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民族歌剧《党的女儿》中唱段《万里春色满家园》的艺术特征

吴 瑕

一、歌剧《党的女儿》简介

（一）创作背景

歌剧《党的女儿》是根据1958年由长春电影制片厂摄制的革命题材电影改编而成，而追溯两部作品的源头则是根据王愿坚创作的小说《党费》改编而成的。该剧本讲述了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江西根据地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共产党员田玉梅带领人民群众坚决斗争，最终为了掩护游击队员英勇就义的故事。该歌剧由以王云之、陈奎及任艺术总监，闫肃执笔，王俭、贺东久、王受远编剧，王祖皆、张卓娅、印青、王锡仁、季承、方天行作曲，由彭丽媛、杨洪基等歌剧表演艺术家完成首轮创演。

（二）故事情节

中国国内二次革命时期，在江西苏区革命根据地杜鹃坡，共产党员田玉梅遭受到叛徒叛变被捕，后刑场上在老支书和乡亲们的掩护下死里逃生。玉梅在逃出后马上找到原区委书记马家辉告知其老支书临死前说党内有叛徒叛变，但田玉梅不曾想叛徒就是马家辉。马家辉联系了白军长官要一同谋害田玉梅，玉梅虎口逃生。田玉梅用一片丹心赤胆感动了七叔公，从而也化解了七叔公对她的误会。而后玉梅再入虎穴，将桂英已经熄灭的革命火种重新点燃，并前往东山上寻找游击队告知马家辉的叛徒行径，在路上先后遇见了桂英与慧珍三人一同上山。然而当田玉梅、桂英和慧珍到达山上时发现部队已经转移了，因此三人与七叔公自发性的成立了党支战斗小组带领群众坚决斗争，后在掩护游击队的过程中田玉梅挺身而出，慷慨就义。

二、《万里春色满家园》主人公人物形象分析

共产党员田玉梅是《党的女儿》中最主要的角色，在这部歌剧当中田玉梅的形象不止于共产党员，她既是小花的母亲，又是罗明的妻子，同时也是一个女人，又是乡亲们的朋友与亲人，唱段《万里春色满家园》中包含了她所有身份的人物形象与情感特征。

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的形象，田玉梅无惧生死，具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与奉献品也铿锵有力，坚定从容；作为母亲的人物形象，田玉梅表现的柔中带刚，其人物形象更加的贴近了生活，并且鼓励小花要坚定不移的向前走，革命也终将会胜利；作为妻子的形象，尽管罗明哥在歌剧《党的女儿》中是一个虚拟的角色，但是前面段落交代了田玉梅对罗明哥的思念、信任、相互支持进步。在告别了青山绿水茅草屋后，以哭腔的方式演唱了告别远在天边的亲人——罗明哥。这里的田玉梅的人物形象内心是柔情与不舍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感；作为女人的人物形象，她期盼穷人翻身过上好日子，能够推翻旧社会的苦难，同时她又机敏聪慧，能够体现出她小女子的一些细节的特征；作为乡亲们亲人的人物形象，她爱自己的乡亲们，田玉梅心中的乡亲们便是家人般的存在。所以在唱到“告别了众乡亲，恩情说不完”时，使用温情亲切圆润的声音去演唱，以此来表达田玉梅人物的内心情感。

三、《万里春色满家园》的艺术特征

（一）音乐特征

大型民族歌剧《党的女儿》中《万里春色满家园》这个唱段是共产党员田玉梅在英勇就义、慷慨赴死前的咏叹调。在旋律方面，作曲家们充分运用了戏曲当中的“拖腔归韵”的写作手法，来达到对人物角色形象塑造的目的。在整部歌剧中，作曲家大胆地吸收了了河北梆子、江西民歌等地方戏曲的特点，将河北梆子中的慷慨、高亢揉入到了这首作品的引子与结尾当中。

1、曲式结构

作品采用了引子+A段+B段+C段+结尾的并列单三部曲式结构。引子部分采用了D徵七声调式。A乐段由5个平行小乐句构建而成。这5个乐句在旋律与节奏织体方面基本相同，在开头都是以弱起的方式进行发展的，其中旋律与节奏的轻微变化表现了人物心理与情感的细微变化；在节奏方面多采用前八后十六与二拍前附点。旋律方面整个A段落紧密围绕着D音进行旋律的展开与回归。

B乐段开始部分是对前面段落的延伸，在歌词材料和曲调上都是对之前的一种扩展和情感上的巩固强调。B乐段分为两个大乐句，这两个乐句为对比乐句，尽管在节奏与核心动机方面有相似之处，但在旋律走向与情感表现方面两句话形成了合尾型的对比。C乐段在材料与速度方面，同A乐段和B乐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与A乐段相同的是，C乐段是有三个平行乐句构成的，c与c1旋律完全相同，歌词不同，更像是c的反复；c2在前面的两个乐句基础上进行了延伸与扩展，强调高音的使用与情绪上紧凑的进行，为结尾情绪高潮部分做铺垫。结尾与引子的开头两句话的歌词与旋律完全相同，并以高亢，激昂的情绪收尾，将本剧中人物的情感展现的淋漓尽致。

2、歌词和旋律

引子开板的速度较为自由，开头的两句“我走”在旋律上以小字二组f起，音经短暂的下行小三度的长倚音的形式回归到本音上，进行大连线的持续长音于强拍收住，而后再次以同样的方式在音高上将前方音移低、后方音移高二度，进行到属音上进行长时值的强音持续。两句不同的“我走”体现出了语言的层次感，而后“不犹豫”“不悲叹”以级进向下的方式进行，表达了田玉梅大义赴死的决心及坚定的态度，为整个唱段奠定了坚实的情感基调。引子后半部分的“孩子啊，你紧紧依偎在娘身边”中，旋律与伴奏方面体现出柔情与坚定相融合的音响效果，并以D音收尾。

《万里春色满家园》进行至第一个乐段A时，音乐开始正式进板，中速。五句告别以排比手法进行展开：“告别了这条条绿水，告别了这座座青山，告别了这生我养我的土地，告别了这茅屋顶上熟悉的炊烟，告别了那远在天边的亲人罗明哥”。乐曲采用一字多音的旋律写作手法，5个乐句的起始旋律与节奏完全相同，皆是以强拍休止弱拍进的方式进行，前半部分的句末尾音都采用了戏曲中的拖腔，而后半部分则巧妙的运用休止符对小乐句之间以一种埋下伏笔的方式衔接下一句歌词旋律。

第二个乐段B是在一段间奏之后开始的，旋律上以轻巧的级进方式进入主题，节奏上多使用切分音和密集的手法。“告别了众乡亲，恩情说不完”歌词上是对老支书与乡亲们的感激，对自己人物的基本定调，表现农家女儿“砍柴不怕虎狼吼，爬山更知路途难”的坚定勇敢的人物形象。两个对比乐句在旋律上与歌词方面较为明显，b乐句先以柔和的旋律展开，b1乐句在旋律方面音程上有大的跨度，但两个乐句的结尾却使用了相同的旋律材料，形成合尾之势。

第三个乐段C的前两个乐句采用了分节歌的写作手法，两个大乐句的音乐旋律完全相同但歌词不同。“孩子啊，你抬头看…”加上紧打慢唱的伴奏形式，表现出田玉梅向自己孩子小花形容了她理想中革命成功后的盛世景象。整个C段由前面的“中速”转到了“快板”，这也体现出田玉梅在讲述心中美好未来盛世时激动与自豪的心情。第三个乐句在前两个乐句的基础上，旋律走向了更高点，乐曲中紧凑、强劲的音符与节奏，也为尾声的过渡做了铺垫。

结尾与引子的开头两句歌词完全相同，只不过“不犹豫、不悲叹”在结尾部分写成了强收的同时又强调了休止符的使用。这里是在感情表达过后的进一步升华，体现人物更加坚定的信念与情感。而后由低音开始逐步向高音递进再下滑的“我乘春风去，我随杜鹃喊，我在天边唱，我在土里眠”，为情感的爆发做了进一步推进。同样该部分的歌词上也使用了排比的手法，具有强调的作用。歌词“待来日花开满神州，莫忘喊醒我，九天之上，笑看这万里春色满家园”是田玉梅对革命必然胜利的坚信，是对个人大义赴死的无悔，也是对祖国美好明天的期盼。

（二）和声织体

在伴奏的和声织体中多次采用震音的演奏方式，对长时值音符的旋律进行烘托，以达到戏曲当中由弱到强的鼓点伴奏的音响效果。与此同时，在引子和尾声中使用三连音伴奏织体的也较多，为段落了奠定情绪上的色彩基调。其中所有的间奏与过门多用柱式的和弦进行旋律转换，不仅加宽了音乐和声的厚度，而且又增强了音乐的色彩性。在音乐的进板后，开始大量运用向上琶音的音乐织体形式，为演唱的歌词及旋律增添亲切感，也同前面浓重的和声织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和声织体借鉴了戏曲当中胡琴的技法形态，具有一定的民族风味。同时，歌曲中间部分紧打慢唱部分的和声织体也采用相同的和弦音，这种织体节奏为旋律的发展提供了动力。

（三）演唱处理

《万里春色满家园》是一首大型的咏叹调，其中无论从歌词、旋律、速度与情感方面，都具有明显的层次感。在每个段落的乐句中，都体现了演唱者不同的情感幅度与声音色彩的变化。引子的“我走，我走，不犹豫，不悲叹”，其中连续的两个“我走”，在演唱时要唱出两种语气色彩；第一句是告知，第二句则是强调坚定。所以在演唱处理时，就要对第二句“我走”加强音量与语气，尽管这里节奏是稍自由的，但两个“我走”都要收在强拍上停下来，以此凸显人物内心坚定的情感。“不犹豫不悲叹”则要唱的坚决、果断、不拖沓，重点在一个“叹”字上，悲叹二字之间要做到声断气不断、声断情不断。与此同时，为了与结尾的“不犹豫，不悲叹”要有对比，引子中的叹字既要表现坚定也要表现出不舍的情感，与后面的一字多音的感叹“啊”字相互衔接。

通过间奏后开始进板，“告别了这条条绿水，告别了这座座青山”是依次递进的方式进行演唱的。“水”字上进行由弱到强的推进，并要注重“座座”演唱时的处理，感叹的语气与倚音的加入会使整个乐句的音乐与情感更加的丰满。第三个告别要适当的加入“断奏”的演唱形式，第四个告别则是转折，整句话的语气语调加强，最后的告别与第四个告别则要形成强弱对比，增添一丝无奈与不舍的情感。其中“罗明哥”的拖腔中，演唱时可运用戏曲当中的哭腔，在基础的节奏中放慢演唱，形成乐段的终止感。

“告别了众乡亲，恩情说不完…”这段是前面段落情感的延续，并增加了讲述自己为什么能有这样的决心。乐句中的“闹翻身”则需要运用有民歌和戏曲色彩的甩腔，这样更能体现出女子泼辣与果敢的一面。快板部分的“孩子啊，你抬头看，朝霞里太阳正出山，照亮了满山红杜鹃”这里运用戏曲紧打慢唱的手法，演唱时要稳住乐曲的节奏，从而表现出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待。“春风里家乡换新颜，好一片明朗朗的天”中的“换新颜”，演唱中要将顿挫感体现出来，表现出敢叫日月换新天的气势。

全曲最高潮部分即乐曲的结尾段落，与引子首尾呼应的“我走，我走，不犹豫，不悲叹”在此处演唱时要更加的坚定。两个部分最为鲜明对比是“叹”字上，与开头不同，结尾的叹字要唱的果决坚定有力，表明自己英勇赴死的决心。结尾与引子一样虽然都是稍自由的速度，但是演唱时不急于演唱下一句，每一乐句的演唱都要处理的饱满且具有张力。乐句“笑看这万里春色满家园”中的“看”字，运用戏曲中的大嗓去演唱，从而更加凸显民族的风味；“满”字则由弱推到强，使鼓点与声音交融，加强张力推动情绪上的爆发，从而将乐句完全推向全曲的最高潮。

结 语

《万里春色满家园》唱段的情感内容是在歌剧《党的女儿》当中最为丰富的。这首作品中包含了坚定的情感，即对共产主义的信仰，对劳苦大众必然得到解放，全国人民必然取得革命胜利的一种坚如磐石般的信念，包含了以田玉梅为代表的千千万万的劳苦人民为解放斗争胜利抛头颅洒热血，甘心为革命舍生取义的大无畏奉献的情感，也包含了在即将离开人世换取大义时，对家乡土地的热爱，对家乡人民的感恩，对罗明哥的思念，对孩子的鼓励，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和向往。作品中田玉梅的形象，象征了无数肯为革命身先士卒的烈士们。正是有了这些千千万万肯挺身而出的人，才有革命取得胜利换来的美好的今天。《万里春色满家园》作为《党的女儿》整部歌剧中最高潮的段落，无论从各个方面而言都是非常有意义、有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