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

中缅边境，打洛江畔。

一场围捕毒枭的惨烈战斗。双方交火，子弹呼啸。最后，康阳县公安局禁毒大队副队长刀锋把弹尽路绝的毒枭逼入江水咆哮的悬崖。就在这时，一名毒枭部下的马仔的枪响了，刀锋中弹，血流如注……

刀锋被紧急送往边境医院。CT显示，弹头嵌入紧挨血管大动脉的要害部位。大夫说，手术中伤者很可能大出血下不了手术台。

术前征得大夫同意，刀锋单位的领导用警车把他妻子玉拉和女儿鲁映接到抢救室，给他们一家安排了一次特殊的、带有死别生离意味的会面。

看到身缠绷带、鼻插氧气管的丈夫，玉拉扑上前抓起男人的一只手托在自己腮边，泪水夺眶而出。9岁的鲁映也泪光闪烁地拽住父亲另一只挂吊瓶的手，轻轻抚摸。

病房一片愁云慘雾。

病床上，这位出生入死、有泪不轻弹的缉毒英雄，也禁不住泪湿枕巾。作为缉毒警，面对毒贩的凶残反扑和疯狂报复，面对血与火、生与死的战斗……为了家人的安全，也是工作性质所然，刀锋不能公开与家人相见，不能聚多离少。家中大事小情，都由玉拉一人承担。明知亏欠家人太多，却没机会偿还。

透过泪帘，刀锋望着妻子、女儿问道：“你们的愿望是什么？告诉我，如果我能活着出来……”

这一问，玉拉的泪流得更凶了，鲁映小手捏紧大手，生怕父亲顷刻间就走了。

泪水无声，亲情不言。

“你们的愿望，就是我战胜死神的信念。如果不说……”

“我说——”鲁映抢先。女儿的愿望是想要老爸穿着警服送她去一次学校。看到班上的同学上学放学时被父亲接送，鲁映眼馋死了。一次铃响进教室，她不小心踩掉了前面同学的鞋。不料，对方竟当全班人的面骂她“野种！”那一刻，鲁映哭了却没争辩。懂事的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敢暴露父亲真实的身份。

轮到玉拉。她的愿望也很简单，就是挽着丈夫的胳膊、牵着女儿的小手，一家三口逛一次街。用心良苦的她，言语中拐着弯表露了渴望男人从缉毒一线调到二线工作的愿望。玉拉能忍受家庭的重压，能忍受夜半失眠的孤寂，甚至能忍受那些别有用心的汉子，把她当寡妇、向她投来的邪恶目光，就是不能忍受丈夫在缉毒生涯中一次次与死神擦肩的心痛。

男人是家的顶梁柱。梁断了，家就塌了。

妻子和女儿的愿望，刀锋一一应允。此时，他的愿望就是实现她们的愿望。也许娘俩不知道，她们的（丈夫）和老爸胸中还有一个愿望：天下无毒！

直到上手术台，刀锋还在后悔平日没有抽一点时间来陪她们，来满足她们的愿望。此刻，他多么希望阎王爷能给他两天时间，哪怕一天……随着麻药发作，刀锋熟睡。沉重的漆黑，他闻到了夜的味道。手术非常成功。刀锋一觉醒来，窗外阳光明媚。三个月后，他康复出院。

在家忙碌一上午，玉拉做好一桌丰盛的酒菜，庆祝丈夫伤愈回家，庆祝全家真正意义上的团聚。

早晨，玉拉送鲁映去读书时，女儿就噘着小嘴，嚷嚷着要老爸中午来学校接她。刀锋单位的领导已同意丈夫调换岗位，只等他写个申请履行一下手续……想到未来那浸润着孔雀舞、泼水节、月光下的凤尾竹等浓郁傣族风情的美好时光，两人即将共度，玉拉眼中满溢期待和幸福！

中午1点半，刀锋还没回家。正着急，丈夫来电话说他临时有点事，让她和孩子先吃饭，别等他。尽量和风细雨，刀锋没有说毒贩在交易毒品，没有说为首的正是那次他中弹后、从咆哮江水脱逃的毒枭……

【作者简介】甘克明，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江西省公安文联文学创作专业委员会会员。出版过中篇小说集《绿色的诱惑》，作品散见《小说选刊》《文学故事报》《啄木鸟》《山西文学》《微型小说选刊》等全国报刊，作品多次获奖。被记三等功3次，荣获“全省公安宣传工作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