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民族地区非遗职教融合发展研究
——以黔西南州为例

2022-02-28 01:43郑维炜
中国民族博览 2022年19期
关键词:黔西南州职教遗传

梁 昊 郑维炜

(黔西南民族职业技术学院,贵州 兴义 562400)

非物质文化遗产简称“非遗”,是人类文明的活化石。2021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对职业教育工作作出重要指示,强调要优化职业教育类型定位,加快构建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培养能工巧匠、大国工匠。8月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意见》[1]指出:(非遗)“是中华文明绵延传承的生动见证”,要保护好、传承好、利用好,深刻认识非遗对“延续历史文脉、坚定文化自信、推动文明交流互鉴、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重要意义。非遗与职教融合发展或将成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职业教育发展的新方向和新起点。原因有二:其一是非遗的技艺性依赖职教的实践性。非遗作为一种活态文化,更需要实践层面的传承而非理论层面研究的深广度。高等本科教育在非遗助力中多为系统性梳理与研究;其二是职业教育灵活性是非遗教育传承的最优选择。职业教育的灵活不仅体现在专业设置与时代要求、国家战略、社会需求紧密结合,而且体现在教学工作的多主体、内容的多形式、课堂的多地域。因此研究非遗职教融合发展是探索和建设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职业教育体系、传承和发展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功课。

一、西部民族地区发展现状

十八大以来,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坚强领导下,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取得显著成绩。非遗保护实践嵌入公共卫生事业建设、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和国家话语权提升进程。目前国内外普遍达成共识,认为教育是传承非遗的最佳途径[2]。随着非遗进校园的大力发展,不难发现进校园方式在中小学阶段还缺少全面系统的日常性,更多是宣传展示;在高等教育阶段主要是本科教育,多为开设选修课的课程导入模式、宏观层面理论研究的学术模式、社团推广的学生模式等。目前国内高校尚在探索期,机制体制和工作方式的创新尝试都是小范围、小步骤试水试点,且多以东部沿海发达地区为先为主。西部尤其是民族地区拥有丰富的非遗资源,却不显于世,甚至在教育传承方面尚未迈步,这既是当前西部民族地区非遗工作的最大短板,也是西部民族地区非遗工作新时代弯道超车的重要机遇。

(一)非遗工作推进有“时差”

西部位于内陆,早年交通不便,因东部历史背景与地理优势,东西部发展存在一定差距。西部大开发战略为西部发展提供了重要机遇,但人才、资金、技术等方面依旧处于“欠发达”状况,新理念新思想的萌芽、发展和落地相对滞后。以非遗进校园为例,东部沿海在非遗与教育融合发展前,已通过多样方式加强非遗宣传和推广,如传统戏曲进高校项目已进行长达十多年之久。西部民族地区以贵州省为例于2017年5月开始实施“戏曲进校园”工程。

(二)教育传承阵地未“完工”

当前西部民族地区非遗工作多为政府主导型。各级政府成立专项工作组开展地方非遗挖掘、梳理、保护和发展等工作,以文化作坊、节庆活动、博物展览等形式宣传推广。非遗工作首先侧重“名义”认定,其次是旅游开发,而在与教育融合发展尤其是职业教育方面发展缓慢,甚至局部地区尚未迈步。

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网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3月2日国家级非遗代表性项目名录云南省145项、贵州省159项、广西壮族自治区70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云南省125人、贵州省94人、广西壮族自治区49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云南省四处(云南省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建水县贝山陶庄文化产业有限公司、云南省普洱市宁洱县困鹿山贡技茶场、剑川县兴艺古典木雕家具厂、大理市周城璞真综艺染坊)、贵州省三处(贵州省丹寨县石桥黔山古法造纸专业合作社、台江芳佤银饰刺绣有限公司、贵州丹寨宁航蜡染有限公司)、广西壮族自治区两处(广西壮族自治区靖西县壮锦厂、广西钦州坭兴陶艺有限公司)。2021年10月《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研修培训计划实施方案(2021—2025)》(以下简称《方案》)通知下发,附件《2021年度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研修培训计划参与院校名单》中,云南省5所(云南大学、大理大学、云南艺术学院、云南文化艺术职业学院、云南技师学院),职业院校仅2所,贵州省4所(凯里学院、贵州民族大学、贵州师范大学、黔东南民族职业技术学院),职业院校仅1所,广西壮族自治区仅2所(广西艺术学院、广西民族大学)且不含职业院校。《方案》中传承人研修培训对象不包括爱好者和不直接持有技艺、技术的研究者,而是“具有较高水平、掌握核心技艺的各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及其弟子”和“掌握相关技能艺能的项目从业人员”,也即《方案》并未考虑潜在的、大众的、青年传承人,即适龄学生群体,因而作为一种有针对性的短期研培,是对非遗传承的深耕却非广播。深耕的提质固然重要,但广播的量产同样不容忽视。质变的前提和基础,是量的积累与升华跃变。当前非遗传承发展在相对欠发达的西部民族地区处于一种两难之地。一面是蕴含丰富民族属性的非遗亟待挖掘、传承、创新发展,一面是非遗传承发展在以教育为主的综合因素影响下尚未闯出新路、开设新局、抢占新机、取得新绩。

截至2020年6月30日,云南省49所职业院校(民办13所),贵州省43所职业院校(民办6所),广西壮族自治区40所职业院校(民办12所),截至2022年3月共计百余种专业,但非遗身影屈指可数,一些地区甚至毫无踪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建水紫陶烧制技艺项目云南省代表性传承人田静从2020年至今,多次在全国政协会议提议在少数民族地区将非遗与职业教育融合发展。

由此可见,非遗在教育体系的“失声”,是当前工作亟待补齐的短板。

二、黔西南州发展现状

(一)丰富非遗资源需要进一步盘活

贵州省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简称黔西南州,位于省内西南,滇、桂、黔三省区结合处。截至2020已建成州级非遗资料数据库,有非物质文化遗产5000余项,其中国家级12项18处,省级110项128处,州级244项,县级501项。非遗资源十分丰富,如以苗族口弦、回门舞、手毽,布依族“朵苟”、“狮子锣”、唢呐调、山龙、“耍吉篮”、金钱棍,彝族阿妹戚托,傩愿戏、梓潼戏等为代表的表演艺术[3],以苗族芦笙制作、蜡染、银饰锻造,布依族糯食制作、红糖制作、土布制作、服饰等为代表的技艺文化;以陈氏古幡习俗、布依“三月三”、布依族糠包、苗族“打花脸”、苗族“竹凭”、苗族采花节等为代表的节庆文化都是地方民族文化的精髓。当前地方政府已加快非遗保护传承工作,如望谟“三月三”布依文化节、贞丰“六月六”布依风情节、兴仁“八月八”苗族风情节、晴隆“阿妹戚托”彝族风情节、册亨“布依文化年”等一系列民族文化活动定期举办,愈加隆重,并不断创新宣传和推广形式内容,但在西部民族地区整体背景下,仍是政府为主导的非遗传承模式。非遗+旅游开发不足,非遗+职业教育尚未起步。

(二)职业教育的地方优势需要进一步凸显

目前黔西南州内仅有黔西南民族职业技术学院一所高等职业院校。作为黔西南州职业人才的摇篮和新时代非遗传承的主阵地,截至2022年,学院有六个系部,教育部备案二十六个专业,以护理、助产专业招生最多,护理类学生占学院过半人数。其中民族表演艺术专业是该校2021年为贯彻落实《中共黔西南州委黔西南州人民政府关于全面推进新时代文化艺术体育大发展大繁荣的实施意见》,助力黔西南州“文旅兴州”战略新设专业,为有序推进兴义文化艺术旅游城项目培养演出人才。新设民族表演艺术专业是黔西南州职业教育发展的一次大飞跃,是黔西南州旅游发展的必然趋势。但在高速发展的旅游业和丰富的民族非遗资源背景下,仅有一个专业展示地方风貌是远远不够的,黔西南州职业教育需要进一步挖掘办学特色、彰显民族特点。非遗与职教传承便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必须加快落实和大力推进的工作。

西部民族地区非遗多为民族文化类且扎根乡野,非遗传承不仅能延续优秀文明,还能作为重要旅游资源、特色产业为乡村带来发展,推动地方经济腾飞。如与侗族大歌齐名的布依族“八音坐唱”,被誉为“南盘江畔的艺术明珠”,是黔西南州独有的非遗资源,2006年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但地方对其传承工作力度不足,体现在职业传承人少且老年化,没有形成专业传承队伍,致使丰富的表演艺术形式逐渐简化甚至消失。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安徽省歙县行知学校,作为一所中等职业学校,于2007年就开设歙砚制作、徽州砖雕、徽墨制作、徽派建筑等10个非遗专业。学生一毕业就成为市场宠儿,初入行月收入6000元,工龄和技艺提升后高达1万多元。因此西部民族地区应高度重视非遗与职业教育的融合发展工作,传承民族文化,打造地区特色名片。

三、黔西南州非遗与职教融合发展路径

我国已逐步推进非遗与本科高等教育、本科职业教育融合发展,并展开试点工作。各地积极探索非遗进校园路径。在此背景下,作为以布依族、苗族为主要少数民族的多民族聚集地,黔西南州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十四五”时期,黔西南州秉持“文旅”发展战略,艺术表演类和技能技艺类非遗是助力旅游发展的重要力量,自然风光不可再生,人文历史却历久弥新,因此非遗与职教融合发展将为黔西南州新时代旅游发展锦上添花。

中国民族类非遗项目多源于乡土、扎根民间,传承方式多为口传心授,故非遗进校园在一线发达地区难免出现窘况,如抽离原生态的碎片化,重理论研究、轻实践展示,因此非遗的传承教育在城镇化较低的西部民族地区可能更具优势。黔西南州非遗传承的原生态环境保存完好,具体表现为县城乡镇居住的民族“汉化”程度不高,地方学校如望谟、册亨、安龙等中小学,熟练掌握民族语言的学生占多数。家庭和社会的民族文化环境是非遗传承教育的良好沃土。黔西南州必须加快推进非遗与职教融合发展,从政府统筹、社会参与、职教主力等多方面构建非遗传承新格局。

(一)构建认定程序体系,发展职业传承人

职业传承人是指将非遗传承职业化。职业传承人将作为非遗传承教育的师资力量,为非遗与职教融合发展奠定基础。地方政府应加强统筹,加快出台相应政策文件,建立健全相关程序体系,包括职业传承人的资格认定、身份维护、生活保障等,在各方面促进传承标准化、职业化发展,推动形成专业传承工作坊、工作室、社区园区等非遗传承基地。职业资格认定以年为单位,由政府有关部门负责审核认定并颁发证书。资格认定后实施网络年审制,对不再符合要求的则取消其职业传承人资格。建议职业传承人一按从业性质分为专职和兼职。专职传承人每月可获得政府对其生活保障的“五险一金”,兼职传承人以量化成果申报年度传承人奖金。二按级别分为国家级、省级、地区级(州、县、乡),级别不同对应待遇标准不同。级别分类有助于在国家现行标准下兼顾尚未达标地区非遗资源及其传承人,同时能够作为非遗申请的蓄水池,为地方下次申请国家级非遗项目做好资料台账,完善非遗管理工作。

传承人职业化发展一方面有助于非遗传承标准化,提升传承质量,营造健康文明和持久发展的非遗市场环境;一方面有利于发展正式、系统、职业的非遗传承教育。此外职业认定还能为地方非遗传承搭建聚集效应,带动非遗类项目创新创业,经量变到质跃,由“个体户”到大师坊,逐步发展出地区甚至全国性的名师工作室。职业传承人是新时代非遗发展的重要趋势之一,必将开启非遗传承新篇章。

(二)发挥职业教育优势,彰显地方办学特色

在非遗传承人职业化基础上,非遗与职教融合发展可大致分为两类。其一是职业传承人以“个体户”即工作室形式与职业院校合作办学。遵循校内理论、校外实践原则,学生入学第一学期进行高密度理论学习包括公共基础课、非遗专业理论课等,此后以学徒制模式深入非遗原生地进行实践学习,将学习期和实习期合并,不再做细分。三年学习时间,仅半年理论学习,余下两年半专攻实践学习。通过反复观摩学习,学生不仅能熟练掌握非遗技艺,而且能够在日常生活中了解非遗社会现状与市场环境,在传承中学以致用、创新创造,推动非遗产出和转化。其二是职业传承人以教师身份受聘于职业院校。此模式对校园非遗基地建设具有较高依赖性,财务成本较高。以校内实训基地为中心,辐射多类别学生。一方面进行专业学生的传承教育,另一方面营造校园非遗传承文化氛围,以增设公共选修课为契机,激发学生兴趣,发现、培育、发展对非遗感兴趣、有天赋的学生,让非遗传承群体多样化,让非遗传承类别科学化。

(三)重视社会价值传递,用好人民“口头力量”

2021年3月全国政协十三届四次会议医药卫生界教育界联组会,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取向和发展立场,是教育改革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地方非遗与教育融合发展不仅是地方经济发展的统筹规划,也不仅是地方文化的繁荣要求,还关乎地方人民对优秀教育的需求。教育专业设置一方面与市场需求息息相关,一方面与社会供给密不可分。市场需求是指市场职业岗位的实时劳动力数量的需求。社会供给是指学生和家长群体对专业选择的相对自主权和自由权,在自身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择优选择。因此供给往往依据需求决定,但供给又反作用于需求。最后结果是专业本无高低之分却有冷热之别。要健康持久地推进和发展非遗职教化,必须进行教育的需求侧结构性改革,从家长与学生的价值观念着手,提高非遗的社会地位,即加大非遗宣传力度、加强教育,将非遗与民族认同、文化自信工作紧密结合,用好、用精、用活人民的“口头力量”,将宣传主力从政府部门转向社会大众,从政府主导转向群众主动,自觉自为做非遗的宣传者,构建非遗的社会口碑宣传网格新局面,将极大助力非遗的教育传承,促进非遗的产业转化,提升非遗的创新创造。

(四)科学统筹人才分流,建立非遗职教联姻循环

非遗职教联姻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重要文化工程。非遗职业化、教育化发展不仅要规划好启动项目的供血工作,而且要研判和执行好后续项目的造血工作。供血是指前期以现有非遗传承人,为非遗职业教育和市场发展供应力量。造血是指中后期在非遗高职学生毕业后,为非遗传承和市场发展奠定后续力量。以第一届非遗专业学生为例,毕业后主要分流模式为留校任教和市场就业。优异毕业生留校成为非遗职业传承专职教师,为职业院校后续申请、建立、发展非遗传承基地奠定师资基础。市场就业或自主创业为非遗职业传承人注入新鲜血液,巩固、发展、壮大非遗职业传承人队伍,为地区非遗发展全国性工作室、非遗文化产业等奠定人才基础。政府携手院校、社会科学统筹人才分流,建立分流循环系统,让非遗职教化发展健康、持久、成功地进行下去。

(五)深化产教融合,推动非遗成果产出转化

推动非遗成果物化转化,一方面是文化繁荣的必要工作,另一方面是职业院校服务地方的基本任务。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地域文化和民族传统风俗的缩影,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要重视并发挥非遗促进地方经济发展和文化建设的助推作用。黔西南州的“十四五”规划以“文旅兴州”作为发展主战略,并提出“六个10”文化精品项目建设等发展目标,为非遗产业与职业教育融合发展,推动非遗成果产出转化提供了良好的宏观和微观环境。深化产教融合要兴办非遗职业教育,鼓励师生秉承传统、与时俱进、推陈出新,结合新时代特征和发展趋势,在内容、载体、形式、手段上对非遗进行再创造,设计研发符合西部市场需求、契合时代审美的非遗产品及衍生产品,推动非遗文化基因与现代艺术文化生活相适应,推进非遗作品向产品和商品转化,从而以非遗商品化、市场化开发促进非遗活态传承,实现非遗传承与地方经济发展“双赢”。同时联合政、校、企共同举办非遗展示活动,展现地方文化魅力,提升非遗影响力,促进其与地方文化产业、社会发展深度融合,并反哺助力非遗教学和研究工作。

四、结语

教育是人类传承文明知识、培养年青一代、创造美好生活的重要途径。将非遗传承融入职业教育,是保护和传承非遗的最佳途径。非遗与职教的联姻不仅能推动非遗工作开新局,还推动职业教育闯新路,建设高起点、高质量、高特色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职业教育,甚至能繁荣发展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文化兴则国兴。文化自信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中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非遗的教育化发展将增进国民对本国历史和文化的认同和理解,坚定文化自信,加快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因此西部民族地区要抓住机遇,立足国家职业教育改革方向,加快研究梳理可转化职业教育的非遗资源,开设非遗专业,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一步繁荣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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