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学史学“理论机制”的“中国话语”建构

2021-12-28 22:39金春平
内蒙古社会科学(汉文版) 2021年5期
关键词:文学史范式话语

金春平

(山西财经大学 新闻与艺术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20世纪中国文学史写作的庞大文本事实已然成为文学史实践的聚焦性表征。文学史写作的“内容体系”指涉文学实践史的描述,“史学体系”指涉文学史实践的呈现,“经验体系”指涉文学史理论的整合,它们共同隐匿着文学史家对三重元话语范畴的历时性理解、构建、继承、断裂与重构的流变形态,支配着文学史这一文学经典化装置的叙述方式、美学法则、历史认知和遴选机制,一并充当着将文学史写作文本作为批评对象的“文学史学”的学科主体内容。

百年来,由文学史写作文本所构成的“史学事实”蕴含着巨大的理论话语空间,不仅包括开展史料的整理、校验与勘辨,更需要将其置于“文学史学”的“理论机制”,对文学史的典型写作文本进行“经典化”的建构,蠡测其恒定命题、叙述模式、潜在规律、历史效果等公理性的范式经验,以此作为阐释和判断文学史写作文本的文学史学价值或历史叙述学意义的谱系学坐标。但当前的文学史学理论话语普遍存在借助于西方文学史学理论资源的观念窠臼,遮蔽了百年来文学史写作所生成、构建和确立的理论范畴、理论模态、理论经验、理论哲学,导致对百年来文学史典型写作文本的解析、批评、定位和评价,既缺乏本土文学史学观的整体观照,又缺乏本土文学史学理论的学术话语和批评话语的有效介入,常常造成理论话语与批评对象之间的“强制阐释”或“强制嵌入”。因此,对百年来文学史写作文本的经验化理论生产与经典化品格观照,亟待进行文学史学“理论机制”的“中国话语”构建,形塑一种兼具本土性与世界性、历史性与当代性、叙事性与史实性、审美性与现实性“辩证统一”的文学史学理论话语范型。

一、观念与方法:文学史学理论维度的立体性整合

文学史作为一个具有超级能指的话语结构,它是一种历史事实的描述行动,即对过往的文学发生或文学存在的神圣遗迹进行钩沉与打捞,这是文学史的“历史内涵”与“静态表征”,而文学历史的“真实无限性”和线性时间中文学发生的“瞬间历史化”决定了文学史的“内容边界”在此在和未来的持续开放;同时,文学史也是一种叙述实践,即文学史总是试图对文学的发生进行“秩序化”“逻辑化”书写,对文学的共时发生或历时过程进行“叙事性构建”,一切凌乱、混杂、偶然甚至无序的文学存在碎片,在文学史的逻辑和叙事当中将形成清晰、理性和动态的演进图谱,由此获得参照性或自发性的价值生成与意义凸显。而叙述实践的多元化,诸如文学史观的抵牾、逻辑方式的分野、叙事理念的区隔、史学认知的差异等,最终使文学史的外在形态和内在肌理展示出异质的面目。文学史还是强大的意识形态“权力装置”,它以文学纵向美学范式的继承或断裂为标准,界定文学的精神内涵、定位作家的史学成就、认定作品的经典价值、构建读者的接受美学观念,某些现象与文本跻身或游离于文学史的“结构装置”,不仅意味着文学史叙述实践语境的隐秘更迭,更意味着对文学历史时空景深的不断“当代化”重塑。正是其自赋的“历史化权力”,使文学史常常被认为是具有超越理论校验与现场批评的“终极权力”,由此展开的对文学外在语境和文学内部关系的描述也就成为稳定而确信的历史本真。

较之已成定式的文学理论与现场活跃的文学批评,文学史无论是作为历史事实的描述、叙事性的构建,抑或是历史化的权力,它都以撤离现场的距离式分析、以历时文学谱系的精微甄别、以文献史料的考据辨章与知识考古、以独创性为砝码所进行的文学关系梳理等方式,构建出当仁不让的文学话语权威,诸多文学史文本也在隐秘宣称自身的勾勒与叙事是文学历史的“绝对而真实的本质”。然而,文学史文本的描述、叙事或权力终究无法逃逸“时间”与“语境”的掣制,一部文学史的完成并非可以视作一劳永逸的终结,因为文学史只是中华民族国家“总体历史”的一部分,民族国家历史的行进所造就的“时空矢量”与“话语语境”使文学史的叙述与总体历史的认知之间充盈着“关系的张力”,这构成了文学史不断被重写的历史理由,“所有的过去都是理解现在的建构,现在的世界为过去事件提供证据”,“科学态度试图通过把个别事件纳入普遍法则来理解过去,以至于它所论述的过去不是真正的过去,而是一个‘永恒的世界,一个没有实际事件唯有假定情境的世界’”。[1](P.230)也就是说,虽然文学史的叙述具有相对清晰且稳定的文学时空边界(包括其叙述的下限时间节点及其叙述的文学覆盖范畴等),但由于文学史的追溯、再现或重写的观念、方法和范式等必然是处于某种具体的思想语境、时空结构和历史思潮当中,它既是文学思想观念的史学回应,也是历史文化哲思认知的投射。因此,将一部相对定型的文学史文本放置于“持续的时间之流”和“变动的语境结构”当中,文学史文本的叙述便显示出典型的“历史中间物”质地,并与特定的语境、思潮和观念形成佐证、错位或互补,而文学史文本的“个体化”叙述实践(那些所谓的集体撰写的文学史文本,因其文学史料、文学史观、文学史论的集体共享与高度认同,也可视作一种集约化的“个体”)也使诸多文学史图景的被勾勒、被叙述和被谱绘具有了极大的史学建构“个人性”。百年来中国文学史写作文本所包含的文学实践史、文学史实践、文学史理论,不仅构成“文学史学”的主体研究范畴,而且文学史学也以其对“文学史叙述”的超越性历史审视、经验提炼与批判反思,形塑着自身的学科范式和话语形态,规约着当前乃至未来的文学史叙述文本的生产或重构的总体形态。

当前的“文学史学”研究存在两大类型。一类是异域宏观理论的嫁接与输入,即将根植于西方文学实践史和文学史实践的文学史学理论进行“东移”,以此作为审视和规约“中国”文学史叙述文本的理论与范式的圭臬,这种植入型的宏观理论方法在打开对中国文学史文本序列的参照维度视阈的同时,也存在与百年来中国文学实践史(中国化的文学历史发展)和中国文学史实践(中国化的文学史写作)相脱节、相区隔与相疏离的症候,造成基于“西方他者”经验的文学史理论与中国本土文学史学对话的“错位”“无效”和“失语”;另一类是微观文学史叙述文本的批评,即对某部文学史写作文本进行立体而综合的肌理剖释,这种微观型研究往往采取共时参比的方法,注重从有限定的文学史文本序列谱系内,提炼文学史文本的史料开拓性、文学观念性、逻辑方法性、史论普遍性等所呈现出来的个体化范式、价值与意义,但微观型研究总体缺乏从文学史学的整体坐标当中进行谱系学定位的宏大视阈,往往拘囿于具体文学史文本的现场或内部的平面式解析,缺乏从文学史文本“生成”或“流变”的外部历史语境、文化机制和从文学观念演进、史学方法转换等角度进行阐释的自觉,造成“文本如何”大于“因何如此”“如此何为”的偏倚,从而遮蔽了文学史文本作为微观研究所可能开掘的历史纵深与观念辩证。自21世纪以来,文学史学的研究格局基本拘囿于上述两类观念范式,由此造成中国文学史学“理论构建”和“批评方法”的“非及物性”“非本土性”“非民族性”等“非中国化”的学术实践困境。但百年来中国文学史的叙述实践与写作文本不仅早已生成出具有“本土话语形态”的学术观、史学观和批评观,而且也成为构建本土文学史学的理论体系、批评方法和文化哲学的丰富且显明的事实前提,因此,当代中国的文学史学话语实践者不仅要对文学史学话语体系的“非中国化”进行整体反思和观念突围,更要在中国文学史叙述实践文本的史学流变梳理、观念范式批判与批评理论生产的过程中,构建源于中国文学史叙述实践经验且具有世界性、自足性、本体性、当代性和人文性的“中国话语理论”,以此展开对历史、当代和未来文学史写作文本或叙述实践的内涵阐释、意义生产和价值判断。

首先,复合性、立体性与多维性的话语审视是构建当代中国文学史学理论的学术核心。当代中国文学史学研究虽有相对明晰的对象覆盖范畴,即百年来中国文学史写作文本,但这只是其话语构建的基本视点,文学史学理论机制的中国话语指向不仅仅是对文学史文本的史料整理、观念构建与批评阐释,还要将其还原到“中国语境”的多重场域进行“勘验”与“重构”:一是中国文学本体的诗学场域,二是中国文学历史的实践场域,三是中国文学史学的理论场域,四是中国文学图景的叙事场域,五是中国社会历史的文化场域等。也就是说,对百年来中国文学史叙述范式的学理诠释,既要将其视作宏大中国历史的人文思想或意识形态的文本遗迹,进行精微的肌理审视,考察文学史文本叙述形态所隐匿的中国化的历史、社会、思想、审美等的观念史,又要将其视作历时性的中国语境当中个体化的学术理念或美学认知的文学史叙述的探索实践,进而洞悉作为文学史文本生产者所能抵达的学术真理性的时代高度。在此基础上,更要将其作为能够与“百年中国文化语境”进行话语激辩的对话实体,由此生成包括理论体系的延展、学术观念的确立、学科形态的完备、思维哲学的生成等话语效应。因此,文学史学理论机制的中国话语形态构建,亟待将史料的钩沉稽古、微观的文本批评、本土的理论建构、思辨的历史哲学等进行立体整合,“将‘文学序列’与文学之外的发展序列联系在一起,把不同‘话语层次’视为一个相关的整体”[2](P.37),在“观念”与“方法”领域构建起具有复合结构与多重维度的集聚性、辩证性的主体话语场域。

其次,文学史学元理论的哲学辨析是构建当代中国文学史学理论的学术路径。文学史是借助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的介入方法,从文学流变、文学谱系和文学创新等视阈为文学文本安置“经典化”“标准化”“共识化”的“史学位置”,其中文学文本是中心,文学理论和文学批评是解析工具及过程,文学史充当着终极的文学法官角色,文学史学则试图解决文学史叙述文本的“有效”,这种“有效”包括文学“历史真实”的复原、文学“自足话语”的主体,以及文学史发生、发展、流变等“机制规律”的解密。因此,在中国话语形态的文学史学理论的构建中,文学史文本(文学史实践)是核心,“文学实践史”(文学的历史事实)和“文学史理论”(文学的历史逻辑)是介入与参照工具,开掘符合中国文学审美本体的史学形态、形成文学史文本的“多元互补”,以此拓延对“中国文学”“中国文学史”“中国文学史观”“中国文学规律”等经验体系或内涵范畴的“史性”与“诗性”的阐释合法性是其终极话语指向。“中国文学史到底也还不能靠着观念的直接表白、史事的排比罗列堆叠而成,它必须在观念和史实间取得协调,磨合它们直到不分彼此、水乳相交,使观念隐藏在史事的表述中,史实的演示又能贴合观念。”[3](P.133)因此,中国话语形态的文学史学理论构建需将观照或统摄文学史叙述文本的“中国文学观”与“中国史学观”以及二者的“关系平衡”作为学术实践的命题轴心,将各自在百年来的共时性(横向)和历时性(纵向)的影响、继承、认同与断裂等的演变,以及所衍生出来的文学史叙述文本在文学史观念、文学史边界、文学史定位、文学史价值、文学史史论等方面的多元化模式的整体经验抽取出来,作为确立话语机制、阐释文本内涵与构建理论体系的命题基点,只有这样才能完成对百年文学史写作文本在叙述范式演变视阈当中的史学价值定位。

最后,“本质主义”和“关系主义”的共时并置是构建当代中国文学史学理论的学术方法。在一定意义上,任何试图复现绝对的、本质的、恒定的文学历史的“真实”企图,不啻为近乎乌托邦式的理想与虚妄,因此,理论话语主体需摒弃对文学史文本叙述所自信依恃的“本质主义”理念,坚信总体历史的不断行进、文化语境的持续重构,使文学史的“叙事”呈现出“构建进行时”的“反本质主义”的存在面向。但是,历史化的文学实绩、作家群体、文学现象、文学制度等文学性事实的发生与存在,又使文学史的叙述具备无限接近历史真实的开放、契机与可能。文学历史的缘起、演进和境况具有后现代文化理念无法解构、颠覆或消解的“本质主义”的客体坚固性,即“本质主义”和“反本质主义”的共时、并置与同构是文学史叙述理应秉持的双重学术理念。因此,构建中国话语形态的文学史学理论,既要从“本质主义”的视阈考察百年文学史文本对中国文学历时事实描述的真理性、可信性和有效性,例如是否廓清了文学历史的遮蔽与迷障,是否阐释出文学作品的思想价值与审美意蕴,是否开掘出文学史演变的本体机制规律,是否构建出无限抵近文学史真实境况的历史逻辑观念和文化认知方式,等等,这是其“中国历史性话语”的实践展开;同时,还要将文学史写作文本的整理、发现、阐释、考察和评价的参照标准放置于“中国当代性话语”的具体历史语境,这种当代性话语隐含着以“关系主义”的视阈重新审视既有的文学史文本阵列的意图,如“历时性”和“共时性”的文学史文本之间的继承、转型、突破或断裂等“关系”,文学史的发生与中国社会史、思想史、政治史、哲学史、美学史等之间的支配、影响、超越和反叛等“关系”,文学史的外部与内部、微观与宏观、局部与整体等之间的“关系”,等等。“关系主义”试图实现“史学”的客体性与“文学”的规约性的话语平衡,并赋予中国文学史叙述思潮和中国文学史微观文本的生成、演变与转型以立体多维和整体结构的总体认知,更重要的是,它承担着阐释或裁决文学史文本叙述的构建性、价值性、先锋性乃至创造性的学理坐标。

二、立体与结构:“整体性”学术观的革新性建构

当代中国文学史学理论的系统构建需要在本土性和开放性、历史性和当代性、世界性和民族性的立体价值视阈当中,确立生成“中国文学史事实”、契合“中国文学史机制”、呈现“中国文学史经验”的“整体结构”和“辩证有机”的学术观。任何一种对文学史叙述文本的范式、理念、方法和特征等所展开的学术话语实践,都是文学史学整体学术谱系的组成部分和构件分支,诸多话语范式是对既有思路或模式进行的自然延伸,抑或是以新的研究视阈和理论话语对原有研究进行了开拓、突破或补充,是衡量文学史学研究“有效”“价值”“意义”“创造”“深度”的重要标准。当代中国文学史学理论话语形态的构建吁求肇始于“西方文学理论大面积覆盖产生的普遍症候”,比如“西方文学理论乃是鉴别和评价文学的普遍标准,只有吻合这种标准的民族文学才能赢得真正的肯定”,“西方中心主义再度泛起,力图隐秘地主宰或者收编不同民族的审美意识和审美语言”。[2](P.366)正是出于对中国文学史经验和本土文学史面目“被遮蔽”的祛魅诉求,文学史学理论需要进行内在的、革新的和主体的文学史学学术观的整体构建,即需要构建并确立一种具有“中国性”“当代性”“科学性”“结构性”“立体性”的“总体性”学术观,其核心理念是“整体结构”和“科学辩证”的学术观,这种学术观要将既有的古今中外的文学史学理论所秉持的单向度的学术观进行结构性整合——史料与理论、东方与西方、古典与现代、继承与创新、现象与本质、历史与当下、宏观与微观、静态与动态、人本与文本、他律与自律等诸多对立概念进行关联,又要在系统性的“理论对话”和“结构支持”当中,生成各自的话语范畴与话语意义,从而形成立体化、结构化、开放化和关系化的“整体性”中国文学史学学术观。

第一,“整体性”学术观包含着对百年来中国文学史叙述文本的史料性整理。当代中国文学史学理论构建既要采用诸如乾嘉学派等中国传统的治学方法,着力于对文学史叙述文本单元或文本史料的全面收集和系统归类,又要对文学史叙述文本进行正本清源式的实证考辨、版本校勘与钩沉追溯,这是将其进行学理性、整体性、谱系性和理论性研究的问题意识生成与学术探究起源,包括行文论述、书目汇编、编撰体例、目录分类等,它们充当着文学史学理论的学术观建构和文本学批评的扎实且厚重的客体基础。而百年来文本史料的搜集整理又绝不仅仅是基础性的文本汇编实践,而是要以此作为理论话语主体发现问题、构建理论、展开阐释、做出判断的预制前提。正是生发于百年来庞大且驳杂的文学史叙述的文本谱系史实,文学观、诗学观、美学观以及文学史观、学科主体、话语方式的类型形态、生成机制、演进秩序等的学术研究实践才具有了探究、反思和总结的学术价值或意义。换言之,文学史叙述文本的百年实践就是文学史学理论中国话语形态的生成过程,包涵着博大、深邃和宽广的中国民族化的学术思想和价值空间。因此,一方面,理论话语实践者要将百年来文学史文本序列作为展开构建文学史学理论中国化的约束“边界”与“范畴”,以此警惕或规避以根植于西方文学发展事实的文学史学理论视阈观照中国文学史实践所可能造成的“削足适履”的学术思维症候,确保文学史实践文本的学术研究始终锚定历史的、文化的、审美的、人文的“中国”本体。另一方面,百年来文学史叙述文本序列所具有的“中国特征”“民族属性”“本土内涵”同样隐藏着诸多源于中国文学实践史的“问题”和“规律”,当代中国文学史学的理论构建就是要对中国文学史学问题进行“解密”、对其规律进行学术“提炼”,在借鉴西方文学史学理论工具的同时,反思与修葺“中国式”文学史观念、文学史哲学和文学史话语的拘囿,激活“中与西”“古与今”的“文学史理论”对话的契机和可能。

第二,“整体性”学术观包含对百年来文学史文本序列的史学秩序性和文学逻辑性的建构。庞大且精微的文学史叙述文本或文学史史料的考古溯源,只是文学史学理论构建启动的技术前提,只是完成了文学史学学术实践“叙述什么”的域定,而“如何叙述”却关联着文学史叙述范式流变的语境回归、观念确立和规律洞悉,也是阐释文学史叙述范式的生成机制、发现文学史叙述范式的逻辑演变、提炼文学史叙述范式的理论经验的话语总体姿态。即“如何叙述”的理论话语不仅包含着对文学史叙事文本演变的整体认知和深刻理解,而且是话语主体以史料的占有、文学的理解、史学的认知和哲学性的观照赋予庞大的文学史叙述文本谱系以“学科主体性”“历史逻辑性”“生命有机性”的建构性表征——“如何叙述”即为“如何构建‘文学史文本叙述史’”。文学史学理论的中国话语形态构建需要一种源于当代中国语境的“整体”“结构”“辩证”的文学史学理论学术观,并将其作为切入文学史学机体、开掘史学范式问题、阐释范式演进规律、判断文本意义的总体统摄方法和学术逻辑机制。具体来看,“整体性学术观”包含着“整体结构”与“有机联系”的思维意识。这种学术观需要对百年来中国文学史写作文本和叙述范式的生成、特征、演变的奥义进行揭橥,在遵循“系统性”和“整体性”法则的同时,注重从“中国的社会、历史、文化的总体背景”出发,厘清“文学史文本叙述主潮”的演变轨迹、内在规律、阶段特征等,展示“文学史叙述”在理论观念、结构范式、继承断裂等领域的全景。也就是说,当代中国文学史学的理论构建主体唯有秉持“整体联系观”与“整体发展观”,才能保证典型文学史文本在展开分析、阐释与评价时的有效性,这种有效性包括对文学史文本的“基本内容”“叙述思想”“范式分析”“叙述成就”等“内部结构”进行“文本如何”的学理剖释,还包含着将其置于个体创作、历史语境和学术思潮等“外在语境”当中,对其进行“何以形成如此范式”的个人、历史、政治、哲思和学术等多维层面的立体解析,即从更广阔的文学史文本生成的外部语境当中寻找支配文本叙述范式实践的规律与关联。比如,对典型中国文学史文本的成书过程及版本变迁进行溯源式的钩沉,对文本话语主体的特定文化体验、文学认知、史学理念和学术体系进行凝练而精准的解析与定位等。可以说,唯有深入到对个体话语者在特定历史情境、文化语境和思想主潮当中所经受的多元选择和共时赈济的内在观照,个体文学史学知识资源的成型与完备才得以清晰透视,才能有效阐释文学史文本何以呈现相应的主导叙述形态,从而矫正长期以来文学史学理论只偏重于或外部研究或内部研究的单一区隔甚至是分裂,对文学史叙述文本的外在生成机制与内在本体形态进行整体观照。

第三,“整体性”学术观包括对百年来文学史叙述实践的“宏观思潮勾勒”与“微观个案剖释”的辩证统一,以及由此所衍生出的文学史实践的“中国化理论的构建自觉”与“本土性谱系的比较意识”。百年来中国文学史写作文本存在诸多偏颇,或将沦为纯粹“尚实”的历史丰富论、历史偶然论,视繁冗芜杂的文学实践为种种偶然或不确定事实,这种文学史的叙述方式以突出“历史性”为圭臬;或将其沦为纯粹“尚虚”的理论设想,文学实践遵循着话语主体所构建的理论逻辑,进行合目的性的叙述演进,这种文学史的写作方式以“叙述主体”的精神主体与逻辑哲学为话语统摄,文学实践的诸多偶然现象则被视为溢出精神主体的逻辑范畴而采取被遮蔽或被排斥的剪切。因此,当代中国文学史学理论的整体性学术观应努力规避自赋的偏颇,进而践行一种文学史叙述范式的史学规律论与个案典型论的辩证、互证和佐证。文学史学理论的话语主体必然要对文学史叙述演变进行“命名与界定”,但其学术行动又以文学观、文学史观、文学价值观、文学史范式等的体系本体性完备和“文学史实践的主体性完备”为内在标准,进而对文学史实践文本的“史实”进行观照与分析、阐释与判断。因此,“整体性”的学术观一方面要对文学史写作史思潮进行“史实”的勾勒,包括对特定时段文学史叙述整体场域的深刻且全面的分析,包括政治、社会、文学、哲学等的态势解析,以此作为描述文学史叙述发生的话语背景,并以时间为维度描述一种清晰、本质且富有逻辑的文学史叙述思潮的演变规律;另一方面,文学史学理论的话语主体还要为“文学史写作史”的“勾勒”“叙述”或“描述”寻找阐释与判断的“规律”或“合法”依据——包括“理论依据”和“文本依据”。“理论依据”的生成要在全面考察中国文学史实践历史的基础上,进行文学史学理论“中国话语”的探索构建,包括对“何为文学”“何为文学史”“文学史何为”“泛与窄的文学观”“文学史观的进化论、退化论、循环论、唯物论”“文学史动力的自律论史观和他律论史观”“文学史形态的二元独立史观和多元互补史观”“文学价值观的教化观、审美观、娱乐观”等元理论问题的辨析,而诸如此类的理论总结和理论判断又是审视各个阶段文学史叙述的“话语语法”,这些语法包含了对中国化的文学史学理论的逻辑哲学、实证哲学、史学哲学、诗学哲学的选择与站位。同时,这种根植于中国文学史叙述实践基础上的理论指向的“普遍性”,不仅是介入各个历史阶段文学史叙述思潮的“学术理论方法”,而且也是审视、分析和阐释文学史叙述思潮发展演变的动力机制、范式生态、叙事效果、史学价值的“中国化”的方法依据。与理论依据并列的是“文本依据”,它是文学史学理论的话语主体对文学史个案文本的分析,是叙述史思潮宏观规律的深刻发现、抽象阐述与综合表现的具体而微的文本肌理支撑,微观的文本分析验证呼应着宏观的文学史叙述的历史趋向、范式规律与叙事形态,夯实着文学史学理论性建构的“普遍”“坚固”与“有效”,但是微观个案在具备共时性历史话语形态的同时,同样存在着个体的差异,这种差异不仅是一种忠实于历史原貌的“显现”(文学史的宏观勾勒存在着对共名话语下的个性化遮蔽),而且其中所包含的溢出文学史叙述实践“共名”的话语部分(包括人文性、审美性、诗学性、个人性、精神性)也是文学史叙述范式自我革新、自我蜕变、自我演变的永恒“文学史学的话语精神原型”。历史共名之下的文本个性在共同充当文学史文本序列微妙而密实的类型结构的同时,也暗含着文学史叙述未来延续或未来转型的内在增长点,其内隐的多元化的表现形态、叙述方法、图景谱绘、观念凸显的提取剥离都是微观文学史文本在百年来中国文学史写作序列当中的独特价值和单元意义。

三、辨章与反思:文学史文本谱系的批评话语创设

尽管“批评”一词经历了语义学的漫长语境流转,但就普遍性来说,“批评”隐含着话语主体超越于“批评对象的权威”和“价值秩序的规约”的距离式审视,它与二者所具有的张力关系是话语意义得以生成的有效空间。“批评”作为一种话语形态,关联着“现场”的批评对象与“史学”的价值秩序,并将这种双重的关联作为批评话语实践的强大理论资源,但其所独有的将现场的对象转换成历史的归位的“中介话语装置”却赋予其独立且自足的话语权力。因此,“批评”一方面依托于批评对象或价值秩序的“意义笼罩”,并将后者作为自身话语机制核心的“传统知识资源”(包括知识、美学、情感、哲学等),另一方面,“批评”还具有相对主义和先锋主义的话语诉求——“一种对趣味、情操、情感以及 je ne sais quoi”(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是西方对艺术美的传统定义)[4](P.34),它既可以借助“传统知识资源”在多重话语的参照中展示自己的语言刀锋,也可以超越自身既有的“传统知识资源”,进行前卫性、隐秘性和未来性的发现与捕捉、建构与阐释。因此,“批评”因为批评主体所深隐拥有的知识资源优势或批评理想图景,即知识的真理、世界的真理或哲学的真理常常以介入的姿态与批评对象、价值秩序展开对话或激辩,这种源于真理性、理想性和主体性的自觉“包含了一种逐渐增长的怀疑主义,对权威和陈规的不信任”[4](P.33),这种怀疑或不信任构成了“批评”作为话语类型的存在方式和价值彰显,即与任何与之相关联的存在之物的“间性”或“独立”。正如韦勒克所说:“‘批评’(criticism)这个词在许多场合被人们广泛地使用——从最常见的到最抽象的,从对一个词或一个行为的批评,到对政治的、社会的、历史的、音乐的、艺术的、哲学的、《圣经》的、高级的以及诸如此类等等的批评。”[4](P.21)但是,“批评”终究是“诗学”的一部分,或者说批评也是“诗学”功能的另一种实践方式,无论是吹毛求疵、挑剔还是怀疑、不信任、激辩,最终都试图以“对话”的方式打开固有认知惯性或森严话语权威的裂缝,而这种“打开”所包含的是一种开放性的“诗学的建设”,这种“建设”包含了发现与阐释(意义的再生产)、定位与判断(秩序的安置),甚至说,“批评”之于对象的关系使批评对象不仅是一种自在的存在,批评对象因为“批评话语”的历时性或共时性介入,不断获得自我存在的内在价值和外延意义的有效增殖,而各种批评介入的方式、切面、幅度或深度不仅形塑着批评话语主体的独立、个体、体系的丰富面相,而且个体性的批评方法、范式和形态也是特定历史话语扇形图谱单元的隐形转喻,批评话语的启动或批评实践的开启最终彰显的都是人文思想“主体性”的坚定确立,并整体表征为话语操持者以“高度的自觉”和“批评的理想”对观照事物进行的规约或改造。

当代中国文学史学的理论构建既需要理论话语主体对文学史叙述文本进行精微的考辨,又要着力于对文学史叙述文本进行学术逻辑和历史演进的构建。庞大的文学史写作文本需放置在历时的动态演变坐标当中,并以文学史观的相近或差异为内在统摄,被赋予学理化的改造、秩序与归位,某些文本的凸显和另一些文本的隐没等“选择行为”即是对“文学史观变迁”的逻辑组织法则的呼应与投射,“能否作为独特的‘文学’事件包含在编年史中,将取决于它在多大程度上对应或未能符合这个事件范式的‘文学性’,而不是其他的‘文学’使其出现在历史记录的节点”[5](PP.215~216)。这种将文学史叙述文本进行历史逻辑的构建,不仅是理论话语主体的文学史学理论构想的直接实施,即文学史文本的叙述史所遵循的是“整体论”与“开放论”、“他律演进论”与“自律演进论”的“合力辩证论”,也是将凌乱而表象的文学史叙述文本进行“历史行进动态化”的赋予过程。由此,静止的文本遗迹被纳入理论话语主体的文学史学理念构想的整体框架,成为支撑理论话语主体所构建的文学史学理论的“观念演变”和文学史写作流变“宏大叙事”的微观且典型的文本佐证。如果说理论话语主体对文学史文本叙述史的考镜源流与秩序归位是借助某些外在的“装置”完成的,诸如文本类型的归类、历史时段的阈定、文学认知的相通、文学史观的接近等,它提供的是极具史学认知价值、时间演进线索和内容结构解析的综合叙述,是“构建性”的“公共叙事”,那么,对于文学史文本叙述的现象、线索、机制、规律,特别是“宏观思潮”与“微观文本”的特征辨析、话语提炼、构想图景,则是最能凸显理论话语主体作为文学史学批评的科学、思辨和理论的话语范畴,它们在形塑出对文学史文本发展演进史进行“论述”的同时,展开了对文学史叙述文本“结构形态”和“典型文本”的“批评”,即阐释、分析、判断与构建。

第一,当代中国文学史学的理论构建需要进行“当代性”的批评话语创设。文学史文本叙述的发生、流变或分化,一方面是文学史实践的历史事实,承载着特定历史文化语境的主导意识形态信息,同时又受制于叙述者个体的文学观、文学史观、文学史学观等,是共时性的宏大历史与微观个体,即历史与个人之间相互佐证或彼此错位的文学史文本实践投射,但总体来看,它们的发生与结果整体处于特定节点的历史场域,具有相对清晰且独立的文化语境边界。另一方面,百年来文学史实践的叙述文本作为文学史叙述谱系中的连续单元,它们又不断地经受着不同社会文化思潮或历史时代语境的审视、接受、扬弃、改造、抽离、释意、继承等“批评校验”,即它们并非孤立而隔绝的“文本遗迹”,而是作为历史谱系的影响发生的策源之地、后世文本叙述的参照之物,与不断“当代化”的历史语境持续地发生对话,因此,它们并非沉默的大多数,而是在当代话语语境中一直处于被“重拾”“重释”“重审”“重建”的过程。理论话语主体对百年来文学史叙述文本的“评价”或“批评”,首先必须面对的是“批评基点”“批评视阈”“批评坐标”的构建,因为抵达超越时空的绝对真理充满了巨大的难度,任何批评都只能是特定历史文化语境的言说产物,具有先天的局限性和相对的真理性,对文学史叙述文本的提炼、总结和批评要立足于“文学史学的当代性立场”。

学者丁帆指出,“反观我们的当代文学史,无论是文学艺术创作还是文学理论建构,或是文艺批评,可能有时缺失的恰恰就是这种‘超越现代性’的‘当代性’意识”,所谓“当代性”是指“一切价值重估都需要建立在‘优先考虑为现实性、真理性’的基础之上的前提”,“‘当代性’强调的是一种符合人类发展的‘真理性’的凸显”,“当然,‘从文学史流行的观念来看’,‘当代性’也是涵盖‘我们时代性’的”。[6]当代性批评既包含“入乎其内”“进乎其境”的回归历史感,包括考察文学史文本生成的外在政治、社会、人文等宏大历史语境的统摄,也包括对文本叙述者个体的学术观、文学观、史学观、接受观、美学观、诗学观等微观人文语境的辨析清理。但对文学史文本叙述思潮、现象或个案文本的批评更要建基于超越历史现场的“当代批评话语体系”,这里的当代性是以纵向的“中国文学史文本叙述的史学谱系”与横向的“中国文学史文本叙述的类型谱系”为参照坐标。在前者的批评视阈中,某种文学史文本叙述思潮的兴起、流变、分化、开创等的发生机制和转型机体将得到立体且清晰的呈现,而对于具有典型性文本的史论评析,因为有完整的文学史学理论和丰沛的文学史学谱系作为批评的整体视阈,微观文学史文本叙述在文学观、文学史观、文本功能、文本体例、叙述话语等方面所独具的特征、方法或不足也就具有了提炼、概括和论证的合法依据。或者说,理论话语主体对文学史文本的“本质性”抽离也就具有了超越主观判断的历史依托。而在后者的批评视阈中,话语主体对类型化文学史文本叙述的发展与流变需要集中于对某些规约文学史文本形态的维度、问题和范畴等“元理论问题”领域的批评,即理论话语主体是在立足于对具体类型化文学史文本进行批评的同时,始终锚定和构建具有本体性、普遍性的支配文学史文本形态的生成与定型的“元话语”“元理论”进行阐释、分析与判断。比如,形塑“百年中国现当代文学史叙述”的元理论问题包括阐释话语、编写体例、文学版图等叙述维度,它们构成了中国现当代文学史叙述实践的“机动领域”,它们彼此之间的差异或共通构成了文学史文本的“多元化”面向,其中的“阐释话语”无论选择中国传统文论抑或西方近代资产阶级文论、资产阶级人道主义抑或进化论文学史观、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抑或社会主义政治话语、启蒙话语抑或现代性话语,理论话语主体都要对这些元理论问题秉持“历史辩证主义”的学术立场,既分析其作为主导性阐释话语的“历史进步”,也裁决其作为一元性阐释话语的“历史局限性”,而理论话语主体对诸多阐释话语的进步或局限所作出的判断依据,既要在文学史叙述谱系的“彼此参照”中进行“互现式”的“并置与审视”,又要构建其内在的总体批评观——“文学史的史学观与诗学观的有机统一”,即文学史文本的叙述应该兼容作为“文学”史的“诗学本体”和作为文学“史”的“史学本体”。

第二,当代中国文学史学的理论构建需要进行“本体论”的批评话语创设。理论话语主体对文学史叙述思潮和文本范式的“批评”要极力避免单一的统摄视阈,而将“何为文学”“何为文学史”“何为文学史叙述”作为考察文学史文本的总体理解。当然,尽管理论话语主体拥有对以上核心话题的当代语境阐释权,而且这种当代性也只具有相对的历史合法性,但是在文学史文本演进百年之后的当下,这些核心概念因为具有历史化经验的累积和艺术哲学演变史的规训,已经逐步确立起当代公共认知或接受的话语内涵,正是以此为批评基点,理论话语主体对百年来文学史文本的批评话语实践才能有效展开。同时,这些核心概念并非天然的“自赋”,而是历史的“建构”,即理论话语主体对文学史叙述思潮或叙述范本所做的内涵阐释或史学判断,一方面是依托当代语境中的“核心概念”(文学、文学史、文学史叙事)所做的批评实践,被纳入审视范畴的文学史文本的立场、特征、范式、叙事等形态需要在批评话语的剖视中凸显。另一方面,文学史文本的差异化叙述形态同样是对历时性的“何为文学”“何为文学史”“何为文学史叙述”的形象且精微的注解,这些文学史文本的叙述谱系是对文学、文学史、文学史叙述的自足体系的持续建构。因此,不仅是历时的“核心观念”(文学观、文学史观、文学史叙事观)形塑着文学史的叙述形态,而且文学史的叙述形态也在构建并表征着历史语境中的“核心观念”。

所以,理论话语主体要在对特定文学史叙述思潮和发生语境进行情境复现、史料钩沉或知识考古式的还原之时,对特定阶段的总体叙述理念,或者对典型个案文本进行“批评”之时,更多的是将文学史叙述的观念思潮或典范文本放置于“文学”“文学史”“文学史叙事”等核心观念的坐标中进行审视,比如,对一部文学史文本的史学批评,要考察其覆盖对象或叙述范围是否以“诗学本位的文学”为中心;文学史的观念认知是否在尊重文学史实的基础上,构建出具有诗学本体的艺术发展演变模式,而非简单地套用进化论、退化论、循环论、唯物论等文学史观念;文学史的叙述范式是否构建出具有历史逻辑性和艺术自发性相统一的言说结构,即将文学的发生、发展、演变和分化等的“历史现场的丰富性”“艺术价值的辩证性”“当代批评的时代性”等进行文学性的“史”与“论”的有机结合,使文学史文本成为包容历史与文学、机制与审美、逻辑与诗学等二元范畴的总体性、结构性、层级性和多维性的叙事空间。

唯有文学史学的理论话语主体确立起中国化的“当代性意识”和“本体论意识”,文学史文本叙述的批评坐标才能明晰而坚定地确立,并转换成批评话语主体激发内在批评自觉的动力,而理论话语主体以此所展开的批评实践和理论建构正是文学史学理论机制的“中国形态”的世界性/本土性、主体性/开放性、传统性/当代性、反思性/超越性展开对话的内在话语方式和文化效果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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