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追求的追求

爱上文学的时间很早，之后也一直没间断。然而直到现在，依然还是个文学爱好者，没有什么好作品，却是自己也始料未及的。所以谈及文学二字，往往脸红。个中原因就一个字：散。闲散，懒散。一个爱上闲散兼又懒散的文学爱好者，哪有心思去谋划和写作鸿篇巨制呢？最多不过在“散”上作点文章罢了。散文集《野阔月涌》正是这样形成的。

回看这些文字，又觉得与时下散文有些不一样，甚或有落伍之感。如今散文多是长文，而我的多为短文。好在我仍可以用一个“散”字为自己开脱。三十年点滴积累，时间“散”;多记所闻所见，选材“散”;没有中心话题，主题“散”。

噫，这不正是散文的特征吗？如果读者有耐心读完，还可以发现另一个“散”，心态。总之，我这本书是从头散到尾了。

话说回来，“散”好啊。写什么没有顾忌;怎么写没有顾忌;写多长没有顾忌;想表达什么没有顾忌;质量高低没有顾忌;开掘深浅没有顾忌。如此“散”状写来，何其轻松与自然。可见我是在写作上没有追求的人呢。

然而有时一想，也不尽然。轻松与自然写作，不也是某种写作追求吗？是的，我说的是写作而不是创作。真正的创作是无法轻松的。写作嘛，就率性多了。

我喜欢这种写作方式。这样的态度决定了我的写作始终处于自然狀态。读者见了我的文字，犹如见到了我本人，也犹如体验了我对生活及其处境的感悟。每个人的生活和经历都有其特别处对吧。但我的文字基本不发表什么感悟，只有感性记录。如果有的话，可能需要读者自己去体会。有个读者知道我也写诗，看了这本散文集后微信我说：“看你的文章才知道你没有生活在诗意中，而是生活在人间烟火里，和普通的小人物，一起流血一起流泪。赤子之心，深深的感恩着，爱着温暖过自己的人和养育过自己的土地。对一个时代虽然没有明说却有自己的思考。”我觉得他说的大体上是对的。唯一要纠正的是“和普通的小人物”这句话，因为我本就是小人物。我喜欢自然主义，却不是自然主义者。

也许并非巧合，拙著《野阔月涌》里，关注最多的也是小人物。他们低微的命运，不仅时常与时代产生着共振，也时常与我的心律产生着共振。我从他们的生命里看到的是倏然而过的滑落。他们滑落在故乡的泥土里，然后成了故乡的一部分。而从故乡的山川田野，总是那样生机盎然，生生不息，同时与故乡的亲人们一起，又生长出无穷无尽的故事。故乡的迷人处是不是正在于此？每个人都甘愿匍匐于故乡的土地上，无论你走多远，也走不出故乡。小人物如此，作家更是如此。故乡才是滋养作家最肥沃的土壤。我曾多少次发宏愿，要以我之拙笔，让迷人的故乡愈加迷人。我说的是“迷人”，不是美丽。迷人才是有魂的美。数十年来，我一直在故乡里寻找和记录着其迷人之处。但最迷人的美，你只能接近，不能抵达。

写作而能形成自己的风格，是所有作家的梦。我的文字显然谈不上风格，只能说喜欢某种风格。比如鲁迅、沈从文、孙犁、汪曾祺、贾平凹等作家的风格，我是最喜欢的。他们或许影响了我的写作吧。仅仅是或许。我历来是缺乏自信的。对于随时充满自信的写家，我也历来只有羡慕的份。

人是崇尚快乐原则的，写作也是。写作而不能给自己带来快乐，或者给读者带来快乐，写作何为？散文写作就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这片天地太广阔太自由了。一个写作者在散文的天地里行走，就是在快乐中行走。这么说来，笔者是决心继续这般走下去啦。

路途上，有一件让我最快乐的事情，那就是有人帮助和陪伴。他们微笑地看着我，一双双温暖的手总是不厌其烦，曾经并将继续随时伸出来援助我。细心的读者也许会从我小小的文章里，看到他们亲切的名字，并和我一起感受到了他们的温暖吧。这温暖具有永恒的价值，相信每个读者都拥有或正拥有着啊！

周良彪，笔名公然，60年代生，湖北建始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恩施州文联专职副主席。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诗刊》《民族文学》《散文》《散文海外版》《长江文艺》《飞天》《诗选刊》《中国诗歌》等刊，著有诗集《生活在一种意境里》（四川民族出版社）、长篇散文《绿色恩施》（长江出版集团）、散文集《野阔月涌》（武汉出版社）。获湖北省首届少数民族文学奖、屈原文艺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