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与旅游融合的城市更新战略

2022-03-21 20:38刘永孜
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 2022年2期
关键词:日常生活城市更新博物馆

刘永孜

摘 要:城市旅游自20世纪末快速增长,吸引城市研究与旅游研究者的关注,同时,地方政府纷纷选择发展旅游经济更新城市,实现地区繁荣。以遗产、艺术和创意产业,以及地方日常生活实践为核心的文化规划已经替代工程规划,构成城市旅游业与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战略。从西班牙马拉加市透过多元文化展示以营造“世界文化之都”与“欧洲旅游之都”的城市更新战略中,可以看到,文化在旅游业与城市可持续发展中的轴心作用,以及跳出旧的区域性定位,采用再全球化和再扩展的思路规划城市未来的重要性。

关键词:城市旅游;城市更新;文化展示;博物馆;日常生活

中图分类号:J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444X(2022)02-0041-12

国际DOI编码:10.15958/j.cnki.gdxbysb.2022.02.004

根据世界旅行与旅游协会(World Travel & Tourism Council)的研究报告,2018年,旅游业占全球GDP的3.2%。随着中产阶层的扩大,消费实力增强,尤其是亚太和北非地区的出色表现,旅行与旅游部门将继续扩大和增长,预计到2029年,国际游客人数将达到21.96亿,支出约24.84亿美元。[1]其中,城市旅游市场增长迅速,欧洲城市营销组织(ECM)宣布,2017年全球城市旅游业增长7.7%,这与欧洲整体旅游业增长8%相近。[2]在一些国家,城市旅游已经超过阳光和海滩度假,成为最受欢迎的度假形式。2014年,有42%的英国人选择在城市度假,同年,38%的人选择晒太阳与海滩度假。[3]鉴于这样的发展趋势,城市政府纷纷选择将旅游业与文化产业整合,实现经济转型,增加就业和更新城市形象的多重目标。由于城市旅游业严重依赖地方的历史文化资源,对文化的有效保护、利用和展示还可以提升居民的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

城市作为旅游目的地在西方有着悠久的历史,无论是9世纪的朝圣之旅,还是18世纪兴起的壮游(The Grand Tour),旅行者的目的地多为大城市的宗教中心或历史文化名城。19世纪,在众多工业生产型城市之外,巴黎作为艺术与时尚之都进一步确立了现代城市作为休闲与消费空间的定位。20世纪后期,欧美发达国家普遍面临去工业化的要求,文化经济和服务经济逐渐成为城市发展的重心。以文化和旅游融合的城市更新战略已经构成当代城市转型的普遍实践。位于伊比利亚半岛南部的马拉加市是西班牙一座历史文化名城,自其城市现代发展之初就与旅游业有着密切的关系。笔者于2019年在西班牙访学期间,对这座城市进行深度考察。本文在城市旅游研究的框架下,呈现马拉加旅游业历史与城市战略规划,进而在微观层面考察其当代文化展示对“世界文化之都”和“欧洲旅游之都”的形象塑造,探讨在新一轮的全球竞争中城市如何扩展自身的竞争力。

一、城市旅游(City Tourism/Urban Tourism)研究

自西方古典时期,城市与乡村作为两种基本生活方式,一直以二元对立的形式存在。[4]城市的主要形式包括行政中心、宗教中心、港口、商品集散地、军营等。工业革命之后,资本主义进一步将人类的生产与生活和娱乐分割在不同的空间里,生产型城市成为主流,而乡村和郊区则具有更强的休闲和娱乐的倾向。现代之都巴黎在众多工业城市中是一个特例。自17世纪路易十四时代,到19世纪奥斯曼男爵的城市改造,将艺术、时尚和消费发展为巴黎的核心功能。从1950年代直到1980年代,虽然当时众多发达社会的城市功能已经全面转向消费,为居民提供了大量的休闲娱乐和购物活动,不过,因为对乡村及其代表的自然生活方式的浪漫想象,城市旅游一直没能成为旅游研究的对象。城市旅游真正作为学术研究是从1980年代后期开始的,这主要是因为旅游业为城市经济作出明显的贡献,引发了学术界、市场与公共政策领域的关注。

根据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的定义,城市旅游(也称都市旅游)是指:“前往城市或人口密度高的地点的旅行。这些旅行的持续时间通常很短(一至三天)。”[5]欧盟委员会将城市旅游定义为:“位于城镇和城市的一系列旅游资源或活动,提供给来自其他地方的游客。”[6]不过,对地点与位置或是城市人口特征的强调不能阐明城市旅游的特点,正如格雷戈里·阿什沃思 与斯蒂芬·佩奇(Gregory Ashworth)(Stephen J.Page)指出的,“将形容词‘城市添加到名词‘旅游之前,是将一项活动定位在空间语境中,但这并不能定义或界定该活动。”[7]“城市”不仅指旅游的目的地,也是指游客参与的一系列城市的活动。厄尔克·埃夫里姆·乌伊萨尔(lke evrim Uysal) 总结说,城市旅游“是一种特殊的旅游类型,主要包括在市内参观具有历史和建筑价值的街区,参加文化和艺术活动(节日、音乐会、展览和会议)等,并混合了被视为‘城市的不同生活方式。”[8]

在城市文化研究中,现代城市一直被作为一种独特的生活方式加以讨论。美国学者路易·沃斯(Louis Wirth)对此解释说,尤其是在那些人口1000万以上的大城市,“汇集着工业、商业、金融和行政設施和活动,交通和通讯线,新闻业、电台、剧院、图书馆、博物馆、音乐厅、歌剧院、医院、大学、研究和出版中心、专业组织,以及宗教福利机构等文化和娱乐设施。”[9]与乡村和大自然提供的较为单一的旅游体验不同,城市“是一个民族文化、艺术、音乐、文学的大熔炉,当然还有宏伟的建筑和城市设计。正是这些活动与属性的高度集中、多样化和高品质造就了城市的吸引力,并将某些城镇置于当代的旅游地图上。”[10]因此,城市旅游在根本上是一种密集和丰富的对城市文化的体验。

阿什沃思是城市旅游研究的一位重要学者,他较早地提出将城市作为旅游活动和旅游研究的特定场所。他与佩奇通过梳理大量文献,将城市旅游研究置于当代政治、经济与社会语境下:

1.城镇化。预计到2030年,城市人口数量将从2002年的30亿增长到50亿,主要增长主要来自中低收入国家,特别是亚洲。这将对城市旅游业产生重大影响,因为城市将成为这些地区地理和经济的重要单元,并且,在国家经济中,旅游业将获得重新配置。

2.全球化与世界城市。旅游业与世界城市的关系则很复杂,世界城市固然是进入一个国家旅游系统的门户,但是作为全球网络中的一个节点,这些门户与其它世界城市的关系比之与本国城市的关系更为紧密。一个值得思考的议题是,世界城市的出现有可能创造一系列新的城市旅游消费的地理与模式,但这不是基于世界城市的等级和概念,而是基于旅游在后现代城市引发的不断变化的内部结构。

3.再全球化与城市旅游。为了与20世纪以前的全球化进程和地方的被动角色相区分,学者们提出“再全球化”的概念。就旅游业而言,城市的旅游景点和基础设施被重新包装,并用来再现世界城市。一方面,旅游业是城市制造业的替代品,另一方面,城市可以利用旅游业更新形象来吸引全球资本,提高城市在全球的竞争力。这就形成了地方政治议程中一个涉及更广泛的循环过程。

4.再扩展与全球化。全球化的一个议题是关于民族国家消亡与政治进程重新扩展的过程,地方和地区政府可以跳出本国经济的范围与其它世界城市建立相互关系,并发展出独立的经济规模。在旅游市场中,城市目的地的定位可能脱离本国和本地区的背景,寻求跨国的,更具影响力的文化形象。这也将导致新的旅游地理格局以及未知的旅游目的地的出现。[7]

阿什沃思与佩奇还提出了城市旅游研究的框架,将早先的历史文化城镇与遗产的保护和管理问题扩展为12个研究议题,包括:城市规划与管理、营销与地点形象、城市案例研究、城市更新、访客感知与满意度、交通与基础设施、可持续发展、旅游城市的类型、社会理论与方法等。[11]从议题的设置和方向可以看出,城市旅游业不是一个可以独立存在的产业部门,它必须与城市的历史文化,城市规划与管理有效结合;同时,城市旅游研究也不是单一学科可以完成的学术探索,它不仅将旅游研究和城市研究两个学术领域相结合,交叉学科的方法也是这个新领域的学术常态。另外,议题的分类并不是在研究者和研究议题与方法之间划分出严格的边界,实际上很多城市旅游研究都是综合性的成果,例如城市更新与城市形象的议题往往有诸多重叠,并多采用案例研究的方法。

城市更新( urban renewal)可以简单地定义为对城市的贫困街区或地区的重建或恢复。这个词可与城市转型(urban transformation)、城市再生( urban revitalization)或城市重建( urban redevelopment)等词交换使用。这类实践可以追溯到19世纪中叶,巴黎奥斯曼男爵的城市发展计划,以及现代主义建筑师和规划师们对工业城市的改造理想,比如花园城市和光明城市。20世纪以来,城市更新项目总是伴随着城市在工业、经济和物理层面的衰退,以及日益加剧的不平等、贫困、犯罪和失业问题。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的城市去工业化进程和随后的全球经济结构调整,也推动了西欧和美国许多城市更新战略的发展。这些项目通常与住房、福利、环境,尤其是经济政策相关,很少涉及文化。1990年代以来,文化在城市更新中的作用日益显现,这主要是源于后工业经济转型,文化产业增长和整个制造业和服务业的文化化与审美化趋向。文化政策开始介入城市规划,以软性建设取代工程规划。

佛朗哥·比安奇尼(Franco Bianchini)认为,城市更新是“一个复合的概念,涉及经济、环境、社会、文化、象征与政治的面向”[11]。这里的文化应从最广泛的意义上界定,既包括遗产、艺术和创意产业,还应将人们的日常生活纳入其中(如休闲、购物、饮食、饮酒等)。比安奇尼强调,需要通过联合政策,以综合的和社会包容的方式处理文化复兴问题。他进一步指出,需要以创造性的方式进行规划,同时考虑到文化多样性。[12]文化在城市发展中前所未有地被作为核心动力,“较之以往,当代的‘地点(城市)销售战略似乎与它们的经济基础和政治意义联系在减少。在某种程度上,今天的城市战略与规划通常会支持这样的观点,即使用一些真实的(或发明出来的)属性‘包装城市,使之对访客(包括外部投资者)产生吸引力,而不论其社会和经济基础如何。”[13]这一观点反应了我们在上文中谈到的再全球化和再扩展的过程,即便是在上一轮全球化进程中未能占据权力地位的城市,也有机会通过有效的文化规划与实践,借助全球旅游业发展城市竞争力和创造新的可能。

在文化引导的城市更新中,一种普遍的实践是创建综合的“文化区”或“文化集聚区”。德里克·韦恩(DerekWynne)将“文化集聚区”描述为“一个城市或城镇中文化和娱乐设施最集中的地理区域”[14]。文化区具有综合用途,旨在为当地居民和游客提供景点和设施,主要包括酒店设施、文化和会议中心、博物馆和遗产中心、地标建筑、娱乐和体育设施,以吸引和取悦“游客凝视”。除了自上而下地规划、设计和建设的文化区,还有一些文化区则通过更为“有机”的方式发展而来,比如“中国城”或“小意大利区”这样的少数族裔社区。这些因各地移民的生活方式与生活环境,在较长的历史时期中积淀而构成的“民族聚居区”或“民族景观”成为非规划建设的文化区,构成游客所追求的真实性体验,包括品尝特色美食、参与节庆活动和日常生活。一個非常有趣的现象是,当代城市寻求复兴和更新的途径却是恢复城市古老的面貌,以满足后工业时代旅游者的怀旧情绪。城市往往规划出专门的历史文化区,以古代建筑和景观集中的区域为核心,甚至通过再造遗产或遗产化的手段为游客制造出古老的感觉。在大量旅游宣传资料中,城镇历史的展现往往侧重或者干脆停留在19世纪,而对自身的当代生活很少提及。德扬·苏迪吉奇(Deyan Sudjic)对此评价认为:“当没有其它手段可维持经济时,城市开始重新发现自己的历史,或者至少是城市想要拥有的历史。历史被作为城市再生的催化剂。”[15]理查德·格雷格(Richard Greg)将城市在数个世纪的经济发展中积累下来的资源称为“真正的文化资本”,现在正以文化旅游的形式来分配经济红利。[16]

针对由文化和旅游启动的城市更新研究多聚焦在当代实践,并以公式的形式加以引进和复制,其结果并没有创造出个性化的目的地,反而造成千城一面。考虑到历史与文化在目的地生产与消费中的核心地位,以及城市规划与城市旅游之间的密切关系,尤其是从历史的角度看,城市更新项目并不是全新的事务,而是随着城市经济的现实需要不断地上演,只是各个时期和地方的语境存在变化而已。那么,城市更新不但要关注历史文化资源的积累过程,也要关注城市目的地生产机制的历史,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不断地叠加和变化构成了当代城市面貌与更新的基础。因此,为了更有效地借鉴经验,本文在历史的视野中考察和理解一个城市的更新实践。

二、马拉加旅游业的兴起与现代城市建设

马拉加的历史可以追溯到2800年到3000年以前,她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之一。位于伊比利亚半岛南部,临地中海,有“太阳海岸”的美誉。早在腓尼基人的殖民时期,她发展为一处优良海港和商贸中心。之后,来自东西方的各种势力交替塑造了其政治、经济、社会与文化结构,尤其是罗马帝国和伊斯兰帝国时期的文化在这里留下深刻的痕迹。19世纪,马拉加深受自由主义思想的影响,是西班牙当时最具叛逆性的城市,也是半岛上工业革命的先锋,成为西班牙首个工业城市,欧洲重要的制造业和纺织业中心。现在,她是安达卢西亚自治区马拉加省的首府,西班牙的第二大港口,第三大国际机场,第六大城市。2019年被评为“欧洲最佳旅游目的地”,在20个城市中位列第六,超越了欧洲多个世界城市和传统旅游名城。[17]

根据迈克尔·巴尔克(Michael Barke)等作者的研究[18],本文首先追溯马拉加现代旅游业早期与城市发展间的关系。西班牙虽然在当代旅游市场中享有盛名,但其旅游业,尤其是海滨度假和疗养地的发展要晚于英国和法国,西班牙南部又晚于北部。直到19世纪末,伊比利亚半岛仍是欧洲壮游的一处非常边缘的目的地,主要原因是道路不畅,经常有土匪出没,并且,当地人对新教徒访客很不友好。随着欧洲浪漫主义兴起,西班牙才吸引了来自欧洲北部,富裕且喜好狂野感觉的游客。一些爱冒险的游客深入马拉加,将之作为进入东方的,富于异域情调的通道。19世纪中期,在北欧游客中,马拉加逐渐确立了其作为冬季疗养地的声誉。在经济不景气的时候,当地一些富有的商人考虑有计划地发展马拉加的旅游业。不过,马拉加大众旅游业的发展并不是规划的成果,而是随着现代城市的空间变化而产生的,是城市新兴阶层与旧势力共同作用下的结果。

现代马拉加的城市空间主要在三类人群的影响下被重构,第一类是“小资产阶级”,主要由中产阶级和自由人士(律师、记者等)组成,他们扎根于城市,往往拥有艺术兴趣和文化议程。第二类由工程师和建筑师组成的“城市专业人员”,他们最关心的是城市的建筑形式和新兴的城市规划职业。尤其是在私人市场执业的建筑师,对城市的建筑环境如何适应新的增长和消费需求有着清晰的理解和充分实践。第三类是富有的工商业精英家族,简单地说,他们的财富决定着城市最终的形式。这个关键的决策精英群体,不仅影响着经济增长,还透过控制金融部门决定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另外,这些家族多通过与北欧和美国联姻而形成国际化的基调,尤其影响了当地的艺术、设计和建筑理念。这三个群体共同推动了城市建设项目,对中世纪马拉加的城市环境与结构进行大规模干预,比如将城市南部面向地中海的阿拉米达(Almenda)大街向东延伸为一条林荫大道,同时它也作为一个植物园和线性结构的公园,很快成为当地最时尚的场所。沿着这条大街,还建设了一系列新型的公共建筑,构成马拉加现代城市形象的一部分。在当地农业和工业经济式微的情况下,地产投资与投机项目增多,例如,由拉里奥斯家族推动与投资的商业街项目。马奎斯·拉里奥斯大街(Calle Marque's de Larios)拉里奥斯家族的曼努埃尔·多明戈·拉里奥斯推动建设马拉加市重要商业街,为了建设这条大街专门成立了公司,拉里奥斯二世,马奎斯是公司的重要股东。最后大街以他及家族的名字命名。1899年,在马奎斯·拉里奥斯大街与阿拉米达大街的交界处树立了一座青铜雕像,以纪念该家族为城市作出的贡献。这条大街和雕像目前仍是马拉加城市旅游的一处重要场所和景点。

由当时著名的建筑师设计了统一的建筑样式。这条大街上建设了不少酒店和商店,增加水、电、暖气、更衣等基础设施和服务,成为城市精英和访客们最喜欢光顾的地方。从概念上讲,这些项目的设计、投资和建设方式都标志着城市作为生产中心向展示与消费功能的重大转型。

20世纪初的30年,随着人口增加,尤其是移民涌入,城市化进一步深入。除了完成“花园城市”等规划项目,在城市外围,沿海岸线向东还建设了以别墅和酒店为主的郊区地产项目,这些项目被称为“现代马拉加”。项目采取“花园郊区”的规划方案,兼顾了国际规划的理念和安达卢西亚的建筑特色,并有意识地将这個地区打造为马拉加的度假胜地。与之相应的,海水浴场的设施不断增加。这些综合的努力令马拉加不仅成为冬季的和国际性的休闲和旅游胜地,也在夏季吸引了地区性的和国内的游客。至此,明确了以城市为基础的休闲与旅游业是促进经济多样化的一股重要动力。不过,由于二战期间采取的亲轴心国立场,西班牙在战后遭到大部分西方国家的抵制。在弗朗哥独裁时代,以阳光和沙滩著称的旅游业是当时中央政府获取外汇的有限手段之一。当西班牙再次向世界开放的时候,整个欧洲旅游业的格局向西转移。1990年代城市更新在欧洲和北美的众多工业化城市启动,旅游业不再是偶然的和短期地应对地方经济衰退与困境的手段,而是与文化资源一起被正式地定位在城市整体发展的战略议程中。太阳海岸虽然仍吸引着海滨游客,但马拉加的文化遗产衰败不堪。在不断涌现的欧洲文化之都与城市更新实践的启发下,马拉加也开启了以文化和旅游融合为途径的城市战略规划。

三、马拉加当代城市战略规划

截止目前,马拉加已经制定了3个城市战略规划。为了有效地推动规划设计和实施,1994年建立了一个跨越公共与私人,地方与欧盟的非盈利性基金会——“马拉加战略研究与经济和社会发展中心”(Centro de Investigaciones Estratégicas y de Desarrollo Económico y Social de Málaga/CIEDES)。基金会在规划的第一阶段(1993—1995年)积极与欧盟、地中海国家和城市、本国和本地区相关领域和部门进行合作和交流,既获得城市战略规划经验,同时发展和强化战略性的合作网络。在第二阶段(1996—2000年)基金会与市政府合作,不仅进一步发展和明确了马拉加市的规划方案,还开始承担国家和地区城市规划领域的会议、基金会和协会中的核心角色。[19]在整个过程中,基金会出版了大量研究和实践成果,并成为具体项目实施的主要推手,包括文化与博物馆项目,机场和高铁建设,马拉加大学和会展中心等。

马拉加第一次城市战略规划以“命运的冒险”为题,显示了马拉加市欲摆脱现实困境,以及为未来放手一博,谋求最大发展的决心。基金会邀请艺术家为首个城市战略规划特别设计了“看!马拉加 (ojo Málaga)”的标识,向广泛的社会组织和城市居民发出讯息,形成凝聚人心和整合社会的力量,这对于一贯采取宽松的移民政策,拥有多民族人口的社会而言至关重要。“马拉加城市战略规划不仅仅是解决基础设施的问题,其核心是为一个松散的社会建立起共同行动的指针”[20]。

规划设置了一个中心目标,即“巩固马拉加作为地中海大都市的高品质环境,作为安达卢西亚地区的经济和技术首都,以及欧洲旅游和休闲之都”[21]。在此目标指导下设计了五个相互关联和支撑的战略路径,包括:1.地中海区域的大都会;2.优质的生活与环境;3.安达卢西亚地区的经济与技术首都;4.欧洲旅游与休闲之都;5.教育与培训之都。濒临地中海一直是马拉加的地缘优势,作为全国和地区贸易与商业的重要港口,也是欧盟进入地中海国家的重要踏板,城市也因此享有优质的自然资源,是海洋经济和旅游经济的基础,为居民和游客提供了优质的生活环境,促进城市发展为欧洲的旅游和休闲之都。第一次的城市战略规划提出加强和改善文化历史遗产,提升马拉加的旅游形象和城市质量,并提高城市在商业领域的竞争力和吸引力。不过,此时的“文化”还是一种有待整合和挖掘的资源

马拉加的第二个城市战略规划“马拉加,开放的大都会”(2007—2014)在评价上一次规划实施的基础上,分析了欧盟的发展前景与战略重点,并延续了之前的城市定位与战略路线,提出四个目标:1.马拉加,面向大海的城市;2.毕加索的马拉加,文化与吸引力;3.马拉加,知识社会的前沿;4.一个更新的马拉加,为公民和游客。[22]在此次规划中,一个明显的策略是特别强掉现代主义艺术家毕加索与这座城市的历史联系(虽然他只在这里度过了人生最初的十年),借助其在全球的影响力提升马拉加的城市形象和认知度;同时,这也代表着高级艺术进入城市战略核心。另外,城市在西班牙的区域性地位不再是战略的核心议题。它并非不重要(依然构成城市的竞争优势和目标),但马拉加采取了更广阔的文化视野,试图在整个地中海,欧洲乃至世界范围来标记自己的位置。2016年,马拉加文化基金会(Fundación Málaga)成立,致力于推动马拉加成为“欧洲文化之都”“欧洲文化之都”原名为“欧洲文化之城”,是1985年由欧洲共同体设立的文化项目,以文化为媒介促进欧洲国家间的交流与连结。1999年更名。进入21世纪,筹备“欧洲文化之都”与城市发展的综合目标日益紧密,可以为城市带来可观的文化、社会和经济效益,并有助于促进城市再生,改变城市形象,提高其在国际上的知名度。“欧洲文化之都”的成功吸引着决策者、学者和媒体越来越多的关注。随着越来越多的城市参与争夺这一头衔,自2009年起,欧盟委员会为经社理事会增拨资金,强调其作为欧盟主要标志性活动的重要性。“欧洲文化之都”也逐渐发展为文化规划的一种模式。

参看:https://en.wikipedia.org/wiki/European_Capital_of_Culture; Palmer,Robert.& Richards,Greg.: “European Cultural Capital Report 2”,Journal of Financial Stability,2009,Issue no.2.。第一次参选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可以看出城市战略的走向,以及文化在其中日益重要的地位。这也反映了上面我们讨论的城市旅游研究中的一个面向,即文化资源和旅游业有潜力重组世界版图,将一个区域性中心转变为世界范围的明星目的地。

当然,战略调整的另一部分原因是西班牙与欧盟之间更加深化的生存与发展关系。根据与欧盟签署的一系列协定,马拉加在欧盟的增长框架下,提出了基于智能、可持续和包容性增长的第三个城市战略规划。其中,智能增长是指以知识和创新为基础的经济;可持续增长是指有效利用资源,发展更具活力和竞争力的经济;综合增长的经济要实现高就业水平、社会和地区凝聚力。参见https://city-sightseeing.com/en/24/malaga/230/hop-on-hop-off-malaga.規划设定四个愿景与战略路径,以整合和综合的方式实现马拉加在 2020 年的增长及其在外部的地位。 如图1所示,文化在马拉加城市战略中将承担引领作用,实现社会整合与经济繁荣,并确保城市在国际舞台上拥有更鲜明的面貌。规划明确指出,“我们必须真正把文化变成城市新发展的基本轴心,一种用大写字母来补充和丰富的马拉加的历史和文化,满足现在和未来的需求。……然而,我们需要理解的是,要基于城市的社会文化历史,更新现有文化,创造新的空间,从而跃上另一个文化高度,这是对国际文化之都的承诺”。为了实现马拉加作为国际文化之都的目标,规划对“文化”进行界定,超越狭义的精英文化,而是能够汇集一切的,各种表现形式的,并能够创造协同效应的文化。为了实现这样一个广泛协同的文化,规划提出了一系列行动思路:

1.发展和强化“博物馆之城”,继续提高博物馆的数量、质量和多样化;同时,改善博物馆政治,不仅满足游客需要,还应实现历史展示和文化公民权;

2.面对多元文化社会,将文化分散到社区,扩大社区文化表演与展示的机会,并与博物馆网络结合;

3.在公共文化机构之外,调动私营部门和文化机构与民间团体的力量;

4.适应大众传播和数字时代的变化,加强与媒体专业人士合作,尤其是透过社交网络进行城市文化和形象传播;

5.适应社会和市场发展,培养新的文化空间和设施,服务于青年人,以及各种新的文化和商业目的,如国际会议和电影节,这也有助于改善国际形象;

6.马拉加作为会展中心,要发展社会科学和其它学科,超越传统的休闲和健康旅游的目的地定位,朝向服务于新的知识社会发展;

7.推动文化创意产业,支持创意企业家,他们是城市创新的源泉,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引擎;

8.教育是文化建设的优先事项,与上述活动与机构具有横向联系,同时,透过教育领域早期推动,吸引年轻人进入文化领域。

根据对马拉加当代城市三次战略规划的梳理,我们可以发现文化在这座城市发展中日益重要的地位。在文章的最后部分,我们将聚焦马拉加文化资本的创造实践与成果。

四、马拉加的文化展示与形象塑造

“Hop-on Hop-off” (跳上跳下)的汽車观光活动是遍布欧洲旅游城市的一项服务,围绕城市主要景点设计一系列长短不一的观光路线,在时间和内容上给予游客多种选择和一定的自主权。图2为马拉加城市观光汽车核心的红色和绿色线路图。其中红线有14个站点,绿线有5个站点。网站上这样描述说:

红线一定会给你带来震撼,这是一次伟大的机会,带你捕捉这个非凡城市的所有最佳景点。对于那些热爱艺术的人,(起始站在Maria Zambrano 火车站),第二站是当代艺术中心,它面向各种艺术和文化活动。汽车穿过大桥(Guadalmeidina河),前往第 4 和第 5 个汽车站,来到滨海广场和公园步行街。这是下车的一个最佳地点,可以步行穿过城市最风景如画的地区之一。第8站是马拉加美妙的海滩,在那里你可以感受到脚下的细白沙滩,并仰望深蓝色的地中海。

之后是斗牛场,一个有趣的地方,你将发现西班牙的特色文化,看到壮观的圆形结构的竞技场。再跳上车,前往著名的马拉加城堡。在这里欣赏城市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色,眺望多山的环境和海岸美景。你不会想错过第13站,探索卡门蒂森博物馆和大教堂,一座绝对惊人的,有500年历史的宏伟建筑。立即在线预订,开始规划您的马拉加之旅![23]

红线为大众旅游者勾画出一个核心文化区,并通过交通运行设计鼓励游客在几个景点集中的区域行走和体验。旅游地图是一种传统的,根据景点对城市形象的抽象展示,由城市最重要的自然资源、文化遗产、博物馆和美术馆构成。这些地标性的旅游吸引物速写般地展现了城市的高光时刻。绿线则试图将游客的视野和体验扩展到文化核心区之外的主要景点。不过,景点观光已经不能满足当代游客对文化体验的期待,他们希望随时随地与“过去”相遇,并沉浸其中。

与西班牙南部安达卢西亚地区的其他城市相似,由于受伊斯兰帝国控制时间更久,阿拉伯文化和建筑艺术,以及与基督教文化碰撞的成果是整个区域的文化资本和整体形象。但是,马拉加除了呈现共同的文化特征,比如摩尔人的宫殿和阿拉伯人的城防要塞,还将自己置于更古老和更广阔的历史叙事中,试图突出城市个性形象与不菲的价值。马拉加是腓尼基人最遥远的殖民地,也是他们逃避罗马帝国入侵的最后的避难所。在城市的多个地方都有腓尼基和古罗马遗迹出土。因为规模不大,地面上的建筑已经发展了新功能,其保护和展示工作只能与其他功能和机构整合。比如,在一家高级酒店地下,围绕具有3000年历史的城墙遗址设计了一个小型的展示中心。酒店是旅游服务的重要环节,通常它为游客提供一个暂时的舒适的家,设计往往是标准化的。遗址展示则令酒店成为一个具有了独特的地方感,将酒店内外的空间和氛围联通,使得游客形成一种完整的城市体验。在马拉加大学设在文化核心区边缘的接待处内也有一处腓尼基人的遗址,并在遗址的基础上设计和建立了对外开放的微型博物馆。同样是高级文化机构,大学和博物馆一直是共生的,如今在多样化的文化旅游市场中,教育和学术活动的客户,以及文化旅游者出现重叠,形成融合的产业与行业生态和网络。在公共文化机构之外,私人机构和收藏进一步丰富了城市文化多样性的叙事,并扩展了城市在地理空间上的版图。犹太人Ifergan家族在马拉加文化中心区建设了一座耶路撒冷综合体。其建筑样式融合了地中海的三大文化:犹太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其中的私人美术馆展示了1958年发现的腓尼基人在黎巴嫩海岸附近沉船上的文物发现。隔壁开设的耶路撒冷小吃店为参观者提供用中东香料烹制的最传统的东方菜肴。这个综合体表征了马拉加存在的犹太人社区及其历史,是城市文化马赛克的一片和城市形象的一个侧面。

与许多欧洲古城镇试图将“古老”的文化资本最大化,甚至在游客面前有意识地遮掩其现代工业化的历史不同,马拉加却骄傲地将其进步和商业的一面表露无疑。除了上面我们谈及的现代城市时期建设的大街、商业建筑,以及商人家族的公共雕像,博物馆展览也再现了这座现代城市的文化社会史。在位于文化中心区的马拉加博物馆和城市北部边缘的马拉加康塞普西翁历史植物园(地中海—中东植物园网络的成员之一)内,策展人从学术角度为观众提供了关于这个城市的另一重叙事。对世界范围各种植物的采集与艺术和考古收藏都是当时新崛起的欧洲资产阶级精英的时髦生活,也是他们确立社会身份的媒介,以及创造地方新的文化议程的途径。类似的展示空间与内容很多,编织紧密的地点和历史细节在游客的探索中形成更完整充实的形象和复杂的文化旅游体验,也是当代知识社会的公民—消费者的追求。马拉加不仅为游客提供了如第三次规划中所说的以艺术和文化遗产为代表的“奢侈”的博物馆,还不断增加展示当代内容与日常生活的主题。致力于成为世界博物馆之城,马拉加目前拥有弗拉门戈舞、葡萄酒、汽车、机场、玻璃、足球俱乐部、科学等37个博物馆,分散在中心区内外,为广泛的居民提供休闲和教育的便利,亦鼓励游客扩大行走和体验的范围。自2020年起,马拉加策划和主办了“城市与博物馆”为主题的国际贸易博览会,从旅游—文化管理的社会角度,讨论数字创新和转型在博物馆和新兴文化空间中的重要性,并与大量公司、机构和初创企业合作,在技术创新的视野下深入了解文化和旅游领域的趋势。

与博物馆和文化遗产地静态为主的展示设计相呼应,非物质文化遗产,比如,宗教和节庆活动,手工生产都成为城市舞台上最具地方特色的表演和景观。随着城市发展为旅游目的地,虽然城市主教堂日益博物馆化,越来越像观光景点,但数量众多的社区教堂、圣物店、咖啡馆、酒馆和菜市场,以及在这些空间中举行的宗教仪式、节日庆祝、家庭聚会和日常生活都真实地展现了当地人的活的生活。这是一些更为真切的,更具有参与性的游客体验,同时,不断强化当地居民的自豪感和参与意识,促进游客与居民的交流。每年4月份,西班牙南部最著名的宗教活动是圣周(Semana Santa)游行,享有“国家利益嘉年华”(Fiesta of National Interest)的重要地位。该活动始自16世纪天主教双王光复西班牙之后,教会以这种通俗和直观的方式展现和传播耶稣受难和复活的故事。19世纪末,马拉加旅游业刚刚萌芽时,圣周游行不但是本地人重要的宗教活动,也用来吸引外国游客。现在,整个活动依然由兄弟会和社团协调组织。游行队伍通常由乐队和手执圣器的方阵引领,上百人穿着统一的仪式服饰,抬着庞大的,几吨重的圣船/王座,整齐地踩踏着特别设计的舞步慢慢行进。除了肃穆与牺牲的宗教气氛,由金、银、彩塑装饰的圣船在熏香缭绕与夜晚灯光下制造出极具震撼力的文化景观。游行路线会串联起文化中心区的主要街道和地标,也会穿过居民区。不过,各种传统节庆活动的组织并不是以游客需求为优先,旅游业只是继承和繁荣地方传统的附加成果。每逢传统节日活动,游客与居民总是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马拉加的“有机”形象和传播媒介。宗教和节庆活动总是以各种方式吸引年轻人以促进传承和现代化。比如,2019年圣周的海报设计,如图3所示,背景采用涂鸦形式书写“圣周”两字,前景是马拉加市的守护神胜利圣母。在马拉加的中心区和居民区有多处墙壁涂鸦密集的地方,如今也形成旅游景点。这反映了传统与当代城市的叛逆文化已达成了和解与合作。

对地方文化与传统生活方式的展现与世界城市和现代生活并不矛盾。一方面全球化背景下的“地方”仍需要独特的地域性文化加以界定,另一方面我们不能否认现代化、城市化与全球化一直是并行的。历史上伟大的城市无不吸引和聚拢世界范围的人流与资源。马拉加的文化风景及其号召力由国际化的博物馆(毕加索博物馆和基金会,法国蓬皮杜美术馆分馆,以及国际化的展览),地中海—中東植物园网络,欧洲区域发展基金支持的地中海创新文创集群(包括西班牙马拉加—视听和多媒体、建筑和视觉艺术领域,意大利弗留利—威尼斯—朱利亚地区,希腊中部的斯特雷亚·埃拉达区,希腊的斯洛文尼亚,葡萄牙的阿尔加维,法国尼斯蔚蓝海岸,阿尔巴尼亚的地拉那),以及聚集了高新技术研发机构和应用企业的高科技园区共同勾勒。新兴的国际电影节、时装秀、街头涂鸦、群众参与的马拉松长跑、冲浪的年轻人与沙滩上的日光浴,还有连锁超市和充斥国际品牌的购物街也参与绘制了当代全球城市文化与商业景观。对居留时间相对更长的游客而言,这种世界主义的文化场景与消费既是城市体验的一部分,又是安全的、熟悉的和舒适的保证。同时,居民的当代生活不会因游客对古老和传统的执着追求而受到抑制,仅仅作为旧时代的标本供游客凝视。在某种程度上,城市目的地越来越可能是一个世界主义文化的展示空间,而地方文化是其中需要突出的标识性的“展品”,不断地提醒游客们他们身在何处。同时,在全球—地方互动关系中,传统文化和民族文化是无畏的,依然富于活力,不断地凝聚和强化地方的身份意识。

结 语

英国学者格雷姆·埃文斯(Graeme Evans)区分了以文化主导城市更新的两种方法,一是“文化引领再生”,即文化活动被纳入更广泛的城市战略,文化为城市未来的整体发展提供催化剂;另一种是“文化与再生”,文化活动未被整合进整体战略,只发挥了边缘的作用,往往只是一个”附加”。[24]考察马拉加的城市战略,我们发现,她在努力朝向“文化引领再生”的更新发展,通过整合广义的文化与旅游,处理一系列综合议题。并且,马拉加跳出旧的区域性定位,在地中海、欧洲和世界范围发展自己的文化号召力和领导力,便于在新一轮的全球化过程中占据主动权。对于同样试图发展文化旅游业,将之作为城市发展综合战略的城市而言,马拉加的规划和实践提供几个启发:第一,综合与协同的文化奠定了旅游业和城市国际化发展的广泛基础,不仅是在城市内部,还应该发展基于地理、文化和历史关联性的跨区域和跨国合作;第二,传统与当代,地方与国际,主流与非主流,高级与大众的分野在城市文化和旅游发展战略中日益淡化,并且,需要调动更广泛的社会力量,建立联合与协作;第三,以保护和复兴本土文化为出发点,保证文化体验的真实性,在此基础上开展旅游业,而不是相反,以游客凝视和资本为导向将日常生活和民间与宗教活动遗产化和娱乐化;第四,追求创新性,年轻化和知识性是旅游业和城市可持续发展,以及保持本土文化活力的途径;最后,作为文化的目的地,已经超越了传统的景点观光与消费,从“游客气泡”[25]朝向更开放的文化体验和多样化的旅游形式,促进游客与本地居民的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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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编辑:杨 飞 涂 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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