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失眠症

文/夏飞雄

母亲年轻时眉清目秀，端庄漂亮。当她以新嫁娘的身份踏入我们的村庄时，村里不少孩子都过来细看她的模样，并讨要喜糖。这时，母亲总是温婉地笑着，略带羞涩地分给他们一些提前准备好的糖果。

据父亲说，母亲和他婚后度过了一段安逸时光，但自我呱呱坠地后，由于我总在夜间喧闹，正在坐月子的母亲便患上了轻度失眠症。

等我长大些，为了维持生计，母亲和父亲决计到县郊经营副食生意，从此，我和父母被家乡的山山水水阻隔。那段时光，由于经营有方，顾客盈门，我们日子也过得像生意一样红火。不过，母亲始终放不下与祖父相依为命的我，上小学和初中时，每周六的母子晤面总会让她心中盛满牵挂和期待。父亲对我说，每周五晚上，台灯下的母亲都会拉着他诉说内心对我的思念。她经常兴奋得无法安睡，并和父亲讨论第二天的菜单和衣物清单。

后来，我到县城的一所高中就读。由于我学习勤奋，成绩上佳的表现让母亲甚为欣慰，她看着试卷上众多的红勾，像是看到少年的前路在熠熠闪光。与此同时，困扰她多年的失眠症也渐渐消失了。

高考结束，在父母的极力推荐下，我报考了本省的一所师范大学。一位热心邻居对父母说，他侄儿是该校的招生人员，可以帮忙问询最新录取进度。父母对此感激不尽，握着对方的手不断道谢。根据往年形势预测，我的分数完全能够达到这所学校的录取线，只要静候佳音就好了。

谁料好事多磨，那天，这位邻居一路小跑至我家，焦急地说：“我侄儿怎么都查不到你家孩子的电子档案，不知怎么回事！”档案上网是录取的第一步，如果招生人员查询不到，那考生就不会被任何大学录取。7月炎炎夏日里，听闻此消息的我和父母却不由得打起寒战，自那刻起心里始终揪着。邻居离去，我和家人还在想着他临走时留下的那句承诺：“你们放心吧，我让侄儿明天继续查，肯定能查出结果！”

那晚，我和家人简单吃了晚餐后，继续设想和讨论种种可能出现的结果。深夜时分，我们各自回房休息。怀揣大学梦的我却无法入睡，盯着墙角的时钟发呆，时针指向凌晨3点时，我突然听到母亲穿梭于客厅的脚步声。原来，和我同样心情沉重的母亲打破了久未失眠的定律，今夜，她是一位虑及儿子前途的母亲。

第二日上午，邻居传来好消息，说我的档案顺利找到了！原来，工作人员在交接时出现了失误，导致我的档案没有被及时传上网络。之后，问题顺利解决了。多年后的一天，父亲告诉我，那一晚母亲睡得格外踏实。

作家肖复兴曾经说过：世上有一部永远都写不完的“书”，那便是母亲。我想，大概天底下的母亲都曾因孩子而失眠过吧！衷心地希望那些失眠已久的母亲，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安然入睡，在梦中找回久违的安宁和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