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

李微

关键词：人格面具;同伴关系;真实自我;校园心理剧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1-2684（2022）10-0045-06

【创作背景】

在学校的心理工作中发现，很多学生都有不同程度的两面性，过于执着地追求大家喜爱的样子，被动地戴上人格面具，这种现象不仅会影响稳定性格的形成，还容易将所产生的压力和负面情绪排解在自己或他人身上，造成伤害。鼓励学生真诚地做自己，直面真实的自己，是本剧的意义所在。

【剧情简介】

主人公江小南在老师和家长的眼中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在班级是班干部，妈妈也以他为荣，但在同学们眼中的他却不完美。面对影响班级荣誉、不受大家欢迎的小捣蛋陈然，私下煽动同学引发事端，却推脱责任努力维护“好学生”形象。事情被揭露后，通过“剧中剧”的方式让江小南体会到陈然所遭遇的一切，并追溯到江小南的童年回忆，最终江小南和妈妈袒露心声，同时也和儿时的自己和解，摘掉“面具”，尝试用最真实的自己去面对生活。

【主要人物】

江小南：学生和老师心中的好学生，妈妈眼中的完美孩子。

陈然：江小南的同学，个子小，经常影响班级荣誉，在班级中经常被大家排挤;爱告状。

杨哲、齐新、杨默迪：江小南的同学。

小小南：儿时江小南。

老师：江小南的班主任。

教练：江小南儿时的足球教练。

江妈妈：完美型妈妈，对儿子要求和期待极高。

【心理剧技术】

独白、附加现实、角色互换。

第一幕 被扔掉的彩笔

时间：课前十分钟。

地点：教室。

江小南：（坐在桌子前，生气地盯着陈然的课桌）又是因为他，在走廊又被值周生扣分了，这周的纪律分都扣光了，咱班这周的流动红旗又泡汤了。

江小南：（埋怨）三连冠就毁在他手上了！为了这荣誉班级我天天在走廊里管纪律，全白费了，看着他就烦，真讨厌！

杨哲：就是！平时让带啥不带啥，和他一组都倒霉死了，美术课倒是用品带得齐，水彩笔瞅着挺高级呢！

江小南：凭啥影响了班级还能在美术课上受表扬，把他水彩笔拿过来。

杨哲：（拿起陈然的彩笔）呦！可真高级，袋子都带密码锁呢。

江小南：（提高音量）这么好呢！大家想不想看看啊？

同学们：（起哄并互相传递）扔过来，给我们看看，高点，赶紧赶紧。

齐新：（扔回给杨哲）接着！

（杨哲故意没接到，笔掉在地上。）

江小南：（解气地笑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给人家的高级笔摔坏了。

（眾人哄笑，各做各事，没有人去捡。）

陈然：（回班看到散落的笔，生气地喊）你们干吗扔我的笔？到底是谁扔的？

陈然：（没人理自己，还有同学在偷笑，又气又恼）明明看见了都不吱声，我要把你们都告诉老师！

老师：（进教室）陈然，你又吵什么？快回座位上课，下课来办公室！

陈然：老师，这回不是我，是他们！

老师：和我来办公室说。

陈然：（回顾环视同学们）哼！

第二幕 推脱

时间：中午午休。

地点：办公室门前。

齐新：（埋怨）江小南，明明是你让拿陈然的彩笔，还起哄让大家传，怎么刚才你跟老师说是杨哲起的头？

杨哲：（委屈）你把自己撇得倒是干净，今晚我的屁股要遭殃了。

江小南：（着急辩解）我也没想到这笔能扔到地上啊，再说了，你俩扔得不是也挺起劲儿。

杨哲：（指着江小南）是不是因为你学习好，所以大家都认为是我们挑的头，我就得……唉，真是倒霉。

江小南：（假装语重心长）你俩平时不是也看陈然不顺眼吗？今天正好给他个教训。

齐新：他是很讨厌，每次忘带了备品管我借，我都借给他;我要是忘了，管他借，他死活都不肯借给我，真是无语。

杨哲：他还不讲理，别人踩了他的脚，他就要人家道歉;他踩了别人脚他就说：“道什么歉，踩个脚丫子，坏了吗？很疼吗？你至于吗？”

江小南：就赖他，瞎告状，害得咱们被罚扫除一周，我得给他点颜色看看。

（杨哲、齐新下场，江小南走进教室。）

江小南：（站在陈然课桌前）彩笔还放在桌子上呢！卫生分又得因为你陈然扣没了，就这样还好意思告诉老师呢！

（拿起画笔在陈然本子上胡乱涂抹）让你告老师！让你告老师！（推掉桌上的书，回到自己的座位）

陈然：（走进来）谁画的？到底是你们谁把我的本画成这样？

（全班陷入沉默。）

老师：（走进教室）怎么书还掉一地，快捡起来，准备上课了。

陈然：（指着大家）是他们把我书扔一地，还把我的本画成这样！

老师：到底是谁干的？

（同学们默不作声。）

老师：都不说还是没人知道，好，谁知道下课来找我。

（上课铃响。）

江小南：（大声）请大家做课前准备！（走到陈然桌子旁，帮他把书捡起来，放到桌上，又回到自己座位）

老师：（赞许）大家要向江小南学习，眼里有班级，心中有他人。

（杨默迪别有深意地看着江小南。）

老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江小南代表咱们学校参加演讲比赛，获得了第一名。希望同学们无论是学习还是做事都要向江小南学习。江小南，一会把运动会的报名落实一下，放学交给我。

江小南：起立！老师再见！

第三幕 揭穿

时间：放学前。

地点：教室。

（杨默迪从侧面背书包上场，班级门口巧遇老师。）

杨默迪：老师，我今天在教室门口看到，是江小南用彩笔画花了陈然的本，又故意把他的书碰掉在地上的。

老师：（面色凝重）你看清是江小南做的吗？

杨默迪：我看得很清楚，他还边画边说：“让你告老师，让你告老师！”

老师：（恍然大悟，不动声色地）好的，老师知道了，回班级收拾书包准备放学吧。（一起走进班级）

（大家收拾书包，江小南猛地将自己放在窗台的书包拽下来，把窗台上的花盆碰到地上，同学们吓一跳。）

老师：（严厉地）江小南，做事怎么這么莽撞，花盆摔坏了不要紧，窗台下面还有一群小脑袋呢，砸了同学怎么办？多危险啊！是不是得给你妈打电话说说你的情况？

江小南：（讨好的表情）老师，就花盆掉了，这不是也没砸到同学吗，不至于给我妈打电话吧！

老师：江小南你知道刚才多危险吗？做错事这是什么态度，做事情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看来我得跟你妈好好聊聊了！

（老师和其他同学下场。）

江小南：坏了，这要是让我妈知道了，一定不能轻饶了我！怎么办？

江妈妈：（跟其他家长聊天）我家小南可懂事了，就没有让我操心的时候，学习也不用我操心，还是班级干部，真是觉着一点儿缺点都没有呢！

其他家长：（附和）真是很优秀呢，小南妈妈。没事得多让我家孩子跟你家小南在一起玩，也学习学习。

江小南：（听到家长们的议论，踟蹰上前）妈妈……别和别人那么夸我了，我没那么好……

江妈妈：我儿子就是最好的最棒的，妈妈就是为你感到骄傲，还害羞啦。

江小南：妈妈，（欲言又止）今天老师批评我了。

江妈妈：老师为什么批评你？

江小南：（不停地眨眼）嗯……就是今天我不小心把班级的花盆摔碎了，我都已经跟大家道歉了，但是老师还是当着同学的面特别严厉地批评了我，还说可能要给你打电话说说我的情况……（偷瞄妈妈，语速放缓）

江妈妈：（情绪不满）当着全班的面，就因为花盆碎了，批评你没别的原因？

江小南：（心虚，低声）对。

（江小南妈妈立即从包里拿出手机，满脸不高兴。）

江小南：妈，不用给老师打电话，等她找你再说。

江妈妈：为啥等她找我，这事老师做得太过分了，用这么大张旗鼓吗？

江小南：妈，不用打，我没事的。

江妈妈：还是南南乖，妈妈这个电话必须打，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江小南：唉……

江妈妈：老师您好，小南刚才跟我说，他摔坏了班级的花盆，您因为这事把他一顿批评，这样，老师，那花盆多少钱，我赔班级一个。

老师：（笑着）小南妈妈，小南是这样跟你说的吗，不知道中间有什么误会。

江妈妈：还能有什么误会，不就是碰碎个花盆吗？都主动道歉了，至于那么严重地批评吗？多损伤孩子自尊心！

老师：你别激动，这件事孩子可能说得不完全，要不有空你来趟学校，咱们见面聊聊吧。

江妈妈：那好吧，老师，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希望对这件事能有个合理的解释。

（老师挂掉电话，若有所思地下场。）

第四幕 角色互换

时间：课后。

地点：排练教室。

老师：咱们有个情景剧需要演员，每班要出两个主角，老师推荐了你和陈然。

江小南：是我和陈然一起吗？

老师：对，你俩，这是剧本，你看看你能演吗？

江小南：（翻了一下）老师，我能演。（离开时小声嘟囔）我这个角色怎么总被欺负。

旁白：排练了，大家一起练一遍！

排练中。

陈然：江小南，你又在走廊跑，我们坚持一周白坚持了，班级荣誉啥也没有了。

江小南：哦，我不是故意的，课代表，这是我的作业。

陈然：运动会报名继续，四百米卢奇报，还剩最后一个八百，谁报？

江小南：体委，我报八百米！

陈然：有没有谁报？

江小南：体委！我！我！

陈然：（故意忽略江小南）那就把这个重任交给江小南旁边的杨哲吧！

江小南：我说了半天怎么他听不见呢！

陈然：哦，对，英语老师说你没交作业，下课让你去一趟。

江小南：我刚刚不是交给你了吗？

陈然：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江小南：你们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群演：（突然沉默后齐声说）你没有这句台词！

江小南：凭什么这么对我！我不就是没管住自己在走廊说话了，我不就是没做好自己的事，影响了班级，干吗事事针对我！

群演：我们可没针对你，我们什么都没干啊。

江小南：那他们欺负我你怎么不出声，你沉默就是认同了，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杨默迪：今天练到这吧，大家散了吧。

群演：（疑惑地说）他这是怎么了。

江小南：（气愤的拳头渐渐松开）啊……我不是那个受气包，我干吗因为他而生气？我在生活中又不是受欺负的那个人。

群演：（齐声说）可是你是欺负他的那个人……

江小南：（故作轻松地）不！我不是，我是好学生，我是班级干部，我是为了班级荣誉，我是恨铁不成钢，我做事情都是对的！

（同学们一个一个指出他的缺点。）

齐新：值日的时候你不怎么干活，老师一来你什么都干！

杨默迪：犯了错误就说是别人的错，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陈然：总是一副公正的样子，可背后处处针对我，你太过分了。

江小南：不，这不是我！

第五幕 儿时回忆

时间：江小南儿时。

地点：足球场。

（儿时江小南上场，小小南正在场上疯跑。）

教练：（怒气冲冲地吹口哨）小南，怎么还开始捣乱了？

小小南：（辩解道）教练，我没有！

教练：太淘气了，我都要管不了你了，明天咱们球队放假，你不用来了。

小小南：放假啦！那我要去采摘！（欢快下场）

旁白：第二天，足球训练场上球队正在比赛。

教练：（面向观众吹哨）好，球进啦！

（小小南带着采摘的葡萄跑到教练面前。）

教练：（惊讶）小南，你怎么来啦？

小小南：（提着葡萄，环顾四周）教练，我来给你送我摘的葡萄，你不说今天放假吗？怎么大家却都在踢球？

教练：（不好意思，语重心长）小南啊，是这样的，今天有个比赛，要求全员参加，你踢球还需要再练习练习，就给你单独放假了，葡萄你拿回去吃吧！来，我这有一盒酸奶，给你！

（小小南接过酸奶，木然地站在那里。）

教练：（教练转身离去，边走边和旁边的人说）这孩子，太调皮了，有他还不如没他，要不是骗他放假，今天球队就得丢人了。

旁白：这一盒酸奶如鲠在喉，我怎么也喝不下去。

小小南：（慢慢走到江小南背后，举起酸奶）我是你啊，真实的你，会调皮、会犯错误的你。只不过你怕大家不喜欢，怕真实的你受伤，你就把我藏起来了。

江小南：（打掉酸奶）不！你不是我，妈妈不喜欢这样的你，同学老师也不喜欢你。

小小南：你确定大家更喜欢现在这个你吗？表里不一的你？想一想，上一次大队干的选举？

旁白：王同21票，江小南4票。

江小南：原来大家一直都知道，只有我自己看不到。那你怎么才能彻底离开我？

小小南：我是你的一部分，你只有接受我才能改变我，我们每个人都会有多面性，每一面都是自己。

江小南：为了迎合别人的喜欢，我戴上了一个假面具，但是如果我摘下它，妈妈能接受一个这样的我吗？

第六幕 袒露心声

时间：放学后。

地点：家里书桌前。

江小南：（给妈妈写信）妈妈，今天我们排了一个情景剧，演完我才发现，原来剧本里的这些事都是我们对陈然做过的事，只是我和陈然互换了角色。之前我们一直认为他做了很多不好的事，给班级荣誉抹了黑，我们都排挤他埋怨他。但今天我扮演了他，当大家都在指责我时，我才知道我和同学们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我真的很后悔之前对他做的一切，我想道歉，想弥补，可我该怎么做呢？妈妈，对不起，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好，一直以来我努力装作一名好学生，努力做让你自豪的儿子，为此我总是在隐藏自己的错误，还会推脱责任，我是个不完美的小孩，你还会像之前那样爱我吗？

江小南妈妈：（读信后，拿着信，对着江小南）小南，你在发现自己问题的时候，妈妈也反思了自己，我也不是完美的妈妈，妈妈一直为有你这样完美的儿子而骄傲，也一直这样去要求你，却忽略了你也会调皮你也会犯错，比起让你做一个人人称赞的儿子，妈妈更希望你能过得快乐、轻松，做真实的自己，宝贝，让妈妈跟你一起改变，妈妈永远爱你。

（妈妈拍江小南的背一起走。

江小南看到舞台尽头的小小南背影后放慢脚步，独自小心翼翼迟疑地接近小小南，犹豫了几秒后轻轻地拍拍小小南的背。

小小南慢慢转身，咧嘴微笑著举起酸奶递给江小南。

江小南缓缓蹲下，慢慢接过酸奶，轻轻拥抱小小南。

三人一起下场。）

第七幕 借口

时间：早晨。

地点：教室。

（同学坐在座位上候场。）

江小南：（背着书包走两步后停下来）坏了，昨天光顾着玩了，卷子没写！

江小南：（做思考状）该怎么和老师说呢？老师，我的卷子写完落家了！不不不，这个借口太常用了。（反问语气）卷子被狗撕坏了？卷子没发我的？不行！这个借口太假了。

（一本正经地）老师，回家才发现，卷子忘带回家了！这个好，就这么说！

（继续向前走，越走越慢，大拇手指塞进肩膀书包带，走进班级。）

江小南：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

老师：江小南，你今天的卷子呢？就差你了。

江小南：（低头，语调降低）老师，回家才发现……（沉默没声音）

老师：（疑惑地）发现什么？

江小南：（抬头）卷子我忘写了。

老师：（波澜不惊）哦！知道了，实事求是很好，回座吧！今天放学前把卷子写完交上来！

江小南：（难以置信）好的。

（同学们看江小南和旁边的同学小声议论纷纷，江小南皱着眉头回到座位。）

下课铃响，大家围着江小南。

杨默迪：江小南竟然也没完成作业！

杨哲：他不是应该说被狗撕？水泡了？卷子落家了吗？这还是江小南吗？

齐新：（惊讶地）你真没完成作业？

（江小南低下头，点了点头。）

杨哲：有胆量啊！哥们儿，天天在老师面前一副好学生的形象，谁给你这个说实话的勇气啊！

杨默迪：但是我们还是喜欢这样的你，够真实！

齐新：你天天那么注意形象多累呀！其实你平时啥样我们都知道，就你自己嘴硬。

（江小南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瞅着大家，大家簇拥着他走下台，有说有笑地下场。）

【创作感悟】

此剧展演后，引发了学生、老师、家长的强烈共鸣，大家都纷纷表示在剧中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有名女生哭着说：“我不想活得那么累了！”她说自己是一个二胎家庭的姐姐，一直都在努力做一个好姐姐、好学生，感觉特别累，以后会多给自己一些空间。家长也泪眼婆娑地表示，以后要多走进孩子的内心世界，关注他们的真实需求。这个剧的关注点不仅是人格面具，还有同伴关系、家庭教养方式等社会问题。希望通过本剧，给学生和家长带来思考，并能够引发大家的共鸣，形成改变，呼吁全社会都能为学生的心灵健康成长营造良好的环境。

编辑/卫 虹 终校/石 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