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唯：慢性子大女主的魔性运势

老张

2015年1月8日，美国好莱坞，汤唯出席电影《骇客交锋》（BlackHat）首映式。

如今终于轮到了汤唯，一位能与艺术电影互相成全的女演员。她凭借略带钝感的“慢性子”，造就了颇具时代意义的演艺生涯之魔性运势，从她的身上，可窥见中国影视圈黄金时代的缩影，同时，这似乎也是为“大女主”专门量身打造的人生旅程。

在被问起当初为什么要挑汤唯做《色·戒》女主角时，导演李安是这样回答的：一是要上相，祖师爷赏饭吃，而且长得标致还不够，还得动人;二是看她心里对戏的感应。汤唯刚好具备这些特质，最后演绎了张爱玲笔下那位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王佳芝。

在因《色·戒》而成名之前，汤唯并非完全的素人。汤唯的母亲施西凤当年便是浙江乐清幻剧团的大女主，多少人买票进场，专等她那一出压轴奇幻大戏《水娃与龙女》。基因优势似乎已为汤唯一锤定音，注定她是要考中戏、演话剧乃至参加选美大赛的。在被李安的“金手指”点化之前，她就已经在电影《警花燕子》里担纲大女主，还拿到过表演奖。

毫无疑问，巴掌脸美人、一米七二的个子，并非成为大女主的全部条件。然而，幸运之神就这么眷顾了她，大导演对调教新人的兴趣，远超过请大牌作为票房保证。在李安的悉心调教下，汤唯让全世界都看到了她单纯且欲望横生的微妙演出，也意味着先天赋予她的优势已被尽数运用，甚至连李安特意指出的“表演不算特别出色”也成了恰到好处的“亮点”。尽管拍摄之前苦练了上海话、唱会了《天涯歌女》，但是，一如布列松要求电影演员“不需要演技”，汤唯隐秘而纯粹的“木讷”与大银幕成为天作之合。

那是2007年，对电影从业者来说可谓“遍地黄金”，电影票房收入开始以“亿”为计量单位，冯小刚导演的《集结号》是当年的票房冠军，第二名是陈可辛导演的《投名状》，而《色·戒》以1.38亿元的票房位列第三。

很多演员在“一片成名”后，迎来的是一连串脱胎换骨的高光时刻，汤唯却“慢半拍”，慢得连她自己都难以想像，而母亲最怕的就是女儿这种“傻”。然而，像很多偶像剧大女主的人设那样，“傻人”都是有“傻福”的，汤唯的后天运势较之先天优势来讲，要更为“魔性”一些。

听闻汤唯拿下了李安戏中的大女主角色时，施西凤是这样跟女儿讲的：“你拍这部戏会得到很多，但也许会失去更多，你要想清楚。”未曾想一语成谶，《色·戒》引发的后续风波，注定要让她沉寂数年。被各大媒体冠以“新晋女神”之名的汤唯，火速迎来了她的“大萧条”，“王佳芝”逐渐淡出人们視野。

接下来那3年里，与汤唯的低调呈现反比的，是中国内地电影市场的全面雄起。2008年迎来了有史以来票房过亿电影最多的一年，这一年汤唯28岁，她学会了开车，跑到了英国伦敦上语言培训班学英语，同时学会了把旧报纸撕成衣服别在身上，上街做另类时装秀，用路人们的打赏维持生计。

2009年，《泰坦尼克号》造就的票房“天花板”被打破了，《建国大业》这样群星璀璨的国产大戏也辉煌登场。汤唯这时候在干什么呢？她一边做街头表演一边兼职羽毛球陪练，在忙碌中等来了韦恩斯坦兄弟电影公司总裁的电话，通过对方的引荐，她重新站在了聚光灯前，只不过不是演戏，而是在伦敦时装设计周上成为加雷的御用模特。

到了2010年，在票房神话不断更迭的势头中，汤唯的“盛世”也重新开启，回归大银幕的她此时已是英文流利、气场惊人。作为女演员的汤唯在30岁左右的盛龄，绕过了明星的繁华之地，去到地球的另一个角落修炼出了专属于她的“女神”之道。漂亮的女演员有大把，聪明的女演员却不多，所幸汤唯两者全占。

2010年的春天，也是汤唯的“事业第二春”，她与张学友主演的《月满轩尼诗》风光上映。这是部简简单单的爱情文艺片，岸西的脚本将汤唯打造成气质如兰的“土妞”，她在李安镜下肆意盛放的钝感犹在，甚至还多了一些千帆过尽的沉着气质;于是理所当然地拿到了金马奖、金像奖影后双提名，得到华语电影传媒大奖最佳女主角。

其实，这些荣誉背后还有另一个事实，就是李安后来讲到的选角的另一个标准——“纯真感”，对汤唯来说，这可能恰恰是后来被很多人指出的“演技欠缺”。职业演员要把控的专属于电影的“适度感”，也就是布莱希特所谓的“间离”，她似乎生下来就有。与故事隔了一层，与角色隔了一层，与其他的剧中人隔了一层，这种无意中营造的距离感，令她在一些作品里如鱼得水，而在另一些作品里捉襟见肘。一旦要她流于世俗，展示肥皂剧式的演技，她瞬间就僵化外露，这便是小荧屏与之缘份极浅的原因。

杨澜曾经这样评价汤唯：“她跟萧红像的地方在于，她好像很脆弱，但是她关键时刻有非常大的勇气，作出与众不同的选择。”和所有演员一样，“挑戏”大抵便是汤唯要作出的最能决定其事业运的选择。偏偏她就是个福运很有魔性的人，两年主演了两部戏——《晚秋》和《北京遇上西雅图》，赢了个大满贯。

2012年是“韩风”劲起的一年，《绅士的品格》把一堆“欧巴”捧到了观众面前，《请回答》三部曲风光开启首部曲《请回答1997》;与轻舞飞扬的养眼偶像剧呈“抬杠”之势的，是金基德那部扭曲残酷的《圣殇》。非常有趣的是，汤唯作为大女主出现在了金泰勇执导的《晚秋》里。她扮演弑夫的假释女犯人，与玄彬饰演的靠出卖肉体赚钱的骗徒，产生了一段沉重而纠结的情感。这样的人设对汤唯来说信手拈来，有些人不需要表演，往镜头前一站便是故事，她就具备这种特质。遭受过生活暴击的人，以近乎呆滞的表情面对这个世界，汤唯就这样诠释了角色的悲剧底色，让她赢得了当年韩国百想艺术大赏、釜山影评奖和韩国影评奖3个“最佳女主角”大奖。

2014年5月10日，湯唯在第21届北京大学生电影节闭幕式暨颁奖典礼上。

2013年，汤唯作为大女主登场的《北京遇上西雅图》也拿下了过4亿的票房。在片中，汤唯一大半时间都是挺着大肚子，扮演一名身份尴尬的拜金女。这部向好莱坞经典爱情片《西雅图夜未眠》致敬的作品，映照着彼时国人财大气粗的现实。此后，无论有多少人质疑汤唯的演技——拿她那部电视剧《大明风华》大加诟病，都无法否认这样一个事实——有些人生下来就被大银幕眷顾。所以很快，许鞍华导演找到她，要她演一演充满了争议的女作家萧红。

浙江人演东北女性，且是情感世界复杂的才女，汤唯撞上了中国电影市场近十年里的巅峰之年。当时国产片年度总票房都快要达到300亿元了，观众是挑剔的，甚至厌倦了简单粗暴的警匪片与古装大戏，更专注于社会现实与人文题材，于是就有了打拐影片《亲爱的》这样的作品受到瞩目。许鞍华在这个当口推出《黄金时代》这样一部“闷片”，看似很不讨喜，却恰恰是汤唯需要进行的尝试;在没有疫情干扰的华语片鼎盛期，冒这样的险相对“输得起”。果然，电影输了票房却赢了口碑。许鞍华这样评价汤唯：“是个很有热情的人，她的样子可以很普通，某些角度有很多变化，所以我觉得她演萧红应该是最好的人选了。”

可以这么说，成名作令她在众人眼中分裂成了两个汤唯，一个是男性眼中的“高岭之花”，另一个是东方世俗标准下有“黑历史”的女性。而这些恰恰也是贴在萧红身上的标签，更是她们必然会付出的代价。严格来讲，这样的女人无法变得普通，她们只会越来越特立独行，运势也将越来越魔性。

丰富的成功资历决定了一个人的底气，也会让演员的事业敏感带更为敏感。所幸汤唯是“慢半拍”的，且始终“慢”得张弛有度，这样虽然错过了许多精彩，制造了不少风波，但却追上了无数荣誉。

（责编：常凯）