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20能源治理话语的特征与演变趋势

2022-05-13 01:04王冰
关键词:话语分析治理议题

王冰

摘要:基于历年《G20能源部长会议公报》自建小型语料库,通过索引行分析,考查G20能源治理在议题方面的总体优先顺序和重点议题的历时演进趋势,揭示话语背后的权力关系和博弈。G20能源治理兼顾能源内部性和外部性问题,G20能源话语与联合国保持高度互文性,G20致力于为能源领域全球性挑战提供务实方案。近年来,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在议题方面的分歧趋于增大,前者在议题设定方面占据主导地位;G20能源治理趋向于走入狹隘的低碳化路径;议题存在分散化和重构的趋势;话语博弈趋势浮现,其中隐含着强化“后进”国家减排义务的倾向。为了强化在全球能源治理中的中国话语,中国需要在科技攻关、部门协调和整合发展中国家能源话语方面加大努力。

关键词:能源;议题;治理;G20;话语分析

中图分类号:H35;F426.22;F45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5595(2022)02-0047-12

一、引言

当前,全球能源治理面临诸多挑战,全球能源治理机制碎片化带来能源治理体系的低效乃至失效,全球能源治理公共产品缺位以及全球能源格局的新发展为全球能源治理带来新矛盾和新挑战。这些都直接催生了国际社会对G20能源治理的高度期待,使全世界目光日益聚焦到作为G20能源治理最高机制的部长级对话上面。

G20于1999年成立,初衷是应对20世纪90年代末发生的全球金融危机,因此其最初关注的重点领域是金融,G20财政部长和央行行长会议是最先召开的部长级会议。此后,G20作为全球治理的重要平台,所涉及的议题范围不断扩大,逐步覆盖能源、环境、旅游、贸易等国际合作的诸多领域。

为了应对新形势下能源领域面临的复杂挑战,从2015年开始,能源部长会议在G20框架下每年定期举行,旨在在国际组织的支持下,推动各国携手应对能源领域的共同挑战,完善全球治理。按照惯例,每年的能源部长会议都会有一个轮值主席国召集,各工作组的成果和各国部长的观点集中体现在《G20能源部长会议公报》(以下简称《公报》)当中,其主要内容也将在当年的领导人峰会宣言中有所体现。因此,《公报》日益成为能源领域凝聚全球共识,体现全球治理未来发展趋势的重要文本,对于研究全球能源治理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自2015年首次召开能源部长会议以来的七年间,全球能源领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变化必然催生G20能源治理举措的推陈出新。对《公报》的话语进行梳理,可以考查:G20在全球能源治理方面是否存在始终不变的优先事项,是否存在与时俱进的新趋势,能源部长会议机制化前后能源治理议题是否存在变化。同时,这种分析也有助于揭示能源治理话语背后各种权力不平等现象。本研究通过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方法,对《公报》的话语进行分析,旨在回答G20能源治理话语的特征和演变问题。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方法选择

(一)G20能源治理议题方面的已有研究成果

G20能源治理议题主要分为技术性议题和制度性议题。技术性议题又可分为内部议题、外部议题以及机制问题等,内部议题主要包括能源安全、能源价格、能源效率、新能源等,外部议题主要包括排放、气候变化、经济发展等,机制问题主要包括能源治理机制等。国内外学者对G20能源治理议题的关注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能源治理议题的范围,议题的历时变化,议题设置背后的博弈。

1.G20能源治理议题松散、外延不明确

关于能源议题范围,学者们的观点并不完全一致。邹志强2016年指出,在G20峰会议程中,全球能源治理包括能源安全与稳定、能源节约和清洁可再生能源的发展等;同时,G20能源治理议题涉及大宗商品市场稳定、金融市场监管、全球经济复苏、均衡可持续增长、就业等众多全球经济治理议题,即较多的外部议题。[1]刘宏松等则强调,G20能源治理议题集中在化石能源补贴、能源数据、新能源技术、能源效率以及温室气体排放等几个方面;他将新能源技术和能源效率归为一类,认为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有效手段。[2]赵庆寺将全球能源治理议题归为能源安全、能源效率、能源环境、能源普及、能源技术等领域,并且也强调能源议题与气候变化、经济以及可持续发展等外部议题的联系日益紧密。[3]项南月等认为,绿色投资、数据建设、新能源、能源效率、温室气体减排以及化石能源补贴是主要议题,但是在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和削减化石能源补贴方面,G20进展缓慢。[4]于宏源研究发现,与能源问题相关的项目大多集中于技术性议题,尚未对全球能源治理体系进行整体分析和通盘考虑。[5]

2.G20能源治理议题呈现扩大化、波动化

G20作为主要经济体的协商平台,其议题随着全球经济社会发生的变化以及各国不同的偏好而发生变化。在变化规律上学者能够达成一致的是:议题范围不断扩大,议题重点呈现波动性。赵庆寺指出,G20正从危机应对的临时机制向国际协调的常态机制转变,议题设置开始从经济复苏、金融稳定等议题扩大到社会发展、气候变化等更广泛的议题,G20已经逐步将能源问题与经济议题紧密联系起来。[3]于宏源将2015年、2016年和2017年的主要能源议题分别概括为:能源贫困和可持续发展,能源贫困、可再生能源和能源治理,能源和气候、绿色金融。[5]于宏源等2020年指出,G20领导人峰会对能源问题的关注程度在不断加深,虽然G20能源治理议题不断细化、外化,但一直重点关注能源安全问题,而且愈来愈聚焦全球能源治理问题的机制化解决。[6]虽然刘宏松指出,G20在努力通过“三驾马车”机制避免出现议题的不连贯性 [7]; 但是Richard W Mansbach等却发现,G20峰会举办与议题设置的流动性使得能源议题每年在G20中的地位并不稳定[8] ;赵庆寺也认为,作为一个综合性的全球经济治理机制,G20 能源治理议程设定和规则制定缺少一定的规范性和稳定性 [3] 。

3.G20能源治理议题设置体现多方博弈

在能源议题设置偏好方面,学者们意见不一,主要存在东道主说、“三驾马车”说和多国博弈说。刘宏松等认为,东道主借助“主场优势”推动能源议题进入 G20 议程 [2];轮值主席国拥有优先权,其他国家也有机会将自己的偏好纳入议题[9];在 G20 峰会筹备过程中,上届轮值主席国、本届轮值主席国和下届轮值主席国共同参与的“三驾马车”机制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10]。而在持多国博弈说的学者看來,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都有机会将自己的偏好带入G20能源治理议程。赵庆寺认为,大国和国家集团具有影响议题的巨大影响力,G7 不仅左右着 G20 的议题设置,而且还长期主导着 G20 机制的决策运行。[3]刘宏松则认为,新兴国家的偏好在G20能源议题上也有所体现,在能源安全议题上,《公报》的相关表述是金砖国家集团和八国集团立场的综合[11];在 G20 机制中,各成员国可以以多种方式塑造其议程,实力强大的国家可凭借自身强大的影响力独立影响议程的设置,实力相对弱小的国家则可通过倡议、结盟等方式影响其他国家的议题偏好,进而塑造 G20 议程 [2]。

4.G20能源治理议题设置依赖研究机构

在议题设置能力方面,学者们普遍认为专业性国际组织和国内外研究机构是G20议题设置的重要智力来源。全球治理进程均要涉及政策、机制、技术、融资等多个环节以及全球、区域、国家等多个层面的协调合作与集体行动,这需要专业而多元的人员团队与国际组织支撑,全球能源治理更不例外。[1] 赵庆寺认为,G20依托专业化机构的组织、金融、信息、技术优势,发挥自己在全球能源治理中的引导作用。[3] Christian Downie研究发现,国际组织在议题设置、规则设置、能力建设、实施执行以及监督方面为G20提供支持。不同国际组织往往主导不同的问题领域,例如,国际能源署在矿物燃料领域占主导地位,而在能源获取和能源效率领域,人人享有可持续能源(SEforALL)和国际能效合作伙伴关系(IPEEC)则占主导地位。[10]此外国内研究机构是轮值主席国依赖的智力来源。如《碳循环经济指南》由阿卜杜拉国王石油研究中心(KAPSARC)主持完成,向G20成员和其他国家提供了根据不同国情、需求和优先事项的可选择性工具箱。[6]

总之,已有关于G20能源治理议题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议题覆盖范围、议题的历时演变以及议题设置的推动因素等方面。但未能就G20能源部长会议机制建立前后议题是否存在连贯性、七年来议题的总体优先顺序达成一致,未能有效揭示各重点议题的历时演变。而且,此前研究未能考虑气候治理的新变化以及新冠疫情的影响,对新形势下G20能源治理博弈和斗争的一面研究不够。从研究方法上讲,此前的研究以定性研究为主,定量研究不足。因此,本研究旨在通过自建小型语料库,借助话语分析的方法,尝试对包括议题设置在内的G20能源治理话语进行更加详细的剖析。

(二)研究方法选取与过程设计

本文基于语料库对历年G20能源部长会议的报告进行文本分析。文本分析在国际关系研究中应用已久[12-16],而近年来,文本分析有逐渐自动化以及定量定性相结合的趋势。吴雁飞指出,自动文本分析在国际关系研究中已被用于发现国际行为体潜在的对外政策偏好、区分不同国际关系行为、分析国际关系中的互动、预测冲突与选举结果、辅助对国际政治行为的因果推断。[17]也有学者建立动态主题模型(Dynamic Topic Model),强调关注议题内容是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的,以借此动态地展示政治议题、政治争论变迁的过程。例如,Dereck Greene使用动态主题模型分析了欧洲议会的政治议程。[18]可见,定量和定性方法相结合有助于更加精确地揭示文本主体的议题偏好、议题的历时变化。辅以对文本的细读,还有助于分析文本背后隐含的情感和态度。

本研究的过程设计如下:首先,选择2015—2021年《公报》正文①(不含附件)自建小型语料库,总字数20 867字;其次,利用wordsmith软件根据历年文本生成词表,即进行词频统计,在去除虚词(冠词、介词、连词等)后,制作成历年文本合计的高频实词(优先议题)词表和词丛表(或称词簇表),观察议题的总体排序;再次,分析总词丛表中排名靠前的词丛的历年变化情况,结合历年背景分析议题变化规律和议题设置机制;最后,通过索引行分析(调取某一高频词或词丛在语料库中每次出现的文本行,以发现搭配、语境和其他语言模式)和文本细读,分析文本隐含的微妙的情感和态度,其中着重突出2021年的最新趋势。

三、G20能源治理话语的总体特征

利用wordsmith软件对2015—2021年《报告》文本进行合计统计,合并同根词汇后得到高频实词词表(见表1)和两词实词词丛表(见表2)、三词实词词丛表(见表3)。

从总体上来看,在过去七年中,G20能源治理最关注的议题包括发展(development)、气候(climate)、效率(efficiency)、科技(technology)、投资(investment)、清洁(clean)、可及性(access)、排放(emission)、创新(innovation)、安全(security)、系统(system)、转型(transition)、市场(market)、可再生能源(renewable)。参照表2和表3并结合索引行进行分析,发现G20能源治理议题总体上存在三个方面的特点。

(一)G20能源话语兼顾内部性和外部性议题

在众多能源内部性议题中,《公报》最重视能源效率、能源安全、可及性以及可再生能源(renewable)(见表1和表2)。通常情况下,国际社会将能源安全、能源公平(可及性)和环境可持续性视为能源“三难”问题,由表2可见,G20对“三难”中的能源效率(energy efficiency第1位)和能源可及性(affordable access第4位)最为重视。数据显示G20国家对此具有广泛的共识,这说明世界各国可能同样面临能源安全和可及性的问题,欧洲的天然气进口问题即是一例。然而,对不发达国家而言十分重要的能源贫困问题并没有占据重要位置(频率只有12次,未列入表2中)。

同时,G20十分关注能源外部性议题。能源环境问题的外部性,是指能源开发与利用的行为对生态环境和他人的生存产生不利的影响,依经济学视角而言即是能源活动产生的环境外部性。[19]能源效率和可再生能源在表1和表2中排名靠前,这与学者此前的分析一致,体现了能源领域努力应对气候变化的一面。此外,在表1中,清洁排名第14位,排放排名第18位;在表2中,气候变化、可持续发展、清洁能源、温室气体以及化石能源等排名领先;在表3中,先进的和清洁的、低温室气体等词汇排名靠前。虽然环境(environmental)一词排名靠后,但能源外部性也可以通过其他方面词汇体现,索引行分析发现,常与环境搭配的是影响(impacts)、破坏(damage)以及保护(protection),如例1。

例1:…reaffirming our G20 2016 call for the need to use the best available technologies and practices in order to address the environmental impacts, including GHG emissions, of their production, transport and consumption. (2021年《公报》第24条)

重申2016年G20峰会发出的呼吁,即需要利用现有的最佳技术和实践,以解决(能源)生产、运输和消费过程对环境的影响,包括温室气体排放问题。

通常,环境议题主要出现在能源部长会议和环境部长会议联合召开的年份,在其他年份排名并不靠前。由此可见,G20兼顾能源内部性和外部性议题,但依然优先关注能源领域内部问题。

(二)G20能源话语高度回应联合国文件精神

首先,G20能源话语高度重视经济增长和可持续发展。在表2中,经济增长(economic growth)排名第14位,可持续发展(sustainable development)排名第13位。能源对经济增长具有基础性作用,是经济和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有力支撑。同时,能源领域自身也面临可持续发展的重任,这在G20能源话语中体现得尤为明显。通过索引行分析显示,可持续发展出现频率高是由于经常以“可持续发展目标(SDG)”的形式出现。可持续发展目标是联合国2015年制定的17个全球发展目标,是指导2030年前全球发展工作的重要指南。其中,目标7与能源领域关系最为密切,其标题为“确保人人都能获得负担得起、可靠、可持续和现代的能源”(Ensure access to affordable, reliable, sustainable, and modern energy for all)[20]。G20作为一种国际机制,其文本中多次出现“可持续发展目标”及相关子议题,与联合国文件具有明显的互文性,这说明联合国对G20的影响巨大,且G20是落实联合国在能源领域相关倡议的重要力量。

其次,G20能源话语强调清洁、可靠、可负担、可持续的能源,在表2中分别排在第10位、25位、25位、29位,其中清洁问题最受重视。有关能源发展的这些词汇在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文件中均属于核心词汇,这与联合国文件在能源领域的话语具有高度互文性。在各种能源中,可再生能源最受重视(renewable energy第3位,见表2),被G20国家视为清洁化的第一大支柱;化石能源(fossil fuel)的清洁利用被视为清洁化的第二大支柱,对化石能源进行索引行分析发现,索引行总数为38行,其中,主要的搭配是更加清洁的化石能源技术(cleaner fossil fuel technologies/cleaner fossil fuel technology)和低效的化石能源补贴(insufficient fossil fuel subsidies),分别为4行和21行。这说明G20国家致力于实现化石能源利用的清洁化和去除化石能源补贴。但化石能源排名靠后,说明去除化石能源补贴问题远未达成共识。

最后,G20能源话语突出能源与气候变化的关系。在表2中,气候变化(climate change)排名第8位,巴黎协定(Paris Agreement)排名第5位。在表3中,《巴黎协定》(the Paris Agreement)排名第5位,低温室气体(low greenhouse gas)排名第10位,(气候)适应(adaptation)和减缓(mitigation)排名第11位。与《巴黎协定》[21]文本之间的这种明显的互文性表明,G20重視能源给气候造成的影响以及能源在解决气候问题方面所发挥的关键作用。就发挥作用而言,G20将减少温室气体排放视为重要手段,但是态度不够乐观,

《报告》文本较多使用了“适应”和“减缓”等词语,说明G20认为逆转气候变化可行性在日益减小。《公报》中凸显气候问题,第一个可能的原因是几次的能源部长会议与气候(环境)部长会议合并举行;第二个可能的原因是在德国和意大利担任轮值主席国期间,《公报》的字数均明显增加,对统计结果造成影响。

G20能源话语与联合国保持高度一致性,这一方面增加了G20能源治理的合法性,另一方面也说明G20是落实联合国议程的一支重要领导力量。

(三)G20为应对能源挑战提出务实性解决方案

G20在能源领域不仅注重指出问题,而且致力于提供解决问题的可选方案。第一,能源效率和可再生能源被视为是解决能源供应和外部性问题最重要的细分领域。第二,G20最关心能耗高和清洁化难度大的领域,在表3中,制冷和供热(heating and cooling)排名第1位。第三,G20将投资和融资(investment and financing 表3中排名第7位)作为解决能源领域诸多问题的首要方案,紧随其后的方案包括技术、创新等,注重“先进和更加清洁”技术的“开发与部署”。G20将解决当下问题的主要希望寄托在创新和技术上,这些是发达国家的优势,体现了发达国家较强的话语权,也体现出G20较难在能源体制机制等方面达成一致,唯有创新和技术是一个“最大公约数”。但是,发展中国家在投融资和技术等方面不得不求助于发达国家,发达国家以及他们主导的国际融资机构拥有更多话语权。看似平等的话语背后隐藏着难以消除的权力不平等问题。

现代能源、能源系统、能源转型等体现能源领域改革的前瞻性话语,排名不够靠前,不属于最关心的问题。甚至在表3中,清洁能源转型都未能被列入前20位,仅2021年《公报》中提及一次(见例2)。

例2:We recognize that the urgencies of global recovery and the increased pace of the sustainable and global clean energy transition may require an update of the 2014 G20 Brisbane principles on energy collaboration to align them with our enhanced understanding of energy security, including the crucial aspect of diversification of energy delivery, energy types and sources and markets stability in the context of national circumstances. (2021年《公报》第32条)

我们认识到,全球经济复苏以及加快可持续的全球清洁能源转型速度是十分紧迫的问题,这可能需要更新2014年G20布里斯班会议提出的能源合作原则,使之与我们对能源安全更深的理解相适应,能源安全的重要方面包括根据各国国情确保能源输送、能源类型和来源的的多样化以及市场稳定。

G20在提供可选方案时,还兼顾各国国情。这一方面说明G20存在妥协和折中,体现出团结和灵活性;另一方面也说明G20在解决问题方面的成效有限。不少看似一致的先进理念在实施过程中有赖于各国因地制宜,这印证了G20容易沦为讨论能源问题的“清谈馆”(Talking Shop)[22]的说法。虽然“最佳实践”也有所提及,但排名靠后,说明所谓的“最佳”推广起来难度依然巨大。

总之,G20能源话语体现出了专注内部、兼顾外部的特点,G20是落实联合国发展理念的重要领导者,是能源治理解决方案的积极提供者。但是,文本分析也暴露出G20能源治理中的不平等和低效等问题。

四、G20能源话语的历时演变分析

虽然对七年《公报》文本的整体分析显示了G20能源治理中各类议题的相对优先次序,但是历时议题分析更能反映出各主要议题随着时间推移的变化趋势,更能反映G20能源治理话语的特点。对综合分析提取的高频词进行历年对比分析,得出G20能源治理议题的历时变化趋势(见图1—3),再结合索引行文本分析,发现G20能源话语在历时变化方面存在四个方面的特征与趋势。

(一)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议题分歧日趋增大

2015—2021年轮值主席国分别为土耳其、中国、德国、阿根廷、日本、沙特阿拉伯和意大利。能源部长和环境/气候部长会议合并举行并共同发布文本的情况只发生在发达国家担任轮值主席国的年份,即2017年(德国)、2019年(日本)和2021年(意大利);而这几年,能源安全和能源可及性等对发展中国家来说更具直接影响的议题都处于关注的低位(见图1)。这一现象表明,相比于发展中国家,发达国家对能源系统的外部性议题关注更多,特别是气候和环境问题;而发展中国家关注重点依然是能源领域本身,需要优先解决能源领域的难题。

同时,图1(c)显示,气候变化议题始终处于低位徘徊。而且,对比能源安全(Energy Security)、能源可及性(Energy Access)与气候变化(Cimate Change)议题的频率变化,三者的频率呈现明显的负相关特征。在发达国家担任轮值主席国的三年,气候变化议题的受重视程度都有明显升高,另外两者均明显下降。特别是2021年,气候变化议题的词频远高于以往,几乎达到了以往的两倍。重视气候变化问题本身并没错,但是这种负相关性显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所重视的议题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即能源领域内部问题的解决与应对气候变化存在一定的张力,发展中国家的诉求有可能无法得到应有的重视。未来,在能源安全和可及性问题尚未得到解决的情况下,相对激进地应对气候变化的努力会给发展中国家带来更多好处还是坏处,值得进一步跟踪。

2021年气候变化议题备受重视,从2020年开始“双碳”目标甚嚣尘上,欧盟大力推动成员国提出雄心勃勃的“双碳”目标,在英国2021年主办的气候变化大会(COP26)上,美国拜登政府希望回归应对气候变化行动的领导地位。在这种背景下,能源议题和气候变化议题日益紧密捆绑。

(二)G20能源话语近年来趋向于狭隘的低碳转型

從历年变化来看,在G20能源治理话语中,能源转型话语呈现先低后高、近两三年波动巨大的特点。由图2可以看出,能源转型和碳相关议题在2015年、2016年均未被提及,直到2016年之后,才逐渐受到重视;能源转型在2018年阿根廷担任轮值主席国时达到顶峰,随后逐年下降,在2020年沙特阿拉伯担任轮值主席国时达到最低,2021年有明显的恢复。由此可知,沙特阿拉伯等传统产油国并不希望看到快速的能源转型,而是将解决碳排放问题的希望寄托于化石能源的清洁化、低碳化利用,这与欧洲国家激进的能源转型思维形成鲜明的对比。由索引行分析显示,在产油国遭受严重打击的疫情期间,沙阿拉伯特依然提出了循环碳经济(Circular Carbon Economy,简称CCE)等低碳理念,体现了产油国不愿彻底放弃化石能源、采取补救性措施应对低碳发展压力的立场(见图3)。

例3:We acknowledge that the CCE approach is a holistic, integrated, inclusive, and pragmatic approach to managing emissions that can be applied reflecting countrys priorities and circumstances. By encompassing the broad range of pathways and options available it takes into account different national circumstances, while striving to meet our shared global aspirations. (2020年《公报》第5条)

我们认识到碳循环经济法是一种全面、综合、包容和务实的排放管理方法,可以反映各国的优先事项和实际情况。通过涵盖现有的各种途径和选择方案,它考虑到了不同的国家情况,同时努力实现我们共同的全球愿望。

从历年变化来看,除了2017年能源领域对温室气体排放的态度一直不温不火。如图2(c)、(d)所示,温室气体排放(GHG Emission)、排放(Emission不限于温室气体排放,还包括污染物排放等)在G20能源话语中一直处于中低位徘徊。能源和环境/气候部长会议的合并召开,有力推动了能源领域朝着低排放的方向发展。虽然碳(Carbon)的频率变化总体呈上升趋势,但是能源领域对于低碳发展的积极性并不是很高。因为,从能源相关词汇与低碳的共现以及索引行分析来看,明确提及能源“低碳”的只有2017年《行动计划》一处(见例4)。

例4:…we take note of the OECDs report “Investing in Climate, Investing in Growth”, the IEA/IRENA report “Perspectives for the Energy Transition: Investment Needs for a Low Carbon Energy System”, as well as … (2017年《行动计划》A.前言)

我们注意到经合组织(OECD)的报告《投资于气候,投资于增长》、国际能源机构(IEA)/国际可再生能源署(IRENA)的报告《能源转型前景:低碳能源体系的投资需求》,以及……

此外,“碳”的相关搭配也呈不均匀分布,搭配最多的是碳循环、碳捕获、碳中和,明确提及“碳中和”的只有两处,索引行分析显示,上述搭配分别出现在2020年和2021年(见例5、例6)。可见,在能源转型方面,G20能源话语近两年呈现更加积极、更加具体的趋势。

例5:Recycle: Neutralize carbon emissions through natural processes and decomposition, including through the use of renewable sources of energy such as biofuels, bioenergy and energy carriers such as methanol, ammonia, and urea representing the natural cycle and the recycling.(2020年,《主席聲明》第2条)

循环:通过自然过程和分解过程,包括通过使用可再生能源,如生物燃料、生物能源以及甲醇、氨和尿素等能源载体,实现自然循环和回收利用,以中和碳排放。

例6:We acknowledge those who already committed to achieve net zero GHG emissions or carbon neutrality by or around mid-century.(2021年,《主席声明》第12条)

我们认可那些已经承诺在本世纪中叶或前后实现温室气体净零排放或“碳中和”的国家。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除了在2021年《公报》中提及一次“碳排放”外,其余年份并未提及。这说明,在此之前能源领域在应对气候变化的措施方面,关注的是所有温室气体排放,不仅仅限于碳排放。当前,国际社会提倡的“双碳”目标是通过数学计算将其他温室气体排放换算成碳排放,不仅存在不准确性,而且还可能导致实际操作中各国对其他温室气体的忽视,客观上有窄化气候变化应对措施的可能。这一方面体现出G20希望在气候变化方面发挥领导力,另一方面说明能源领域气候治理友好转型难度很大。如果盲目地将应对气候变化等同于规定期限的“双碳”目标,就可能会压缩发展中国家宝贵的发展机遇期,在一定程度上加剧话语背后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不平等。

(三)G20能源话语日趋分散化和议题重构化

G20国家难以达成一致意见的问题逐渐增多。从图3历时变化来看,在G20能源话语中,近年来呈上升趋势的议题较少,能源安全、能源可及性均呈现中低位波动趋势;能源效率、可再生能源、化石能源等呈现明显的下降趋势,可持续发展和技术等外部性议题也呈现波动下行趋势;与此相反,“国情”则呈现波动上行趋势。这表明能源领域关注的重点议题数量不断增加,传统重点议题面临被逐渐“稀释”的风险,同时也说明G20内部难以就某一议题长期达成一致。议题分散化可以说是学者们所说的G20能源治理低效的原因之一。

首先,在《公报》文本中,呈现相对明显上升趋势的是“国情”,索引行分析表明,与“国情”搭配最多是根据(according to)、依据(depending on)和不同的(different)等词。这些搭配的出现,一方面说明G20希望进一步平衡各方关切,给各国以酌情处理的权力;另一方面说明《公报》的部分内容可能过于激进,因此不得不通过增加这些“弱化”短语以获得反对国家的支持。

其次,个别国家对于某些内容所持的保留意见被写入《公报》之外的《主席声明》,并且后者作为单独的文本发布,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说明成员国无法达成一致意见的情况越来越多。2017年,在德国担任轮值主席国期间,由于《公报》文本过于激进,成员国难以达成一致意见,只通过了一份《行动计划》,其效力和影响力明显不足。这样做虽然给外界一种G20团结的假象,但是也越来越难以掩盖G20内部分歧加剧的事实。2020年,土耳其对部分条款的反对意见被写入《主席声明》。②2021年G20能源部长会议期间,一些发达国家一直在寻求在2025年前完全取消化石燃料补贴的目标,并且希望为结束对煤炭项目的国际融资和逐步淘汰煤电提供最后日期,由于遭到个别发展中国家反对,而被迫放到脚注③或留到领导人峰会协商解决。[19]在2021年11月气候大会前,提出更加雄心勃勃的国家自主贡献目标以及在规定日期前淘汰煤电目标,和以往相比都更激进,此前多年的《公报》中都只是重申“逐步取消低效的化石能源补贴”。

最后,能源效率、可再生能源、化石能源等传统议题呈现波动下降的趋势。通过索引行分析发现,与这些议题共现的话语却相对积极④,包括提高能源效率、增加可再生能源、取消低效的化石能源补贴等,而且能源效率、可再生能源等往往并列使用,共同作为解决能源问题的手段。这表明,《公报》文本增加了其他议题,可能导致传统重点议题被稀释,新旧议题之间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对比图1(b)中的“能源可及性”与图2(c)中的“温室气体排放”,两者变化呈现较为明显的负相关性。这说明两者之间存在较为明显的竞争关系。同样的现象也出现在了与能源紧密相关的技术和可持续发展等议题上,虽然下降趋势不够明显,但是显然受重视的程度不如从前。在气候问题日益严峻和“双碳”目标甚嚣尘上的背景下,G20能源治理议题的焦点和连续性被打破,而新的议题焦点尚未形成,议程呈现重构的趋势。

(四)G20话语隐含强化发展中国家义务的趋势

《公报》具有强烈的“行动”性,体现了政治话语的典型特征。尤其是we在词表中的排名仅次于energy。而且,在表2中,we最经常搭配的词汇是will以及表示决心的词汇be committed;其次是表示“认可”的词汇,最常见结构为we+“认可”类词汇+those/XX countries+who定语从句(见表4)。

这种结构既体现出G20对一部分国家或者行为体的认可,但同时通过索引行分析显示,其中也包含着对“后进”国家的批评。结合当前“双碳”议题在全世界的热度,且媒体话语权掌握在西方国家手中,很显然“后进”国家(其中多是发展中国家)将面临巨大的舆论压力。

例7:To this end, we intend to update or communicate ambitious NDCs by COP26 and we welcome those who have already done so. (2021年,第11段)

为此,我们打算在(《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26次缔约方会议上更新或通报雄心勃勃的国家发展战略,我们欢迎已经这样做的国家。

例8:In this context and bearing in mind our leadership role and our common mission, we acknowledge those who already committed to achieve net zero GHG emissions or carbon neutrality by or around mid-century.(2021年,第12段)

在此背景下,考慮到我们的领导作用和共同使命,我们对已承诺在本世纪中叶或前后实现温室气体净零排放或碳中和的国家表示赞赏。

例7和例8取自2021年《公报》。虽然从表面上看,we welcome和we acknowledge的使用只是对“已经采取措施提高国家自主贡献和致力于尽早实现碳中和与净零排放的国家”表示了肯定;但是由于使用了时间状语(截至第26届气候大会之前和截至本世纪中叶或前后),这无形当中给那些“后进”国家制造了舆论压力。仿佛是说:我们已经提出了雄心勃勃的国家自主贡献目标,那些目标不够远大的国家,希望你们在格拉斯哥气候大会(COP26)前效仿我们。而按照《巴黎协定》精神⑤,国家自主贡献和碳中和承诺都属于国家自愿,而非义务。2021年《公报》中出现we intend这一表述,实际上有把发达国家的意志强加给广大发展中国家之嫌,存在使承诺具有约束力以及误导公众的嫌疑。

2021年的《公报》还是在部长们未就去煤电问题达成一致、而将其留给领导人峰会讨论之后留下的文本。这表明,在意大利担任轮值主席国的2021年,在欧盟、英国和美国大力推动下,《公报》话语存在强化义务的趋势,在G20成员国之间存在划分阵营进而“污名化”后进国家的趋势。发展中国家如果盲目提出自己的“双碳”目标,则留给自己的发展空间余地越来越小,且在“双碳”技术和路径上进一步依赖发达国家;而如果不提出雄心勃勃的目标,发展中国家则会面临国际社会空间的舆论压力。特别是,一些西方国家点名中国和印度阻扰了全球在去煤电问题上达成一致,将中印等国放在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对立面,放在所谓的“道义”的对立面,从而对其进行“污名化”。[23]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双碳”是发达国家依靠自身研发优势和议程设定优势,给发展中国家指出的不得不走的“独木桥”,通过窄化应对气候变化的方案和路径,给发展中国家造成“两难”的局面。

轮值主席国希望通过雄心勃勃的《公报》向世界展示决心和发挥领导力,这无可厚非。而G20由发达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组成,是各国进行协商和达成一致的平台,如果人为地频繁地将各国划分阵营,便存在在应对气候变化问题上“污名化”和道德绑架的嫌疑,这本身就是在破坏G20的团结,在发达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之间制造矛盾,到头来可能造成G20的貌合神离。

五、对中国提升能源议题设置能力的建议

G20能源合作机制是中国参与国际能源治理的重要多边平台,是全世界最具代表性的能源合作机制,是平衡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能源利益的协商场所。基于对《公报》议题的话语分析,本研究为中国更好地参与G20能源治理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一)强化能源基础性数据收集和研究

G20能源合作机制具有强大的议题设置能力,在全球能源治理话语中占据重要位置。G20轮值主席国为了增强对前沿议题的设置能力,往往依赖本国研究机构和能源类国际组织提供数据和方案。例如,沙特阿拉伯在担任轮值主席国期间,就得到了阿卜杜拉国王能源研究所的数据支持,国际能源署(IEA)、国际可再生能源署(IRENA)、欧佩克(OPEC)、经合组织(OECD)等国际组织更是成为G20仰仗的重要智库。为了加强在G20能源治理方面的话语权,中国有必要强化能源领域的数据收集、分析和前沿问题研究,同时学习能源国际组织、外国著名能源研究机构的先进研究经验,从而提出基于坚实证据的新主张,防止国际能源治理路径走向狭隘,同时以事实驳斥发达国家对发展中国家的指责。

(二)推动能源与气候主管部门形成合力

对《公报》的分析显示出,绝大部分发达国家将能源与环境/气候议题进行联动考虑,从而形成强大的议题设置能力。相比之下,发展中国家的能源主管部门和环境/气候主管部门往往独立于彼此,甚至职权分散在更多的部门。这种分权大大影响了发展中国家在能源和气候领域发出强大声音的能力,更别谈提出“雄心勃勃”的主张和方案。发展中国家提出的解决能源贫困、能源安全、能源可及性以及发展权等合理主张往往被淹没,而发达国家以“气候变化”等话语使自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因为没有数据支撑和制度保障,发展中国家可能因为合理的脱贫和发展诉求而被“污名化”,甚至可能面临为了发达国家的未来而牺牲发展中国家今天的困境。能源主管部门和环境/气候主管部门建立合作机制或者形成大部制,有利于在议题重构中引领低碳发展的话语演变。

(三)加强和引领南南能源与气候合作

在G20内部,发达国家数量居多(含欧盟共计11方)且相对立场接近。G20召开之前,发达国家往往都已经通过G7峰会以及其他渠道协调了立场。例如,2021年的G7峰会于6月11日举行,G20峰会于10月30日举行,格拉斯哥气候变化大会(COP26)于11月1日开幕,恐怕这种安排并非巧合,而是有意为之。尤其是在拜登政府上台后,美欧之间在能源和气候议题上的立场更加趋同,穿梭外交更加频繁。美欧之间的双边和小多边协商为其形成一致的话语权提供了有力支撑。相比之下,发展中国家在G20仅占据9席,不仅数量较少,而且往往是各自为政,立场上很难统一。这给发展中国家维护发展自身在能源领域的合法权益造成了不利影响。为了强化话语权,中国有必要强化双边能源外交,并且在上海合作组织、金砖国家、联合国等其他发展中国家较多参与的多边平台上增加与发展中国家的沟通,找到最大公约数,引领发展中国家发出团结和相对一致的呼声。

六、结论

G20是由多国参与的重要多边主义机制,能源部长会议对引领全球能源治理议题发展具有风向标的作用。对《公报》的大数据分析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此前研究中主要采用定性分析的不足。

G20能源治理兼顾能源内部性和外部性议题,尤其是能源的外部性议题日益受到重视;G20话语与联合国保持高度互文性,既体现其在全球能源治理当中的行动者身份,又巩固了其引领者身份的合法性;G20致力于为全球性能源治理提供务实方案。对《公报》的历时分析发现,尽管不同轮值主席国在努力确保议题的连贯性,但是每年的议题依然存在一定差异。在议题设置方面,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议题分歧日趋增大,发达国家仍然占优;虽然能源治理日益朝着低排放方向发展,但是趋于走入狭隘的“双碳”转型轨道;传统能源议题面临被淡化和稀释的风险,G20能源议题的分散化和重构趋势明显;话语中隐含对“后进”国家的批评,甚至是“污名化”的可能,呈现试图强化发展中国家减排义务的趋势,压缩了发展中国家的话语空间和发展空间。

未来,中国在参与国际能源治理方面,有必要在科技攻关、部门联动、整合发展中国家能源话语方面加大努力。本研究虽然引入语料库方式对能源议题进行了定量和定性相结合的研究,但面临着样本数量不足、统计方法单一等问题。未来,有必要增加数据样本量,通过更加科学的统计方法,结合更多背景资料对文本进行细读和分析,从而揭示话语背后的规律。

注释:

① 历年G20能源部长会议《公报》从多伦多大学G20研究小组网集中下载,网址:http://www.g20.utoronto.ca/energy/index.html。后文涉及相关引文,不再标明参考文献出处。其中2017年,并未达成能源部长会议《公报》,只发布了《行动计划》。

② 2020年《公报》第4条:We note the reaffirmation of commitments made in Buenos Aires to the full implementation of the Paris Agreement by those countries that chose in Buenos Aires to implement it.腳注写明:土耳其共和国在这方面的立场反映在《主席声明》中。

③ 2021年《公报》第12条的脚注为:For the Republic of India Statement with respect to this paragraph, see attached Statement that will be included in the Presidency Statement。

④ 例如:We recognize the benefits of energy efficiency, including lower costs for households and businesses, greater economic productivity and growth, strengthened energy security, and improved environmental outcomes(2015年《公报》第7条);We emphasize the importance of renewables and its potential long-term growth(2015年《公报》第8条);In 2009, the Pittsburgh Leaders Declaration called for medium term rationalisation and phasing-out of Inefficient Fossil Fuel Subsidies that encourage wasteful consumption, while providing targeted support for the poorest(2018年《公报》第17条)。

⑤ 《巴黎协定》第4条第3款:各缔约方的连续国家自主贡献将比当前的国家自主贡献有所进步,并反映其尽可能大的力度,同时体现其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和各自能力,考虑不同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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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Gavin Jones. Strained G20 Climate Talks Could Yet Deliver Progress on Coal [EB/OL]. (2021-07-27) [2021-10-21]. https://www.reuters.com/business/environment/strained-g20-climate-talks-could-yet-deliver-progress-coal-2021-07-26/.

责任编辑:曹春华

Characteristics and Evolving Trends of G20 Energy Governance

Discourse——Discourse Analysis based on the Communiques

of the Energy Ministerial Meetings (2015-2021)

WANG Bing

(School of Foreign Studies,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Beijing, Beijing 100083, China)

Abstract:The paper explores the overall priority of G20 energy governance agendas and the diachronic evolution of key agendas through the concordance line analysis of the self-built corpus of "G20 Energy Ministerial Meetings  Communiqués" over 2015-2021, suggesting the hidden power relations and game playing scenarios embedded in the discourse. The study unfolds that G20 energy governance addresses both internal and external challenges with its energy discourse in high alignment with the intertextuality of the United Nations in an effort to offer pragmatic solutions to global energy challenges. In recent years, the disagreements between developed and developing countries on energy issues are widening, with the former dominating the voice of the agenda. G20 energy governance has a tendency towards a narrow-minded low-carbon emission path. Energy discussions are more decentralized and the system of energy discourse is being reconstructed. There is obviously a game playing scenario embedded in the discourse suggesting an inclination to overburden the carbon emission reduction of the "lagging-behind" countries. There is a need for mounting efforts in overcoming technological bottlenecks, synergizing organizations and departments concerned and pooling the support of the developing countries in order to strengthen China s role in global energy governance.

Key words:Energy; Agenda; Governance; the G20; Discourse Analys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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