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教育的显性课程与隐性课程分析

2022-05-10 15:49李效文李玉玲
媒体融合新观察 2022年2期
关键词:隐性课程融合

李效文 李玉玲

摘要:随着现代课程理论的崛起与认知深入,实体哲学观念支配下的显性课程观念及其实施所折射出来的教育弊端愈来愈明显。在新文科建设的时代召唤下,注重隐性课程的开发与利用并使之与显性课程相匹配,强化理论与实践的结合,提升学生的专业实操能力和融入社会的能力势在必行。回顾“社会实践为主导”的复旦早期新闻教育理念以及谢六逸的新闻教育举措并从中寻求对当下高校新闻教育的破茧路径,可谓不无裨益。

关键词:显性课程 隐性课程 新闻教育 融合

教育(Education),探究其概念,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上,教育是指专门组织抑或专门机构的学校教育;广义上,则是指能够影响人身心发展的各类社会实践活动。在中国,教育一词源于孟子的“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而在西方,拉丁语Education的意思是为“引出”,即"教育即生活",指通过一定的手段,把某种本来潜在于身体和心灵内部的东西引发出来,使之成为现实的发展状态。由于理解上各有差异,自人类有史以来,对“教育”就存在着不同的看法。孔子认为“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蔡元培认为“教育是帮助被教育的人给他能发展自己的能力,完成他的人格,于人类文化上能尽一分子的责任,不是把被教育的人造成一种特别器具。”[1]课程是大学进行专业教育的基本依存,也是教育理念、教学手段与教学范式的载体。随着实体哲学观念支配下的显性课程观念及其实施所折射出来的教育弊端愈来愈明显,新闻理论包括新闻教育落后甚至脱离新闻业界实态的问题愈演愈烈,动辄用西方新闻理论或西方学者观念对中国新闻实践及具象轨迹进行他者读解和指指点点……凡此种种,不仅使得学生在新闻专业学习方面失去了学习兴趣,而且也误导和延宕了中国新闻教育独立自主的个性化发展。立足新时代,教育应适应党和国家事业发展需要,坚持“四为”方针,瞄准科技前沿和关键领域,深入推进学科专业调整,提升导师队伍水平,完善人才培养体系,加快培养国家急需的高层次人才,为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作出贡献。如何将思政教育融注于新闻专业教育之中,如何完成从“大有可为”到“大有作为”的转变,如何令新闻教育真正塑立中国气派和中国风格?在新文科建设的时代召唤下,拓展和显性课程并行的隐性课程,重视隐性教育进而强化理论与实践的结合,提升学生的专业实操能力和融入社会的能力,不失为切实可行的发展路径。“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细致回顾“社会实践为主导”的复旦早期新闻教育理念以及谢六逸的新闻教育举措,不无裨益。

在实体哲学教育理念统御下的既往教育活动中,教育往往是以“有形的”显性课程教育来得以彰显的。因而,教学计划、教学大纲、教学时限、教学时数等內容被教育者明确和量化,甚至被固定,以为通过诸如此类的教育活动即可完成人才的培养和实现教育的目的。换言之,学历即水平,学历越高能力越强。事实上,这种认知是错误的,也必然导致唯学历化的行为偏执。美国学者杰克森(P.W.Jackson)在其所著的《教室生活》(Life in classroom)一书中曾明确指出:学生在读、写、算或其他学术课程上所取得的进步是不能充分或全部归功于学校教育的;除了学校正规课程的教育,学生实际上还从学校生活的日常经验积累中明确了态度、动机、价值观以及其他心理状态的多元化发展,这些非学术的个体收获实质上比学校专业教学的影响要多得多。[2]故而,杰克森认为须注重隐性课程的开发与利用,以实践哲学教育观念取代实体哲学教育观念,重建现代课程体系。即在保留显性课程的同时使显性课程和隐性课程达成合理互通的匹配关系以形成系统的、科学的、创新的课程观念。

纵观晚清民初的早期新闻教育史实,新闻教育一开始是非常看重新闻从业的实操能力的,这也是为什么新闻具象教育是从报馆工作的内容展开并围绕着报纸出版的各个工种与环节来实施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不论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早期的新闻教育者都是从新闻从业队伍的资深人士中产生出来的。例如世界报界大会首任会长、美国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院长沃尔特·威廉(Walter Williams)就是从报纸的徒工逐步成长起来的;中国早期的名记者邵飘萍等人也是从普通采编人员逐步成长为媒体负责人的。应该说,人类早期的新闻教育并非显性教育而是隐性教育,并非显性课程教育而是隐性课程教育。随着新闻教育院校化的进程特别是欧美高校新闻教育模式东渐,显性课程以及显性教育才逐步成为新闻专业教育的有机组成。在实体哲学教育理念盛行的20世纪50、60年代,显性课程以及显性教育反客为主成为了新闻专业教育的主体构成,隐性课程及隐性教育被边缘化甚至被淹没。经过几十年的再度发展与沉淀,新闻专业教育误入歧途,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看似内行实则外行、空有理论却丧失从业动手能力甚至用其他学科理论来诠释读解新闻实践的人群。尤其需要指出的是,他者读解的烂糊不仅令新闻认知陷入了貌似高深实则空泛的华丽文字堆砌的泥潭,而且令新闻实践无所适从,从而舍本逐末。进入大数据人工智能语境后,现实实境、拟真实境和虚拟实境并存且交互融合,空谈已成为无本之木且失去存活空间,会做才是硬道理的技术赋能理念被普遍接受之际,实践主导的意识再度觉醒和复归。重新重视隐性教育、着手开发隐性课程和用慕课等手段来改造既有显性课程,俨然成为当下思量。温故而知新,回溯“社会实践为主导”的复旦早期新闻教育理念以及谢六逸的新闻教育举措,及时总结百年得失,反思显性教育与隐性教育的关系,厘清隐性教育的概念内涵与外延,理性认知教育本身以及教育手段十分必要。

众所周知,谢六逸是留学于日本早稻田大学的,出于救亡图存和民族复兴的愿望并受到平林初之辅、青野季吉和市川正一等日本学者的影响,谢六逸是把新闻教育视作社会教育来看待的。换句话讲,谢六逸眼中的新闻教育是泛新闻教育,他认为“近代的报纸是一所文化大学,他的学生就是全社会的民众。普通的学校教育是在特定的时间,把特定的知识,施教于特定的学生。报纸是将非特定的知识问题,教授非特定的学生。学校把原理原则教人,报纸将实际状况教人。”[3]正是持有此观念,谢六逸将隐性课程看成和显性课程同等重要甚至更加重要的课程,从教育的作用而言,隐性教育实质上远比显性教育更有价值也更为持久。这主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其一,从自身学养的积淀和择业的取舍体验感知出发,谢六逸认为兴趣是学生学习的出发点与落脚点,也是因材施教、多元发展的人才培养路径。受“实业救国”理念的影响,和大多数出国留学的其他留学生一样,谢六逸在早稻田大学就读的是政治经济学科而非新闻学科。因为在那个西风东渐的年代,人们对书生空谈误国深恶痛绝,更对工业革命所带来的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的社会改变倍感震惊。自严复等最早留学者伊始,“师夷长技以制夷”成为了很多人的共识;加之李端棻等所倡导的新学理念普及于世,故从轻视自然科学到重视自然科学、从崇尚清流到热衷政治、从埋头四书五经到召唤新文化,一时间影响着一批又一批中国留学生们的专业选择取向。但是,在接触马克思主义理论初步影响(1919年谢六逸作为黄齐生带领的贵州留日学生“贵州实业教育考察团”成员北上北平期间曾接触到由苏俄传来的马克思、列宁等人的著作)和受到日本无产阶级文艺理论家平林初之辅“新闻是政治的变种”的观念性影响之后,谢六逸除了专注于政治经济学方面的专业学习而外,对其所感兴趣的新闻学、舆论学也是有着广泛涉猎的。也就是说,谢六逸在新闻方面的专业素养是完全来自于隐性教育而非显性教育、来自于自主学习的隐性课程而非学校安排的显性课程。这也为他回国以后终生从事于新闻教育而非从业于政治经济学领域奠定了根本。

其二,从创办复旦大学新闻学系的初衷和办学理念与办学实践来看,谢六逸是非常注重隐性课程的设置和隐性教育的作用的。在其担任系主任的12年间,谢六逸对隐性课程和隐性教育的重视主要表现在:(1)基础知识课程设置方面。复旦大学新闻学系是在模仿日美新闻教育尤其是依照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的“新闻学不仅研究新闻,还要集一切学问的大成”的办学理念和办学方案来进行新闻教育的。[4]新闻学系学制四年,总计开课45门以上,共161个学分。本着厚基础、强实践的原则,在基础知识的必修课程与辅助知识中,谢六逸主持制定的教学计划共涉及到《国文》、《英文》、《第二外语》、《心理学》、《统计学》 、《政治学》、《经济学》、《法学》、《社会学》、《历史》、《地理》、《外交》等诸多非新闻专业课程。这些课程主要开设在大学一、二年级。通过这些课程,谢六逸及其他复旦早期的新闻教育者们冀望学生能够达成对国家与社会的通识性认知,不至于成为闭门读书的书呆子。(2)专业知识必修和选修课程设置方面。共34门,89个学分,涉及到报学概论、新闻编辑、新闻采访、报馆组织与管理、广告学、发行、绘画、照相术、印刷术等课程。需要注意的是,为了让学生学好这些“实践主导”下的显性课程,每一门课在完成显性教育的同时都辅之报社参观、实习等隐性教育内容,以便令新闻教育与新闻实践紧密结合的同时让学生能够获得直观的、感性的认知。(3)专业技能训练方面的课程设置。为了切實培养学生动手能力和实际从业能力,谢六逸及其新闻教育同仁不仅在校内设置了《复旦旬刊》 、《新闻世界》 、《明日新闻》 、《新闻学期刊》 、复新通讯社、新闻学会、新闻储藏室等校内新闻宣传媒介以供学生进行专业实践,而且“学中用,用中学”,令新闻理论认知与新闻实践活动无缝对接。[5]特别应该指出的是,这些隐性课程和隐性教育并非是作为“副学习”、“附带学习”性质存在的,也不是作为因专业知识必修和选修课程等显性课程与显性教育所引发的辅助学习课程存在的,更不是被显性课程主导并被视为显性课程内容延伸的存在。事实上,在谢六逸看来,这些隐性课程与隐性教育是和显性课程与显性教育并存的,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与作用。甚至,这些隐性课程与隐性教育远高于显性课程与显性教育并主导或带动着显性课程与显性教育的发展。因为,谢六逸在学生时期是极其欣赏日美新闻教育的“大学新闻”的,在工作之后更是主张“开门办学”、通过新闻教育去扭转报业庸俗、低俗、恶俗的时风进而达到教育民众、唤醒民众、改造社会的愿望。之所以在复旦大学创办新闻学系开展新闻教育,其初衷就是要通过新闻教育特别是“报章文学”活动去完成对国民的影响,以期实现民族救亡和国家复兴的理想。(4)新闻教育理当与新闻媒体“应谋合作”这一理念一直是谢六逸的主张。为了让学生的学习更具社会化并在社会生活的浸润中成为对国家有用的专门之才,鼓励学生根据个人兴趣研究新闻问题、走出校门参与新闻媒体采编活动、以独立的主体身份带动新闻媒体参与来制造媒介事件,就一直是谢六逸关注的领域。如谢六逸引导学生郭箴一写作《上海报纸改革论》、鼓励学生杜绍文研究《新闻政策》和主办《东南日报》 、鼓励学生新闻社团独立承办“世界报纸展览会”等,这些显性课程以外的学生自主研究、自主新闻实践,作为复旦早期新闻教育中隐性课程与隐性教育的成分存在不仅产生了巨大的社会影响,而且愈久弥新,甚至成为永载史册的中国早期新闻事业发展中的亮点。[6]换句话讲,谢六逸对新闻教育尤其是新闻隐性教育的理解与认知不但奠定了其本人在复旦乃至中国早期新闻教育史上的历史地位,而且奠定了其“社会实践为主导”等隐性课程教育观念对中国新闻教育的引导与指导作用。

其三,从1938年至1945年,在后期的新闻教育活动中,谢六逸对隐性课程和隐性教育的认知不断加深。回归贵阳和旅居重庆期间,不论是在贵州大学、大夏大学、贵阳师院期间,还是在复旦大学(北碚黄桷镇校区)续教期间,谢六逸除了坚持其在复旦大学主持新闻学系时的办学理念而外,还意识到了地方文化、民族文化、地方小报与大报的差异、方言新闻独特的地域传播作用等内涵。故而,谢六逸十分注重田野调查和地方性、民族性等文化资料的搜集与整理。他不但鼓励学生走入乡村、走入社会底层去体验生活,而且还亲自带领学生完成了《黔省苗夷概况调查》、《黔省各县苗夷社会状况调查》、《黔省各县苗夷民俗资料》、《黔东南路边区苗夷生活调查》、《黔县各种苗夷语言调查》、摄制了《苗胞影荟》、出版了《民族学论文集》(第一辑)、《炉山黑苗的生活》、《贞丰仲家语字汇》、《威宁大花苗语字会》、《安顺苗夷的生活》等丛刊。[7]例如,为了使学生取得地方小报的实践经验,谢六逸不但推荐在校新闻学系学生张正宜、刘湘藩等到重庆《新民报》、《嘉陵江日报》工作,而且还倡导学生组织“复旦新闻系流动采访团”沿成渝公路一线为当时的《中央日报》、中央通讯社成都分社进行采访写作。这种立足地方做新闻教育、“跳出新闻做新闻”的隐性课程设置和隐性教育举措,既增强了学生对家乡、对多民族文化的了解与热爱,又强化了学生的爱国报国情怀。

应该说,谢六逸对隐性课程以及隐性教育是有着独特的、个性化的偏爱与偏好的。他的这种教育认知理当从三个角度给予读解和阐释。首先,中国的早期新闻教育是从报馆教育或者说从培养学徒工开始的,因而,熟悉新闻从业流程并能够胜任新闻采编、版面设计、广告发行等具体工种的工作才是新闻教育的动机与目的,也是新闻教育的归宿。学之能从业,干之能谋生,才是新闻人的夙愿。在早期的新闻活动中,除了邵飘萍等极少数人能够从业新闻并以此为生以外,事实上,从业新闻的绝大多数人是在不情愿的情形下被迫从事或兼职从事报馆新闻工作的。这不仅导致了新闻从业者的社会地位低下而且还被歧视。可以说不得已而为之和抱着撈取外快的心理把新闻当副业来做是晚清民初时期客观存在的现象。也正因如此,兴办大学新闻教育、走出报馆新闻教育的藩篱、摆脱早期报业恶俗的泥潭,一直是包括谢六逸在内的中国早期新闻人视新闻教育为文化教育并试图通过新闻宣传来干预政治、唤醒民众的职业理想。其次,将新闻教育纳入高校教育这一认知是由新闻业界率先意识、提倡和践行的。从1910年朱少屏等人在中国报界俱进会第一次全体会议上呼吁创建中国自己的新闻教育开始,新闻教育发展至今就从未脱离过以“社会实践为主导”与新闻业界“应谋合作”的主道。如许轨迹规范着新闻教育本身,也令隐性课程以及隐性教育成为新闻教育的主干。再者,谢六逸本人的新闻认知以及新闻教育活动深受戈公振等业界精英的影响并据此完成中国化的转换。从认同戈公振所提出的“史德、史才、史识”观念到将之贯彻落实于复旦新闻教育之中,谢六逸除积极承担《国民报》、《立报》等言论小品文的写作以弥补自己未曾受到系统的、科学的新闻专业教育的缺憾而外,还主动走出校门与新闻业界人士广交朋友。正是通过“拉进来、走出去”的注重实践的办学举措,令谢六逸主持期间的复旦大学新闻教育特别是新闻的隐性教育办的有声有色。这种以隐性课程设置、隐性教育为特色的新闻教育模式和范式不但奠定了复旦大学作为综合性大学办新闻教育的特质,而且也形成了与北京大学靠新闻理论翻译、新闻理论研究见长等综合大学办新闻教育的差异。

大学的高等教育是通过所有教育进程以及与之相关的教学安排来完成的。作为教育的具象存在,课程是教育活动的载体,也是连接教育者与被教育者的纽带。毋庸置疑,谢六逸对新闻课程和新闻教育的认知是有着不可置否的、不可磨灭的历史性贡献的。但是,理性反思和综合审视谢六逸在新闻教育方面的实践,也是存在着时代局限和认知偏差的。这种时代局限和认知偏差主要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其一,由于缺乏教育学的基本常识且盲目接受平林初之辅的“报章文学”观,导致其对显性课程与隐性课程、显性教育与隐性教育认知极不清晰。谢六逸在新闻教学活动中特别是在主持复旦新闻学系的新闻教育期间是把隐性课程当作显性课程来设置,把隐性教育当作显性教育来办的。故而,早期的复旦新闻教育其得失是并存的。例如,心理学、政治学、经济学、社会学等其他本该被视作新闻专业的隐性课程却被当成了新闻学科的专业课程进行显性课程的开设,不仅夺占了有限的课程学时和修业年限,把本该学生自学的拓展性内容当作了教师传授的主体内容,而且也冲淡了新闻学科的专业特征,混淆和模糊了新闻学科与其他学科间的学术疆界、学科边际。此类杂糅的“泛新闻教育”、“大新闻教育”意识及其烂糊导致了“新闻无学”、“新闻杂学”等错误观念从一开始便没有正本清源。

其二,由于倡导新闻教育要注重“大众”的教育、“民众”的教育,谢六逸在主政复旦新闻教育期间一直主张新闻的普及教育和职业教育。这是因为,首先中国早期的新闻院校教育并不规范,往往是在现有专业和现有课程之下添加新闻课程而形成的新闻教育。如复旦早期的新闻教育便是在文学教育的基础上添加新闻课程。其次中国早期的新闻教育多由“记者公会”、“记者协会”等行业协会发起和指导,尽管其渴望新闻教育能够成为职业教育,但是由于受到行业认知局限、记者社会身份低下以及借鉴西方特别是密苏里大学新闻教育模式等因素的影响,新闻教育不仅没有能够完成专业的、规范的院校新闻教育,而且也没有能够完成真正的职业教育。故而,泛化的新闻教育和非院校新闻教育一直是中国早期新闻教育的特征。再者新闻专业教育往往是和其他专业教育合并进行的,甚至更看重其他专业教育所带来的人文素养。这些认知一方面推动了早期新闻教育的发展,一方面也阻碍了新闻教育的“独立”和发展。如复旦“虽然前3年新闻系招生状况不甚理想,甚至是否正常开办也存疑,但其所在的中国文学科总体发展较快。”正是因为如此,文学与新闻联姻甚至利用文学教育压制新闻教育或制约新闻教育的发展便成为脱胎于文学的新闻所必须经历的苦难。“复旦院系改组草案在1929年暑假前即已酝酿,原定方案中,注明新闻学系无开办之必要(复旦周刊,1929c),‘暂不设立(马世淦,1930:3)。”[8]好在由复旦新闻专业学生发起的“独立运动”改变了上述状况,使得新闻最终能够和文学构成“姊妹系”。应该说,这种认知偏差的背景性存在是客观的,也是长期的。它影响了谢六逸的认知和认知发展变化,也影响了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使得文学新闻观(报章文学)长期流行,甚至造就了脱胎于文学学科教育的新闻专业教育呈现“泛化”和“弱化”。

其三,新闻的隐性教育与隐性课程开设固然增强了学生“学中用,用中学”的学习兴趣,也增强了学生的动手能力,但是如何使隐性课程与显性课程之间形成对应和匹配,如何对隐性课程进行考核和评估却一直匮乏并无得当办法。这是因为早期的新闻教育尽管引入了记者入高校这一教育形式,但记者素养的参差不齐与记者上课时间、场所的不固定令新闻教育出现了随意性和随意化的问题,甚至有些记者和学校把记者给学生上课当成了广告来做。如 “新闻院系将兼任教职的知名记者视为藉以大做广告、树立声誉、招徕学生的重要象征资本。”更何况诸如“采写编评知识和技艺‘只是做记者的工具,不是所以做记者的根本。”等认知较为普遍。[9]谢六逸无疑是重视新闻的隐性教育与隐性课程开设的,但他更重视所谓的“厚基础、强根基”式的记者人文素养培养和记者职业道德培养。因为受戈公振等人的影响,在他看来,“史德、史才、史识”才是一个“记者”的基本特质。类似的认知导致了新闻专业教育的隐性课程与隐性教育既没有能够很好地完成和显性课程与显性教育的有效对接、衔接,令隐性课程与隐性教育呈现“游离”和“漂移”。与此同时,新闻院校教育和新闻媒介规范互动也一直是难点和疑点,甚至是痛点。

随着时代的进程,融合与创新成为了新闻教育乃至新闻发展的主题。媒介的融合与创新也势必会要求新闻教育与时俱进,而与时俱进的新闻教育迫切需要解决好融合与创新问题。回顾谢六逸对隐性课程和显性课程的认知及其得失,正是回溯过往以正未来。唯有规范好新闻专业教育中显性课程、隐性课程的概念、内涵与外延、边际,唯有正视隐性课程和隐性教育的巨大作用并使之纳入可考核、可检测、可评估的轨道,唯有形成显性课程与隐性课程的对应匹配和良好互动,方能令新闻教育在技术赋能语境下健康发展。

注 释:

[1]蔡元培.教育独立议[G].北京:新教育,1922年第4卷第3期。

[2]刘根平,黄松鹤.潜课程论[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2.

[3]李效文.泛新闻教育以及学生校内实践的体制创新——谢六逸新闻教育思想研究(之一)[J].贵阳:媒体融合新观察,2021(01):23-29.

[4]邓绍根.密苏里新闻学院首任院长威廉访问北大史实考[J].北京:国际新闻界,2008(10):81-86.

[5]李效文.学生新闻社团的组建、运行与管理——谢六逸新闻教育思想研究(之三)[J].媒体融合新观察,2021(03):19-24.

[6]钟韵玉,樊迪民.记者节和全国报展[J].上海:新闻研究资料,1983(07).

[7]秋阳.谢六逸评传[M].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1997:335.

[8]梁德学,马凌.复旦大学新闻学系的孕育、创建与早期建设(1924—1931)[J].上海:新闻大学,2019(10):106-122+128.

[9]路鹏程.论民国时期新闻记者与新闻院系的合作及其局限[J].上海:新闻记者,2021(04):65-76.DOI:10.16057/j.cnki.31-1171/g2.2021.04.007.

(李效文,贵州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副教授,新闻传播学、戏剧与影视学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新闻教学与新闻研究工作;李玉玲,贵州大学文学与传媒学院新闻与传播专业2021级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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