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圈文化”对网络主流意识形态的潜在风险及治理对策

2022-03-27 05:22席志武,李华英
安徽师范大学学报 2022年2期
关键词:主流意识形态饭圈亚文化

席志武,李华英

关键词:饭圈;亚文化;主流意识形态;互联网空间

摘 要:“饭圈”主要是以明星艺人的粉丝为主导所形成的一种圈层化人群。他们高度活跃在各大网络社交平台,创生出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与圈层文化。当前国内饭圈呈现出年龄低龄化、趣缘圈层化、行为组织化和情绪极端化等特征,对网络主流意识形态带来较大冲击,亟需加以正确引导。饭圈作为一种边缘的亚文化群体,对网络主流意识形态的潜在风险主要体现为:消费主义盛行、流量至上逻辑、网络暴力恣肆、境外势力渗透、价值导向虚无等问题。为此,本文提出了一些对策,以期能够规避饭圈文化对网络主流意识形态的潜在风险,进一步发挥主流意识形态对青年亚文化群体的主导性、向心力、凝聚力和影响力。

中图分类号:C206.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2435(2022)02-0078-08

Potential Risks of "Fans Circle Culture"to the Mainstream Network Ideology and Its Governance Countermeasures

XI Zhi-wu 1,2,LI Hua-ying 1(1. School of Journalism and Communication,Nanchang University, Nanchang 330031,China;2. School of Journalism,Fudan University,Shanghai 200433,China)

Key words:fans circle;subculture;mainstream ideology;cyberspace

Abstract: "Fans circle"is mainly a kind of circle group formed by fans of stars or celebrities. They are highly active in the major online social platforms,creating a new way of life and circle culture. At present,the fans circle in China present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younger-age,factionalism,behavior organization and emotional extremes,which has a great impact on the mainstream ideology of the Internet and need to be correctly guided. As a marginal sub-cultural group,the "fans circle"has certain potential risks to the security of mainstream ideologies,which are embodied in the following issues:the prevalence of consumerism,the logic of date first,the rampant of cyber-bullying,the penetration of foreign forces,the nihility of value orientation,etc. This paper proposes some countermeasures to avoid the potential risks faced by the mainstream ideology in cyberspace,and further exert the dominance,centripetal force,cohesion and influence of mainstream ideology on youth subcultures.

“飯圈”是粉丝(英语fans)圈子的简称,它主要指的是以明星艺人的粉丝为主导所形成的一种圈层化人群。随着文化工业和新媒体技术的高速发展,国内饭圈文化群体越来越呈现规模化、结构化、功能化、制度化等特点,他们高度活跃在各大网络社交平台,为“爱豆”(偶像)打榜、购买产品、制造话题、线下众筹以及组织见面会等活动,创生出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与圈层文化。

作为当前社交媒体与网络传播中最为活跃的人群,饭圈群体因其“撕黑无休、氪金无度、举报无边”1等失范表现,受到国内政策界与学术界的普遍关注。在政策界,近年不断有全国人大代表对此提出议案,认为“对‘饭圈文化一定要严厉整顿”2,“私生饭、粉圈互撕等行为属于‘无底线追星,饭圈经济或粉丝经济如果超出边界,要进行大力整顿。”3在学术界,对饭圈文化的研究和讨论也成为近年一大热点。具体可从以下方面概述:一是从历史维度对饭圈的演进轨迹展开论述。如胡岑岑追溯了我国粉丝组织从“追星族”到“饭圈”的发展历程,指出“我国粉丝组织的严密程度不断增强,但粉丝组织领导者的特征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4孟威将饭圈的生成视为“一种亚文化的成长轨迹”。5二是对饭圈文化的结构特征展开剖析。如吕鹏等人从个体、群体、组织、文化等四个维度对饭圈文化的社会学意义做了深入解读。6彭兰则基于“关系”“文化”“技术”等视角,对青年亚文化圈层的组织化进行讨论。7三是针对饭圈存在的问题提出治理策略。近两年来,《中国德育》《人民论坛》等期刊开辟专栏,深入探讨饭圈的深层次文化危机,就其“畸形样态”8、“诸多不良影响”9等问题作出纠偏性讨论。饭圈文化盛行,已对我国网络主流意识形态安全造成一定负面影响,同时也对当前互联网文化治理及社会安全稳定提出挑战。不过,饭圈本身并无“原罪”。事实上,还应特别注意到的是,饭圈群体在国家民族大义面前,如:2019年抵制“港独”、2020年初抗击“新冠”肺炎等重大事件中,都表现出高度的爱国情怀及政治参与热情。他们对于主流价值观基本持认同态度,亦渴望主流文化对其的接纳与认可。从这个意义上说,加强对社交平台中饭圈群体的舆论引导,既是治理“风清气正”的网络空间的题中之义,对于扩大主流文化对青少年亚文化的引导,以及通过饭圈群体来传播主流价值观都有现实的意义。

一、饭圈:社交平台中一股重要的青少年力量

本文研究主要通过网络民族志和参与式观察的研究方法,深入当前各大主要的青年网络社区(如豆瓣、百度贴吧、B站、微博社区、粉丝微信群和QQ群、“星缘”App、“饭圈影响力”等小程序)进行调研,探讨饭圈群体的结构构成与活动特征。通过调研,对当前饭圈的特点作出以下几个方面的概括:

(一)饭圈群体的低龄化

随着移动手机客户端的广泛普及,饭圈群体的主力日渐呈低龄化的发展趋势。2020年9月21日,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与传播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与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共同发布了《青少年蓝皮书:中国未成年人互联网运用报告(2020)》,数据显示,我国未成年互联网普及率高达99.2%。10其中,饭圈数量就占到一半以上。饭圈堪称是当下网络社交平台中最为活跃的群体。95后、00后已成为饭圈群体的核心力量。据《半月谈》2020年的调查数据显示,“有42.2%的中学生自小学就开始了追星生活,有52%的中学生追星时间在3年以上。”1有豆瓣网友曾对“顶流”艺人肖战的粉丝(微博粉丝量为2893万)年龄结构做过详细的数据分析,指出肖战的粉丝群体中,25岁以下的粉丝量占比为74.15%,其中未成年人占一半以上。2另外,也有数据显示,王一博粉丝(微博粉丝量3631万)的年龄结构分布,25岁以下占比79%,未成年人比例为45%。395后、00后多为学生群体,辨识能力较弱,尚未形成独立、成熟的思考能力,在追星的过程中,很容易受到明星偶像、平台营销号乃至粉丝社群的诱导。

(二)趣缘文化的圈层化

随着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以“趣缘”为核心的社会关系得以形成。“趣缘”有别于血缘、地缘和业缘,它指的是人与人之间基于共同兴趣爱好、情感需求、价值取向等因素结合而成的一种社会关系。“趣缘”现象虽由来已久,但在互联网形成以前,受历史条件、地理环境、媒介技术等关系的制约,并未能成为一种占主导性的社会关系。网络技术的兴起,无疑为趣缘群体的形成提供了前提条件。有论者指出,“趣缘群体是一种以身份认同为基础的亚文化体系,它构建了以兴趣和情感为核心的趣缘‘圈子,并形成了‘圈子化的文化传播机制”。4根据当前饭圈特点,青年亚文化群体因其兴趣爱好的不同,在互联网空间形成了各不相同的知识圈层,如:小说圈、漫画圈、原创圈、同人圈、耽美圈、言情圈、内娱圈、韩娱圈、日娱圈、欧美圈、追剧党、追番党、二次元、动漫圈、教育圈、手作圈、电竞圈、游戏圈、美妆圈、相声圈、水表圈、CV圈、美食圈、配音圈等。这些不同的兴趣圈层基本遵循“自发秩序”,以兴趣为基点,以“圈子化”为传播机制,形成了一种“同质性”的小众文化和边缘文化。与此同时,圈与圈之间、圈内和圈外之间还存在一定“壁垒”与排他性,这种基于“趣缘”而形成的“圈层化”现象,常常容易造成“信息茧房”的发生,并与我国主流意识形态形成一定的对抗性。在这一意义上说,官方舆论机构应积极探讨主流价值话语与饭圈文化群体之间的融合,加强“融合传播”,进而“破壁入圈”,实现对青少年亚文化群体的精神引领。

(三)群体行为的组织化

饭圈作为一个活跃度高、组织性强、并有着惊人消费能力的群体,多是艺人经纪公司为固定艺人的粉丝而组织起来的青少年力量。饭圈内部有一套完整的组织体系,体现出森严的等级次序。

通过深入调研和深度访谈,我们发现:饭圈内部根据分工的不同,具体可分为管理层、应援组、数据组、网宣组、文案组、控评组、反黑站等类别。所有这些“组织”,都由在微博“超话”中有着较高等级的粉丝进行管理。作为偶像粉丝的“意见领袖”,饭圈的管理层无疑忠诚度更高,能力要求更强,而且还需具备有钱、有时间、懂技术、懂管理,有经营头脑等条件。管理层主要负责决策、分配指令、跟艺人经纪公司负责人沟通协调等。与此同时,饭圈内部也形成了一条隐性的“鄙视链”。如:跟拍艺人和负责出图的“站姐”,看不起“屏幕饭”(指在电脑或手机屏幕前看偶像的粉丝),“屏幕饭”里有钱为偶像打榜、点赞、刷数据的粉丝,则看不起那些“白嫖粉”。

饭圈的这种组织和管理模式实已等同于普通公司的运营方式。偶像明星一旦是任何公开活动,饭圈都会迅速动员和团结起来。为配合官方的营销节奏,饭圈会持续好几个月在各大社交平台中进行“打榜”“轮博”、抢占各类指数和超话,将偶像送上顶级流量的位置。这种高度组织化的群体行为,已对国家主流意识形态的权威性、引导力和动员力造成不同程度的削弱。

(四)情感表达的极端化

对于每一个粉丝而言,偶像明星是一种具崇高性和引领性的人格化身,用美国学者米德(George Herbert Mead)的话说,就是一种“重要他人”(significant others),他们对于粉丝发挥着重要的规范性作用,甚至体现为精神图腾的意味。粉丝对于偶像明星的偏爱、追捧以及维护,通常都表现得极为狂热,也因此会出现一些反常的、越轨的甚至极端的行为。之所以现在“谈圈色变”,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当前饭圈追星已陷入一种非理性的程度。这主要表现在两种粉丝类型:一种是所谓“私生饭”,即那些为满足个人私欲,去跟踪、骚扰、偷窥、偷拍明星隐私的一些粉丝。他们的行为不仅给偶像本人带来了极大困扰,也严重扰乱了社会公共秩序。另一种则是那种被称为“群氓”的饭圈成员,他们幼稚、反智、疯狂、盲从,极容易被情绪绑架和煽动。由于饭圈文化的同质性和排他性,这使得网络开撕、互黑、举报等几乎成为饭圈的常态。杨玲就将饭圈互撕看作为一种“网络圈层冲突中的语言操演”,并认为“撕会成为一种社群动员和团结机制,强化粉丝的身份认同”。1笔者认为,这种极端化的情感表达方式,将妨碍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及他们对于社会文化的认知,不利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建立,同时也挑战了官方主流文化的权威,削弱了社会信任機制的建立。

二、饭圈文化对主流意识形态安全的潜在风险

早在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就明确指出,“意识形态工作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2随着信息技术的普及化,我国当前网络意识形态危机不断加剧,并呈现一种复杂性、隐蔽性和反复性等特点。饭圈文化在网络空间的迅速崛起,对主流意识形态安全造成一定的潜在风险,概括而言,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一)消费主义盛行,腐蚀了主流意识形态的主导性

集资和众筹的风气在饭圈十分盛行。这在饭圈通常被称为是“氪金”。氪金,即支付费用,指的是粉丝为偶像花钱。饭圈的日常行为,如投票打榜、公益应援、活动应援、广告应援、追行程、见面会、送礼物、购买影音门票及周边产品等,都需要有金钱的支持。饭圈内部的等级实质上也与氪金的程度直接挂钩,不花钱则被认为是所谓“白嫖”,并常遭到歧视和道德绑架。数据显示,目前中国“追星族”超5亿人,其中36%的人愿意每月为偶像花100—500元,年市场规模高达900亿。3

在饭圈内部,氪金方式主要通过“粉丝集资”方式完成,大多是由后援会和粉丝站等组织发起,并由他们来完成相关应援工作。在当前的一些综艺节目中,集资常常引发不同粉丝之间的battle(对决)。早在2018年的《创造101》节目中,选手个人集资最高多达1 300万元。在2020年的《青春有你2》中,刘雨昕粉丝集资超1 400万元,所有选手的粉丝集资超9 000万元。更有甚者,还有粉丝为自家偶像(如刘耀文、章若楠、王鹤棣等明星)购买英国世袭爵位、“星星命名权”等。12021年5月,还出现了“打投倒奶”事件,引发了舆论的广泛关注。这一系列“氪金无度”现象,加剧了饭圈内部的攀比和奢靡之风。

饭圈内部这种无所不在的氪金行为,某种程度上体现的正是资本与亚文化之间的“耦合”。一方面,资本和平台通过营造一种功利性的文化生产氛围,对青年群体实行商业的操控,推动了偶像文化的商业化和消费化。另一方面,青少年群体通过“打投”“集资”等方式来体现自身对于偶像的忠诚,沦为文化资本的附庸,加剧了文化功利化的进程。有论者据此指出,“文化消费主义是资本操控下的一种异化消费形态”,它将导致文化与人的畸形发展。2 而这也将进一步腐蚀主流价值观对于青少年群体的主导性。另外,由于饭圈的氪金行为涉及人数众多、资金量巨大,我国当前仍缺乏对于饭圈集资的审查机制和预警机制,潜藏着诸多金融风险和道德风险,容易给青少年的精神健康带来不可估量的消极影响。

(二)流量至上逻辑,扰乱了互联网空间的公共秩序和文化生态,分流了网民对主流价值观的注意力

网络社交平台基于“数据化”的运行机制,建立起一套“流量至上”的商业逻辑。明星与流量挂钩,据此形成了“流量明星”这一专有名词,它被用来衡量一个艺人所具备的社会影响力、粉丝量、关注度、商业价值以及演艺事业的发展程度。一些经纪公司为让艺人上热门,发动粉丝为明星打榜、刷好评,并在饭圈中传播一系列诸如“你一票,我一票,爱豆明天就出道”“一定要让哥哥的排名保持住,后面追得紧”“动动手指,你忍心他被嘲笑吗”等引导话术。饭圈群体的价值观念和现实认知因此被流量数据所裹挟,流量成为主宰一切的东西。“流量至上”的价值导向,甚至还引发出一系列的流量造假现象。如在2020年11月22日,豆瓣社区出现了一篇题为《来自一个编辑的心声:王一博的粉圈,请你们离我的书远点!!!》文章,该文控诉了王一博粉丝通过在豆瓣社区刷垃圾数据来养小号的现象。据笔者调研发现,饭圈内普遍存在“养小号”现象,一些粉丝被要求每天切换30个甚至更多的账号去给偶像做数据,成为名副其实的“饭圈数据女工”。这造成了大量“垃圾数据”向各大网络社区蔓延,2021年2月,饭圈文化甚至蔓延到财经圈3,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文化景观。通过考察,我们认为饭圈文化的“流量至上”逻辑以及因此引发的“流量战争”4,已严重扰乱了网络文化的价值评价体系、网络空间秩序以及网络文化的生态系统,给青少年传导出一种畸形的价值观,分流了网民对主流价值观的注意力。

(三)网络暴力恣肆,撕黑无休、举报无边,严重危害了主流意识形态的凝聚力和影响力

有饭圈的地方就有“撕黑”。撕黑是饭圈表明存在感、争取能见度、展示战斗力、强化认同感、增强凝聚力的一种最主要方式。它成本低、操作易、见效快,且具隐匿性,因此受到饭圈的普遍追捧。撕黑的形式(无论是语言文字、表情包、图片、视频等)充满着暴力因素。一些骂人的高频词包括:nmsl(由“你妈死了”首字母缩写而成,这已被境外媒体和平台生造出一个英文词nmslese来抹黑和攻击中国)、mdzz(“妈的智障”)等一些极端低俗的网络黑话,严重污染着网络生态环境,对社会的语言生活和文化安全产生了不良影响。一些营销号为增加流量,刻意煽动粉丝的狂热盲从情绪,扮演着群体“极化”和冲突对抗的“幕后黑手”。5当前一些社交平台对于饭圈掐架,也常常存在“把关人”失语、失守、失格的现象。国内外各大主要社交平台俨然成为饭圈撕黑的“战场”,满屏的污言秽语及无所不在的网络暴力,严重危害了主流意识形态的凝聚力和影响力。

(四)境外势力渗透,威胁着主流意识形态的安全和控制力

饭圈群体经常活跃于国内外各大社交网站,如今国内的饭圈文化已被境外媒体广泛关注,并呈现出境外势力向饭圈进行渗透的趋势,具体表现为:

1.境外反动势力(包括港独、台独等)伪装成饭圈内部粉丝,抹黑国家,挑起饭圈内部对抗,试图引发饭圈与政府间的对抗。2020年5月16日,帝吧官微發布有境外反华势力染指饭圈。1其内容均在海外社交平台发布,有极强的反动性、煽动性和颠覆性,如:《如何利用中国日渐极端的民族主义》《让“饭圈女孩”帮忙“揽炒”》《如何伪装成一名合格的“饭圈女孩”》等文,指出要“利用粉红反对粉红,利用‘饭圈女孩让政府头疼”,并且还提出了一些具体的实施计划等。

2.国外偶像明星的言行对饭圈价值观的误导。2020年10月,韩国男子音乐团体防弹少年团BTS获得范弗里特奖,发表了关于“今年是朝鲜战争爆发70周年。我们会永远铭记(韩美)两国共同经历的苦难历史,以及无数男女的牺牲”2的言论,这引发国内舆论的巨大反弹。事实上,范弗里特(J. A. Van Fleet)对于中朝人民而言,是“一个好战成性的恶魔”。3他于1951年在朝鲜战争中担任美第八集团军司令,宣扬“唯火力制胜论”,给中朝人民带来巨大灾难。然而,面对防弹少年团的发言,有些粉丝却干起虚无主义的勾当,为偶像站台,污蔑自己的国家和保家卫国的英雄,认为防弹少年团“是出于他们所受的历史教育和身份立场行事”“没有贬低谩骂过中国”“如果全世界都需要考虑中国人的感情的话,难道我们不能试试了解韩国人的感情吗”等等。

3.境外社交平台利用国内饭圈内部的对抗事件,“带节奏”地进行“颜色革命”煽动。2020年10月5日,粉丝群体为给肖战庆祝生日,选择在四川美术学院涂鸦聚会作为一种线下“庆生”的方式,引发热门话题“请肖战粉丝远离川美”。YouTube等国外媒体则借势解读,称这是一场支持藏独(肖战的首字母[XZ]与西藏首字母相同)、分裂国家、支持“民主自由化”的集会活动。尽管这一事件很快得到官方及媒体辟谣。但这种来自国外媒体的“带节奏”和刻意性地抹黑,实也暴露出饭圈线下动员和集会所可能引发的关于身份政治的大规模冲突,值得引起高度警惕。

关于粉丝群体被境外敌对势力煽动和利用的状况,在国际上已不乏先例。如2020年爆发的泰国骚乱,据维基资料显示,泰国的网络社区K-pop fandom就是暴乱的资助来源之一。4这给我们的启示在于:一方面,官方舆情机构应密切关注饭圈的群体性行为,对其做出预估和判断;另一方面,还应关注到境外势力对饭圈的渗透情况,对涉饭圈的舆论作出及时引导,并对一些抹黑行为作出积极正面的回应,谨防“颜色革命”的风险。

(五)價值导向虚无,消解了主流意识形态的权威性

饭圈文化之所以常常陷入“畸形”发展的怪圈,并频遭全网的强烈批评,充分暴露出饭圈群体的深层次文化危机,价值导向虚无即是其表现之一。笔者发现,一些偶像明星为博取关注,不惜拿国难当“梗”。如:2019年4月2日,演员赵立新在微博上发表“侵华日军没有火烧故宫,不符合侵略者本性”言论;2019年5月,德云社相声演员张云雷在相声表演中编排“大姐嫁唐山,二姐嫁汶川,三姐嫁玉树,三个姐姐多有造化,都是幸存者”作为相声包袱,以此调侃同胞苦难。这种对国难及对死难同胞的调侃,引发舆论界的巨大反弹。不仅如此,饭圈的一些粉丝在追星的过程中,也常常存在借国难、国耻追星的行为,如:有粉丝全然无视中国近代史上的国耻,以调侃国难、漠视国耻的虚无主义方式对偶像表达所谓“深沉的爱恋”之情:“你是我的《南京条约》,是我沦陷的开始,你是我的洋务运动,轰轰烈烈但又一败涂地……”这些所谓“圈地自萌”、花式追星的饭圈话语,无疑再次深深刺痛国人敏感的神经。还需注意到的是,面对偶像的错误言行,一些粉丝还对此进行盲目维护,如:有粉丝对张云雷调侃苦难的行为表示“理解”,甚至将网民的反弹视为“矫情”,等等。一些粉丝为了维护偶像形象不惜颠倒黑白,漠视苦难。这种亵渎国难国耻、毫无底线地吹捧和维护明星的行为,充分暴露出当前饭圈文化的价值虚无的精神危机,对青少年一代的价值引导产生了极为负面的影响。对此,有学者指出,“‘饭圈不应成为偶像不当言行的‘保护伞”。1

三、对“饭圈文化”进行治理的路径探讨

通过以上论述,可以看出,对“饭圈”的“畸形”现象进行治理已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这已成为一种普遍性共识。有评论指出,“‘饭圈互撕当休矣”2,“‘饭圈别太乱,理性之‘圈不能出”3,“治理‘饭圈乱象平台难辞其责”4等等。无论是政策界、业界还是学界,都对饭圈治理作出了一定探讨。这给本文写作带来诸多启示。笔者认为,对饭圈文化的治理,不仅是构建“风清气正”网络空间的题中之义,也是当前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现实性要求。由于饭圈是一个涉及面十分庞杂的文化现象,对于它的治理和引导,不仅需国家宣传部门的“大力整治”,更需发挥互联网平台、偶像明星、教育部门等方面的协同机制,共同推进主流意识形态对于青少年群体的主导性、向心力、凝聚力和影响力。

(一)建立基于多元文化主体协同共建的青少年网络环境专项整治机制

在我国的文化治理方面,官方宣传部门历来是维护公共价值和公共利益的最核心力量。在互联网环境下,面对饭圈文化对主流意识形态所产生的负面影响,官方机构仍充当着公共价值和公共利益的保护者与推动者。如在2020年7月13日,国家网信办启动了为期2个月的“清朗”未成年人暑期网络环境专项整治行动。52021年5月8日,国务院新闻办介绍了2021年“清朗”系列专项行动计划。这一系列行动计划的出台,充分说明我国官方机构已充分认识到治理网络乱象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这无疑也将对饭圈的畸形现象作出有效遏制。不过,笔者认为,网络文化治理是一项综合性、全局性、日常性的系统性工作,它不仅需要依靠国家机构力量的主导力量,同时还需要充分发挥互联网平台、娱乐文化产业、网民大众(包括饭圈群体)的参与性力量,共同建构出一种多元文化主体协同共建的合作机制,藉此严厉打击社交平台中涉及青少年群体的有害信息,管控诱导未成年人无底线追星、拜金炫富等存在价值导向不良的信息和行为,全面净化青少年网络环境。事实上,随着网络社交平台的广泛渗入,社会文化生活的信息化、平台化,饭圈文化不断呈现新的形态,这无时无刻都给互联网治理带来新的挑战。与此同时,笔者也注意到,官方机构的相关治理行动的出台,通常都与网络乱象之间存在一定的滞后性。基于这样的现实,笔者认为,应建立并不断完善由国家官方部门主导、基于多元文化主体协同共建的青少年网络环境专项整治机制,进一步实现对饭圈文化治理的制度化、多元化、纵深化、常态化。

(二)强化互联网平台主体责任,对有损主流意识形态的不良信息与行为实施监管和治理

随着社会的移动化、数字化转型加速,互联网平台已成为组织和构架社会几乎所有领域的新的方式。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5G、区块链等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各种基于互联网平台的社交模式与传播生态正在对人类生活进行全方位的渗透。饭圈的活动主要是由平台公司的运行机制所主导和支配。然而,正如van Dijck所指出的,平台并非是一种中立的和无关价值的构建,而是有着镌刻其构架之内的特定规范和价值,6这引发了人们对于“算法滥用”的普遍忧虑。正因为此,平台在饭圈治理中应充分承担起主体责任,借助大数据、算法等运算机制,对饭圈内出现的错误价值导向和不良信息进行实时管控,对粉丝与明星之间不当的网络互动加强环节监管和限制,对一些不理性的饭圈话题进行限流、降热度,对网络暴力、国耻追星和虚无主义等内容进行严厉打击。所有这些,最终都是要依赖平台的数据化机制来实行,压实网络平台的“把关人”责任,切实担负起助力营造健康饭圈环境的责任,推进风清气正的网络家园建设。

(三)加大互联网文化的建设,推进主流意识形态对青少年的价值引领

“追星”是青少年在成长过程中的一种文化追求。青少年群体通过将明星想象为一个“重要他人”,对其进行效仿、内化,据此建立起一定的自我形象、生活理念和价值观念。不过,由于一些明星常常存在“偶像失格”的语言和行为,容易给青少年的成长带来负面影响。与此同时,近些年饭圈文化出现的一系列“乱象”,如无底线追星、网络互撕、虚无主义、氪金无度等,都充分暴露出当前饭圈群体的人文素养缺失、精神贫瘠的现实。这在另一方面也说明,网络空间中的主流价值观未能对青少年形成价值引领,其传播内容与传播形式都存在一定的不足和“短板”。为此,笔者认为,要进一步推进主流价值观对青少年的引领作用,需从两个方面进行:一是加大互联网空间中面向青少年的精神文明内容建设,把互联网作为未来主流意识形态的主战场、主阵地,扩大主流文化在互联网平台中的主导性地位;二是主流价值观要充分发挥对青少年群体的吸引力,需要尊重并理解饭圈的传播话语与传播方式,以青少年“喜闻乐见”的方式开展传播,实现“破壁入圈”,并引导青少年积极参与到主流价值的建设与传播当中。

(四)全面开展青少年群体的媒介素养教育,建立媒介素养提升计划

当前饭圈文化群体普遍存在一系列“失范”行为,严重破坏了长期以来的思想政治教育成果,侵蚀了主流价值观对青少年的向心力和引导力。随着青少年触网年龄的不断降低,青少年价值观尚未形成,容易被偶像、营销号、社交平台资本、境外敌对势力等裹挟,这给我国主流意识形态所带来的风险和安全挑战也日趋严峻。当前,我国青少年的媒介素养教育还十分落后,远滞后于我国互联网技术发展和互联网文化建设进程。从世界范围来看,早在1933年,以利维斯为代表的英国学者就在《文化和环境:培养批判意识》一书中率先提出媒介素养教育问题,并给出了一套完整的建設方案。之后,媒介素养教育逐渐在西方发达国家普及,如今已成为一场“在全世界范围内兴起的媒介素养教育运动”。1相较而言,我国面向青少年的媒介素养教育,至今还存在“师资严重短缺、课程不可持续、社会认知度不足”2等三大问题,教育现状和教育水平也远远落后于西方发达国家。据此,笔者认为,国家宣传部门应联合新闻机构、互联网专家、教育工作者,全面推进并实施“媒介素养提升计划”,建立媒介素养教育的专项制度,积极开展媒介素养教育实践探索,常态化地引导青少年科学上网、健康上网,争做“中国好网民”,成为互联网空间中主流文化的接受者、守护者和建设者。

五、结 语

“饭圈文化”作为我国当前互联网环境中一种无所不在的亚文化现象,是基于青少年网民的社会文化认同与身份认同心理所形构而成的一个社会范畴。饭圈群体对偶像明星的文化认同和归属意识,直接对其价值、观念、态度、行为等形成了根本性影响。社会心理学家泰弗尔(Henri Tajfel)在论及“社会认同”理论时指出,“个体知晓他/她归属于特定的社会群体,而且他/她所获得的群体资格会赋予其某种情感和价值意义”。3不过,由于当前互联网环境错综复杂,加之社交平台存在把关人“失守”、偶像明星存在“失格”、青少年网民对舆情风险存在“失察”等潜在问题,这使得我国主流意识形态在网络空间中面临着诸多挑战。基于此,牢牢把握网络空间主流意识形态的主导权和话语权,增强主流意识形态对饭圈群体的引导,既是治理青少年饭圈文化“乱象”的必由之路,也是当前推进互联网国家治理的题中之义。

责任编辑:马陵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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