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谭

李宝鸿

老谭人高马大，爱喝酒，也能喝，是半斤不倒，一斤逍遥，斤半刚好的酒量，人送绰号“酒坛”，朋友们喜欢叫他坛哥。

只要老谭在酒桌上，一般是作副陪，全桌人都看老谭的眼色，听老谭指挥。

“今天坛哥这酒咱咋喝？”小张组局，开喝之前先问老谭。

“我看第一杯咱就别六次了，也别七上了，今天难得喝53度酱香型好酒，好酒咱得慢慢品：长长久久，你带三个，我带三个，主宾、副宾分别带一个，李哥年龄最大，最后一个李哥带起来，九次咋样？”老谭微微一笑，扫了一眼在座众人—两位济南来的同学老赵和老闫，两位老朋友小王、小于，还有我，试探着问道。

“好！我双手赞成！”主陪小张先搭腔了。

“坛哥，今天确实不能喝了，昨天刚刚喝大了，现在还没醒酒呢，撒尿都是二锅头味儿！”小王边说边捂着头。

“坛哥，太遗憾了，这么好的酒今天没口福了—这几天感冒了，你看，这是头孢。”小于开始从兜里往外掏药盒。

“都别给我扯淡！谁不知道谁啊，第一杯都必须干掉，不喝酒的走人，有特殊情况的干了第一杯酒再说！”老谭说话就是这么冲。

四凉八荤一汤，菜已上齐，小张把酒杯端起来：“今天把大家邀请过来，没别的意思，一个是有时间没聚了，想兄弟们；二是今天我的老同學老赵和老闫从济南过来看我，非常感谢兄弟们赏光。我首先敬大家一杯，先喝个欢迎酒，祝在座的好兄弟生活幸福，财源广进！”

“好，兄弟们都发财！”老谭和大家都举杯附和。

不一会儿工夫，酒杯见底，第一杯酒九次喝干了。

这时，不胜酒力的我早已趴在桌子上吹起了口哨。

“好酒啊，谢谢小张兄弟带这么好的酒来！”老谭边点头称赞边给大家倒酒，“今天咱都尽兴喝，可都别藏量啊！”

“坛哥，我的亲哥，第二杯酒我是不能倒了，我昨天真的是喝大了！”小王站起来，一只手捂着杯子，另一只手往外推酒瓶子。

“小王，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不喝可以，但不能空杯子。先倒上，喝不了我替你喝，你要是不倒，别人怎么办？”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大家也就不好再推辞。老谭不但酒量大，倒酒还有水平—酒杯倒得满满的，但是还不往外流。

“这第二杯酒咱单独表示，我先敬主宾个酒！”老谭端起酒杯走到老赵身旁。

“赵哥，小张的朋友就是我老谭的朋友！认我这个兄弟就干了这杯酒，我先干为敬。”没等老赵接话，老谭一仰脖子，一口咽下。老赵见状，看着二两半的杯子，还真是打怵。

“坛哥，分两次喝如何，这酒杯有点儿大！”老赵有点儿心虚了。

“行，我再倒上一杯，好事成双，陪你喝两次！”不等老赵喝完半杯酒，老谭早已抄起酒瓶给自己倒起酒来。

这时的老闫见状不妙，端起酒杯，想主动出击。

老谭见后，右手压住老闫的杯子，左手端起酒杯，说道：“闫哥别急，还没轮到您说话。”

老谭一口咽下，右手抹了一下嘴唇，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都是远方来的客人，咱不能厚此薄彼；都是兄弟，一视同仁，要不你也一次半个！”

“别，别，别，咱都一次半个吧！”

“长这么大我就没有喝半个酒的习惯，待要好，哥敬小，我一个，你半个，走着！”

连着喝了两杯，老谭回到座位上，同时用眼睛对小王和小于使了个眼色。

小王、小于明白，这是让他们去敬酒。

“感情深一口闷，咱兄弟仨一起喝一个！”小王这时的脸已经发红，兴奋起来，端起酒杯和老赵、老闫挨个儿碰杯。

“碰了杯可就干了啊，咱可不能‘养金鱼！滴酒罚三杯。”小王喝完后，打了个嗝，把杯子口朝下甩了甩。

老赵和老闫两杯酒下肚，虽心里火烧火燎，但听小王这么一说也只得端起酒杯强忍着喝下去。

老赵说话已经不利索了：“兄……兄弟们去……去济南，有事找……我，喝……喝……酒吃饭一句话！”

小于见小王敬完酒，也站起来：“赵哥，闫哥，你们给小王兄弟面子，可不能不给我小于面子！我舍命陪君子，敬两位哥哥个酒！”小于说着，把头孢往地上一扔，端起酒杯一口干了，也学着小王的样子把酒杯倒过来，甩了三下，放到桌子上。

老赵和老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喝吧，是真咽不下去了；不喝吧，又磨不开面子。

老谭见状，站起来：“来！这杯酒我陪着，喝不了倒我杯子里！”说完就像喝凉水一样，干了。

老赵和老闫算是没招儿了，就算是毒酒这个时候也得喝下去，闭着眼，一咬牙，硬着头皮，连喝带扔喝干了第四杯酒。

早上我还在睡觉，手机响了起来。我拿起手机，是小张的声音：“李哥，快醒醒，坛哥住院了，脑出血，谭嫂子吵着要告咱们一起喝酒的哥儿几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