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以来出土象棋探析

2022-04-23 01:53赵凯
关键词:铜质棋子实物

□赵凯

中国象棋,最早源于春秋六博戏,产生后经历汉唐时期的不断演变,至宋代定型,传承至今,是古代重要的文娱活动之一。新中国成立以来,境内所出土的数十处象棋实物,形制各异,数量可观。遗憾的是,目前学界的相关研究成果比较分散,缺乏系统性。笔者拟对这些象棋试做汇总,并按其特征进行初步分类与探讨,以补充相关研究之不足。

一、出土概况

早在1953年,广东广州先烈路东汉墓中,出土了漆木六博(象棋前身)棋盘;1955年,安徽凤台连城遗址出土了宋代瓷质象棋。随后在全国各地相继有从先秦至明代的象棋实物出土。现将新中国成立以来出土象棋做一简要汇总。(表1)

表1 新中国成立以来境内出土象棋(六博)一览表(以所属时代排序)

续表1

从表1可以看出,目前中国出土古代象棋实物已达63处。从出土地域看,象棋在中国境内广泛分布,包括湖北、河南、江苏、江西、甘肃、四川、重庆、河北、福建、新疆、内蒙古、黑龙江等21个省(区、市),总体上中东部地区出土多,如湖北出土最多,共有11处,边疆地区则出土较少。从出土实物的时代比重看,先秦的较少,汉至唐时期增多,此时多是六博棋,宋代的象棋实物最多,仅铜质象棋一种,就出土了10副以上,这说明象棋曾在两宋迅猛发展,盛极一时,宋代以后的象棋出土量锐减,这一情况真实地还原了中国古代象棋发展的阶段性特征,即先秦萌芽期、汉唐演变期、两宋成熟期、元明传承期。

中国境内出土的象棋,除少量出土地不详外,大多有明确的出土地资料,基本出土于各古代遗址,在这些遗址中,典型的出土地种类有墓葬、窖藏、窑址三种。

1.墓葬。出土有象棋实物的墓葬有30余处,先秦、秦汉时期以六博棋局为主。湖北云梦睡虎地11号、13号秦墓,湖南长沙马王堆3号汉墓,江苏子房山1号西汉墓,湖北江陵凤凰山8号西汉墓等都出土有整套的六博博具。宋墓中出土整套象棋的有2处,分别为1997年,河南洛阳西工区唐宫路北侧宋代墓葬M5692中出土一整副瓷质象棋;2016年,在成都一处宋代砖室墓发现青铜象棋子30枚。

2.窖藏。出土有象棋实物的窖藏有4处,所出象棋材质皆为铜质,时代皆属宋代。包括1983年四川江油宋代窖藏、1986年陕西旬阳宋代铜器窖藏、2002年甘肃武威西夏窖藏,另有1982年江西安义洞穴一处。从出土情况来看,在窖藏出土钱币中含有象棋子的情况较多,比如武威西夏窖藏,就是在窖藏出土的一大批钱币中,含有一枚西夏铜象棋子,而出土象棋中带有铜钱的现象较少,只有江西安义洞穴木盒中,与象棋同出有一枚“崇宁通宝”铜钱。

3.窑址。出土有象棋实物的窑址有9处,时代皆为宋代。其中江西湖田窑、江西吉州窑、四川邛崃邛窑、浙江慈溪龙口窑(越窑)、河北磁州窑,皆是当时的产瓷名窑。另有河南鹤壁、浙江温州、湖南益阳、江西宜春等地窑址也发现宋代象棋棋具。

二、形制的演变分类

从出土实物和文献记载可知,古代象棋形态演变大体分为三个阶段,唐以前流行矩形体的六博棋,唐代流行立体象棋,唐以后的象棋子为扁平圆形,因出土象棋材料暂时仍缺唐代实物,故总体上依据形态将象棋分两种类型,即A型矩形棋子、B型圆形棋子。

(一)先秦至唐

先秦时期,出现了六博棋,行棋时往往配以算筹、骰子等,至唐代以前一直盛行。六博棋盘或长或方,材质有木、铜、石等,多有四足,上面刻有方框,框内有“一”“L”“T”“V”等形纹符号,棋盘不再细分,棋子颜色有黑、白、红等,主要为漆木材质,依据形态可分为两大亚型。

Aa型,长形六博棋。同一棋子的长与宽不相等,有一定厚度,总体呈现矩形体形状,此类博棋子实物占比最大,依据有无纹饰可以分为二式。

Ⅰ式 素面棋子。此类棋子出土最多,时代延续性强。先秦时期有浙江安吉五福楚墓M19出土的木漆博弈棋子1枚,长方体,长1.5厘米,宽1厘米,厚0.6厘米。秦代有湖北云梦睡虎地11号秦墓出土的黑漆棋子12枚,有长有方,其中6枚为长方形,长1.4厘米,宽1厘米,高2.4厘米;13号秦墓出土的骨质棋子6枚,均为长方形,其中涂红色的1枚最大,长3厘米,宽1.4厘米,高2厘米,涂黑色的5枚较小,长2.5厘米,宽1.2厘米,高1.7厘米。汉代有湖南长沙马王堆3号汉墓出土的黑、白大象牙棋子12枚,每枚长4.2厘米,宽2.2厘米,厚2.3厘米;灰色小象牙棋子20枚,每枚长2.9厘米,宽1.7厘米,厚1厘米。湖北江陵凤凰山汉墓出土的黑白骨质棋子12枚,长2.1厘米,宽1.4厘米,高1.1厘米。湖北宜昌前坪105号西汉墓出土的铜质棋子1枚,长2.3厘米,宽1.2厘米,厚0.6厘米。江苏徐州市九里山二号汉墓出土的M2:41是1套大小相同的骨质棋子,均长2.8厘米,宽1.8厘米,厚1厘米。江苏徐州黑头山西汉刘慎墓出土的骨质棋子,共24枚,其中18枚为素面,6枚长3.8厘米,宽2.2厘米,厚1.9厘米;12枚长2厘米,宽1.5厘米,高3.6厘米。

Ⅱ式 带有图案纹饰的棋子。此类棋子出土较少,笔者目前仅发现2例。1例为北京大葆台1号西汉墓出土的象牙棋子,数量不详,上刻鸟兽纹。另1例为江苏徐州黑头山西汉刘慎墓出土的骨质棋子,共24枚,其中6枚两面均阴刻有相同文字,分别为 “青龙”“小岁”“德”“皇德”“司陈”“白虎”,前5枚大小相同,均长2.8厘米,宽1.8厘米,厚1.4厘米;“白虎”稍小,长2.8厘米,宽1.6厘米,残存厚度1.2厘米。此外,有报道称,河南南阳百里奚路西汉木椁墓出土有带图案纹饰的骨质六博棋子数枚,但由于考古资料未正式出版,故不计入本次统计中。

Ab型,方形六博棋。同一棋子的长宽相等,有一定厚度,总体呈现矩形体形状。此型有3处汉代以前的遗物,曲阜鲁国故城乙组52号墓内出土6枚玉质棋子,边长2.1厘米。湖北荆门左冢村3号战国楚墓出土有2枚小木方块,素面,边长2.2厘米。湖北云梦睡虎地11号秦墓出土有12枚黑漆棋子,有长有方,其中6枚为方形,边长1.4厘米,高2.4厘米。

从出土实物可以看出,这一时期的博棋制作工艺已经成熟,经常以形状、颜色区分双方,有时一组内细分为不同颜色的一大五小6枚棋子,代表“枭棋”和“散棋”。汉代以前,棋子素面,不加修饰,方形棋子出土地域特征明显,集中在湖北地区。汉代时,主流是素面长体形棋子,棋子出土地主要在湖北、湖南、江苏、浙江这些南方地区,北方(北京)出现鸟兽纹饰的棋子,影响不大。总的来看,对传统六博棋的使用,南方远盛于北方。需要说明的是,重庆一东汉墓墓道所出圆形陶质“车”字棋,属于孤例,暂不讨论。(表2)

表2 A型棋子图片举例

(二)唐代

古代六博棋被认为是唐代象棋形制的主要来源之一,包括牛僧孺《玄怪录》里的《岑顺》在内,文献中多处记载唐代出现了精美奢华的立体象棋,六十四格的棋盘,但目前仍缺乏实物证明[62]。鄯善所出的葫芦果皮象棋乃扁平圆形形象,时代疑似唐代,可能说明唐代象棋在民间追求简单方便的特性,已有圆形象棋子出现,流行立体棋子的只是上层社会。

(三)宋元明清

唐代以后,象棋出土数量猛增,这一时段出土的棋盘实物量小,且只有材质不同,棋盘形制比较固定,因此形制上只考虑棋子的变化。此时各种材质的象棋子都开始向扁平圆形的形制演变,并刻有文字,总体属于B型圆形棋子,依据棋子所刻文字与图案组合方式,总体上分三式。

Ⅰ式 双面字图复合式象棋。即每枚棋子的正面铸刻有文字,而背面附有相应的图案。Ⅰ式象棋总体数量较多,就目前资料,材质均为铜质。如1983年,四川江油出土宋代铜质象棋两副,其中Ⅰ式象棋子出土31枚,即 “将”(2枚)、“士”(4枚)、“象”(4枚)、“马”(4枚)、“车”(4枚)、“砲”(4枚)、“卒”(9枚),遗缺1枚,棋子形状呈圆形,直径2.5厘米,厚0.2厘米,边缘有一穿孔,正面楷书阳刻,背面刻对应图案。如“将”的背面图案是一个手持宝剑、指挥作战的将军坐像,“士”的背面图案为奔跑的武士,“象”的背面图案为大象,“马”的背面图案为一匹战马,“车”的背面图案为一辆牛拉车,“砲”的背面图案为抛石机,“卒”的背面图案为扛矛行走的兵卒。再如,1982年,江西安义出土宋代铜质象棋子30枚,“卒”遗缺2枚;棋子形状呈圆形,直径3.8厘米,厚度0.7厘米,皆正面阳铸楷书,背面铸阴底阳图,图案与四川江油的图案有所不同,如“士”的背面图案是谋士形象,“车”的背面图案是带篷盖的双轮车。此外,Ⅰ式象棋还有内蒙古宁城县大宁路元代遗址、巴林左旗辽上京宫城遗址,河南开封,以及黑龙江绥滨、阿城2处金代遗址等地出土的象棋子。

Ⅱ式 双面刻字式象棋。即象棋子两面皆铸刻有文字,材质含有铜、瓷、木三种。1972年,甘肃西和县南村出土宋代铜质象棋子32枚,棋子两面铸造阳文楷书,分别为将(2枚)、仕(4枚)、象(4枚)、马(4枚)、车(4枚)、砲(4枚)、卒(10枚),与现代象棋相比,无帅、兵。棋子形状呈圆形,直径2.7厘米,厚0.3厘米。1986年陕西旬阳出土铜质象棋子32枚,棋子两面铸造阳文真书,系模制而成,其中16枚棋子正背皆填有朱色,棋子呈圆片状,直径1.9厘米、厚0.2厘米。1997年,河南洛阳西工区宋代墓葬M5692出土瓷质象棋子32枚,双面阴刻汉字,黑、白色棋子各半,字内填朱砂;棋子呈圆饼形,表面不施釉,直径2.5厘米,厚0.3~0.5厘米;2002年,甘肃武威发现西夏铜象棋子1枚,两面阳刻“士”字,一面为汉文,一面为西夏文;2017年,河南开封明代遗址出土2件泥质象棋子,双面有字。此外,Ⅱ式象棋还有四川江油出土的铜棋子、福建泉州湾南宋沉船中出水的木棋子,以及河南鹤壁窑、江西吉州窑、江西湖田窑、湖南益阳瓦渣仑窑出土的瓷棋子等。

Ⅲ式 单字式象棋。即只在棋子正面铸刻有文字,材质主要是瓷与木。2014年,重庆丰都出土的宋代象棋子即单面有字。

值得注意的是,很多地方出土的象棋子,同时有Ⅱ式、Ⅲ式两种,但是以Ⅲ式居多,比如1963年河南省鹤壁集瓷窑遗址发现的3枚象棋子,其中1枚“象”字棋子,属于Ⅱ式,“马”字棋子和“卒”字棋子均单面有字,属于Ⅲ式;1974年,福建泉州湾宋代沉船发现的木象棋子大多是Ⅲ式;1978年,江西景德镇湖田窑宋代遗址采集到的120余枚象棋子,有的属于Ⅱ式,但绝大部分仍为单字Ⅲ式象棋子;另外,景德镇的吉州窑发现的众多瓷质象棋子的形式Ⅱ式少,Ⅲ式多,与湖田窑一样。

宋代审美追求简约,直接影响了此后象棋的发展,宋代象棋子形态是将唐代的立体型象棋发展为圆形扁平状,并刻以文字,发展可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由于立体象棋的惯性,往往在棋子背面仍附有图案,因而产生了Ⅰ式象棋;第二阶段,一部分象棋的背面图案也开始简化为文字,出现Ⅱ式象棋,故此时有Ⅰ式、Ⅱ式象棋同在一处遗址并出的情况,比如1983年在四川江油宋代窖藏中,同时出土Ⅰ式、Ⅱ式象棋;第三阶段,象棋又省去了背面的文字,出现了更加简便的Ⅲ式象棋,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Ⅱ式象棋仍有孑遗,比如湖田窑的瓷象棋、泉州湾沉船的木象棋,都同时出现Ⅱ式、Ⅲ式两种象棋,再比如,明代的泥质象棋,有的仍然属于Ⅱ式。象棋在唐代之后的发展过程中,虽然有多种制式并存的情况,但总的趋势依然是Ⅱ式象棋取代Ⅰ式象棋,而Ⅲ式象棋最终又取代Ⅱ式象棋,形式不断简化。(表3)

表3 B型棋子图片举例

总体上看,以上所有种类的象棋,在不同时代的发展中,除唐代短时期内追求过精致繁杂的形式外,其余时代象棋形制皆由繁入简,实用性在演变中得以不断增强。

三、出土象棋的研究

(一)材质选择

从出土遗物可以看出,古代棋具的选材在不同时代有很大区别。总体上看,先秦、秦汉的木质博具出土至少有14处,铜质博具出土也有4处以上,另有骨质棋具5处、象牙质棋子2处、青玉和水晶棋子(与象牙同出)1处、石质棋盘1处、陶质棋子1处、犀角棋子1处;晋至唐时期有1处葫芦皮质象棋,具体时代不明;宋代木质象棋出土有2处,铜质象棋的出土数量达到了10处以上,出土的瓷质象棋,包括9处窑址在内,共12处;元明时期象棋出土极少,元代出土铜质象棋1处,明代出土泥质象棋2处。从出土情况看,先秦、秦汉的六博棋具,以木、铜材质为主,宋代象棋以铜、瓷材质为主,兼有木质。另有其他各时期的骨、象牙、玉、水晶、石质等博棋;陶质、葫芦皮、泥质等象棋不多见。

在出土的木、铜、瓷三类象棋中,先秦、秦汉时期木质棋具数量多于铜质,这一时期木质材料最易得到,方便制作,漆木工艺也最为成熟。另外,从汉字结构来看,代表棋局的“梮”字[63]与代表象棋的“棋”字,字首也能表明早先的取材性质。宋代,铜质象棋出土数量已经远远超过木质,同时盛行瓷质象棋,南宋时甚至有了官窑生产的御用象棋,如1997年河南洛阳西工区宋代墓葬M5692出土了黑、白两色的32枚圆形瓷质象棋子,再比如河北磁州窑窑址出土的一副中国最早的陶瓷象棋棋盘,这些材料充分说明宋代经济发达,制铜、制瓷业以及铸造工艺等方面业已成熟,在物质文化高度繁荣的时代背景下,铜、瓷象棋逐渐成为人们的新宠。

在出土的除木、铜、瓷之外的其他材质象棋实物中,先秦、秦汉时期的种类还比较多,有骨、石、象牙、玉、陶等,说明此时的象棋取材广泛且不固定;新疆鄯善晋至唐遗址群出土的葫芦皮质象棋,不能代表整个时代特征;宋代已很难见到其他材质的象棋实物,说明象棋材质已经固定为木、铜、瓷三种。

出土的象棋中,元明时期的实物数量骤减,说明象棋发展此时正处于相对衰落期[64],受到了很严重的阻碍。文献记载这一时期国家有禁行象棋的政策,《元史·刑法志四》记载:“诸民间子弟,不务生业,辄于城市坊镇,演唱词话,教习杂戏,聚众淫谑,并禁治之。……诸弃本逐末,习用角抵之戏,学次刺之术者,师弟子并杖七十七。”元代统治者吸取宋亡教训,同时又有歧视汉族文化的心理,因而在全国禁行象棋;明初也曾严格禁行象棋,据周漫士《金陵琐事》记载:“明太祖造逍遥楼,见人博弈者,养禽鸟者,游手游食者,拘于楼上,使之逍遥,尽皆饿死。”顾启元《客赘语》记载:“洪武二十二年三月廿五日,奉圣旨:在京但有军官军人学唱的割了舌头,下棋、打双陆的断手。”明代还多次颁发禁赌令,象棋可能也在其中。另外在李松福《象棋史话》一书中提到,明代士大夫中存在一种“弈贵象贱”的说法,普遍看低象棋,导致象棋不得不仅在民间流传,出土不多的两处明代泥质象棋,制式简单,材质与之前的都不相同,依其材质与制作工艺判断应该就是民间流传之物。

(二)特殊用途

象棋的用途主要是古代的娱乐用具,然而根据对墓葬、窖藏和窑址三种典型象棋出土地的分析,可以推断出古代象棋的一些其他用途。

1.随葬。从众多墓葬中出土象棋可以看出,虽然象棋在古代并不直接作为明器使用,但多有在墓葬中随葬棋具的做法,这一做法一直延续到了宋代。相较而言,先秦、秦汉时期,随葬象棋的概率比较高,出土的此时期的象棋基本来自墓葬。而到了宋代虽然概率降低,但仍有随葬的现象,如河南洛阳西工区宋代墓葬M5692出土随葬的瓷质象棋子32枚,位置就在棺内死者头部右侧,可见时人对象棋的喜爱。从随葬象棋的概率可以看出,各个时代对象棋随葬品的重视程度不同,反映出唐代以前游戏种类少,人们有长久享受棋类游戏的愿望。另外江苏尹湾汉墓中出土的“博局占”木牍,似乎说明了博棋的神卜功能,也使得其随葬价值在早期更加突出。至宋代游戏众多,开始更加重视现实生活的享受,象棋随葬的作用淡化,墓葬中不再多见。

2.收藏或摆设。从出土地类型可以看出,到了宋代,窖藏中频繁出土的铜质象棋,往往与钱币同出,古人常将其混入钱币之中保存,说明它的价值在当时确实很高。宋代象棋材质多用铜质,样式精美,本身有很高的收藏价值与艺术价值,完全可以作为藏品传世。尤其是有一种铜钱形象的象棋子,本身借鉴了钱币的精美形象和“花钱”的吉祥寓意,比同时代的铜币价值还稍高,加上精美的字体或装饰,这种完整的铜质象棋,可以单纯作为艺术品摆放于桌案之上,用以欣赏,或作为礼品赠送与赏赐他人。

3.身份象征。从象棋出土地类型来看,大量宋窑生产瓷象棋,也是宋代象棋发展的一大特色,一方面说明两宋制瓷业空前发达,将其用到了象棋的生产上;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在宋代十分流行瓷质象棋。瓷质象棋制作精良,做工考究,尤其是名窑所制造的象棋定然价格不菲,有特定的使用人群,后期甚至出现了官窑御制的瓷质象棋,已经属于皇家用品的范畴了,具备了身份象征的作用。

(三)使用阶层

唐代以前的象棋,基本出土于墓葬。象棋随葬品是社会等级较高的人群在使用,再加上其材料宝贵,工艺水平较高,行棋比较复杂,普通人很难企及;唐代象棋出土资料严重匮乏,间接说明当时民间象棋不多,文献记载的唐代宝应象棋制作奢华,专供文人、士大夫等用以娱乐,因此唐代以前象棋使用有很强的阶级性。象棋的广泛传播是在唐代以后,据《西湖老人繁胜录》、吴自牧《梦粱录》记载,南宋时期,杭州的小商店、小摊贩到处都有象棋子与棋盘在兜售,象棋此时已经成为一种很普遍的娱乐用具,从唐以后众多的遗址中出土有大量象棋实物也可以证明。其中有很多是普通场所,如宋代的商船、房址等地,尤其是木质象棋材料廉价,制式简单,普通民众可以大量使用。明代出土的象棋不多,但皆为民间泥质象棋,结合文献资料,推知此时象棋使用者主体已经变成了社会下层的普通民众,这在象棋使用史上是一种十分特殊的现象。综上所述,象棋在发展中,总体上是朝普适性的发展方向,使用阶层在不断地扩大。

四、结语

中国境内出土的象棋实物众多,时代跨越千年,充分证明了象棋这一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载体,历经千年兴亡交替,传承不息。其形制在形成过程中,有三个重要的转变:一是从最初的六博棋,转变为象棋形态;二是从前期众多棋种到两宋定型;三是从形象化的立体型棋子演变为圆形扁平状,又经过字图、双字和单字三种形式的演替,才最终形成了今天的模样。总而言之,象棋发展与时代息息相关,总体趋势是材质种类不断优化,使用阶层不断扩大。正是象棋不断地自我完善,制作成本越来越低,娱乐性越来越强的特点,才使其能够跨越千年,传承至今,依然是中华民族乃至世界上其他各民族喜闻乐见的一件瑰宝。

附记:拙稿在修改过程中,曾得到西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慕占雄老师的慷慨指导,特此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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