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幼儿园教育小学化之表现、原因及应对方策——以河南省某镇幼儿园为例

马建军 刘嘉璐

（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乡村教育研究中心 湖南·长沙 410081）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各地陆续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幼儿提前接受小学教育的现象，即“幼儿园教育小学化”。关于幼儿园教育小学化的表现，于淑贞认为教师自始至终讲授，幼儿失去了学习的主动性和应有的自由[1]；关于幼儿园教育小学化的成因，张含萍分别从教育的目的取向、教育的内容和形式、教育评价三个维度作了探讨[2]；程秀兰从社会学和心理学两个视角作了分析：从社会学视角看，幼儿园教育“小学化”是一种失范现象；从心理学视角看，是因社会竞争而致的教育机构为追求升学率而进行的超前学习[3]；苏云晶则认为政府对幼儿园教育监管力度不够，投入不足[4]。当视线转向农村地区的幼儿园教育小学化问题时，国内学界的研究就相对较少了。任希风分别从知识学习、教学组织形式、教学管理、教学评价等方面考察了农村幼儿园教育小学化的表现[5]。徐伟认为农村幼儿教育的设施严重不足是导致农村幼儿园走向小学化的原因[6]。

现有研究显示，国内教育学界关于幼儿园教育小学化的研究对“表现”及“危害”的认识较为一致，但对其“致因”的探析除了视角多维、分析深刻以外，大多流于肤浅，失之零乱，缺乏理论的支撑。因此，本研究拟从考察农村幼儿园教育小学化之表现入手，重点分析其成因并提出针对考察结果的合逻辑、成体系的应对方策。

1 河南省Z市X镇幼儿园情况及研究过程描述

本研究选取河南省Z市X镇的幼儿园作为研究对象。X镇位于Z市中部地区，距离市区10公里左右，共有幼儿园4所，在园教师和管理者21人，在园幼儿约420名。研究者以招生人数较多、办园条件相对较稳定的L、M两园作为重点考察对象（另两园作为辅助考察对象），所得信息能较好地反映Z市农村幼儿园的现况，在豫省乃至全国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在研究过程中，资料的收集主要采用自然观察法和半结构化访谈。通过对X镇幼儿园一段时间的学习和生活进行非参与式观察，了解自然情境中幼儿、教师、家长和管理方的行为表现。在分析幼儿园教育小学化的成因时，本研究主要采用描述性解释和“内容分析法”。

2 幼儿园教育小学化的表现

2.1 教学内容偏重“主科知识”

幼儿园教育的内容应具有启蒙性，各领域的内容都应发展幼儿的知识、技能、能力、情感态度等[3]。幼儿园活动或“课堂教学”偏重“主科知识”，势必使活动或“课堂”失去生命的活力。

2.2 幼儿保教活动过于纪律规约

通过对M园一系列保教活动的随堂观察发现教师在课堂上纪律要求特别严格。在游戏时，孩子们非常兴奋，教师却在课堂中不时提醒：“不听话的孩子等会老师会告诉你们的家长”。由此可见，M园教师的活动实施与管理方法没有很好地考虑幼儿好动、好奇的天性，而是用小学课堂中常用的规范来约束孩子们的各种冲动。

2.3 激励方式以考试分等为主

经观察发现，X镇各园对幼儿成长的激励方式与小学无异，评价方式主要有两种，即考试成绩和平时作业。以L园为例，在教室和办公室里随处可见孩子们的作业本，而且主要是数学和语文。同时，园里会阶段性地进行考试，如段考、期考，并以此评定孩子们在园的阶段性表现。导致这种现象滋生的主要原因是家长与教师之间相互认可的激励方式，此种激励方式忽略了对幼儿兴趣、专注力、好奇心等的培养。

3 成因分析

农村幼儿园教育“小学化”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本文主要从家庭、学校、社会三个方面予以探析。

3.1 家长落后的教育观念和“望子成龙”的期望

农村幼儿家长的教育观念基本与“应试教育”的强势合拍甚至更甚。这表现在两个方面：（1）“入园等于入校，入校就是要多学知识。”（2）“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我的孩子也要通过学习改变命运。”与城市家长一样，农村幼儿家长大多期望幼儿园发挥“学校”功能。

3.2 机构办园条件差且宗旨偏离教育方针

农村幼儿园相对较差的办园条件以及对幼儿教育宗旨理解上的偏差，是导致幼儿园教育小学化的另一重要因素。首先，由于农村活动场地和教学设施资源简陋，故难以开展先进的、内容丰富的活动。其次，农村幼儿园的办学宗旨不明确，应试倾向强势。

3.3 社会应试文化和功利主义价值观的渗入

社会上流行的强势的“应试文化”以及功利主义的价值观，不可避免地会渗入到幼儿园教育之中。这种影响主要表现在：（1）中小学应试教育的强势扩散及幼儿园教育的被动迎合。（2）社会上功利主义价值观的泛滥导致幼儿园教育成为逐利的工具。（3）乡村文化内在价值的贬值导致儿童生活受到忽略。

4 应对方策

（1）农村幼儿园应通过疏通园—家沟通渠道，转变幼儿家长“不能输在起跑线上”“教育即掌握知识”的教育观念。作为影响幼儿发展的两个主要环境因素—家庭和幼儿园，“不仅要一致行动，向儿童提出同样的要求，而且抱着一致的信念始终从同样的原则出发。”[7]幼儿园应当通过与幼儿家长建立良好的沟通渠道进行园－家互动，探讨有利于农村幼儿健康成长、和谐发展的良方佳策。

（2）农村幼儿园应坚持“全面、和谐发展”的教育理念，通过合规律、多样化的活动使幼儿“既成长又学习”，为后继发展打好基础。作为“保—教结合”的社会机构，幼儿园与中小学一样，都应秉持“全面、和谐发展”的教育理念，要认识到幼儿教育小学化倾向的弊端[8]。在多样化、合规律、游戏性的活动中，幼儿不仅能够体、德、智多面发展，同时亦能掌握为接受小学教育不可或缺的相应的知识和技能。

（3）农村幼儿园在寓知识学习于游戏活动的同时，还应通过相应的活动使幼儿接触或了解小学生活，实现“幼—小”的自然衔接。从儿童身心发展的规律看，园—校互动可扩大对幼儿身心发展具有重要作用的“同辈群体”这一宝贵的教育资源，弥补现时我国城乡普遍存在的因计生政策而导致的“少子化”“同辈群体缺乏”以及因家庭微型化导致的“同辈交往过少”等缺陷。

（4）幼师和学前教育专业应提高培养质量，为农村幼儿园输送综合素质高、业务能力强、保与教能力兼备的合格师资。坚持“全面、和谐发展”的教育理论，实现自然的“幼—小衔接”，实施多样的合规律的活动，均需要幼儿园教师具有扎实、良好的专业素养，而这些素养的培育自然与他们所受职前教育或专业训练直接相关。

（5）政府、媒体和公众应加强对幼儿园工作的监管，落实基于宪法和教育方针而颁行的幼儿教育政策和农村教育政策。“保—教结合”的幼儿园的建设与发展，“基础教育”之奠基的幼儿园教育的实施与管理，教育部门、民政部门、司法部门及妇联等均应主动介入，协同管理，在职责分明的前提下联合行动“综合治理”。

兴于城市而波及农村的幼儿园教育“小学化”现象有违幼儿身心发展的规律和特点，使得我国的幼儿教育偏离了正常轨道。农村幼儿园作为我国幼儿教育的重要阵地和推进社会公平的重要领域，其发展方向和办园质量问题应当引起全社会的重视并采取有效措施予以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