶段的经验教训,结合基层社会治理情境,在后疫情时代既应建立协调整合治理机制,也要建立全面性与立体化的基层治理机制。

一是建立基层社会协调整合治理机制。整体性治理理论旨在应对“碎片化”而非“专业化”,旨在打破治理层级、职能部门、公私主体之间的“碎片化”问题。疫情防控期间,“联防联控”与“群防群治”治理机制的实质就是重大疫情防控之下具有中国特色的协调整合机制。我们应及时总结与梳理基层“联防联控”与“群防群治”的经验与不足,完善与健全后疫情时代基层社会协调整合机制,实现政府部门之间、多主体参与治理之间的协调与整合。

二是建构全面性与立体化的基层治理机制,完善基层治理机制内容。第一,强化“平时”应急准备机制。深刻总结“战时”基层疫情防控的经验与教训,建立一套架构清晰、内容丰富的“平时”应急准备机制。建立针对性强、专业化高的重大突发事件应急预案,加强重大突发事件应急演练培训,将基层社会的应急演练培训常态化、制度化。此外,应严格落实物资储备机制,实行物资保障统一汇总、统一分配、统一储存,优先保障救治需要,加大对社会突发危机事件的人力、物力、财力资源储备。第二,建立紧密高效协调整合联动机制。各单位、各部门均有自身的职能优势,在疫情防控阶段,建立单位、部门联动机制,发挥其职能优势,织密织牢防控网,切实推进“联防联控”机制的落实。积极发动人民群众与社会组织的力量,汇聚多方治理力量,完善“群防群治”治理机制。第三,完善志愿服务治理机制。将广大人民群众纳入基层治理过程,将“群防群治”落实到“点”,划区划片成立一支以人民群众为主体的“群防群治”工作志愿服务队伍。实现志愿服务制度化,确保志愿服务尤其是重大危机志愿服务的正规化、专业化、持续化。第四,完善数据信息共享机制。运用先进科技手段实现信息互动、数据共享,高度重视信息数据共享平台,切实推进各方数据共享能力,不断提升资源共用能力。实行数据信息一体化共享模式,形成各单位、各部门信息联动机制,以“网络+网格”模式建立实时更新的疫情通报、动态信息等联动融合的大数据网。第五,建立矛盾纠纷多元化解机制。积极践行新时代“枫桥经验”,探索建立人民调解、司法调解、行政调解衔接联动工作机制,建构部门协同、上下联动、齐抓共管、多元化解矛盾纠纷的新格局,努力将矛盾纠纷消除在萌芽、解决在一线、化解在基层。

(四)以“科技支撑”为驱动,丰富治理手段和方式

科学技术是提升社会治理效能的关键武器,依靠科学技术不断创新与丰富基层社会治理手段是至关重要的。中国能够取得令世人瞩目的抗“疫”战果,离不开先进科学技术的广泛应用。因此,常态化疫情防控期间,要更加重视科技手段的应用与创新发展。

一是建立全覆盖、综合性的基层治理数据信息平台,实现各单位、各职能部门数据联动,消除基层治理信息壁垒,以综合性数据信息平台的建构来提升基层社会信息化治理能力。欧阳桃花等认为,“先进的数字化平台有利于支持和配合基层活动的实施,数字化平台在各方疫情管理上予以数字化、平台式监督,另一方面也能优化各项疫情管理活动的功能,数字化平台在应急管理实践中发挥着重要作用”。(11)欧阳桃花、郑舒文、程杨:《构建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治理体系:基于中国情景的案例研究》,《管理世界》2020年第8期。在疫情防控期间,北京市平谷区成立了基层治理数据工作专班,为重大疫情防控提供了良好的数据信息治理平台。(12)王成国:《科学精准防控 创建“零感染”区》,《前线》2020年第6期。面对后疫情时代基层社会常态化疫情防控要求,基层社会更要注重数据应用,建构数据平台,以数据网来掌握疫情防控实况。

二是科技手段赋能基层社会治理,不断创新“技防”新形式。基层社会治理要重视科技手段的运用,实现高科技赋能基层社会治理。“鼓励运用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等数字技术,在疫情(险情)监测分析、病毒(危机)溯源、防控救治、资源调配等方面更好发挥支撑作用”,(13)习近平:《全面提高依法防控依法治理能力 健全国家公共卫生应急管理体系》,《求是》2020年第5期。因此,基层社会治理应注重科技手段的应用,不断提高“技防”能力,切实发挥科技赋能基层社会治理的作用。

三是继续完善与优化网格化治理。在疫情防控战时阶段,网格化管理筑牢了基层社会治理的第一道防线。进入后疫情时代,面对基层社会疫情防控常态化这一现实课题,应继续强化网格化治理,完善点、线、面的责任落实,全面筑牢基层社会“联防联控”治理体系。“网格化治理的实践者努力将社会服务、社会组织、社会工作者等柔性治理元素纳入网格化系统之中,使得网格化的存在形态和特质特性发生了一系列重要的变化。网格化管理在应用于基层社会治理的过程中,形成了自身的特点,即管控性、覆盖性、链接性、应急性、技术性。”(14)田毅鹏:《网格化管理的形态转换与基层治理升级》,《学术月刊》2021年第3期。为克服中国基层社会的网格化服务管理在疫情防控过程中暴露出的问题,应增加网格化治理专业技术人员;开发完善统一的信息管理平台,整合相关资源来提供“大数据”支撑;建立数据共享机制,进行统一协调管理;建立可操作性强的建设管理制度,如对自上而下的建设程序、建设标准、管理维护、资金保障作出明确的规定。

结 论

整体性治理理论作为当下学术界与社会治理领域比较认可与推崇的治理理论,具有很强的时代性与实用性,契合大数据时代风险社会的宏观治理环境。尤其是在新冠肺炎重大疫情席卷全球后,当下人类社会已经进入后疫情时代,可以看出,碎片化的治理模式已经不能应对后疫情时代可能突发的各种风险性与棘手性问题,应立足中国现实国情并吸收与借鉴整体性治理理论的有益思想与治理框架,完善与发展中国基层社会的整体性治理,提高基层治理效率与治理效能。实现基层社会的整体性治理,可以较好地解决当前基层社会治理所存在的“碎片化”问题,如治理思维和治理理念陈旧落后、组织结构条块分割与部门壁垒、运行机制协同沟通与信息梗阻封闭、治理手段和方式较为单一落后等,推动形成“共建共治共享”的基层社会治理良好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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