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亲树碑立传的文学努力
——郭金世《青㭎树》评介

2022-02-26 05:24朱厚刚
广西民族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1期
关键词:诗人

朱厚刚

(南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1)

2020年9月,《青㭎树》由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这是作者郭金世的第一部诗集。作为一名利用空余时间写作的诗人,他缘何创作﹑作品如何,这部作品对诗人﹑对当下的诗歌创作而言有怎样的意义,似可做一番考察与梳理。

一、《青㭎树》与诗人的写作观念

整部诗集共收录160首作品,分成四个版块编排,一些反复出现的意象叠加,密密实实地铺陈着诗人的心绪。“父亲在2013年冬天的一个深夜悄然离世,由于远在他乡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心中始终隐藏着一种莫名的痛。这种痛又无法向他人倾诉,他只好像牙疼一样默默地承受着,任凭这种痛日夜绞割灵魂。”[1]最后,郭金世只能以诗歌向苍穹诉说,写下对父亲深切的思念。

第一辑是“冬天的记忆”。冬天成为诗集中的重要抒情时间点与意象起源,诗人不断指向“2013年第一场雪”这样的时间指称,这是父亲离开人世的重要时间节点,诗人感到遗憾﹑愧疚﹑痛惜。第二辑名为“一棵青㭎树”。青㭎树是这部诗集的总名字,也是诗歌中的常用意象,它是常绿乔木,木材坚硬有弹性,耐摩擦及冲击,适于作枕木﹑桥梁等,同时由于易燃而成为良好的薪炭材。对乡民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有价值的经济林木。另外,青㭎树树干苍劲挺拔,也具备一定的审美价值。郭金世家族的南迁始祖拜青㭎树为自己的祖宗树,诗人将其作为一个核心意象也是自然。第三辑题为“三月的怀想”。“情意深深的三月”既是清明节,也是仡佬族祭祀的日子,诗人将思念放置在这个季节,“缅怀一段逝去的岁月,缅怀一个在我心中永存的山里人”[2]289,扣住仡佬族的祭祀文化而滋生出对逝去的父亲深深的思念。第四辑为“诗歌的祭祀”,既是本辑的核心意思,也点明整部诗集的写作触动与意义诉求,《青㭎树》乃是诗人对父亲的诗意祭祀。总体而言,整部诗集是片段式的场景复现,是诗人心绪的深夜流淌,是叙事,是回忆,是低诉,是呢喃,或也是自责省思。

为了更好地把握诗人的作品内质与创作周边,我们有必要对诗人的教育经历与阅读经历做一番简略的梳理。鉴于相关资料不足的现实原因,笔者将采用旁证的方式将郭金世放置在更大的坐标系里去谈论,跟他处在相同地域的同代写作者的引入就成为必要。

现在看来,20年的乡村生活与34年的城市生活(南宁)是郭金世人生历程中的两个重要阶段,考取大学则是其中的分水岭。郭金世出生于1967年,1987年考入广西民族学院中文系(现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20岁从深山里“出走”的郭金世除勤工俭学帮助家里减轻负担之外,定然会像20世纪80年代的大学生一样对文学充满热爱。黄佩华曾经这样回忆他的大学生活:“由于一直偏爱文学,我进入民院后就和一些热爱文学的师生交上了朋友,加入了当时以中文系81级同学为核心的朝花文学社。之后,又和杨长勋﹑黄神彪等同学成立了民院文学协会(相思湖文学社前身),并担任副主席。那时候,民院简直就是文学爱好者的天堂,这里不仅有一批热爱文学创作的师生,更有一个偌大的图书馆,藏书达六七十万册。算上读政治班的第一年,我在民院的三年时间里,得以比较系统地阅读了欧美﹑亚洲,尤其是中国的大量文学作品。可以说,我的文学储备正是在这个时段完成的。”[4]59这是1983年至1986年的广西民族学院中文系的学习氛围,1987年考入该校的郭金世自然也能感受到。

郭金世1991年毕业留校就业,成为一名高校行政人员,2005年10月获得在职研究生学历。工作之余,他撰写了几篇论文并公开发表,可以让我们一窥其思想的痕迹。

2000年,郭金世撰文对文学史上的悼亡诗进行研究。他认为,“在文学发展史上有一个令人感兴趣的主题,就是通过悼亡作品反映人的心理特征”,继而他“发现这些作品浸透着人的心理因素,反映着人的内心深层结构变幻无穷的意识活动。首先,悼亡作品反映了生者由死者与自己的利害关系而产生悲痛情绪,出现心灵的失落感”,但又“不能为悼亡而悼亡,更不能因死亡而悼念,在对死者的悼念过程中,生者由死者的生命价值和生活情感而萌芽生存欲望,使心灵感官由失落走向超越,产生强烈的生存力量。所以,悼念是一种心灵的失落与超越的矛盾组合体”[5]。历史的微妙在于他的第一部诗集便是一系列悼亡诗的汇集(虽然他零散刊发过一些诗作),失落感也正是诗人在《青㭎树》中表达出来的主要情绪。如今20年的时间逝去,郭金世用作品印证了自己曾经的研究。

2004年,郭金世煞费苦心地撰文讨论创作主体的观念认识问题。谈及写作的作用时,他认为“一方面写作是作者表达自身对社会生活的感受以及由社会生活引起的心灵感应,进而完成了作者的心理表白,或者是作者社会生活经验积淀的释放;同时,写作能够把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和人生百态向读者或社会显现出来,形成一定社会意义的影响,给读者造成一种生活的提示或参照效果,从而影响或改变人和社会的行为发展”[6]。这可看作他最基本的文学观念,并围绕着为什么写﹑怎么写﹑写得如何等问题进行关联性思考。应该说,他对文学及文学创作的理解是中规中矩的。诚如他所言,我们品评文学作品时实在不能忽视作者的“写作的质量观”。

郭金世对海子诗歌的热爱与阅读无疑影响了他的诗歌创作。我们知道,海子的诗歌有对父亲形象的书写,农民﹑麦子﹑土地﹑沉默是其中的关键词,在《太阳·七步书》里,父亲有时会和造物者﹑牺牲等关联起来。总体而言,海子诗歌里的父亲形象属于一辈子靠土地生存的沉默的传统农民形象。之后郭金世《青㭎树》的书写或也在这一线索上,但诗人征用了出生地的具体物象如青㭎树﹑苞谷酒等作为诗歌的意象,因具有南方色彩而与海子诗歌不同。

诗人的自我定位是非常清楚的,“因为我一直认为自己不是专业的作家,所以在表现形式和体裁选择上,我把兴趣主要集中在乡情题材的诗歌创作上”[1]。按理说,他具备很丰富的大学生管理工作经验,长时间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大学生,完全可以从大学生形象的塑造等角度创作小说乃至非虚构作品,这或许能打开另一片天地,也更能实现他写作的初衷。以上梳理的是诗人走出大山接受文学教育与写作训练后做出了写作的选择,这是他创作的缘由之一。

二、经济因素与诗人的成长环境

《青㭎树》展开情绪﹑诗艺建构的主角是一位仡佬族父亲,然而,除了一些具有地域特色的物象与场景的呈现,诗作里的仡佬族特色并不浓厚。诗作里的父亲形象并没有明显的少数民族特色,他只是沉默,“仡佬话”也仅是表达的工具,诗人着墨甚多的是记忆里的场景,而其他地域的父亲也会是这样的形象。因此,所谓的民族特色或不是这一系列组诗的必然标记。为阐明这一问题,我们可以简略梳理郭金世的生活经历与成长环境,以便更好地理解作为创作主体的诗人。

对20年的乡村生活,郭金世目前没有留下多少文字,但我们可以从20世纪60年代生人的普遍经历获得一个基本的印象。对诗人而言,他出生的这片土地构成了他人世体验的基础。1967年10月,郭金世出生于广西百色市隆林各族自治县德峨镇么基村某山寨,9岁时随父母迁至隆林县岩茶乡者艾村平林屯。郭金世在家中排行老二,有兄妹六人。由于地处大石山区及岩溶地貌的地理特点,“村里的地九分石头一分土,喝水只能等天哭(下雨)”,在20世纪70年代普遍困难的岁月里,“家里的锅长期缺少油水,锅头就像久旱干裂的土地,没有一丝滋润”。桂西北这片地区的人们尝到过生活的苦滋味,“苞谷都是种在石头缝里,每年五月就开始断粮了,东借西借,方可勉强度日”“我的衣服缝缝补补又三年,大的穿了轮到小的穿,穿鞋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1]。这份凄惶的生活,几乎是一代人的集体记忆,也是大石山区人们的人生底色。今日看来,强调郭金世成长历程中的经济因素塑造了这样的诗人经历是切合历史实际的,他曾对父亲坦言自己写作是想出名。

作为同代作家,小说家东西的成长历程可以作为参照。亲人为培养大学生所做出的努力与牺牲怎会少见。东西2007年曾写下这样的文字:“为了找钱供我读书,每到雨天,母亲就背着背篓半夜出门,赶在别人之前进入山林摘木耳。这一去,她的衣服总是要湿到脖子根,有时木耳长得太多,她就直捡到天黑,靠喝山泉水和吃生木耳充饥。家里养的鸡全都拿来卖钱,一只也舍不得杀。猪喂肥了,一家伙卖掉,那是我第二个学期的路费﹑学费。母亲彻底想不到,供一个学生读书会要那么高的成本!但是她不服输,像魔术师那样从土地里变出芭蕉﹑魔芋﹑板栗﹑核桃﹑南瓜﹑李子﹑玉米和稻谷,凡是能换钱的农产品她都卖过,一分一分地挣,十元十元地给我寄,以至于我买的衣服会有红薯的味道,我买的球鞋理所当然散发稻谷气息。”[7]家人千辛万苦攒钱供自己读书的艰难,郭金世诗歌里着墨并不多,我们再次采用旁证的方式来建立直观的印象。在稍早些时候的西林县,1957年出生的小说家黄佩华的家庭也经受着这样的煎熬,“因为我们家人口多,新开垦的田地太少,口粮不足成了家里面临的最大问题。每年春天,父母亲便不得不四处走动,去亲戚朋友那里赊借粮食,以度过青黄不接的季节。父母亲千辛万苦讨借回来的粮食品种混杂,有稻米,有苞谷,有高粱,有红稗,有小米,甚至还有红薯﹑南瓜﹑黄豆﹑饭豆之类”[4]5。由此,我们可以大胆猜测郭金世“出走”山村的艰难与其家人的付出,他在接受访谈时说过“像我这样从山沟里爬出来的人”的话,一个“爬”字,其状可见。

迁徙﹑落脚,可以说是近现代以来中国乡村村落形成的基本历程,其间当然也有接纳﹑排挤﹑械斗﹑仇恨等,几乎每个村落的形成都有一段各异的历史。隆林各族自治县仡佬族作为南迁的民族,自有这样的经历。而在缺水少地的仡佬族山寨,苞谷成为可靠作物,农民饮苞谷酒﹑抽水烟筒,自是最为节约的生活方式。在物质相对匮乏的时期,山里的亲人因此而承受的繁重劳作的伤害,就变为诗人报恩的起点,“永远感激父亲的恩德”。父亲的离世成为他写作的契机,他写下了对父亲与故里的回忆与想象。坦白说来,那些劳作的单调与反复﹑生活的沉重与艰难,让亲历者无论如何也是难以产生美的体验的,诗人父亲75载的人生艰难一定程度上被诗人在诗中描写的唯美意象与浓烈情绪给淡化了。

1930年代中期,李长之曾这样点评鲁迅的思想性格与环境之间的关联:“他身从小康之家而堕入困顿,他生长于代表着中国一般的执拗的农民性的鲁镇,这似乎都是偶尔的,然而这却在在影响了﹑形成了他的思想﹑性格和文艺作品。”[8]这确是知人论世之论,也给理解郭金世及其创作与出生地的关系提供了参照。当我们将郭金世的成长环境与生活氛围放到更大的历史进程中去看的时候,要注意到迁徙民族﹑生存环境﹑时代氛围三者之间的合力,战乱与灾荒可以避免,歧视也会逐渐减弱,更为要紧的或许是地理因素这一生存环境在起作用,看看路遥童年的困窘体验与陕北当年的贫瘠条件之间的牵绊便可推知。因此,笔者更倾向于是这片地域的地理因素决定了社会的结构,大山深处的子弟想要走出大山,付出的代价肯定是巨大的。这样的社会结构又决定了作家的情感结构,才有了这样的怀念与书写,父母的恩谊成为诗人写作的重要支点,郭金世何其幸也,人生路上有“父亲的默默搀扶与支持”,同处百色地区的女作家陶丽群给出了另一种对照,亲人的恩谊成为她笔下人物前进的沉重负累,让人感到叹惋与窒息。

总之,当我们将诗人的经历与作品放置到一个更大的坐标系去看时,一代人的成长历程,一方人的性格铸成,各种原因造成的经济困难对这方水土的限制,所带来的历史穿透力是远超仡佬族族群印记的。这或许也是郭金世“出走”乡村与投入写作给今日读者的启示之一。

三、对父亲的形象建构与怀念

对海子诗歌的偏爱与学习,让诗人找到了情绪宣泄的恰当方式,于是子辈对父辈的思念与怀想﹑父亲形象的塑造乃至父子关系都可以成为我们分析《青㭎树》内容的重要通道。父子关系的书写可以说是中国现代文学一直以来的一大主题,弑父﹑崇父多有交替,父子冲突﹑父子和谐常在轮换,父子身影的移形换位常有变数。作为年过半百的男性诗人,郭金世贡献了怎样的父亲形象,书写了怎样的父子关系,依然有谈论的必要与价值。

当郭金世开笔写下对父亲的印象与思念时,诗人的书写是一种单向度的书写。通读诗集,我们可以发现诗人一是着力塑造父亲的形象,二是对因缺席与父亲的最后一面而悔愧于心。

其一,对父亲的形象塑造。经过组合与拼图,我们可以看到一位父亲的形象逐渐清晰起来:他是一位喜欢结交朋友,带着锄头与镰刀,抽着水烟筒,饮着苞谷酒,坐在火塘边,“勤劳一生的阿爸”;他跟母亲一起供养了六个儿女,75岁寿终葬在寨子东边的山岗(石头城),“不再暴跳如雷”,余下水烟筒挂在墙上,春风依旧招摇过山。结合地域环境,读者可以看到一位隐忍﹑沉默﹑辛勤劳作﹑爱酒的山民形象跃然纸上。桂西北这片土地给乡民的生活带来了考验,正是因为生计的艰难,才会有父亲对母亲的呵斥,“没有苞谷酒的日子让你压制自己/只有酒精的怂恿,你才会奚落阿妈”,哪怕她与他一道吃苦。诗人跟父亲的关系也肇始于这样的基本环境,“我不是一个轻易悲伤的孩子/不是随便丢弃记忆与恩赐的孩子/我是站在你肩膀上收割太阳的儿子/曾经浑身被你棍棒敲打的人/而你没有放弃我,我也未曾怨恨”[2]181。可以说,这是比较普遍的一种父子关系,因为生活的艰难,所以才会对“站在你肩膀上”不敢忘怀,才不能“随便丢弃记忆与恩赐”。

在诗人眼里,“你不是没有爱,只是表达方式不同”,虽出身贫苦,但父母亲知道供子女读书的价值而千方百计努力劳作,没有阻碍他往外走的梦想,这是郭金世的幸运。郭金世在文论中曾引述过关于死亡的社会价值的观点,其父亲只是一位平凡的农人(他们也是推动社会前进的力量),因而其父亲离去这一事件或许只与家庭成员有关,他的这份书写更主要是对其与亲属产生价值。诗人的父亲是幸运的,因为他的儿子在身为人父多年后写下诗篇,让他在文字中活得久远。看到东西写下跟父亲分别的场景,我们便能理解郭金世对某些物象的反复使用与多次组合。东西写道:“离别父亲的早晨,我看见他坐在家门口的板凳上无声地抹泪。他左手捏着拐杖,右手缓慢地抬起来,放在深陷的眼窝里,一下又一下地抹。他这个抹泪的动作,至今仍在我的脑海以慢动作的形式不断闪现。”[3]18郭金世的思绪与笔端的流露也有着这样的经典场景,定格在记忆中,凝固在文字里,我们甚至原谅了他的某种重复。遗憾的是诗人全部隐去了写作的时间,让我们在品读的时候失去了一些重要的线索,诚如诗人所写“我已想不起书写第一首诗的日子是什么样”[2]224,读者同样需要记住一些时间节点。

其二,缺席与父亲的最后一面。在人类种族的继替中,子一代的成长很多时候会得到父辈的护佑,父辈的突然离世会给子辈带来巨大的心理震撼。东西曾写道:“我父亲73岁时的1991年,像一道高高的门槛横亘着。父亲用他最后的一丝气力,试图攀越它,但是山高高路迢迢,他没能翻过去,便倒在了这一年的夏天里。以后的日子里,土地上少了一位普普通通的老人,而我却没有了至爱的父亲。”[3]17如果是这样,东西称自己为“时代的孤儿”倒也合乎情理。东西也缺席了父亲临终前的最后一面,“好在我事先已有预料,当我听到父亲逝世的消息时,第一个反应就是买鞭炮。现在它终于派上了用场,我用它代替我,向父亲发出声音。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每一次回乡,不管是不是该燃鞭炮的日子,我都要在父亲的坟头烧一挂鞭炮,十年而不中断,以至于一听到鞭炮声,乡亲们就知道是我回来了。”[3]62可以说,《青㭎树》是郭金世为父亲燃放的鞭炮。由此看来,这份缺席或许也是人生的常态,正是大山深处与都市的“相隔千里”,铸成诗人跟父亲不能最后相见的遗憾,成为郭金世诗思的起点。“我多么想为你书写一首诗/一首有关我们生命关联的诗歌/像太阳河养育你我一样/充满诗情画意的父子之爱/我用尽终生笔力也难以写透”[2]15,明知难以写透却还要写,面对前人已经建构的如山般的父亲形象,诗人依然愿意呈上自己的作品。

总之,对诗人而言,《青㭎树》是他安妥灵魂的药方,是思念至亲时的低诉,是一份对父亲的交代。对读者而言,《青㭎树》可以让我们将目光投注在桂西北这片土地上,用历史的眼光去考察创作与经济因素﹑创作与生活之间的关系,进而认真思考写作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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